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笨蛋川。”
“傻子川。”
“二貨川。”
“白癡川。”
“及川徹。”
及川徹捂着耳朵往前走,在他身後跟着兩個在回家路上中途下車,愣是讓他在車站喂了半個多小時蚊子的混蛋。
混蛋一號叫岩泉一。
混蛋二號叫清濑最鶴生。
現在正在變着花樣叫他回頭的人是混蛋二號,除了混蛋,她還是一個剛剛去跟他宿敵告白了的……
好吧,女孩子真的就在不經意之間長大了。
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沖動不過腦子地喊她叛徒。
可這種背離感的确讓及川徹感到了非常的不适。
畢竟那人可是牛島若利啊!!!
“阿徹,”她又在喊,“阿徹!阿徹理理我嘛!”
及川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煩躁地踱着步子轉過身,“喊什麽喊!擾民你知不知道!說吧你又要幹嘛!”
“阿徹你吃不吃冰淇淋呀?”混蛋二號指着路邊依然亮着燈牌的便利店,臉上少見的帶着點讨好的局促與緊張。
見她這般,及川徹不僅不高興,反而又像是被添了把火似的,更氣了點。
這麽怕他是做什麽?
她想談個戀愛他及川徹還會打斷她的腿不成?!
自己在她心中就是這麽蠻橫不講理的人嗎?!
哼!
及川徹黑着臉:“不吃!”
“噢……”混蛋二號可憐兮兮地縮了縮脖子。
裝的,肯定是裝的!及川徹挪開自己的眼睛,以保證自己不會被這虛假的表象欺騙。
“那,你吃不吃關東煮啊?”
“這麽熱的天吃什麽關東煮?不吃!”
“可樂喝嗎?”
“碳酸喝多了對牙齒那麽不好你還敢推薦?!”
“……”
“那……我明天給你買七十屋家的饅頭好不好?”
好什麽好?
別生氣了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
及川徹好生氣:“誰家的饅頭我都——唔唔唔??!”
岩泉一整只手都蓋在及川徹的半張臉上——這家夥的臉真是小得該死!自拍都不用美顏的那種!——語氣陰沉地對及川徹說:
“說話之前先想想這話該不該說,別又被氣昏頭了,Ok?”
及川徹艱難地點點頭,表示Ok。
岩泉一放松了力氣,但手掌依然嚴嚴實實地捂着及川徹那張不知道要蹦出什麽鬼話的嘴,“現在你冷靜下來了嗎?”
及川徹正想點頭,然而他的動作一頓,又搖了搖頭。
他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夠冷靜,只要一想到牛島若利這四個字他的理智就會急速蒸發。任何話在他聽來都宛如澆進滾燙鍋爐的冷水,冷卻的同時也産生了無數能夠吹響尖利哨子的白煙。
岩泉一嘆了口氣。他對最鶴生招了招手,她見狀立刻跑到他們身邊,岩泉一伸手拎起她的挎包,拉開拉鏈,指了一下裝在裏面的水果味軟糖。
最鶴生當即會了他的意,翻出一顆草莓味的,撕開包裝。岩泉一松開捂着他嘴的手,轉而揪住他的衣領,最鶴生就墊着腳把糖遞到及川徹唇邊。
及川徹抗拒地垂眼瞥她一眼,岩泉一曲起手臂捅了一下他的腰,他還是乖乖地張嘴把那顆糖吃進嘴裏。
“冷靜了嗎?消氣了嗎?”岩泉一問。
正在咀嚼的及川徹搖搖頭。
岩泉一又給最鶴生使眼色。
于是第二顆糖又遞了過來。
及川徹老老實實吃了。
“冷靜了嗎?消氣了嗎?”岩泉一二問及川徹。
及川徹掙紮了幾秒,還是搖了搖頭。
接下來就是重複之前的步驟,喂糖,問話,喂糖,問話。
直到及川徹的腮幫子被塞得像只準備過冬的松鼠,舌根上泛着令人發膩的甜味,他才“唔唔唔!”地嗚咽掙紮起來。
“冷靜了嗎?消氣了嗎?”
這次及川徹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他感覺到岩泉一終于松開了自己的衣領,便立刻跑到旁邊的一盞路燈下。
過了好一會,他才喊道:“你們兩個想謀殺我嗎!”
“白癡嗎?想謀殺你怎麽可能會用這麽甜蜜的方法。”岩泉一翻了個白眼,對他的暴言很是不屑,“你到底要在那裏站多久?快點回家了!”
從剛才開始最鶴生就在撓她的手臂,驅蚊手環對她好像一點用都沒有,手臂上肯定又被蚊子咬了幾個包。
“你管我站多久!”及川徹沖他們吐舌頭。
恰好此時一直飛蛾扇着翅膀從他眼前飛過。及川徹被這渾身滿是鱗粉的小東西惡心得打了個冷顫,立刻跑回了幼馴染身邊。
他心有餘悸地搓了搓泛起的雞皮疙瘩,嘴巴裏又甜又幹,一低頭,發現最鶴生還盯着他看。
服了。
及川徹望着她的眼睛,感覺自己像個被錐子戳破的排球。他伸出手,不高不低、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聲。
最鶴生只聽到了什麽什麽“給我”。
“給你什麽?”
“包……”
“啊?”還是太小聲了。
“包給我!!包!!挎包!!”
氣死我了!及川徹幾乎跳腳。如果不是混蛋二號的表情真的很無辜,他甚至會懷疑這個人在耍自己玩!
“噢噢噢!”最鶴生連忙把自己的皮卡丘包摘了下來,還不忘貼心地說,“水放在最外面的那一格裏。”
及川徹用鼻音輕輕地“哼”了一聲:“噢噢噢噢的……你是打鳴的公雞嗎?”
“咳!”岩泉一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他站在最鶴生身後,正對着及川徹,擡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這已經不是警告了,是威脅!
及川徹從小就常常在想岩泉一這輩子應該有個親妹妹,這樣他就不會把太多注意力放在清濑最鶴生身上,也不會有個什麽風吹草動的就來幫她出頭了……
然而理想之所以豐滿,自然是因為它僅僅只是理想而已。
及川徹擰開水瓶噸噸噸地猛灌了幾口,然後把最鶴生的皮卡丘包包往自己肩上一挎,有點滑稽,可他人長得好看,又顯得有些帥氣可愛。
這是未來将會被稱為“大王者”的大男孩獨有的講和方式。
別別扭扭,慫裏慫氣。
生氣是氣,意氣風發也是氣,及川徹一撩自己的劉海,氣勢十足地向着面前兩人下令:“走了!回家!”
“不磨蹭剛才那一會我們早該到家了。”岩泉一時時刻刻都不忘磋磨及川徹二不兮兮的銳氣。
而難能可貴的是,及川徹竟然沒追問在他們中途下車的那幾十分鐘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岩泉一剛開始還以為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過了幾天他發現及川徹真的一點打探的意向都沒有。
這就有些反常了。
“我不好奇,也不想好奇。”及川徹這麽說着,将球向上向前抛去。助跑、起跳、手臂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擊中下落的圓球。
球網的另邊傳來一聲急促的驚呼:“噫!!!”
跳發球的落點精度還有待提高,及川徹連忙跑過去雙手合十地向差點被殃及的部員道歉。
他帶着球跑回來,岩泉一問他:“真的?”
“不真的還假的嗎?”他癟了癟嘴,“喜歡誰是她自己的事吧?你和我都管不着……這話不是你說的?還有那什麽礙人戀愛天打雷劈。”
“我是這麽說過,但是你怎麽突然想通了?”岩泉一好奇的是及川徹為什麽忽然茅塞頓開開竅了。
“哼,在這世界上只有及川大人‘想要想通的問題’和‘不想想通的問題’!”他揚了揚下巴,驕傲得像只小獅子。
過了半晌,他又說:“我家院子裏的那棵羅漢松前兩天被我爸搬到爺爺家去了。”
沒頭沒腦的。
岩泉一茫然地“啊?”了一聲。
“然後院子裏就空了一塊,我跟我媽說看着難受,她讓我閉嘴,她也難受。”及川徹說,“那棵羅漢松是我家剛搬來的時候買的,在院子裏放了十二年了。所以我和你們認識十二年了。”
“幼稚園、小學、初中,我們天天都能見到,這種生活已經十二年了。但是說不定高中之後我們就會徹底分開,去讀大學也好,打職業……打職業不知道。反正以後我們大概率會一年只見幾面。”
岩泉一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只能沉默地看着及川徹。
“大家都長大了。”及川徹對着體育館正上方的燈,抛出手中的球。
黃藍相間的圓球旋轉着,到了最高點,又止不住地往下墜落。
及川徹接住了它,像接住了自己的心髒那樣,穩穩當當。
“挺好的。”他嘟囔着,“人最怕的就是一成不變了,對吧?小岩。”
…………
與此同時剛剛結束訓練的白鳥澤。
牛島若利正躺在地上做最後的整理運動。
天童覺和他并排躺在體育館的木地板上,兩個人都是側着下半身左腿跨過自己的右腿,很是扭曲,又有點好笑。
天童覺是個情報通,只要他想知道,就沒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至少在白鳥澤學園裏是這樣的。
然而今天,好奇的源頭卻自己找上了門來。
牛島若利,白鳥澤所向披靡的主将大人,竟然與他主動訴說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那位清濑學妹最後跟你說了什麽呢?若利君。”天童覺興致盎然地詢問。
“其實沒說什麽。她只說想在夏日祭那天約我出來見一面。”牛島若利語氣平和。
“诶?!”天童覺咔地一下扭過頭,震驚地看着自家依然神色如常無事發生的主将。
這、這叫沒說什麽嗎?!
這麽明顯的暗示,都快要把“我要在那天跟你告白”寫在臉上了吧?!
而且若利君真的一點端倪都沒察覺到嗎?
好像也不是這樣的。
天童覺眯起眼睛,“嗯,既然別人約了若利君,如果當天有空的話,還是要去赴約的吧?”
牛島若利應了一聲,“嗯,要去。”
“那這件事就沒有異議啦,若利君到時候稍早一點到約定地點就好了。”天童覺積極地給出建議。
“好。”主将大人從善如流,“謝謝。”
“這點小事若利君還要跟我說謝謝也未免太生分了。”天童覺眯着眼睛笑起來,“不過我也有問題想問若利君。”
“什麽?”
“若利君是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如果真的對對方的感情毫無覺察的話,即使是關系還算要好的隊友,也不該會成為“傾訴的對象”,因為本就沒有必要嘛。
而且牛島若利也并非是個多言的人,更不可能在無端的前提下把別人對他的邀約以及邀約過程都這麽詳細地講述出來。
那麽可能性就只有一個啦~
天童覺翻了個身,相當愉快地猜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