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郁聲一番話,說得穆老爺子差點老淚縱橫。

穆枯山當他在乎先前穆聞天肩膀受的傷,愈發覺得他好,也愈發覺得老四是個混賬東西。

怎麽能把弟弟往炕上拐呢?

穆老四卻不覺得郁聲在說自己肩膀上的傷,蹙眉反問:“諱疾忌醫?”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郁聲見穆四哥“裝傻”,瞬間将自己被包住的後頸抛在了腦後,鼓着腮幫子,認認真真地勸說:“四哥,你不能這樣。”

“可我沒病啊!”

“四哥,你……”他苦惱地嘆息,“你一定是因為老不看醫生,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我……”

“哎呀,聲讓你看醫生,你就去看看!”穆老爺子看不慣穆聞天刨根問底的模樣,擡腿毫不留情地将兒子踹進了病房。

穆聞天踉跄了兩步,見事已至此,便不再抗拒,跟在醫生身後,做了個全身檢查。

穆老四其實并不排斥檢查,只是想起郁聲先前的反應,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罷了。

“四爺,您肩上的傷好了嗎?”

醫生的話打斷了穆聞天的思緒,他愣了愣,解開衣扣,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肩膀:“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錯,我再給您開點藥。”醫生見結痂的傷口生出了新的皮肉,欣慰地颔首。

阿爾法就是這點好,恢複能力和體力都比一般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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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番檢查下來,穆聞天身上什麽毛病都沒有,就是火氣有些重。

郁聲聽到醫生的話,心虛地垂下了眼簾。

他覺得,穆四哥火氣重,和自己喂的那口藥逃不開幹系。

可是不喝藥,怎麽治療隐疾呢?

哎呀,真是讓人頭疼。

看完了醫生,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回了家。

穆老爺子面色不好,還在氣穆聞天一聲不響地把郁聲咬了的事,鐵青着臉往院子裏走。

給穆老六拍完電報的三姨太剛巧從院子裏走了出來:“老爺,你們上哪兒去了?”

三姨太說完,察覺到衆人之間氣氛有異,吃驚道:“這……這是怎麽了?”

她不知道郁聲被穆老四咬了,還當他們在為婚事着急:“哎呀,奉天城沒有好的阿爾法,咱們就替郁聲上外頭挑,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穆老爺子又想踹穆聞天了。

是啊,奉天城沒有好的阿爾法,他能上外頭給郁聲找阿爾法去!

誰許穆聞天咬人了?

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穆老四倒好,不僅吃了,還吃幹抹淨,連點渣都沒剩下。

穆枯山扭過頭,惡狠狠地瞪着穆老四,見他肅着一張臉,瞧起來正直得要命,一點兒都不像是犯了錯事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在這裏杵着做什麽?滾去跪祠堂!”

穆老爺子說完,穆老四沒做出什麽反應,郁聲先急了:“爹,四哥還要跪祠堂嗎?”

“聲,你怎麽就是執迷不悟呢?”穆枯山反過來苦口婆心地勸他,“現在不罰這個混賬東西,以後他欺負你怎麽辦?”

“四哥不會……”郁聲抱着雪貂,小聲嘟囔,“我不給他喝藥,他怎麽欺負我啊?”

郁聲說話的時候聲音太小,穆枯山和穆聞天都沒聽清他究竟說了什麽。

但是穆老爺子覺得,他肯定是在為穆老四辯解,便狠下心道:“不成,必須得罰。”

“聲。”穆聞天不欲郁聲為自己辯解,抿了抿唇,柔聲安慰,“沒事的,你先回屋歇着,晚上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郁聲見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別別扭扭地點頭,轉身往四哥的院子走。

他心裏帶着點氣,靴子踩在雪地裏,踢起一串可愛的小雪花。

三姨太稀奇地瞧着郁聲的背影,自言自語:“奇了怪了,連聲都知道發脾氣了?……還有啊,為什麽要罰老四?”

“三媽媽哎,您就少說兩句吧。”穆老七聞言,趕忙将三姨太扯到一旁,生怕老爺子發火,跑得比誰都快,“我爹正在氣頭上呢!”

“你爹到底在氣什麽啊?”三姨太被穆博天拉得一個踉跄,跑出老遠,才氣喘籲籲地站定,“老七,別跑了,你爹都進屋了!”

穆博天勾着脖子往回望,見他爹真的不在院兒裏,長舒一口氣:“三媽媽,我四哥闖禍啦。”

穆老七激動地将穆聞天咬了郁聲脖子的事,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不怪他激動,實在是這事兒太大,大到讓人害怕。

可是穆博天說完,沒等來三媽媽的附和,只聽見一聲冷笑。

“三媽媽?”他狐疑地擡起頭,“咋了?”

“你蒙我呢。”三姨太沒好氣地叉腰,“老四是什麽人,你不了解,我還不了解嗎?他把聲當親弟弟看待,怎麽會把聲往炕上拐?”

“哎喲,我的三媽媽哎!”穆老七萬萬沒料到,三媽媽居然不信,哭笑不得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我騙您做什麽?我們爺幾個,就為了這事兒去的醫院。您要是不信,就去看看郁聲的脖子,看看那裏是不是真的有我四哥的牙印兒吧!”

三姨太無所謂的神情随着穆博天的話,一點一點地凝重起來:“你沒唬我?”

“沒有!”穆博天迫不得己,豎起手指發誓,“我要是騙您,就不得好……”

“閉嘴吧你。”三姨太一巴掌糊在穆老七的嘴上,阻止他将惡毒的誓言說完,繼而轉身,扭着腰,一溜煙地往郁聲離去的方向跑。

冷風撲面,三姨太的心髒怦怦直跳。

起初,她是不信穆老七說的話的。

穆博天從前是穆家的老幺,成日沒個正行,嘴裏吐不出好話,誇大其詞乃是家常便飯。

三姨太曾經因為把他的話當真,鬧出過不少笑話,所以今日聽見他說穆聞天把郁聲給咬了,第一反應是冷笑。

什麽咬了?

怕是老七看見老四湊到郁聲的脖子邊,聞了聞味道,就上她面前危言聳聽了。

但是,三姨太轉念一想:不對,穆老四是個阿爾法啊!

無論什麽情況,阿爾法湊到歐米伽的脖子邊亂聞,都不合禮數。

三姨太瞬間想起郁聲平日裏和穆聞天的黏糊勁兒,心裏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翻湧起無數駭人的念頭。

三姨太的心思可比穆家的爺們兒細多了,稍稍一琢磨,就琢磨得心驚肉跳,兩眼發黑。

“壞菜了,這……這不會真的成結了吧?”三姨太捂着心口,急得直哆嗦,“哎喲,我的聲哎,不是被強迫的吧?”

怪不得老爺方才那麽生氣呢!

三姨太念及此,也生氣了,腳下轉了個方向,直奔着祠堂去了。

她不是去見穆老四的,而是去囑咐下人不要給老四送飯的。

強迫歐米伽的阿爾法吃什麽飯?

喝西北風去吧!

這廂,穆老四跪在祠堂裏,沒有飯吃;那廂,郁聲氣鼓鼓地跑回屋,一眼看見了被自己帶出門,又匆匆忙忙地帶回來,随手放在桌上的藥罐。

他瞬間顧不上生氣,心虛地抱住藥罐,趁着家裏亂作一團,再一次溜去了玉春樓。

這回,雙喜沒跟着,郁聲順利地将藥帶到了謝小柳的面前。

謝小柳剛醒,睡眼惺忪地瞅着在屋裏打轉的郁聲,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小少爺,您轉悠什麽呢?”

“小柳,我四哥行了。”郁聲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和謝小柳說,見他披上衣服,連忙湊過去,“這藥可好了呢。”

謝小柳聞言,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好就好呗,你把藥拿我這兒來做什麽?”

郁聲難為情地低下頭:“我怕四哥瞧見嘛。”

“那就倒在牆根兒邊呗。”

“家裏人多,保不齊會被人瞧見,傳出去,他們會笑話我四哥的。”

笑話穆聞天是個有隐疾的阿爾法,多不好啊!

謝小柳心道,就算沒人看到藥渣,奉天城裏背地裏調侃穆聞天的人也不少,不差這麽一鍋湯藥。但是,謝小柳瞥着郁聲通紅的耳朵,考慮到他的承受能力,還是将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轉而笑起來:“喲,還擔心四爺被外人笑話啊?”

“嗯。”郁聲抱緊了藥罐,“他是我的四哥呀。”

也是他的阿爾法。

謝小柳不知郁聲話中深意,接過藥罐,随意掂了掂:“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讓我幫你倒了,對吧?”

“嗯,麻煩你了。”郁聲不好意思地點頭,習慣性地要去揪裙擺上的珍珠,手剛伸過去,就想起自己沒穿那身旗袍,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謝小柳瞧出他的窘迫,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小少爺,倒罐湯藥而已,你還要給我錢,不是見外嗎?”

“沒有,沒有。”郁聲生怕謝小柳生氣,連忙解釋,“我是覺得藥好用,想要你再幫我買一點呢。”

“是藥三分毒,還是去醫院瞧瞧吧。”

“瞧了啊。”他提起醫院,腮幫子就鼓了起來,“醫生沒說我四哥有隐疾,只說我四哥火氣旺呢。”

“火氣旺?”謝小柳聽了這話,一時愣住了。

他在玉春樓裏待得久,對炕上的事,了解得比郁聲深。

火氣旺的阿爾法,不該不行啊。

謝小柳心裏起疑,想起了先前奉天城裏的傳聞。

大家背地裏都說穆家的四爺是個“炕見愁”,有不良的癖好,上一個上了他炕的人,差點被吓死。

謝小柳因為郁聲買藥之事,理所當然地認為,穆聞天在炕上吓人,是有隐疾,心理變态的緣故。如今又聽他說穆聞天火氣旺,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想劈叉了。

“……也不知道藥效什麽時候才能消,我得再帶四哥去醫院瞧瞧。”郁聲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托着下巴,自言自語,“四哥就喝了那麽一口,怎麽就上火了呢?”

還能為什麽?

還不是為着郁聲。

跪在祠堂裏的穆老四,想起他股溝裏生出的小花,心裏一熱,鼻下又挂上了兩條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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