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發布會後邊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暈了過去,只知道醒來是在家中。

我嗓子很痛,頭很疼,眼睛也睜不開,坐起來在床上冥想了好久,我估摸有十分鐘那麽長。本來還可以更久,有人走進來,打斷了我。

我想擡頭,但脖子疼,擡不起來。

來人走到床前,坐到我的床上,手來尋我的額頭,摸了摸,說:“吃什麽?”

他的聲音叫我擡起頭,我看着他,不說話。

他又摸摸我的額頭:“燒傻了。”

我發燒了嗎?我不知道,我就覺得頭很疼,但我看着他好像能好一點。我想知道:“你怎麽提前回來了?”這才一個月。

他把我臉上的毛毛擇掉:“我任務完成了。”

我不愛聽:“你就不能說你是為我回來了?”

他說:“我下飛機先去找你了。”

我扯扯嘴角,這句話勉強算是為我吧。

我不想回憶發布會上的每一幕,但它們就打印在我的記憶裏,毫不相幹的東西都能讓我想起。我看着他,想要抱。

我還沒說話,他沖我伸出手:“過來。”

我挪到他跟前,雙手從他腰側穿過,抱住他。忘不掉,那就面對:“你是怎麽把我帶回來的?”

他說:“就這麽帶回來的。”

“想聽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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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沒有重點。”

“哦。”

他說:“我要去上班了,我叫了我媽家裏的阿姨來給你做飯,你吃完記得吃藥。好好休息,明天去拿全身檢查的結果。”

我從他懷裏起來:“你要幹嗎去?”

“我上班。”

“哦。”

我‘哦’完想任性:“能不能不去了?”

他說:“不能。”

我還想任性:“我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工作重要。”

我裝哭:“你是不是膩了?這才幾天?”

他心狠:“我可以不去,那你的包,你的衣服都沒有了。”

“那你滾吧。”

我推開他,扭頭鑽進被子裏。

他過來親我,我不給他親:“謝醫生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他硬是把我身子扳過來,親了我唇一口,這才起身離開。

我又縮回被子,生悶氣。

他一走,我就給他發微信:“你能不能先給我買個包兒?我要發朋友圈兒。”

他說:“衣帽間第三個衣櫃拉開,抽屜裏有個盒子,盒子裏是我送給你的。”

我感覺我的病好了,從床上蹦起來,光着腳跑到衣帽間,打開抽屜果然有只限量款,又是一款我喜歡但沒錢入手的!

我親了我的新包兩口,回給謝靈運:“就沖這個包兒,我今天也得把你伺候舒服了。”

他說:“沒包的時候都是敷衍我的?”

“哪裏敷衍了?我給你舔得不舒服?還是我腰不夠軟?”

他不回我了。

我才不放過調戲他的機會呢:“說話啊謝醫生?哪裏敷衍了?你說出來我改進改進。”

“我要上班了,你自己找點事兒幹。”

轉移話題,玩兒不起。

我笑了下,拎着包,發了個朋友圈兒,文案很簡單,通俗易懂:老公送的。

中午謝靈運家裏的阿姨過來,給我做了飯,還監督我吃了藥,以前沒人在我的生命中充當這樣的角色,我怪不好意思的。

送走阿姨,我打開微博,先看熱搜,沒我名字,也沒秦征的,接着搜謝慕。

有關謝慕的消息停在了昨天晚上七點,看讨論量應該是上過熱搜。新聞有圖,有視頻,說的正是我在發布會上發生的事。

我先看評論,評論裏大概分兩個陣營,一個認為我在炒作,妄圖洗白自己。

一個同情我的遭遇。

我只看了前邊幾條,字不多,但挺有總結性的。

‘沒別的可報道了?渣男賤女占熱搜好幾天了。’

‘滾。’

‘抖音快手的油膩網紅能不能別上微博熱搜了?’

‘這件事難道不是在反應女性安全的問題嗎?且不說不雅視頻是不是謝慕本人,就說這麽私密的視頻傳出來,謝慕不是受害者嗎?就算不是,怎麽沒人扒這個男的?發布會上又怎麽會混進扒女性衣服的人也沒在乎,真就女人的社會地位低不可見呗?’

‘她還沒死?’

……

我早聽說這些平臺間是有鄙視鏈的,我在別的地方見過,知乎的看不起豆瓣的,豆瓣的看不起微博的,微博的看不起抖音的,抖音的看不起快手的。

我猜發起這種評論的人就是知乎的,他把他所在的平臺放在了鄙視鏈頂端。

事實上,哪裏都有沒素質的人,也哪裏都有能夠獨立思考的人。

我看着看着,突然麻木。

我發現,這些東西,在意就會被傷害,不在意就無所謂。

我一直以來需要做的就是坦然面對,只是太難。

我又想起,總有勸我無視網上的流言蜚語,跟我說謠言止于智者的人。

他們在一場網絡暴力中的角色最多是旁觀者,其次就是施暴者,所以他們不能對輿論當中的人感同身受。于是輕飄飄說出了‘你應該釋懷,你應該寬心’這種話來。

我胡思亂想着,翻了兩頁評論,又看到難聽的話,關上了手機。

我不是個脆弱的人,尤其經歷那麽多,早磨煉出了自己。但沒人能對這種辱罵不痛不癢。

都是人,憑什麽我要受一個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侮辱和诽謗?就因為我比他有名嗎?可是我的名氣他沒有貢獻一分,他憑什麽?

我看多了我的負面評價時,就會陷入這以為自己深受委屈的牛角尖,但幸好我是一個可以獨立思考的成年人了,網上這些事,我雖偶爾不理解,但也能接受。

主要不接受也奈何不了他們,他們之所以肆無忌憚,不就因為無人管控嗎?

我會為我自己療傷。

高麗來找我,跟我聊工作,我正好在做奶茶,就拿個奶茶杯,給她倒了杯。

她把接下來還能接的工作跟我一一說明,再有就是,被甲方終止的合作我要賠多少錢。

說完正事,她喝一口奶茶,假裝不在意地問:“對了。你燒退了嗎?”

她越是輕描淡寫,越是表現得随口一問,就越說明,那天發生了不少事。我說:“病情不該是一見面就要問的嗎?”

她抿了下嘴,說:“你沒事兒了吧?”

“我有什麽事?那天發生了什麽嗎?”

她說:“沒事就好。”

我看着她,目不轉睛。

她被我看得背過身去,過了會兒,又轉過來,“哎呀,你別看我了。”

“到底怎麽回事兒?”

她放下奶茶,說:“就咱們那合作商,為了宣傳電影,找了個人來扒你衣裳,制造話題,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熱搜就已經準備好了。”

我一時無言。

我以為是謝靈運在我暈倒之後做了什麽,我沒想到這番對我的傷害竟是一場表演。難怪他們又同意合作了,難怪。

高麗很抱歉的樣子:“怪我,我沒審查。你那時候違約金太多,我也是着急了,他們說繼續合作我光想着這單不用賠了。咱們後來跟他簽那個免責協議,就是他們為保障自己不被我們追究才……”

原來當衆扒女人的衣服在他們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我不追究就沒事了。

我是什麽呢?我到底是什麽呢?玩具嗎?工具嗎?縱使我真的像網上那些人說得那樣不堪,我就喪失人權了嗎?況且那些都是造謠。

我頭又開始疼了,我又想睡了。

我靠在沙發上,手肘抵着沙發靠背,手托着耳朵後邊,眼睛看向一個地方,卻沒有聚焦。

高麗坐到我旁邊:“他們已經答應,下午發聲明澄清這件事。按照最初的合同,他們事先不溝通,侵犯我們各種權益,屬于違約,要付給我們廣告費的三倍作為賠償。而且他們這個行為已經觸犯法律了,我們找個律師,按照《憲法》第三十八條問他們的罪,完全可以把他們送進局子裏。”

我沒怎麽聽。

高麗挽着我的手:“謝醫生真有本事,你暈過去之後,他從容不迫地跟他們談判。我當時也慌了,完全不知道怎麽辦,要不是他在,我都不會知道,這場侵犯人權的陰謀是合作方策劃的。”

我扭過頭來:“誰?”

高麗有點驚訝我的反應,半晌像是想起什麽來似的:“哦對,昨天謝醫生給你打過電話,那個時候你要上臺了,我就沒告訴你,想着有什麽事二十分鐘之後說也行吧?誰知道出事了……”

我不是問這個:“你說謝靈運跟他們談判,什麽意思?”

“哦,這個啊,就當時挺混亂的,我也忘了要摁住那個人,是謝醫生命令保镖不準放那個人走,緊接着報了警。”

高麗又說:“合作方就沒想瞞太久,他們也知道報警肯定就暴露了,所以才提前跟我們簽免責協議。他們一聽謝醫生要報警,主動承認這只是節目效果,還說要彌補你,私下多給你合同金額百分之二十的好處費。

“謝醫生不幹,也不吵,不翻臉,就很平靜地說報警。

“合作方、片方、活動舉辦方怎麽說他就是這句話。本來那群人打算就這麽跟我們僵持着的,主要他們覺得咱們沒什麽背景,誰知道沒多會兒,片方接了個電話,再回來臉別提多難看,扯了扯咱們那合作方負責人的袖子,跟他小聲說了兩句話,他們開始道歉,說咱們想怎麽解決都行。”

高麗一口氣說完,吸了口氣:“接着謝醫生讓我先跟他們去派出所,他則送你回來。

“他的邏輯,條理太清晰了,就揪着他們犯法這一條,死不松口。本來我腦子也是夠用的,但架不住他們人多嘴多啊,這一人一句,聽着都有理,我就差點沒轉過彎來。

“後來老吳過去,他只聽謝醫生跟他們說話,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你說,這男人的腦子就是比咱們強嗎?”

我的注意力在高麗說的那句,合作方接了個電話才有所妥協。

謝靈運做的嗎?他怎麽會有這樣的關系?

高麗說:“所幸咱們有靠山,這事兒解決得還算圓滿,現在就等他們道歉了,到時候網上的輿論應該又會換一種風向吧?”

她靠在我肩膀,上下撫摸着我的胳膊:“慕啊,這就過去了。這一關過完,就沒什麽了,咱們就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了。”

我聽高麗說,我接下來有商演,還是老K的關系,那孟三九不去嗎?我問她:“下禮拜的商演,孟三九不去?”

高麗說:“你沒看新聞嗎?昨天你出事兒以後,秦征的朋友發聲了,說秦征被搞了,他确實腳踩兩只船,但沒有以夫妻的身份跟那個四川的女人生活。

“他朋友說,秦征自始至終都只對他們承認你這一個妻子。

“那個四川女人是他初戀,他跟你結婚後,那個女人又勾引他,他沒把持住,就出軌了。什麽老婆,房子,車子,全都是騙那個女人,其實他沒給過。”

高麗說完還感慨:“這渣男渣得沒邊兒了,為了不被抓進去,這種推卸責任的話都說得出來,還讓什麽朋友發聲,他沒長嘴嗎?”

我問她:“他還說了什麽?”

高麗說:“沒了,就他朋友出來叨叨了兩句。這種話一聽就是胡編亂造,居然都有人信。還有人發秦征的照片呢,求他渣她們。你說這是什麽三觀?真就看臉不要命呗?”

我知道了。

秦征還想洗白自己,就說明他找到了脫罪的方法,不然到時候判了刑,怎麽洗白都沒用。

我也看不懂了,秦征不愛那四川女人?

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就算他不為自己考慮,不愛那個女人,總不至于讓那孩子沒有媽吧?

我突然有好多疑問。

高麗說:“秦征的朋友除了說秦征沒有犯重婚罪,還說孟三九主動找的秦征,孟三九告訴他,你跟你直播間大哥不清不楚。秦征很生氣,稀裏糊塗地被她挑撥,跟她在一起了。梁文策不是發了個聲明嗎?秦征朋友說,秦征這才知道,你清清白白,都是孟三九挑撥離間。”

高麗說着笑出了聲:“你說怎麽能有這麽厚顏無恥、颠倒黑白的人?我以前還覺得秦征長得帥,我真瞎。照你那小狼狗就沒法比,照人家謝醫生更是天上地下!”

她沒等我說話,又想起什麽,“景年從軟件上找到法人是秦征的公司,過去貓在停車場好幾天,把人打了一頓,結果只是跟秦征同名。人家把他送到派出所了。”

我皺眉:“然後呢?”

高麗說:“他有爸媽,輪不着我們管,只是免不了被她爸媽上門來羞辱一頓,說你老牛吃嫩草,什麽禍害他們家孩子之類的,你猜也能猜個差不多。具體我不知道,老K招待的。發布會上的事發生以後,老K對我們态度好多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良心發現了,還是看你現在的大腿本事不小。”

我糾正她用大腿來稱呼謝靈運的行為:“謝靈運跟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樣。”

高麗笑了:“看出來了,确實不太一樣。”

我們說得不是一回事,但我估計即便我說我對謝靈運很認真,她也不信,索性就不說太多。

高麗離開,我換了身衣服去找我大哥了。

比起秦征作繭自縛,景年情深勞苦,我還是更在乎謝靈運到底什麽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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