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給你,你就拿着。”穆老四沒感受到雙喜變幻莫測的目光,他還在繼續方才的話題,“一只貂而已,別怕養不好。”

郁聲抱着小貂,結結巴巴地道謝:“四哥,謝謝。”

“可別,再謝生分了。”穆聞天順手摟住郁聲的肩膀,偷摸瞧他的腰。

剛剛,穆老四已經摸過了。

郁聲的腰又細又軟,還帶着股韌勁兒,任誰摸到,都舍不得撒手。

心懷不軌的穆聞天差點繃不住,想把郁聲壓在炕上使勁兒摸。

“四哥……”郁聲眨眨眼,用餘光瞥搭在自己肩頭的大手,不習慣的同時,想起穆聞天的隐疾,連忙将心裏的不自在強壓了下去。

四哥是個不行的阿爾法,就算和他親密一點兒,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要是他表現得不自在,四哥會自卑吧?

郁聲想東想西的當口,穆老四已經被郁聲的嗓音勾得心急火燎起來。

以前怎麽沒覺得歐米伽的聲音這麽好聽?

每個字都好像帶着鈎子,專往他心房上勾。

郁聲見穆聞天神情有異,腳步微頓,擔憂道:“四哥,你的手還疼嗎?”

穆聞天的手指頭,剛被小貂咬出兩個血點子。

“不疼……還好沒咬到你。”穆聞天美滋滋地将手在衣擺上蹭了蹭。他肩頭更嚴重的傷都不算大事,被貂咬一口,又算得了什麽?

穆老四美滋滋地想:郁聲還沒過門就知道心疼人,心裏定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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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聞天念及此,語氣愈發溫柔:“冷嗎?冷就把我的大氅披上。”

“麻煩四哥了。”

郁聲當然冷。

他打小在申城長大,沒見過這麽大的雪和這麽冷的風,就算裹着厚實的皮子,杵在雪地裏,也忍不住瑟瑟發抖。

穆聞天立刻停下腳步,将大氅從肩頭拽下來,裹在郁聲身上。

郁聲的鼻尖凍得發紅,眼尾也染上了羞澀的紅潮,整個人既水靈又鮮活。

穆老四心裏一悸,手哆嗦起來,失手将他的腦袋蒙住了。

郁聲愣了愣,伸手拽住穆聞天的手腕:“四哥?”

“雪……雪大。”穆聞天耳根一紅,手忙腳亂地将大氅扒拉下來,“別吹着了。”

他懵懵懂懂地點頭,邁步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絆倒在穆聞天的懷裏。

穆老四想都沒想,一把摟住郁聲的腰,順勢将人扛在了肩頭。

郁聲:“……?”

穆老四心情激動地邁步:“雪天路滑,你摔了怎麽辦?”

郁聲蹬了蹬腿,見遠處人影幢幢,掙紮得更厲害:“四哥,不要這樣……”

穆聞天順勢将郁聲摟在身前:“這樣式兒?”

郁聲稀裏糊塗地趴在穆聞天肩頭,北風一刮,吸進去滿嘴雪沫子,立時咳得撕心裂肺。

他這一咳嗽,把三姨太和穆老七都引了過來。

“哎喲,咱家郁聲這是怎麽了?”三姨太慌忙跑過來,摸他的額頭,“不會又發燒了吧?”

她話未說完,穆博天已經開始慌裏慌張地喊:“醫生……醫生都在哪兒呢?!”

穆老四比他們冷靜多了。

他直接低頭,與眼尾微紅的郁聲,額頭相抵:“沒燒,被風嗆着了。”

熾熱的呼吸夾雜着直白的關心,全噴在郁聲的面上。

他忍住嗓子裏的癢意,漲紅了臉,胳膊虛虛搭在穆聞天的肩頭,不敢去看四哥的神情:“三媽媽,我……咳咳,我沒事,不用喊醫生。”

三姨太松了一口氣,繼而把六神無主的穆老七提溜到郁聲面前,“啪”地拍了下腦門兒。

“你瞧瞧你四哥,多會疼人!”三姨太叉着腰,嫌棄地數落着穆博天,“地上結冰了,他就知道抱着郁聲走,你呢?”

“……你就會叫醫生!

“……也不想想,為什麽老爺子讓你四哥照顧郁聲一輩子,而不是你。……還不是因為你靠不住啊!”

穆老七樂呵呵地聽着三姨太絮叨,然後偷偷對郁聲眨眼睛。

郁聲見狀,不好意思地笑了:“四哥,你放我下來吧。”

被三姨太誇得飄飄然的穆老四有些舍不得撒手:“前面還有雪呢。”

“沒事,總要适應的。”

郁聲堅持要下來,穆聞天也就将他放在了地上。

郁聲抖抖肩頭的碎雪,抱着雪團子似的貂,探頭探腦地望院子裏的客人。

一個認親宴,來的人比他想的還要多。

三姨太還有些意猶未盡:“時間太緊迫,該多寫些請帖。”

穆老四深以為然:“這麽大的喜事,放在以前,該辦流水席。”

“流水席就算了。”穆老七在一旁插嘴,“爹怕請來的人糟心,逼着我将請帖對了十來遍呢。”

穆老四了然一笑,轉頭向郁聲伸出手:“來,四哥拉着你走。”

骨節分明的手指包裹在黑色的皮手套裏。

郁聲猶豫一瞬,在更多雪花落下來之前,将手放了上去。

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穆老七大受刺激。

誰說他哥不會疼人?

這不是很會嗎?

又是拉手又是送貂,這還是他那個在炕上吓死人的四哥嗎?

穆老七哪裏知道,他哥把郁聲當媳婦兒疼,拉上手後,面色不變,實則心裏美得差點找不着北。

“三媽媽,我爹呢?”穆聞天迫不及待地想要拜堂。

“在前面呢。”三姨太見郁聲被穆老四照顧得很好,徹底放下心,低頭翻着客人的名譜,心不在焉地嘀咕,“估計在準備演講稿吧?……郁聲的好日子,他開席前要講話呢。”

穆老四欣然點頭。

他成婚,他爹重視,講話自然是少不了的。

“別怕,我爹就是随便講兩句。”穆聞天擔心郁聲心理壓力大,耐心地安慰,“你進的是我穆家的門,沒人敢說三道四!”

郁聲心裏一暖,真心實意道:“四哥,你對我真好。”

穆聞天失笑:“我對你不好,不是找抽嗎?”

對誰不好,也不能對媳婦兒不好啊!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走到了搭好戲臺的院子裏。

穆老爺子為了郁聲的認親宴,下了血本,從北平請來了戲班子,力求将宴席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人盡皆知。

郁聲好奇地打量着滿院的客人,客人們也在打量郁聲。

穆老爺子想要個歐米伽兒子的事,不是秘密。

穆家全是能咬人脖頸子的小子,穆老爺子為此苦惱許久,可惜無論怎麽生,遺傳基因擺在那裏,就是生不出來歐米伽。

先前,也有人動過歪腦筋,找可憐的歐米伽塞到穆府,試圖讓穆老爺子動憐惜之心,收為義子,再借機染手穆家的家業,可惜全部無功而返。

穆枯山精明得厲害,別說是瀕死的歐米伽,就算是已經死了的,若是懷有異心,他都不會施舍多餘的眼神。

所以漸漸地,某些人的歪心思就歇了。

可就在大家都以為穆老爺子不會再動心思收養兒子的時候,穆家居然真的多了個歐米伽少爺。

還是個長得特別好看,遠看秀秀氣氣,近看精致得不得了的小少爺。

小少爺被穆老四牽着,懷裏抱着貂,身上裹着上好的皮子,腳踝處露出半截淡藍色的旗袍。

旗袍的裙角還縫着珍珠,他走起路來,光彩熠熠,丁零當啷。

當真是金貴。

穿着貂皮大衣的穆老爺子樂呵呵地注視着郁聲,待穆老四把人牽來,滿意點頭:“老四,去後面歇着吧,今天主角是咱們郁聲。”

穆老四不疑有他:“我在後頭等着他。”

“等吧,有的等呢。”穆老爺子将郁聲拉到身邊,将他介紹給身邊的人,壓根沒聽明白穆聞天話裏的意思,還當老四在客套。

穆老四哪裏是客套?

他等着郁聲回去拜堂哩!

這一等,就從白天等到黑夜,穆聞天伴着院前的熱鬧抽了三四根煙,又把炕上的被子疊了又疊,始終沒等來郁聲。

他終于覺出不對勁兒了。

“雙喜,雙喜!”穆老四站在門前,扯着嗓子喊,“人呢?”

醉醺醺的雙喜踉踉跄跄地跑來:“爺,叫我呢?”

穆老四被雙喜身上的酒氣熏得兩眼發黑,強忍怒意:“郁聲呢?”

“郁小少爺?郁……郁小少爺被七少爺拉着喝酒呢!”

“喝酒?”穆聞天聞言,頭皮一炸,好不容易壓制住的怒意徹底爆發,推開雙喜,急匆匆地往院前奔去。

郁聲是歐米伽,喝個屁啊!

人喝沒了,他上哪兒再去找這麽合心意的小貂啊?

穆府燈火通明,各處都是笑鬧的客人,沒人體會得到穆老四的崩潰,連家裏的下人吃了酒,都敢壯着膽子和他開玩笑:“四爺,今天是穆家大喜的日子,別繃着臉啊!”

“四爺,笑一笑,您吓着咱們的郁聲小少爺,不就壞菜了嘛!”

“哎喲,四爺,今天的酒您沒喝哪?”

…………

穆老四的臉色越來越差,最後黑如鍋底,踹開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客人,終于在戲臺下,尋到了郁聲的身影。

申城來的小少爺喝了酒,臉紅撲撲的,半拉皮子搭在肩頭,露出了纖細泛紅的脖頸,他抱着雪白的貂,面色比貂皮還要皎潔。

赤紅色的燈火裏,郁聲單手托着下巴,歪着腦袋,看着耍酒瘋的穆老七,甜絲絲地笑。

穆老四腳下一個趔趄,直接氣炸了。

他媳婦兒擱那兒笑啥呢?

“郁聲!”

醉醺醺的郁聲循聲仰起頭,醉眼蒙眬地望過去。

身形挺拔的穆老四站在院前,半張臉被燈火映亮,另半張臉隐在陰影裏。

他的臉仿佛被光分成了兩個部分,渾身散發着陰郁。

清醒的郁聲會怕,可喝醉的他遲鈍異常,聽到穆老四叫他,就抱着貂,扯着肩頭的皮子,歪歪扭扭地往四哥身邊跑。

“四哥。”郁聲往穆聞天身前一杵,軟軟糯糯地問,“四哥,你來啦?”

穆聞天心裏的怒火撲哧一聲,就跟被踩滅的火堆似的,慫了吧唧地熄滅了。

“喝了多少啊?”穆老四沒好氣地将他肩頭的皮子拉好。

郁聲乖乖地答:“兩杯。”

“什麽酒啊?”

“白的。”

“誰讓你喝白的了?”

“七哥說我能喝。”

“他說個屁!”

“七哥說我可以對碗吹。”

“……”

穆老四徹底沒脾氣了,見四下裏鬧得厲害,不喝到後半夜不會停,就自作主張,把郁聲拉到懷裏:“他說的話你也信?”

“信呢。”

“以後甭信。”

“好。”喝醉的郁聲,穆聞天說什麽都點頭,甚至主動張開手臂,“四哥,你抱我走吧。”

地上有冰,他怕跌跟頭。

穆老四有求必應,無奈彎腰,将郁聲抱在懷裏,順手把小貂丢進自己的衣領:“得,四哥帶你回去睡覺。”

“好。”郁聲一頭栽進溫暖的懷抱,把帶着酒氣的喘息全噴在了穆聞天的脖頸裏。

穆老四梗着脖子,目不斜視,快步走到穆老爺子身邊:“爹,郁聲醉了,我帶他回去歇着。”

穆老爺子也喝了不少酒,心情格外好,見穆聞天抱着嬌滴滴的郁聲,沒覺得哪裏不對,還欣慰點頭:“就該這樣,他現在是咱們穆家的人,誰照顧不好他,我就抽誰!”

“放心吧,爹。”穆聞天托着郁聲的雙腿,把他往懷裏帶了帶,“他是歐米伽,我能欺負他嗎?”

穆老爺子點了點頭,還想再說些什麽,旁邊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将他拉走,繼續喝酒去了。

客人鬧哄哄地恭維:“穆老爺子好福氣啊,身邊又多了個小子!”

“穆家的各位爺心都善,瞧那四爺,多會疼人啊!”

…………

好聽的話誰不樂意聽?

穆老爺子一激動,又喝了一大碗酒。

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穆聞天的“疼人”,是把醉得暈乎乎的郁聲抱上自己的炕,扒光了塞進被窩。

“寒碜了點,不過也算是洞房花燭。”穆聞天扯了衣服,屈腿坐在炕邊,睨着裹在棉被裏的郁聲笑,“還能喝交杯酒不?”

郁聲的酒勁兒上來了,紅着眼眶搖頭:“不……不喝了。”

“成,明早補給四哥啊。”穆老四不以為意。

喝醉的郁聲總覺得穆聞天話裏的意思不對,但他遲鈍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只覺得燈火下的穆四哥,眉眼深邃,五官如刀刻斧鑿,笑起來,俊朗得他臉紅心跳。

“四哥。”郁聲慢吞吞地挪過去,泛着水意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穆老四的臉。

穆聞天心跳如擂鼓,肩頭和胸口同時燒起一團火,那是窮奇文身在迫不及待地往皮膚外冒,屋裏也逐漸充斥着極具侵略性的燥熱氣息。

那是穆聞天的味道。

像一團熾熱的火苗,帶着一絲絲清苦,宛若白桦樹墜入烈火時,粉身碎骨的滋味。

“四哥……”雪白的棉被從郁聲肩頭跌落,他的皮膚泛着淡淡的粉,光滑好似平靜的湖水。

穆老四的老二精神了,耀武揚威地支棱起來,像是要穿透棉被,捅到郁聲的身體裏去。

“不怕你四哥了?”穆老四清了清嗓子,嗓音依舊啞得不像話。

“不……不怕。”郁聲暈乎乎地想,四哥是個有隐疾的阿爾法,有什麽好怕的呢?

穆老四把郁聲的憐憫當成了邀請,擡手托住他熱乎乎的臉,喘着粗氣作勢要吻濕軟的唇。

正是情到濃時,郁聲面色忽而一變,古怪地嗚咽了起來,然後将穆聞天狠狠一推,趴在炕邊上,哇啦哇啦地吐了。

“哎喲我去。”穆老四毫無防備之下,後腦勺磕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這一下撞得并不算痛,但他的臉色卻徹底綠了。

媽了個巴子,小貂被他的味兒熏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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