第16章

另一頭,等連夜趕路的寧景年來到江府縣時,恰好是雞啼時分,一進到江府縣,寧景年反而沒了一開始的焦慮。疲憊地翻身下馬,看向街道輕霧彌漫的盡頭,他牽着馬兒走向寧家名下的客棧。

同往日一般,在趙縣令府上用過晚膳,程躍才踱步走回自己的住處。

現在程躍所住的地方原本是一個舉人的老宅,有一個小小的院落和三間屋舍,這個舉人因為安陽城裏謀了份差事,便攜妻帶子搬到了安陽城去住。這間宅子雖不寬敞,但畢竟是祖上傳下的,舉人不舍得賣,後來聽到程躍要找地方住,便讓他搬進來,且不收分文租金。

程躍之所以會遇上這等好事,是因為他曾經幫助過舉人一家,雖然不是什麽大恩,卻也讓他們一直記得他的恩情。

程躍遇上過的這類好事并不止一次,讓一些人不禁感嘆他的好運氣,趙縣令聞言笑道,若人真有命中注定一說,那程躍所擁有的善良淳厚,就是注定他一生将好事不斷的原因。

總而言之,就是人的性格決定命運吧。

這間屋子住五、六個人完全沒問題,如今只住着程躍一人,難免有些寂涼,或許是他孤單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打開門鎖,推門進去,再把門闩好,走到屋前,推門進屋,人才走進屋裏,發現不對,程躍警覺地大喝一聲:「誰!」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道火光亮起,隐于黑暗中的人的臉在火光中閃現,程躍不由怔住。

冒昧闖入別人宅舍的人完全沒有被發現的緊張,而是先面無表情地點亮油燈,吹熄手中火折子上的火苗,然後收好,這才看向立于門後的程躍。

「你一向都回來得這麽晚嗎?」

油燈的光芒微弱的照亮整個房間,寧景年的臉沉浸在昏黃的光線裏顯得淡然恬靜,連他低沉的聲音,都仿佛自遙遠的地方傳來,聽在耳邊卻似遠在天邊。

程躍怔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也因為肯定沒有看錯,才更是困惑。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寧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寧景年盯着搖曳的火光,頭也不擡地道:「我來确定一件事情。」

「什麽?」

寧景年不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道:「你站在那邊做什麽,過來坐啊。」

程躍沒有照辦,只是蹙着眉看他,說道:「寧公子,你到底想做什麽?」

寧景年仍是不答,側過身低頭似在找什麽,過了一會,程躍看他拿出一把長劍。

「這把劍,是我同師父上山修練時,他老人家交給我的,當年,他就是用這把劍揚名天下。」寧景年撫着劍,眼睛看向他,眼中閃着讓人看不懂的光芒:「我雖然學的是劍術,但一直沒機會施展。曾經我是為了某個人才開始習武,原以為終身都不再有機會在他面前舞劍……可是……」

可是什麽,寧景年沒有說完,卻突然抽出長劍,寒光一閃,長劍出鞘,程躍只覺得眼前一花,劍尖竟已指向眼前,他只能下意識地連連後退,直至被逼至院落。

劍影在眼前飛閃,片刻不停,程躍根本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不停地閃避,同樣的,對方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每次眼看長劍就在觸及他的身體,便又及時的抽了回去。

盡管如此,程躍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緊張,寧景年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讓他感覺自己是被蛇盯上的食物,他眼中寒光森然,他頭皮不禁發麻。

當程躍全然被逼至一堵牆上,再無退路時,他終于忍不住開喚道:「寧公子!」

寧景年一劍揮來,程躍只覺得眼前一閃,冰冷的長劍已然深深刺入他頰邊的牆上,被斬斷的一縷發絲随風飄落。

「為什麽你不出劍?」寧景年逼近他,咄咄發問。

程躍無語。

「因為你不敢!」

「因為你的劍術,因為你的一招一式,我看過,并對此了如指掌,若你出招,我能認出來!」

程躍慢慢垂下眼簾:「寧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寧景年不禁冷笑:「娘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覺得還有瞞下去的必要嗎?」

程躍擡頭看他,眼中的光芒一片清澈,甚至沒有絲毫波瀾。

「寧公子,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麽?你私闖民宅已經不對,若再繼續如此胡攪蠻纏,別怪我不客氣!」

程躍不是心軟的寧老夫人,他是一名捕快,從來都是他逼問嫌犯證詞,若是沒有确切的證據,想從他嘴裏撬出答案,還不如指望鐵樹開花。

也許是怒極,所以寧景年才會不禁失笑,可他笑着笑着,突然伸手點住程躍身上的穴道。

他的動作太快,快得連程躍都驚訝,在身體無力地倒下去時,他聽到了寧景年傳來的冰冷的聲音。書香門第

「你可以不承認,我有的是辦法證明事情的真相!」

被點住穴道的身體變得格外沉重,不僅連擡根手指都辦不到,甚至想開口說話時,每吐出一字,都耗盡全部力氣。

「你……你……到底……」

「我到底想做什麽,你很快就知道了。」

寧景年彎下身,一把把他抱住,直接走回屋裏,丢往床上。

做完這些事後,寧景年轉身去把油燈移到床前,似乎嫌不夠亮,又從屋裏翻出幾根蠟燭全部點上,頓時,屋裏便亮如白晝。無法動彈的程躍無可奈何地看着他做着這些事情,然後看到他朝床邊走來時,不由感到心驚膽顫。

寧景年眼中過于複雜的光芒令程躍不敢直視,只見他走到床前後,便斜坐在床沿上,伸出手,一把扯下程躍束發的發帶,接着把他的頭發用手順直讓其披散在枕上。

做完這些,并不是事情的結束,而僅僅開始。寧景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臉,手從程躍的發間移到臉上,從額到下巴,無一不仔細摸過,在唇上時,留連許久。

「住……手!」

盡管無力,但心底越發不安的程躍還是盡全力出聲,欲制止他越來越詭異的舉止。

他不出聲還好,他一開口,似乎驚醒了仿佛陷入迷夢中的寧景年,只見他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後,手移到了他的腰帶上。

「你什麽時候承認你就是杜薇,我就什麽時候住手。」

腰間束縛的力道被他松開,這一刻,程躍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臉上頓時閃過青白交錯的神色。

寧景年沒看到他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很快拿開他的腰帶,專注而仔細地一一褪去他身上的衣物,剩下純白的亵衣亵褲時,寧景年的動作停了下來,視線停留在他平坦的胸部上。

程躍原先還想出聲制止,但見他幽暗的眼神,心念一轉,便噤了聲。

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沒有絲毫女兒家的嬌媚,一副五大三粗的軀體若讓他看去,或許景年,就真的會絕了那份心吧。

想是這麽想,心情卻沒見好上幾分,什麽又酸又澀梗住了喉嚨,教人胸口沉悶。

呆了片刻,寧景年又開始伸出手,一邊解開系住的亵衣帶子,一邊低聲喃喃:「當年我雖然不經世事,卻也不是個傻子,男人和女人,還是分得出來的。當時,我只當你胸脯較一般女子小,卻未曾想過別處,如今看來,我雖不是個傻子,卻也足夠笨了。」

帶子解開,衣服拉開,露出程躍長年堅持鍛煉出的一副堅實細致的胸膛,麥色的肌膚在火光照耀下,呈現柔和的光澤。

寧景年眼睛不眨一下地看着,手移到他的鎖骨正中,再慢慢往下,往下。

他的手帶着一些溫度,不是很燙也不是很冷,适中的溫度每到一處,都引起一片雞皮疙瘩,程躍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因而僵硬繃直了。

寧景年的視線順着手的動作一直往下移去,滑過凹下去的肚臍,移過平坦的小腹,卡在系緊的褲頭上。

程躍以為事情至此會結束了,卻證明他完全不明白寧景年到底想幹什麽,于是在他利落地解開褲子上的帶子時,程躍禁不住叫道:「夠了!」

寧景年停下,擡頭看他:「你打算承認了嗎?」

他盯住程躍看的目光過于犀利,讓程躍幾乎不敢再這麽直視下去,頓了片刻,程躍才終于開口:お稥「我是男人。」

并沒有直接承認,卻也沒有再矢口否認,這樣的回答不是程躍的剖白,當然也不是寧景年想要的答案。

于是寧景年再無半點遲疑,直接褪下程躍身上僅剩的這條褲子。

若再有一絲半縷的疑慮,當看見程躍胯間那軟伏在黑色草叢中男性獨有的物事時,便是一點兒疑惑也不能有了。

寧景年突然別過臉去,仿佛是真的不能承受,也因他的這番舉止,本該是松一口氣的程躍,卻覺得胸口越來越酸澀。

「我是男人。」

不用開口提醒就已經是确之鑿鑿的事實,程躍卻忍不住再次說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寧景年聞言,驀然回過頭看他的臉,恰好窺見他來不及掩飾的迷茫。

寧景年從床上站起來,不吭一聲地走開,程躍不敢去看,只能盯着帳底,他原以為他會一去不回,可寧景年很快又回來了,手上提着一個包袱,走到床邊,把包袱輕輕放在床上,打開。

等程躍覺得不對勁移過視線去看時,看到他正捧着一件鮮豔的嫁衣。

見他看向自己,寧景年沖他笑了笑,道:「我當年覺得,你穿這身嫁衣的時候最美了,再沒有誰配得起這身衣服。這些年,我一直留着它,想着若你能再穿一次,即使是在夢裏,也能讓我心滿意足了。」

「只有我的妻子能穿上它,只要穿上它,我一定能認出來,一定能認出來,那個夜晚,一眼就令我喜歡上的人。」

暖暖的火光中,寧景年笑得輕柔,程躍看清他眼底的癡戀,眼眶漸漸發燙,聲音卡在喉嚨,怎麽也發不出來。

接下來,程躍任由他為自己換上衣服,一件又一件,由裏到外,和那日的穿著完全一致,最後換上那件繡着精美的彩鳳圖案的嫁衣時,程躍不由看向寧景年,似心有靈犀,他也正在看他,這一次相視,兩人皆無語。

穿好衣服,再換上繡鞋,寧景年抱起他,放到一張椅子上,然後解開他身上的一個穴道,讓他能夠順利說話卻仍不能動彈。

當年孱弱的少年已經不複存在,現在的寧景年身長七尺,俊逸非凡,四臂矯健,輕易、輕易就抱起了程躍這麽一個同樣矯健,只比他矮個幾分的男子。

程躍不禁心生感慨。

把程躍安置在椅子上,寧景年找來一把梳子和一把剪子,先用梳子順了順他的頭發,再用剪刀剪下一束發絲。程躍正感困惑間,寧景年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放在桌上,再次見到這個錦囊,程躍于心中長嘆一聲。

掏出錦囊後,寧景年看了看他,便把手中方剪下的那束發放在一側,解下自己的頭發,也剪下一束,接着打開錦囊,拿出之前就存放在裏面的那兩束頭發。寧景年并沒有很仔細地對比,只略略看了看,就解開綁好的紅繩,把不久前剪下的那兩束頭發,和之前的一同綁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寧景年把手中的發移至程躍面前,淡然道:「程捕頭,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程躍低頭不語。

似乎也不再期待他的回答,仔細地把這些頭發都放回錦囊中後,寧景年從他帶來的包袱中找出一些首飾,拿起梳子,專心地為他梳頭。

寧景年費了些工夫才幫他梳好頭,接着才一個一個把發飾插上。他并不是第一次為他梳頭,算起來,相處的那兩個多月裏,為程躍梳頭還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只不過他起來的時候程躍一般還在睡覺,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罷了。

一切都弄好了,寧景年放下梳子,坐到程躍面前,什麽也不說,就是看,專注而認真地看。

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中,程躍一直想說些什麽,但又一直找不到話題。

「我現在應該叫你什麽?」最後還是寧景年先開了口:「程捕頭?程躍?還是,夫人?」

程躍終于忍不住了,他擡頭,說道:「景年,就當九年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吧。」

一直平靜的寧景年突然揮手掃掉桌上的所有東西,杯子茶壺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碎聲,于寂靜的夜裏,分外刺耳。

「沒發生過?」寧景年冷笑:「是啊,你程大捕頭可逍遙自在,事情辦完了,拍拍屁股走得潇灑!留下我對着一具無名女屍哭得肝腸寸斷,最後厭倦紅塵随師父上山修行,回來繼承家業後又每日對着虛無的牌位日夜傾訴,每晚若不飲上一壺定不能入眠,就這樣日日夜夜苦苦思念一個杜撰出來的人物!」

程躍看着他不加掩飾眼底的痛苦,再無法言語。

同樣的苦楚,同樣的凄涼,他怎麽不清楚!

可是,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寧景年越說越激動,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狂躁,若不是看見程躍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或許真會沖上去,先大罵一通這個一走便是九年,若不是自己無意察覺,就真不再相見的人。

「告訴我。」

寧景年忍着心中的焦慮和不安,一次次問道:「告訴我,那年你走時,有沒有一點不舍?」

程躍搖頭,不敢看他:「景年,事情已經過去了。」

「告訴我,我要知道答案!」寧景年更用力地重複。

「不……」程躍只能閉上眼睛,假裝逃避。

「說!」

他一次次的逃避、拒絕,深深刺傷了寧景年的心,然他卻只能盯着他看,憤怒地看,悲傷地看,以及苦澀地看。

「說啊!」

最後一次,寧景年幾乎用盡全力吼了出來,緊緊貼在雙膝上的拳頭握得死緊,他在拼命壓抑自己,他怕自己萬一把持不住,會沖上去傷害他。

明明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極致憤怒,明明他現在完全不能動彈,明明他們近在咫尺他完全可以沖上來先打他一頓再說,可是程躍等到的,仍然是他的克制。

憤怒的聲音裏帶着凄厲,令程躍不禁睜開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他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強硬地堅持下去,畢竟在無數次面對人犯的痛哭求情時他都能冷漠地轉身離開,可是他低估了寧景年于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也低估了他于寧景年心中的地位——

在看到吼得脖子都粗了一圈的寧景年泛紅的眼眶和眼中隐隐的淚光時,程躍所有的堅持瞬間坍塌。

「景年……」

程躍不由地輕喚一聲,這一聲呼喚,帶着幾縷脆弱的哽咽。

他開口了,寧景年卻止住了聲。

千言萬語在喉嚨裏流轉,卻只有三個字不停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眼前一暗,原是寧景年走了過來,在他面前蹲下,幽黯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他。

寧景年伸手撫上他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力道之大,仿佛要讓彼此合而為一。書香門第

「告訴我,你是舍不得的對不對……對不對?」

寧景年再次問,看着他的眼睛裏藏着幾縷不堪一擊的脆弱,程躍看着他,想起了當年那個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于是,終于不再違心地點了點頭。

「當年你沉水真的是意外對不對?」

程躍一陣遲疑,終還是把當年的一切,如實告訴了他。

寧景年聽完,喟嘆一聲,把臉枕在他的膝上,聲音顯得有些空洞。

「你回來過……回來過……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

程躍只能再一次重複那一句話:「我是男人。」

我是男人,不能做你妻子,不能為你生兒育女,不能堂堂正正地陪伴在你左右,不被世俗道德所容納接受,更因為,也許會被你鄙棄。

寧景年擡起頭,認真地對他說:「一開始知道你是男人時,我也震驚萬分,但是比起失去你,你是或不是男人,已經不再重要。」

頓了一下,直視他的眼睛,寧景年慎重地叫他的名:「躍。」

這一聲呼喚,着實讓程躍內心一震,可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驚慌起來。

「躍,跟我回去。」

「不,景年,承認這件事并不代表我會和你回去,自離開的那一刻起,我便決定再不邁進寧家一步。」

聽得他的話,寧景年深深看他一眼,爾後站起身子,先在屋中環顧一周,發現沒有想要的東西後,便離開了屋子,等他再回來時,手裏拿着一個碗,碗裏盛着水。

原來放置在桌上的茶杯被他震怒之下砸壞了,他只得出去找。回來後,他便把碗放在桌子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後,把其中的粉末全倒至水中攪拌。

看到程躍困惑的眼神,他笑笑,向他解釋:「只是普通的迷藥罷了,為了以防萬一才帶來的,沒曾想還是用得上。此去安陽路途不遠但也不近,一直封住你的穴位會讓你筋脈逆轉,就算不死也會落一身病痛,為了讓你乖乖回去,還是吃下些迷藥好。」

說完後,在程躍不可置信地瞪視下,他拿着碗走近程躍。

「對了,我聽娘說,那一晚我欲與你圓房時,你給我倒的酒中也放了迷藥,才會令我昏睡不醒。」

說這話時,寧景年雖是在笑,卻讓程躍不寒而栗。

「當時,我一直很是懊惱自己飲酒誤事呢,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罷了,現在想來,當初你也是被逼無奈,是吧?」

「對不起……」聽出他話裏的傷感,程躍忍不住說道。

寧景年輕輕撫着他的臉,笑道:「若要我原諒你,就同我一起回去吧。」

程躍則再次閉緊了嘴巴。

寧景年見狀,也不再諸多廢話,擡起他的下巴用手指撬開他的嘴,然後舉碗喂下放了迷藥的水。

程躍想合上嘴巴,可是寧景年的手指放在他嘴裏,他又怕咬傷他,就這麽遲疑間的工夫,大半碗的水已經被灌進了喉嚨。

水灌進了部分,有一部分溢出了嘴巴,但光是這些就足夠了。盡管寧景年很快就用幹淨的布拭去了流出的水,但一些來不及拭去的水仍然滴濕了前襟。

藥效發作得很快,不過片刻工夫,程躍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在寧景年走過來抱住他時,他掙紮着說道:「景年……不要一錯再錯……」

一句話都沒說完,程躍就沉沉睡下了,看着他沉睡的臉,寧景年忍不住擡起他的臉,在他唇上印下思念許久的一吻。

随後,趁着夜色正濃,把人抱出屋走出小院,匆匆拐進一條小巷,那裏,一輛馬車早已久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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