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些天,郁聲已經成了醫院的常客,護士見了風風火火扛着他的穆老四,都沒有第一次瞧見相似場景時的緊張了。
“暈了啊!”大冬天裏,穆聞天愣是急出一腦門的汗,渾身都散發着熱氣,“醫生!醫生都去哪兒了?!”
聞訊趕來的醫生把郁聲從穆聞天的肩頭挪到病床上,飛速地做起檢查。
穆聞天緊張地杵在一旁,看着郁聲毫無血色的面龐,心如刀絞。
“怪了啊,沒怎麽燒啊。”醫生一邊給歐米伽量體溫,一邊納悶地嘀咕,“怎麽會暈呢?”
另一個醫生忽地拿出聽診器:“不會是……啊!”
他凝神細聽片刻,驚喜地叫起來:“四爺!”
穆聞天渾身一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嘛呀?”
“恭喜。”醫生把聽診器遞給身邊的同事,笑眯眯地拱手,“小少爺暈過去不是因為生病,而是有了啊!”
穆老四聽得雲裏霧裏:“他都暈了,還能有什麽?”
醫生失笑:“四爺,小少爺肚子裏有了!”
“肚子裏能有什麽……哎喲我去!”穆老四話音未落,忽地反應過來,豹子似的撲到病床前,伸手去揉郁聲的肚子,又膽戰心驚地收回手,“媽了個巴子,真有了?”
“真有了。”醫生紛紛上來道喜,“四爺,恭喜恭喜!”
穆老四杵在原地撓了撓頭,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盯着郁聲的臉,想在他臉上盯出一朵花來。
“四爺,小少爺的燒老是不退,也和懷孕有關。”醫生喋喋不休地講着孕期的注意事項,全然沒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蒙了。
穆老四滿腦子都是郁聲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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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了?
有他倆的孩子了!
穆老四有些得意:這才操了幾回就有了,我可真厲害啊。
可穆老四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聲剛懷就蔫巴成這樣,往後幾個月怎麽熬?
穆聞天越想越急,一把拽住郁聲的小手,攏在掌心裏愁眉苦臉地揉。
剛進病房的雙喜見狀,心裏咯噔一聲,吓得差點哭出聲來。
他跟在穆四爺身邊多年,何時見過四爺這般發過愁?
看來小少爺病得不輕。
雙喜毫不猶豫地轉身,哭着開車回家,連滾帶爬地沖到三姨太的院裏。
縫着衣服的三姨太被哭喪着臉的雙喜駭住,驚恐地把穆老爺子從炕上拽了下來。
穆枯山半夢半醒間瞧見雙喜,不耐煩地搓了把臉:“哭哭啼啼的做什麽?”
“老爺,小少爺……小少爺他……”
“小少爺……你說聲啊!”困頓的穆老爺子瞬間清醒,手忙腳亂地從炕上爬下來,“聲怎麽了?!”
雙喜也不知道郁聲怎麽了,但他親眼看着郁聲暈過去了:“小少爺失去意識,現在躺在醫院呢!”
雙喜的話剛說完,三姨太就捂着胸口喘起氣來:“聲喲,我的聲喲!”
三言兩語間落下淚來。
穆老爺子也急紅了眼,随手披上衣服,帶着一家子人急吼吼地趕去了醫院。
而在病床邊思考人生的穆老四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老老實實地聽完醫生的叮囑,親自跑到外面買了牛乳,又和醫生讨了熱水,把裝着牛乳的玻璃瓶放在熱水裏頭溫。
“聲都這樣了,你還喝奶啊?!”穆老爺子一進醫院,瞧見的就是這一幕,當即氣得渾身發抖,“穆老四,你他媽幹什麽呢?”
“爹?”全神貫注溫牛奶的穆聞天回過神,擡眼見全家一個不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恍然大悟,“爹,聲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三姨太揪着帕子擦眼淚:“都這樣了,咱能不知道嗎?”
穆聞天全當三姨太的淚是欣喜的淚水,繼續去看玻璃瓶裏的牛乳:“那你們去看看他吧,我等會兒就去。”
“四哥,你怎麽這樣啊?”穆老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平時見你挺護着聲的,原來都是……都是假的!”
“怎麽就是假的了?”穆老四聞言,又把目光從牛乳上移開,莫名其妙地反問,“他等會兒醒了,自然會找我。”
“老四!”三姨太尖着嗓子打斷穆聞天的話,胸脯劇烈起伏,“我從前怎麽沒瞧出,你對聲居然是虛情假意,你真是……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穆聞天被說蒙了:“我……”
“哼,咱們先去看聲!”穆老爺子滿心都是病歪歪的郁聲,胳膊一揮,帶着一家人鬧哄哄地沖進了病房。
“這都什麽事兒啊?”被留在病房外的穆老四哭笑不得地端着裝着牛乳的玻璃瓶,擡腿踹了踹眼觀鼻鼻觀心的雙喜,“聲的事,我爹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四爺,這事兒……這事兒您可別怪我。”雙喜偷偷往邊上挪了挪,“這麽大的事兒,不能不告訴老爺子啊!”
雙喜原以為穆聞天會發火,卻不料神情冷峻的男人聽了他的話,目光逐漸溫柔:“也是,這樣的事是該早些和家裏說。”
穆老四說完,就在雙喜不解的目光裏,施施然走進了病房。
郁聲的病床被穆家人圍得嚴嚴實實。
他醒的時候,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然後差點再次暈過去。
“四哥……四哥!”郁聲怯怯地揪着被子,顫聲問,“四哥呢?”
拎着牛乳的穆老四拎開穆老七,在穆老爺子和三姨太譴責的目光裏,将郁聲抱了起來:“乖乖,醒了?”
“四哥,我怎麽上醫院了?”郁聲緊緊地摟住穆聞天的脖子,困惑地回憶起來,“我明明在飯館和小柳說話,他……他戳了我一下……”
“他戳了你一下,你就暈我懷裏了。”穆老四現在回想起郁聲失去意識的畫面,心髒還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可把我吓壞了。”
郁聲“唔”了一聲,又扭頭去看病床邊的穆家人:“三媽媽,你們怎麽來了?”
“你都暈了,咱們怎麽可能不來呢?”三姨太在心裏将穆聞天埋怨了個遍,面上還怕郁聲察覺出異樣,勉強擠出笑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郁聲老老實實地搖頭:“沒什麽不舒服的。”
他自己也納悶,好端端地和小柳聊着天,怎麽就暈了呢?
“聲啊,你是不是還在發燒?”被穆老四拎開的穆博天湊上來,關切地問,“你都發熱好些天了,許是身體習慣了,自己都感覺不出難受了。”
郁聲連忙伸手摸額頭。
穆老四實在是看不下去,将他的手拿開:“燒着吧,往後幾個月還得燒呢。”
這話一出口,整個病房的氣氛都不對了。
穆老爺子一臉的山雨欲來,當着郁聲的面,硬忍着不發火,三姨太卻已經在氣惱交加中再次掉了淚。
穆老七察覺到氣氛不對,也顧不上還和六哥在冷戰了,緊張地扯了扯穆景天的衣袖:“我四哥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四哥說的或許有道理。”穆景天的目光在衣袖上的手指上輕輕掃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笑道,“咱家要有喜事了。”
“什麽喜事啊?”穆老七聽得雲裏霧裏,想要繼續問,穆老爺子已經忍不住開了口。
穆枯山刻意壓低了嗓音,卻壓不下去話語裏的火氣:“老四,你現在就跟我出去!”
“爹?”穆老四不甚贊同地垂下眼簾,“聲現在離不開我。”
“你……”穆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就幾分鐘的事兒,你把聲給我松開!”
“四哥,你去吧。”郁聲心思細膩,發覺穆老爺子發了火,主動松開穆四哥的手,“我等你回來。”
“那你先躺會兒,等下我帶你回家。”穆老四說完,旁若無人地親了親他濕軟的唇,又把他塞進了棉被,确認被角不漏風後,跟着穆老爺子出了病房的門。
憋了一肚子氣的穆枯山關上病房的門,差點直接揮拳向着穆聞天的面門揍去,但面對親兒子,穆老爺子到底是壓住了心底的暴虐。
穆老四此刻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掏出一根聞了聞,又重新塞了回去:“爹,這是怎麽了?你們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兒。”
穆老爺子飛起一腳,踹在穆聞天的腿上:“你自己幹的好事,心裏沒數嗎?”
“我……”穆老四愣了愣,心道郁聲的肚子大了的确是自己幹的好事,便誠懇認錯,“我也沒想到這麽快……可不論怎麽說,都是好事啊,爹,你不高興嗎?”
“好事,我……我他娘的從沒見過這麽好的好事!”穆老爺子氣極反笑,“你是想把聲踹了,再找個歐米伽?”
穆老四大驚失色:“爹,你胡說些什麽呢?”
聲肚子大了,自然不能親熱,可他和聲成婚,圖的難道就只是他的身子嗎?
“爹,我娶了聲,就要一輩子對他好。”穆聞天正了正神情,“您給我找別的歐米伽,我硬不起來。”
“說得跟真的一樣。”穆老爺子不為所動,指着他手裏的牛乳冷笑,“你如果真的在乎聲,會在他病得暈過去的時候喝牛乳?”
穆聞天順着穆老爺子的目光低下頭,恍然大悟:“嗐,我說呢……爹,這是給聲溫着的!”
“人都暈了,你溫牛乳有什麽用?!”
“懷孕的人喝了好啊。”穆老四理所當然地回答,“醫生是這麽說的。”
“懷……懷……懷什麽?”穆老爺子沒想到穆老四的嘴裏會冒出這麽一句話,一下子結巴了,“誰懷了?”
“聲啊!”
“懷……懷啥?”
“懷孩子啊!”穆老四樂了,“爹,您要抱……哎喲我去,快來人啊,我爹暈過去了!”
郁聲肚子裏有了,穆老爺子一激動,厥了過去,被穆老四掐着人中扶到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下,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是喜事啊!”
穆聞天一邊招呼醫生給穆老爺子做檢查,一邊沒好氣地點頭:“爹,您可別亂發火了,這要是真出了事兒,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穆枯山一改先前的态度,樂呵呵地颔首:“是,不能亂發火了,吓着聲可怎麽辦?”
言罷,又擡腳踹穆老四:“還愣着做什麽?快進去喂聲喝牛乳啊!”
“成,我進去喂他喝牛乳。”
穆老四轉身回到病房裏,發現郁聲已經被三姨太扶起,手裏還多了一個削好的蘋果。
穆老七坐在病床邊傻樂,拿着小刀,笨拙地給剩下的蘋果削皮。
穆老六看不下去,起身搶走小刀,三兩下削出一個幹淨圓潤的蘋果來。
“四哥!”郁聲眼尖,頭一個瞧見穆聞天。
他急得蘋果都不吃了,張開手臂瞎撲騰。
“別鬧。”三姨太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三媽媽和哥哥們在這裏陪你,不好嗎?”
郁聲羞怯地收回手,小聲嘟囔“好”,但目光還粘在穆聞天身上,怎麽都撕不下來。
三姨太見狀,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起身讓座。
穆老四将牛乳遞到郁聲手裏,又接住撲到懷裏的他:“鬧什麽?”
“四哥,我覺得我好了。”郁聲嘀嘀咕咕,“我想回家。”
“等醫生再給你看看,咱們就回家。”
“看什麽呀?”
“看你這個不省心的乖乖。”穆老四沒好氣地捏了捏他的腮幫子。
郁聲又“嘤”的一聲栽倒。
穆聞天吓得魂飛魄散:“聲啊?!”
他沒暈,氣鼓鼓地爬起來:“四哥,你輕點,疼呢。”
“怎麽就疼了?”穆聞天連忙用手替他揉臉,“還疼嗎?”
郁聲哼哼唧唧:“疼。”
穆聞天依言放輕力道,都不算是揉了,簡直像是摸。
“還疼嗎?”
“哼。”
捏着半拉蘋果的穆老七被他倆膩歪得牙疼,丢了蘋果往病房外跑,還沒跑幾步,就瞧見了靠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喘氣的穆老爺子。
“爹?”穆博天剎住腳步,“您擱這兒喘啥呢?”
“老七啊,快來。”穆老爺子顫顫巍巍地向他招手。
他忙不疊地湊過去:“爹?”
“咱家要有後啦!”穆老爺子難掩喜意,一巴掌扇在老七的肩上,“你知不知道,聲……聲他……”
穆老七被穆老爺子一巴掌打得龇牙咧嘴:“聲咋啦?”
“聲……”穆枯山的巴掌又扇在他的肚皮上,“有啦!”
穆博天捂着小腹連退幾步,人都被拍傻了:“啊?”
“啊什麽啊,聲有了!”
“聲……有啥了?”
“瞧你那傻樣,還聲有啥了……你說能有啥?”穆老爺子沒好氣地反問,“難不成有你啊?”
穆博天徹底糊塗了:“不是,爹,您把話說清楚,咱弟,我四嫂,到底得了什麽病啊?”
“病病病,病你個頭。”穆老爺子翻了個大白眼,“你才病了呢!”
“爹……”
“咱聲懷孕了!”
穆老七随着穆老爺子的怒吼呆愣在原地,捂着自個兒的小腹,結結巴巴地重複:“懷……懷懷懷……”
然後,尚未走出病房的三姨太就聽到了穆老七的尖叫。
“這個老七,存心吓死我是不是?”三姨太氣勢洶洶地沖出病房的門,片刻後,也發出了和穆老七一樣的尖叫。
郁聲窩在穆四哥的懷裏聽得一愣一愣的:“三媽媽她……”
“沒事兒。”穆聞天大致猜到了三姨太和穆老七驚叫的緣由,把郁聲吃了一半的蘋果塞到嘴裏,咯嘣咯嘣嚼了,“你還有心情管別人?自個兒都這樣了,老實點兒吧。”
郁聲稀裏糊塗地挨了一頓訓,又被醫生圍住,做了無數奇奇怪怪的檢查,最後終于得以在全家人的“護送”下,安全回到了穆府。
三姨太和穆老爺子滿面春風,喜氣洋洋,商量着要将郁聲曾經住過的院子重新裝修。
穆老爺子仔細聽着,時不時微笑颔首。
穆老七揣着手,還有些緩不過來神。
他和郁聲差不多大,怎麽就要有小侄子或是小侄女了呢?歐米伽可真是了不起啊。
另一邊。
郁聲抱着貂,黏糊糊地親穆聞天的下巴。
他不是想和穆四哥做些什麽炕上才能做的事,他只是在暖烘烘的炕上犯迷糊,想要賴在阿爾法身邊罷了。
穆聞天慣着郁聲,由他鬧,目光落在醫生給的藥方上,默默地背着郁聲何時該用何種補藥。
兩人一個蹭一個背,倒也算和諧。
而先前在郁聲的衣領裏颠來晃去大半天的雪貂睡着了,雪團子似的窩在被角。
郁聲蹭了會兒,不知怎麽的,看它有些來氣,伸手把它撈到了懷裏。
小貂迷迷瞪瞪地用腦袋蹭了蹭郁聲的手指,柔軟的觸感在他的指縫間轉瞬即逝。
郁聲又不生氣了,高高興興地親雪貂的小腦袋。
然後,心裏有氣的就成了穆老四。
穆老四原本在背藥方上的醫囑,背得頭暈眼花之際,想要在郁聲身上尋到些安慰,誰承想一扭頭,郁聲和雪貂竟然當着他的面親起來了。
不得了了,他還在呢!
穆老四胳膊一伸,把郁聲勒在身前,又嫌棄地捏着雪貂的後脖頸子,把貂拎了起來:“親它做什麽啊?”
郁聲眨眨眼,仰起頭,在穆聞天的臉頰上“啵”了一口。
穆老四面色微霁,扭了頭,示意他親另一邊。
郁聲又乖乖地“啵”了一口,可憐的雪貂終于逃脫了阿爾法的魔爪。
掌燈時分,穆家的下人來敲門,催他們去三姨太的院兒裏用晚飯。
郁聲早就餓了,聞聲,急吼吼地往炕下爬:“三媽媽是不是做了鍋子?四哥,咱們快去吧,去遲了,鍋子裏的肉都要被七哥吃完啦。”
“你七哥哪兒敢和你搶肉吃?”穆聞天披上外衣,單手摟着郁聲,替他攏了攏衣領。
郁聲一怔:“四哥,你抱我去啊?”
“不然呢?”穆老四胳膊用力,将他抱得更緊些,“摟着我的脖子,別摔了啊。”
郁聲連忙伸手,一路摟着穆四哥的脖子,到了三姨太的院兒裏都沒撒開。
往鍋子裏下粉條的三姨太瞧見這一幕,笑得合不攏嘴,偷偷用胳膊撞了撞看報的穆老爺子。
穆老爺子撩起眼皮又迅速移開視線:“孩子們黏糊的時候,你讓我看什麽?”
“人聲面皮那麽薄都不害臊,你還害臊了?”
“哪兒就害臊了?”穆老爺子的嗓音還沒擡高,就被三姨太捂住了嘴。
穆枯山心裏咯噔一聲,扭頭往郁聲那兒瞅。
剛懷了孩子的郁聲果然在瞧他呢!
“聲啊,你想吃什麽?”穆老爺子硬擠出笑容,催着穆聞天将郁聲放下,“先看看鍋子裏的菜有沒有你愛吃的,要是沒有,咱們就加!”
郁聲抻着脖子往鍋裏瞄了兩眼:“怎麽沒有海帶呀?”
三姨太一聽這話,細細的眉就皺了起來:“怎麽能吃海帶呢?不成的,聲啊,忍忍,等幾個月才能吃。”
“為什麽要忍呀?”郁聲不解地擡起頭,“我……我前些天還吃了呢。”
“前些天吃過,現下就更不能吃了。”三姨太雷厲風行地吩咐下人将廚房裏的海帶全收起來,“你現在的身子,忌口的東西可多了,改明兒啊,我整理一份,讓你四哥背下來,監督着你,千萬不能亂吃。”
海帶這東西,熬湯鮮美,但懷孕的人頭幾個月不能多吃,三姨太小心着呢。
郁聲吃不到海帶,求助地望穆聞天。
穆四哥疼他,肯定願意給他吃。
可今日,他的目光再可憐,也動搖不了穆老四堅定的心。
郁聲大受打擊,抱着碗可憐巴巴地嗦粉條。
“聲,吃塊肉。”穆老四憋不住,連哄帶騙,“忍幾個月就好了,我帶你吃別的,不成嗎?”
自然是不成。
郁聲想吃一樣東西偏偏吃不到的時候,那是抓心撓肺得難受。
他甚至想溜到廚房裏,偷一條海帶來吃。
“怎麽就忽然想吃海帶了?”穆老四幾次和郁聲搭話不成,哭笑不得,“乖啊,四哥晚點給你吃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郁聲一個沒忍住,開了口。
穆老四卻不說要給他吃什麽,趁機往他嘴裏塞了幾塊炖得軟爛的肉,堵住了他的嘴。
一頓飯,除了郁聲,穆家人吃得都算是愉快。
他們酒足飯飽,準備回屋前,三姨太又從屋裏拿了些山楂糕出來,分別給了穆老六和穆老七,唯獨漏了穆老四和郁聲。
穆老四知道郁聲懷了孩子不能吃山楂糕,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郁聲反而氣着了。
他拉着穆聞天的手,巴巴地盯着穆博天懷裏的山楂糕:“三媽媽,你為什麽不給四哥呀?”
三姨太樂呵呵地搖頭:“你不能吃。”
“我……我不能吃,你也該給四哥呀!”
“我還不知道老四嗎?給他,就是給你!”
郁聲一聽這話,委屈得眼眶都紅了:“因為我……因為我,三媽媽就不給四哥山楂糕,那我……那我保證不吃就是了。”
“哎喲好孩子,怎麽哭了?”三姨太還想再調侃幾句,忽見晶瑩的淚珠順着郁聲的面頰跌落,當即沖過來,捧着他的臉擦眼淚,“不是三媽媽故意不給你吃,實在是你現在不能吃啊!”
郁聲抽泣不已:“我怎麽就不能吃了?”
“你……嗐!”三姨太一甩帕子,“你也去和老四一起背醫囑吧,我的小乖乖,懷孕的人不能吃山楂糕呀!”
“懷……懷孕?”郁聲的哭聲猛地一頓,胡亂擦去眼裏的淚,先震驚地瞪着穆四哥的肚子,繼而反應過來,懷孕的人是自個兒,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我懷……”他話未說完,人就軟了,搖搖晃晃地栽到穆四哥的懷裏,“我……我……”
“聲這是怎麽了?”站在一旁的穆老爺子忍不住湊上來,“不成咱就上醫院,總暈可不行啊!”
三姨太也附和道:“走走走,讓雙喜開車,咱們送聲去醫院!”
“等等。”穆聞天将郁聲打橫抱起,湊過去聽他嘴裏漏出來的喃喃,片刻面色一變,在全家人的注視下,尴尬輕咳。
“懷孕的事兒,我誰都告訴了,就是……就是落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