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大哥的酒吧裏,他摳門又小氣,只給我上了一小碟子水果。

我問他:“酒呢?”

他說:“你家那位提前叮囑過我了,你來找我最多給你弄一果盤,我敢給你喝酒,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還會打你嗎?”

“雖然我師兄不打人,但他心黑啊。”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比如謝靈運真實背景?”

我大哥也不是要瞞我的樣子:“我以為你追他也是打聽到了這點。”

“什麽?”

“他家早年搞房地産,現在做電商,做得大,你盡可能往大了猜。”

我一下想到:“姓田?”

我大哥挑眉:“反應還挺快。”

我知道謝靈運他媽姓田,早年房地産,現在電商,還要我往大了猜,那就只有田覓柔了。我着實被吓了一跳。

夫妻倆一個在富豪榜一百強,一個在五十強,這已經足夠叫我仰望、讓我害怕了。

我大哥可能是看我傻眼,拍拍我胳膊:“我也是才知道,你還記得我們那師妹嗎?你跟我師兄在一塊兒之後,她成天來我這兒喝酒,喝多了就不小心透露了。”

我還傻愣着。

“你看看人家,追人都提前做好攻略,你這就靠那點心動,什麽都不問就往上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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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在消化。

我大哥嘆氣:“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師兄從我認識就不露富,車開百數來萬,居住的房子地段都一般,顯然他是走低調路線的,那他肯定不會在出身、家庭條件上對你要求太多。”

這反而更紮我的心。

我這種沒錢的,拼死拼活地買個包,買身高定,都要朋友圈炫耀半天。坐頭等艙、住和平飯店、吃米其林三星都要拍照。

倒不是有意塑造名媛人設,第一是因為這輩子幾乎不會再有第二次的體驗,我想留下來,也有那麽點炫耀的意思。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虛榮這東西,反正我有。

第二就是公司要求,具體什麽原因沒說,我猜貌似是這樣顯得我們比較有錢,那些大佬跟我們合作的時候就會少一些後顧之憂。

尤其是投資這類合作,他以為我們有經濟實力保他就算不賺,也不會血本無歸,錢就給得痛快。

但基本都扔坑裏了。

謝靈運這種有錢的,還怕別人知道他有錢,看上去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人的姿态,真讓人嫉妒。我們這鮮明的對比,果然應了那句‘越沒有越炫耀’?

我胡亂琢磨,想着我睡了一個高條件的,我還……想到這裏,我有些緊張:“你知道他在發布會上幫我的事兒嗎?那會不會對他們家有影響?”

我大哥說:“沒人知道,放心吧,資本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我放心了。

我大哥又說:“其實具體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這點,還是沾你的光。我跟我師兄的關系歷來是偶像和粉絲,我跟他吃頓飯比登天都難,因為你的原因,他才聯系我多了。”

他說完咂嘴:“我大妹有點手腕兒。”

手腕這東西我開始用了點,後來就沒用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他說:“如果我師兄沒有告訴你他家庭條件,我的建議是你就不要問。你看我師兄行事作風,你也應該知道,他只想做普普通通的醫生。他家有沒有錢他不看重的。”

他突然嚴肅起來:“你出來的時候沒被看見吧?現在這些網友可瘋了。”

“沒幾個人知道我現在的住址。”

他說:“那就好。秦征這人确實不太地道,我這也是聽說,謝家沒短過他的錢,但他這人好賭,輸上頭滿嘴瞎話,逮誰騙誰。他還造謠過我師兄一家出了車禍。”

我想起謝靈運一百萬就把我從他手裏‘買’了來,我還以為他多要面子呢,估計得意死了,我這個二手貨竟然賣了那麽多錢。

我問他:“謝靈運家裏不知道?”

“我不了解,但你覺得有可能不知道?我猜是我師兄家覺得他變成這樣他們有責任,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人都是三歲看老,他又不是自小養在我師兄家裏的,要本來就是棵歪脖子樹,這還能給它捋直嗎?”

我不接話了。

我從我大哥那兒離開,滿腦子還是謝靈運的家底兒。

其實我也算見過世面的了,我是個混得還不錯的網紅,剛火的時候,活動和飯局不斷,随便一場私人聚會,就能要到某行業第一把交椅的聯系方式,稍微使點手段,約出來,劈開腿,資源有了,錢和地位也都有了。

大哥不會真的愛我們,他們就是把我們當個玩具,我們也只是把他們當提款機。炮友是說不上的,因為真不見得能做一回,他們十個裏邊有五個是陽痿。

另外五個要麽秒射,要麽腰不行,要麽體力差,大多數要靠吃藥保障持久度。

倒不是說他們天生是這樣,能成為大哥,都是上了歲數的,男人有多少本錢,三十開始都不好使了,四十歲徹底下坡路了,五十歲便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謝靈運現在還行,而且有些出乎我的認知,但我不知道還能行多久,除非他作為副教授,有偷偷給自己用秘方。

我大概是個性瘾患者,我這些年來就喜歡做愛,我經常會分析我睡過的金主,他們大概在多久以後完全失去性能力,我會在此之前就找好下家。

只有謝靈運,我并不介意他也會迎來這個階段。

如果不能做愛,我還是愛他,那我會有多愛他?

我不知道,那是以後的事了。

我現在只需要好好想一想,我要怎麽面對我那個深藏不露的男朋友。

我回到家,先洗澡,再做飯,做完再洗個澡。很沒條理的安排,浪費時間還效率不高。但我現在沒有班上,不用直播,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浪費也不心疼。

我給謝靈運發微信:“你什麽時候回來?”

他沒回我。

他上班的時候幾乎不回我消息。我說不好他對他自己的事業有多少熱愛,有沒有我對音樂的那一份,但他絕對是敬業的。

我洗完澡,稍微打扮了下自己,還噴了點香水。

九點多時,一個陌生號碼打給我,我怕是騷擾電話,沒接。我負面消息最多的幾天,總有人打給我詛咒我,讓我死全家。

我全家就剩我一個人了,我不怕詛咒,但我不想聽他們的聲音,太刺耳。

這個電話頻繁打來,我思索再三,還是接了。我沒立刻說話,等那頭一個熟悉的‘喂’過來,我松了口氣。原來是景年。

我正要說話,剛發出一個語氣詞的聲音,他便打斷了我:“你先別說話。”

我便沒有說。

他好像喝酒了,也好像生病了,鼻子堵住了,說話囔囔的。他說:“你把我的微信拉黑了,但你沒有關掉陌生人可見十張照片,你的朋友圈不更新了,我就知道你換微信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你那個手機號,你Steam賬號就是你那個手機號。我登過你的賬號,所以知道。

“你換微信以後,我就搜了你那個手機號,你每一條動态都在寫‘空空’。

“我本以為你只是玩玩,你當然可以玩兒了,但你當真了。你怎麽能當真呢?你怎麽能公開他呢?”

他哭了,要是以前,我心都碎了。我很喜歡他,長得帥,活兒好,誰不喜歡?但現在我無動于衷。我也不是故意壓抑自己,是真不在乎。

我說過‘最愛他了’這種話,也把他摟在懷裏,我說我會嫁給他,我不在乎姐弟戀,我就喜歡小我這麽多歲的景年弟弟。

我把他耍得團團轉。

他每次抱屈銜冤地跟我說話,我都忍不住把過去的自己拉出來鞭打。但只有這種時候我才反思,因為平時我想不起來。

如果我是一個壞人,我可能沒有很壞。

但如果我是一個感情騙子,那我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感情騙子。

景年跟我說:“我給你織的圍巾,你不戴,我給你買零食,你不吃,我親手給你剝得柚子,手都破皮了,你轉手送給別人。這些我都知道。

“但沒關系,只要你還在我身邊。

“現在你不在我身邊了,你要離開我。”

我其實從沒有在他身邊過,他是屬于我的,我卻不是屬于他的。

他在電話那頭痛哭,他喊我名字的聲音顫抖,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感情。我心裏堵得慌,不想他再這樣下去,明白告訴他:“我們是沒可能的。”

我猶豫着要不要說一句‘但我愛過你’。

其實我沒愛過,最多算喜歡,但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太難受了,他這樣的年紀若是被我傷得心如槁木……

他沒等我考慮好,說:“阿慕姐,這是我最後一次打給你了。舔狗也不是我這麽當的,對吧?你送我的禮物我都保存得很好,都沒開封,我舍不得。

“但不是我的東西,我舍不得有什麽用呢?

“我想把它們都拆開用了的,但我是個膽小鬼,它們會讓我想起你,想起你我就忍不住找你,但我已經不能再打擾你了啊。”

“我把它們都寄給你了,今天應該就到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哭只因為打給你我忍不住。

“阿慕姐,以後你的生活再沒有景年煩着你了。”

我不知道跟景年的電話什麽時候斷的,自從我跟他說清楚後,每次他再聯系我,我都會自責。但只要有其他事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便會忘記他。

這就是我,謝慕。

我去拿了快遞,整整兩大箱,我抱着一個,拖着一個,艱難地搬回來,手工刀拆開,衣服、鞋子,籃球,手機,電腦,平板,耳機,什麽都有,都還沒有拆封。

還有我們逛街,我第一次抓到的娃娃,那時候随手丢給他了,他竟然給它做了件小衣服,還把它的頭發紮了麻花辮,戴着水藍色的蝴蝶結。

我扶住椅背,五味雜陳。

這種低落的情緒持續到謝靈運回來,他沒來我家,我是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出去一看沒有人。這條走廊就我們兩家,不是他的話是鬼嗎?

我摁了他家密碼,推開門,他師妹,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正在客廳裏坐着,不像是敘舊。

我有點尴尬,第一反應關上門:“不好意思。”

我呼口氣,回家。

剛才太急,我沒看到謝靈運在不在他們當中,應該在吧?他不在他們怎麽敢去他家的?

我接着整理我送給景年的東西,突然想起,剛才好像有一張熟悉的臉。

我覺得我見過他,好像又不止是見過。我莫名好奇,放下東西,又朝外走。我想去看看。

我出門,謝靈運也出門。

他穿着西裝,跟平時一樣俊朗挺拔,我過去,拉住他的胳膊,“誰來了?”

他挽住我的手:“無關緊要的。”

“無關緊要你還讓進門?”

他不答了:“我還以為你要跟老張吃完晚飯才回來。”

我聽出來了:“你是怪我撞破你的好事了嗎?”

他無力一笑:“你想象力是從小就這麽豐富嗎?”

我眯眼:“不然呢?你這句話就是在告訴我,你以為我晚回來,所以你帶了一幫人到家裏。怎麽?你要開Party?還是群P?”

他皺眉:“亂講。”

我掙開他的手,假裝生氣:“那你帶回來要幹什麽?”

他說:“回家我跟你說。”

我下意識往他家裏走,他反而把我拉到我家。

我還沒發出疑問,他家門開了,走出來一個男人,穿着機車服,耳朵和脖子有紋身。我再一看臉,好像我剛才覺得熟悉的就是這張臉。

但我一時想不起是從哪兒見過這個人。

他還嚼着口香糖,顯得吊兒郎當,看見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說:“好久不見啊,謝慕。”

我在面對謝靈運時才有的調皮被我收起,我像是看一個與我無關的物件那樣看他:“哪位?”

他往前走:“慕姐是睡過的男人太多了?”

是我以前睡過的人?那為什麽會在謝靈運家裏?

謝靈運回頭,對他說:“別找事。”

那人看起來很無所謂:“咱倆是誰找事兒啊謝靈運?我被她甩了,你也被她甩了,說好了讓她嘗嘗被別人吃了吐的滋味,你跟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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