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北風卷來的雪片劈頭蓋臉地砸了穆老四一臉。

穆老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劈叉了。

或許,郁聲問的并不是他行不行,而是別的什麽問題。

凍迷糊了的郁聲,還在費力地抓着四哥的鳥,一邊抓,一邊氣鼓鼓地捏:“小柳……小柳說我可能誤會了,可……”

穆聞天瞪圓了眼睛。

他和郁聲的事,怎麽還和謝小柳扯上關系了呢?

郁聲:“可……四哥喝了藥……才……才……”

穆聞天:“?”

郁聲兀自抱怨了片刻,忽然感覺到手裏的鳥在一點點變大,眼睛倏地瞪圓:“咦?”

“聲。”穆聞天适時地将自己的鳥從他的手裏解救出來,“你……我先送你回屋。”

郁聲人都凍傻了,哪兒肯回去?

他拼命地往穆聞天的懷裏拱,含糊不清地嚷嚷:“四哥……四哥還沒吃飯!”

“好好好,吃飯。”穆聞天拎起食盒,單手将郁聲抱在懷裏,“四哥回屋吃飯,好不好?”

“那……那祠堂……”

“你還想要我跪嗎?”穆聞天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是燙的。

“不要。”郁聲雖然迷糊,立場卻是萬分堅定,“我不要……不要四哥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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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陪四哥回屋吃飯。”

“……好呢。”

穆聞天好說歹說,總算把郁聲哄回了屋,且在進屋前逮着雙喜,讓雙喜去叫醫生。

雙喜不嫌麻煩,只是離去前,忍不住嘀咕:“四爺,您不是在跪祠堂嗎?要是被老爺瞧見,您又抱着小少爺……”

“哪兒來這麽多話?”穆聞天眼睛一瞪,踹開了房門,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雙喜張了張嘴,到嘴的勸說全化為了嘆息。

他還能說什麽呢?

四爺抱着小少爺,眼瞅着又要上炕,他再說,不就是掃興了嗎?

至于老爺子生不生氣,那都是明天的事兒,四爺都不急,他急什麽呢?

挨了凍的郁聲并沒有将穆四哥和雙喜的對話聽進心裏。

他已經感覺不出來冷了,揣着手,杵在桌子邊,盯着三媽媽給的食盒使勁兒瞧。

三媽媽為穆聞天準備的晚飯很豐盛,有肉有菜,甚至還有暖身的酒。

穆聞天沒喝酒,反倒給郁聲倒了一小杯,讓他暖暖身子。

……穆老四當然怕郁聲喝醉。

上次認親宴上,郁聲喝醉的事,他還記着呢。

只是現在的郁聲看上去再不喝點酒,就要凍暈過去了。

“四哥?”郁聲捧着小小的酒杯,恍恍惚惚地擡起頭,“你給我做什麽?”

穆聞天直接搶過酒杯,遞到他的唇邊:“喝。”

郁聲乖乖地張嘴,喝了一口酒,本就泛紅的臉更紅了。他忍不住吐出一截粉嫩的舌頭,哼哼唧唧地抱怨:“辣。”

三姨太給穆老四準備的酒,可不是先前郁聲在認親宴上喝的米酒,而是真真正正,高度數的白酒。

郁聲喝了一口,混沌的頭腦愈發不清醒,滿心只剩下一件事——四哥的鳥,到底行不行啊?

他要……要檢查。

郁聲的目光再次落在穆四哥的胯間,隔着褲子,與大鳥遙遙對視。

穆聞天只當他頭暈,心裏想的還是那截粉粉嫩嫩的舌頭,心癢難耐,擡手就把人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炕邊走。

趴在穆老四肩頭的郁聲,費力地擡起頭,目光落在棉被上,眼底先是翻湧起茫然,繼而是濃濃的恐懼:“不……不!”

穆聞天察覺到他的抗拒,動作微頓:“嗯?”

“不……不要……”郁聲難受得快哭出來了,“我不要……不要……”

“聲,我不是要欺負你。”穆老四趕忙将他放下來,摟在身前哄,“我是怕你冷呢。”

郁聲悶聲悶氣地輕哼。

穆老四見他還沒消氣,立刻主動承認錯誤:“我是有點想……但你汛期剛過,我舍不得。”

“是嗎?”郁聲揉着眼睛,難過得直吸鼻子,“可……可四哥……四哥說話不算話。”

“怎麽不算話了?”穆聞天當他是要提汛期時在炕上發生的那些事,渾身緊繃,心跳如擂鼓地等着他的“控訴”。

可郁聲接下來說的話,穆老四居然聽不明白了。

郁聲眼含熱淚,恨鐵不成鋼:“你都沒喝藥,怎麽欺負我?”

穆聞天:“?”

郁聲說完,又垂下頭,獨自抹眼淚:“那些藥還剩好些呢,我……我因為不想……不想傷害你的自尊心,都叫小柳幫我倒了!”

穆聞天:“??”

郁聲越說越難過:“好些藥呢,四哥喝了……能……能欺負我多久啊!全浪費了,嗚嗚。”

穆聞天:“???”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穆聞天摟着悲痛欲絕的郁聲,茫然地撫摸着他的脊背,安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因為穆老四自個兒都沒搞明白,郁聲在難過什麽呢!

“四哥不行,怎麽……怎麽辦呢?”凍糊塗又喝了酒的歐米伽,滿嘴胡言亂語,坐在阿爾法的腿上,攥着阿爾法的鳥哭,“我……我買的藥……”

他的哭聲忽然微微頓住。

他買了好些藥,還沒全煎呢!

于是,穆老四就看着上一秒還在自己懷裏哭得昏天黑地的郁聲,忽地收了淚,急匆匆地往炕下爬。

“聲。”穆聞天急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上哪兒去?”

郁聲望着自己手腕上多出來的修長手指,小聲嘟囔:“我去給四哥拿藥。”

穆聞天快被他嘴裏的“藥”折騰崩潰了:“我沒病,為什麽要吃藥?”

原本還在往炕下爬的郁聲聽了這話,忽然渾身僵住,許久以後,擡起頭,用淚盈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穆聞天,然後顫顫巍巍地伸手,捧住了男人的臉:“四哥……”

穆聞天的喉結不易察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嗓音嘶啞地應了聲:“在呢。”

一滴淚順着郁聲通紅的眼角跌落:“四哥,不行就是要吃藥!”

穆聞天:“……”

穆聞天:“?”

穆老四愣神間,郁聲已經爬下了炕,嗒嗒嗒地跑到上次藏藥的地方,哼哧哼哧地翻出了藥包,又急急忙忙地跑回來:“四哥,吃藥。”

穆聞天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他的肩頭,已經不打算搞明白他到底在幹什麽了。

穆老四并非絲毫沒察覺出端倪。

實在是察覺出來了,也當是察覺錯了。

……他可是在炕上和郁聲折騰了整整五天啊!

郁聲懷疑什麽,也不可能懷疑他的能力吧?

穆聞天自我安慰地接過藥包,随口問:“這是治什麽的?”

他剛開口,就語塞了——郁聲伸着小手,又在摸鳥。

穆老四的額角暴起了一根青筋,咬牙道:“聲,你知道自己在摸哪兒嗎?”

郁聲嚴肅地颔首:“知道呢。”

穆老四默了默,片刻,深吸一口氣:“為什麽你要摸這裏?”

“因為是壞的。”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這裏壞了?!”

郁聲聞言,眼裏終是透出了星星點點的憐憫,似乎是覺得穆四哥的問題可笑,又像是覺得穆四哥可悲,回答前,甚至小小地嘆了口氣:“四哥,你吃藥才能行,就是壞了呀。”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很丢臉。可我不在乎呀!”

穆聞天沉默了。

阿爾法一點一點地放下了手中的藥包,垂下眼簾,銳利的目光落在了抓着鳥的小手上,拖長嗓音“嗯”了一聲。

穆聞天的這聲“嗯”帶着沙沙啞啞的尾音,郁聲一聽,腰就軟了。

他攥着鳥,依偎在穆聞天的懷裏,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依舊在絮絮叨叨:“四哥總是諱疾忌醫,都這麽大了,才第一次……第一次……”

“我和你的确是第一次。”穆聞天氣歸氣,聽見郁聲胡言亂語,還是忍不住出口解釋。

思緒被打斷,郁聲花了好些時間,才想起自己先前在說什麽:“第一次硬。”

穆聞天:“……”

嗐,白解釋了,這都是什麽胡話?

“四哥,我知道你難為情,可……可我不會嫌棄你啊!”郁聲複又難過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就算以後,你每次和我親熱都要喝藥,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把憋在心裏的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整個人都輕松了,舒舒服服地撲進棉被,還在穆老四的眼皮子底下撲騰了一下。

穆老四整個人陷入了某種詭異的僵硬,直到雙喜帶着醫生走到院子裏,還沒緩過神來。

雙喜擦着汗,氣喘籲籲地拽着同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醫生:“四爺,人給你找來了!”

醫生急急忙忙地解下背上背的藥箱:“小少爺發熱了?我來給他瞧瞧。”

穆聞天默默地将郁聲從被子裏撈出來,拂開他額前的碎發:“嗯,有些熱。”

醫生的手一觸即離,飛速從藥箱裏掏出溫度計:“可能是受了涼,也可能……”

醫生的話頓了頓,目光落在了郁聲脖子上的紗布上,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也可能是需要您再咬一口。”

穆聞天的眉頭微微蹙起:“什麽意思?”

“四爺,小少爺剛經歷過汛期,雖然從外表看,熱潮已經過去了,但是汛期後的那幾天,還是離不開您。”醫生沉聲解釋,“時間久了呢,就會犯迷糊,做出一些很像陷入汛期的歐米伽會做的事,比如……”

比如在穆聞天的懷裏亂蹭。

郁聲滿心都是四哥“不行”的鳥,拼命翻身,想要摸一摸。

穆聞天的額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硬是掐着郁聲的腰,将他固定在懷裏,然後啞着嗓子點頭:“我知道了。”

醫生趁機把溫度計拿回手裏,拎在眼前瞄了一眼:“四爺,看來您得再咬一口了。”

穆聞天得到這樣的回答也不意外,只覺得頭疼。

他先讓雙喜把醫生好好送走,自個兒再抱着郁聲,躺在了炕上。

穆聞天還是不信,郁聲會懷疑自己的能力,硬着頭皮撒開箍在歐米伽腰間的手,想看一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得了自由的郁聲別的什麽也沒幹,光顧着摸鳥了。

“四哥……四哥,喝藥!”

他想要了。

要是四哥不喝藥,怎麽來滿足他?

郁聲不知道的是,被他攥住鳥的穆聞天在聽到這句話後,徹底黑了臉。

穆老四磨着後槽牙,氣樂了:“原來你還真的覺得我不行啊?”

“……既然五天不行,幾天,你才覺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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