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八章
芊芊坐在梳妝臺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着長發。
“還在想葛伯父的話？”陳明充接手她的工作，溫柔的梳理着她的秀發。
“我不知道。充哥哥你說我會是葛伯父的孫女嗎？”芊芊有些不安又充滿期待的問道。自從那日之後，她就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件事。葛伯父是個很好的人，這幾天來他早已将她當作自己的孫女在疼，她當然希望有這樣一位疼她的爺爺。可是，一直以來，她對于七歲以前的記憶沒有一點印象；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雖然後來有了充哥哥一家人的關愛，但是對于自己是孤女的身份，她一直是耿耿于懷的，她既希望又害怕知道自己的身世，怕她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怕她在這世上其實早已沒有親人，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啊。但是現在，她可能有一個疼愛她的爺爺，她還有一段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既驚又喜，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接受突如其來的這一切，不知道這一切是好還是壞。
“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你只要記得我永遠會在你身邊支持你，而紅葉山莊也永遠是你的家。”陳明充對于芊芊的身世之迷倒是毫不介意，不管她是芊芊還是秦香兒，都是他心愛的人。
“其實，我已經漸漸接受葛伯父的話了，我應該就是他的孫女。充哥哥，你也知道，我以前常常做噩夢，而我經常會夢見大火，在烈火焚身的痛楚中醒來，剛醒來時，耳邊還有男子的聲音叫我要好好活下去。也許那就是我父親。可是，如果我真是秦香兒的話，那就是說，我的父母家人是被壞人害死的。這樣的事實我一點都不想面對，他讓我沒有了找到親人的喜悅，我寧願不知道這一切，只當我的親人還好好的活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想起父母的深仇大恨，芊芊忍不住微紅了眼眶。
“芊芊，不要難過，你忘了，再過不久就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了，你要當個高高興興的新娘，不要再去想這些心煩的事情了。這樣吧，等我們成親之後，我帶你回老家去看看，也許能查到些什麽。”陳明充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管家打斷了他。
“少莊主，有您的朋友來求見，我已經安排幾位客人在聽竹院的客廳等候。”
“是誰啊？”竟然能讓管家在沒有他允許的情況下進入聽竹院？
“是‘笑面劍客’季光男季少俠和‘無面劍客’迪白迪少俠。”
“是他們呀。”陳明充想到自己已經有許久——大概一年多了——沒見過老朋友了，還怪想念他們的。“芊芊，你不是一直想見見我的好友嗎？現在可以如願了。”他也迫不及待的要向兩位好友獻寶——他的芊芊。
“充哥哥，你看我這樣怎麽見人嗎。這樣吧，你先去，我換好衣服随後就到。”芊芊也想快點見到充哥哥那兩位與他旗鼓相當的朋友，可是總不能讓她這麽披頭散發的過去吧。
“這……”
“少莊主，您就把芊芊小姐教給我吧。我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您的客人。”突然傳來的女子聲音另兩人一驚，不知是誰能輕易進入這塊山莊內的禁地。
“紅袖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芊芊高興的顧不得自己現下的樣子，就沖過去和來人抱成一團。
“我今天剛回來就過來找你了，芊芊小姐要結婚了，我怎麽能不來呢。”紅袖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丫頭，想到爹爹剛把她帶進山莊的樣子，就有一種要嫁女兒的感覺，如果爹爹還在世，一定更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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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早已嫁給紅石為妻，并且跟着紅石離開山莊回到他的家鄉繼承家業，她現在可是一位富商的貴夫人了，但她永遠在心中記挂着芊芊，芊芊就像她的另一個親人，特別是兩年前爹爹去世之後，這種感覺就更甚了。
陳明充看到紅袖來了，體貼的為她們留下談心的空間，走到門邊就看到昔日的護衛紅石。面對這位舊日的屬下，他的眼中也是一片暖意。想到當年他宣布不需要護衛跟随時，紅石那副堅決不從的樣子，後來要不是他的叔父重病而亡，臨終前千叮萬囑要他回去繼承家業，他恐怕死也不會離開他身邊的。
“少主，我可是很懷念當護衛的那段時光，不知道這幾天可不可以讓我再過過瘾呢？”紅石體內的熱血不滿于商場上的厮殺，更向往那種面對面的打殺。
“好吧。”
紅石有些不相信少主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不過反應過來之後，他就毫不遲疑的跟上少主遠去的背影。
而芊居內，兩個女人早就聊開了天。
“芊芊小姐，你長大了許多，比以前成熟多了。”紅袖輕柔的擺弄着芊芊的烏絲，想着要梳什麽發髻。
“紅袖姐姐一點都沒有老，還是跟以前一樣呢。”芊芊甜甜的說。
“你呀，不要尋我開心了，我臉上都有皺紋了，那裏年輕了。”說道歲月如梭，年華老去，不禁又是一股感概，“芊芊小姐，恭喜你終于要和少莊主成親了。”
“紅袖姐姐，你剛剛已經說過了。”芊芊畢竟還是個大姑娘，說道自己的婚事還是會害羞。
“那我們聊些別的。”紅袖也不為難芊芊，自己是過來人，想當年她成親的時候，也是這樣，“芊芊小姐還有另一件喜事呢，聽說你找到親人了。”
芊芊原本興奮的小臉突然黯沉了下來，又想起先前的談話。雖然得到了充哥哥的全力支持，但心中還是有些許不安存在。
“怎麽了？怎麽不高興呢？”
芊芊動了動嘴皮，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困擾。最後還是托盤而出，她也想聽聽紅袖姐姐的想法。
“傻芊芊，這本來就是一件好事啊，何必把他想的太複雜呢。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親人嗎？現在找到了，證明你不是被遺棄的，那就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如果葛爺爺不是我爺爺呢？”
“那有如何。你別忘了，你可是紅葉山莊的二小姐，未來的少夫人，紅葉山莊永遠是你的家，山莊裏的人也永遠是你的親人，我也永遠是你的親人。”
芊芊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找到親人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這十幾年來，她早就把紅葉山莊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這裏的人當作自己的親人，而且這裏也将是她未來的家。何必去煩惱那早已往去的時光呢。現在，一切事情都等她做完新娘再說吧。
******
還未走進客廳，陳明充就聽到了兩位好友的聲音。
“你說，大哥要成親了，是真的還是假的。”
迪白連眼睛也沒眨一下，當作是沒聽到季光男的話。
“喂，冷老二，你倒是吭一聲呀。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你一點感想也沒有嗎？”對于迪白的沉默寡言，季光男到現在還是沒有适應，抓到機會就逼他開口。
“大哥歲數也不小了，成親也是理所當然的。”總算說了句話，不過語氣冷冰冰的，聽不出一點情緒來。
“說是這麽說，可是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我們的酷老大耶，他竟然要成親了，誰想得到。不過，我一想到婚宴上酷着一張臉的新郎官，就忍不住要笑出來。到時候場面一定很爆笑，我很期待呢。就不知道新娘子是個怎麽樣的人，怎麽可能有女人願意嫁給酷老大呢？你說呢，迪白？”
等了半天，也沒人賞他臉。他只得摸摸鼻子自己回自己的話。
“我聽說，新娘是紅葉山莊副莊主的義女，從小是在山莊裏長大的，也就是說和大哥是青梅竹馬。真是可憐的姑娘，一定是莊主夫婦看沒人願意嫁給大哥，就挑了個現成的人選，逼着人家姑娘嫁給大哥。恩，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不然誰願意嫁給酷老大啊。咳，可憐的姑娘以後一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誇張的嘆了一口氣，季光男總算下了一個結論，并結束他的長篇大論。
“哥，你別胡說。嫁給陳大哥怎麽會不好呢。那位姑娘才是一個幸運的人，能嫁給陳大哥是多少女孩子的夢想。”一個女子的聲音反駁着季光男的話，那悠悠的語氣中滿是憧憬和羨慕。
“咳咳，小妹，嫁給酷老大有什麽好的，他那張臉長的俊是俊，可是一年到頭都是冷冰冰的，比冷老二還嚴肅，嫁給這樣的男人有什麽好。小妹，哥跟你說，那種溫柔體貼的丈夫才能給妻子幸福。你放心，哥認識很多好男人，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
“哥，別說了。”女子淡淡的聲音卻堅決的打斷哥哥的話。
季光男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頓時室內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中。
季光男看着妹妹美麗卻略顯蒼白的臉，臉上的笑容淡去，緊抿的嘴唇透露着和以往一樣的堅強，但是眼神卻在不經意間暴露了她的脆弱，自從接到喜貼開始，她就是這副樣子，真讓人擔心。他也知道妹妹的心意，可是大哥對待她和其他的女人無異，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算他想幫也無從幫起，何況不是兩情相悅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他了解大哥的為人，他雖然外表冷酷，但絕對是一個專情的人，沒有感情僅是責任是換不來他的真心相待的。所以在大哥無意的情況下，他一直希望妹妹能淡忘這段感情，可是現在看來，她不僅沒有忘記，反而陷的更深了。
罷了，為了最疼愛的妹妹，他這個做大哥的就只好拼一次了。但他先要了解一下，如果大哥對新娘沒有感情的話，那他才會放手一搏。
門外的陳明充尴尬的站在門外，不知道是進去好還是不進好。他沒想到季可雲也來了，他從以前就知道季可雲對他的感情，可念在她是三弟的妹妹，沒有像對待其他的女人那麽冷淡，将她當作妹妹來看待，希望她能自動放棄這份感情。誰知她到現在還是這麽癡心。要怎樣才能讓她卻步呢？突然，他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只要有芊芊在就好了，讓她明白他對芊芊的深情，她就會死心了。于是，他不在猶豫的走進去，以喜悅的心情去見好久未見的好兄弟。
“二弟，三弟，你們來了。”
“大哥。”迪白和季光男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坐吧，不用拘束。你們是第一次到山莊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們。”
“大哥，似乎很高興。”季光男問道。
“當然高興。再過幾天就是我的大喜之日了，我怎麽能不高興呢。”想到再過幾天芊芊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他不禁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以前他只對着芊芊笑，但現在，喜事将近，他不時都會露出這種有點“惡心”的笑容。起初，山莊裏的人都會不時被這笑容吓一跳，後來，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所以，當季光男季大俠“匡當”一聲，把杯子摔在地上時，大家都以為他不舒服，壓根沒想到是因為被少莊主的笑容吓到的。
所以，當季光男季大俠用顫抖的手指指着少莊主時，大家還以為他病的不輕，只到他說出：
“大哥，你笑了！”
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于是大家立即将地上的垃圾清除幹淨，并重新送上一杯熱茶給季大俠壓壓驚。
緩過神來的季光男，繼續锲而不舍的問道：“大哥，你剛剛真的笑了？”
“有什麽不對嗎？我不能笑嗎？”對于這個愛搞怪的三弟，陳明充的心中充滿着無奈。
“當然不對！你以前都不笑的。”季光男大聲的提出證據。
“誰說我以前都不笑的？”陳明充有些不耐煩。
“呃，”看着大哥愈顯嚴肅的臉，季光男小心翼翼的問道，“該不會你只在家裏才會笑吧。大哥，那你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可是你的好兄弟，你卻連個笑容也吝于給我們。我以前以為你天生是這個樣子，沒想到已經有那麽多人看過你那千金難買的笑了。”季光男越說越義憤，越說越覺得自己被耍了。
“季大俠誤會了。”紅石不知道季光男誇張而大驚小怪的個性，連忙替主子辯解道，“少主的确生來就是這副個性，連面對莊主和夫人他們都是冷冰冰的。少主以前也只對芊芊小姐一個人笑，最近是因為喜事将近，少主太高興了，才會對其他人笑的。”
“我就說嘛，冰人怎麽可能一下子變成彌勒嘛。可是，芊芊是誰，為什麽她能破例？”
“季大俠不知道嗎？”紅石覺得疑惑，他們不是少主的好友嗎？怎麽會不知道。不過，他還是從善如流的答道，“芊芊小姐就是未來的少主夫人，她可是少主親自教養長大的，是少主的心頭肉呢！”
“紅石！”陳明充警告紅石不要太過分。
“大哥你也太過分了，既然從小時候就相中人家了，怎麽從來沒對我們提過未來的大嫂。”季光男大概了解了了這樁婚姻的情形，看來小妹連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
“那是我老婆，又不是你老婆，有什麽好提的。”他才不想将芊芊與其他人分享。
“那位芊芊小姐一定很美好，才能得到陳大哥的親徕。”季可雲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沒錯，芊芊她很漂亮，也很聰明。在我心中她是最完美的。”陳明充希望她能夠早日死心。
“是嗎。的确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的上陳大哥。”季可雲仍是一臉平靜，但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了。
季光男看着妹妹更顯蒼白的臉色，很想說些什麽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突然，“大哥，你的庭院似乎很精致，可否帶我們去走走？”迪白突然開口。
“好啊。”
******
走在蜿蜒的小徑上，剛看過那些獨具匠心的竹景，衆人來到碧波湖邊。
“大哥，你這裏的景致真不錯。而且要在這麽高的地方弄座湖，不簡單哪。”
“沒錯，這座湖是人工挖掘的，聽說當初費了不少人力。”陳明充有些漫不經心，眼睛直盯着“芊居”，盼望着芊芊能夠出來讓他看一眼。才分開不久，他就已經開始想她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說曹操曹操就到，芊芊果真出現了，并且看到了他，拼命向他揮手。他也伸出手來，示意讓她過來。沒想到芊芊選了一條最直接的路線，用輕功飛過來。
芊芊的輕功非常好，她幾乎是足不點“水”的就過來了，那飛揚的長發，飄逸的衣裙，感覺像仙子一樣。在到達終點的那一刻，她愛嬌的撲進陳明充的懷中。想通心事的她，現在總算有了新嫁娘的心情，快樂的不得了。
在場的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不敢置信衆人以為的冷面大俠，也會有開懷大笑的一天，也會寵溺女人。從他的态度中，大家也猜到了，這位姑娘畢定就是他命定的新娘。可是，即使稍早就得知他對新娘子的态度不同，但也沒想到會是如此“熱烈”。看來大哥心中還有很多“秘密”有待他去挖掘，季光男在心中暗念道。
“我來向大家介紹，她是芊芊，我的妻子。”陳明充難掩自豪的語氣。“至于他們，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好兄弟。”正待進一步向芊芊介紹，孰料芊芊這丫頭早一步開口了。
“讓我來猜猜看。這位面無表情的一定就是迪二哥，這位吊兒郎當的一定是季三哥。咦，這位漂亮的姐姐是誰啊？充哥哥？”
“我來我來！大嫂你好，這是家妹，特地和我一起來賀喜的。”季光男對這位令人驚喜的小大嫂頗有好感，再看迪白的表情，也知道他已經接受了這位大嫂，真是嫉妒老大的好運氣。
“你好，我叫季可雲，恭喜你和陳大哥。”看着眼前出色的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陳大哥，心也沉到了底。
“那我可以叫你可雲姐姐嗎？可雲姐姐，你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麽蒼白？”
“小妹，你的臉色太難看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哥陪你去休息？”想到妹妹的情傷，季光男既心疼又無奈。感情的事是最勉強不來的，妹妹她已經沒希望了，只希望她能夠撐過這段日子，慢慢好起來。
“好。”不想在這裏看着這對成雙的俪人，現在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靠着大哥的身子轉身走開，沒有轉身再看一眼，因為，對于這麽多年的癡戀，她終于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