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是一回事,真的做,又是另一回事。
穆老四抽完煙,快步往郁聲的院子裏走。
這個時候,郁聲該在喝雞湯。
然而,當穆聞天推開屋門時,卻沒找到人。
另一邊。
在老四屋裏的郁聲,憋悶地跺腳。
事情還要從十來分鐘前說起。
聽見穆老爺子找穆聞天有事,郁聲立刻走了,他心裏想着四哥的隐疾,步子慌亂,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院子裏。
幾天前,郁聲就是在這裏睜開眼睛,然後被穆聞天趕出穆家的。
他杵在門前,對着掌心小小地哈了一口氣,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炕上。
穆聞天其人,內心其實和外表不太一樣。
穆聞天的屋裏很整潔——當然,不排除是阿爾法時常不在奉天的緣故——但就算這麽短短的幾天,郁聲也瞧出來了,穆四哥很愛幹淨。
他不知不覺走到炕邊,抱住了雪白的棉被。
被子上似乎有和穆聞天一樣的氣息,淡淡的,燥燥的,郁聲紅着臉軟倒下來,幾下就蹭了上去。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穆四哥的氣息有點敏感。
不知為何,屋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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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聲躲避不及,只得掀起被子,鑽進去躲着,緊張得心髒怦怦直跳。
他既怕被發現,又覺得自己幼稚。
怎麽……蹭着蹭着就爬上四哥的炕了呢?
好在,進屋的,是為穆老四送湯的下人。
下人方才隐隐約約瞧見了郁聲的身影,知道他進了四爺的院子,所以進屋後,放下湯就走了。
郁聲在被子底下聽着下人進屋又離去,懸起的心重重落下,但很快,他又聽見了屬于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沉穩又急促。
郁聲不知怎麽的聽出來,來人是穆四哥。
他慌裏慌張地掀開被子,意識到現在跑出去,絕對會和穆聞天撞上,又迅速縮回去,在被子底下,驚慌失措地亂爬。
穆聞天何許人也?
他是在雪地裏都能敏銳地發現一只雪貂的阿爾法,腳剛邁進房門,就察覺到屋內多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微弱又柔軟。
是郁聲。
穆聞天驚喜地擡眼,就瞧見自己的棉被在蠕動,不由怔住。
棉被也跟着一頓。
“聲啊……”
“不是我!”
“……”
“……”
郁聲心知自己的回答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攥着棉被,面頰發紅,一點一點蜷縮起來。
穆聞天滿心憐惜,走過去,伸手輕輕拍了拍被子。
掌心下的觸感柔軟富有彈性,穆老四的動作一頓,緊接着,聽到了棉被底下傳來的細細的喘息。
郁聲将棉被掀開一條縫,觑着四哥隔着棉被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又喘了一聲。
穆聞天胸前的文身瞬間燒了起來。
“四哥。”郁聲難為情地從棉被的縫隙往外瞧,“你摸哪兒呢?”
“又不是沒摸過。”穆老四口脫口而出,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他再次縮進了被子。
屋內陷入了難言的寂靜。
“聲啊,咱倆談談。”穆聞天不是個猶豫的人,認定了郁聲,就把他從棉被裏刨了出來。
郁聲小小一團,縮在穆聞天的懷裏,害羞地“啊”了一聲。
穆聞天稀罕地抱着他,在炕上換了個姿勢,先低頭嗅嗅他的脖子,再用唇蹭蹭他的後頸。
郁聲哆嗦着,在穆聞天的懷裏哼哼。
他想,穆四哥許是要和他說剛剛在汽車裏發生的事。
穆聞天自然要說在車裏發生的事。
但他抱着歐米伽,怎麽嗅怎麽稀罕,到嘴的話全成了急不可耐的喘息。
郁聲也迷瞪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摟住了阿爾法精壯的腰。
他打了針才止住汛期,欲望一被撩撥,就有燎原的趨勢。
好在,穆聞天及時止住了動作,艱難地将嘴唇從郁聲的後頸上扯下來。
“聲……”穆老四嗓音嘶啞,垂眸看着滿面通紅的郁聲,“還難受嗎?”
郁聲扒拉着穆聞天的腰,哼哼唧唧,說不出話來。
穆聞天又去親他的頸窩:“這樣呢?”
郁聲還是哼哼。
穆聞天沒聽出反對的意思,就大着膽子用舌頭舔開旗袍的領口,向着更深處吻去。
熾熱的吻帶着纏綿的情潮,在郁聲的身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他軟倒在阿爾法的懷裏,纖細的腿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穆四哥的腰。
不過,許是方才被穆聞天揉過一次的緣故,郁聲并沒有再次進入汛期。
他勉強保持了一分神志,眼睛時不時往身下瞥——他想看看,穆四哥的隐疾嚴重到了什麽地步,那裏還能不能硬。
但是穆老四不敢讓郁聲瞧,直接擡起結實的雙臂,從郁聲的腋下穿過,猛地将他抱了起來。
郁聲:“……嗯?”
穆聞天硬着頭皮湊過去,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頰邊。
郁聲又迷糊了,巴巴地尋着穆四哥的唇,嘴巴微張,像是要親。
穆老四喉結微滾,忍不住貼上去,反複厮磨,卻不敢真的親吻。
桂花香飄散開來,郁聲卻忽地停下。
他裹着被子艱難地蹭到炕頭,看也不敢看四哥,扯着皮子,慌慌張張地跑走了。
他走得匆忙,出門還撞上了穆老七。
穆博天“哎喲”一聲,吓了一跳:“弟啊,你上哪兒去?”
回答穆老七的,是郁聲急促的腳步聲。
穆老七莫名其妙地揉着頭,走到穆聞天的院兒裏,吆喝道:“四哥,郁聲咋啦?”
穆聞天哪裏知道郁聲怎麽了?
他聞着桂花香,聞得陶醉,一下子被推開,滿身都彌漫起火氣。
……也不是氣郁聲,就氣自個兒。
剛見面的時候,怎麽二話不說就把人趕走了呢?
若是不趕,現在郁聲就是他的媳婦兒,早就被他标記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想親不敢親,想抱不敢抱?
“哥,你倆在屋裏說什麽悄悄話呢?”穆博天進了屋,狐疑地打量穆聞天淩亂的衣衫,“我剛剛碰見郁聲了,他瞧着不大高興啊。”
穆聞天心裏煩悶,不願搭理穆老七,兀自陰沉着臉,起身走到桌邊,瞥見了那鍋涼了的雞湯。
穆老四想起三媽媽的話,腳步生生頓住。
“老七,去搬個爐子。”穆聞天嘆了口氣,“咱倆把雞湯喝了。”
沒心沒肺的穆老七一聽有雞湯喝,登時忘了郁聲的異樣。
他高高興興地跑到屋外,将點着的爐子搬進來,還偷摸拎了一壺酒,觍着臉坐在了穆聞天的炕頭:“四哥,咱們兄弟倆好久沒單獨喝酒了。”
穆老四冷眼瞧着他,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嫌玉春樓的酒不好喝,來偷你四哥的酒了?”
穆老七哪敢說是啊,他一個勁兒地擺手,殷勤地将兩個小酒杯倒滿:“四哥,玉春樓的酒,哪裏比得上咱家的酒?”
穆聞天不置可否。
“四哥,其實我還真有件事想同你商量。”穆老七臉上的笑意漸漸繃不住,輕咳着放下酒盞,“你還記得玉春樓的小柳嗎?”
穆老四當然記得。
“我……我想把小柳帶回家。”穆老七扭扭捏捏地說,“他和咱弟一樣,快到汛期了,要是留在玉春樓,鐵定會被阿爾法欺負。”
穆老四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你可消停點吧。”
“四哥,我真挺喜歡他的。”
“你喜歡他什麽?”穆聞天面不改色地将雞湯端上爐子,“你的小柳,是比郁聲好看,還是比郁聲脾氣好?”
穆老七一噎:“那肯定是咱家弟弟好……但小柳他可憐啊!”
穆聞天把筷子一摔:“郁聲不可憐嗎?”
穆老七脖子一縮,想到郁聲的身世,結結巴巴道:“可……可憐。”
“那你還在這裏說什麽?”穆聞天不耐煩地将湯碗丢到他面前,“喝。”
穆老七慫慫地端起碗,不敢再提小柳的事。
而他們口中的郁聲和小柳,居然在藥鋪碰上了。
裹着皮子的小少爺吸着鼻子,抱着貂,站在藥鋪前,探頭探腦。
謝小柳叼着煙,吊兒郎當地從藥鋪裏晃出來,一打眼就瞧見了他。
“喲,穆家的小少爺。”謝小柳只看郁聲那身油光水滑的皮子,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太陽打哪邊出來了,你居然親自來藥鋪抓藥?”
郁聲一愣,循聲望去,然後被謝小柳臉上厚厚的粉吓了一跳。
謝小柳咯咯直笑:“吓着了?”
他不好意思地搖頭:“你……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穆老爺子的認親宴排場那麽大,全奉天,還有誰不認識你?”謝小柳親昵地挽住郁聲的胳膊,将他拉進藥鋪,“你我同為歐米伽,有什麽病啊痛啊的,你先同我說說。”
“不是……”郁聲紅着臉喃喃,“是……是……哎呀。”
他難為情地捂住了臉,那只蜷縮在他臂彎裏的小貂也蹿上了皮子,在歐米伽的肩頭蜷縮了起來。
謝小柳詫異地瞪圓了眼睛:“難不成你和我一樣,來買抑制汛期的便宜藥劑?”
他說完,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穆老爺子已經在給你找阿爾法了,不可能讓你自己來買藥劑……你給別人買?”
郁聲更不好意思了,抱着胳膊,輕聲求饒:“別猜啦。”
謝小柳生在奉天,長在奉天,從未見過這麽溫柔的歐米伽,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到底在玉春樓待了多年,心裏羞澀,面上不顯,還故意湊過去,摸着郁聲軟綿綿的臉頰,笑着調侃:“你們穆家誰需要你這麽偷偷摸摸地抓藥?”
郁聲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沒有沒有。”
可惜,他越是否認,謝小柳心裏的疑慮越深,甚至開始思索,穆家誰生病的可能性最大。
穆老爺子剛舉辦完認親宴,最先排除。
穆家的三個兄弟,老六不在奉天,老七成日不着調,病了就病了。
最後只剩下一個穆老四。
謝小柳倒吸一口涼氣:“呀。”
郁聲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只見抱着藥包的歐米伽俯身湊過去,急急道:“傳聞原來是真的……四爺真不行啊?”
郁聲:“……”
郁聲難過得快哭了。
怎麽誰都知道四哥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