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打臉 你是賣狗的阿花吧

若不是自己走過一遍,黎相憶還真不知鹹王府有這般大,然而王府雖大,裏頭卻沒什麽人,庭院各處都冷冷清清的。

一路上不見人影,黎相憶便順着大道往前走,走了将近三刻鐘才見大門。

她駐足,望着大門平複氣息,這時迎面來了一位老者,他穿着普通的淺灰粗布衣,頭戴鬥笠,兩只袖子卷到手肘上,滿面風霜,“王妃這是要去哪兒?老朽送你。”

若說記憶力,黎相憶不敢說自己是過耳不忘,但昨晚的那幾個聲音她全記得。

她擡眸看向眼前的老人,聽聲音正是昨晚在門外沒現身的那個,“請問你是?”

老者拿下頭上的鬥笠淡然一笑,恭敬道:“老朽是王府的車夫,王妃喚老朽莊伯便可。”

“莊伯。”黎相憶喊得甜甜的,側頭瞥了瞥門口停着的那輛大馬車,裝飾華麗,駕在街上相當惹眼,“不用麻煩,我自己去就行。”

“是。”莊遠臉色不變,目光揚起時往某處瞄了一眼,沒再說話。

“謝謝莊伯的好意,我有事先走了。”

王府門口有條大街,兩側擺滿了早點攤子,空氣中包子的香味尤為濃厚。

匆忙出府,黎相憶還沒來得及吃早點,面前熱氣騰騰的包子勾得她口水直咽。

她一手摸着幹癟的腹部,一手掂了掂腰間的錢袋,裏頭還有點銀子,于是果斷買了一大袋肉包子,兩個她自己吃,剩下的留給驚雷。

這個時辰顯然不早,日頭已高,街上不僅有賣吃食的攤子,還有其他鋪子,叫賣聲此起彼伏。

自小到大,她極少出府,仔細算起來也就兩次,這兩次還都有駱時遺陪同在側,所以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稍稍陌生。

攤子上的小玩意兒稀奇古怪,駱時遺也曾送過她幾件,她當寶一樣地放着,如今想來,虛情假意的東西果然收不得。

走着走着,她猛然察覺到一件事,自己根本不清楚黎府在哪兒,得找個人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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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我要根糖葫蘆。”黎相憶付錢後将糖葫蘆拿在手中,笑着問道:“能不能跟您打聽個地方,當朝太傅黎曲黎大人住在哪兒?”

賣糖葫蘆的老人剛收了錢,滿臉堆笑道:“你朝這條街走,到底左轉走二炷香,遇着個十字路口再右轉,走一炷香,看到老張酒鋪再右轉,黎府便在那條道上。”

這麽遠?她昨晚坐花轎時怎的沒感覺。

黎相憶暗自估量自己徒步走到黎府的時間,最後索性叫了頂轎子,她待會兒得帶驚雷回來,一路走着也古怪,不如坐轎子省事。

臨近辰時,道上人流漸多。

駱應逑嘴上說讓元夕去跟人,可一等黎相憶出府,他立馬坐上一輛平平無奇的小馬車,隔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跟着她。

他掀開簾子時,黎相憶正在問路。

一個黎府三小姐竟不知太傅府在哪兒。她真這麽蠢?

元夕也覺不對勁,疑惑道:“王爺,你說黎小姐是不是蠢?新婚第二天便迫不及待露出馬腳。”

駱應逑放下車簾,冷冷道:“她就是這麽蠢,繼續跟。”

“是。”元夕擡手敲了敲馬車門。

半個時辰後,黎相憶坐的轎子到達黎府。

駱應逑再次撩起了車簾,然而黎相憶的行為跟他預料的不大一樣,她沒從大門進去,而是繞着牆垣去了後院,在一個狗洞口停住。

“這黎家父女喜歡在狗洞口見面?”元夕歪着腦袋,兩條眉毛好似擰在了一起。

“哼。”駱應逑望着不遠處的粉色身影默不作聲,她此番舉動怕是為了掩人耳目。

只見黎相憶提着裙擺蹲在狗洞前,煞有節奏地拍了幾下,不一會兒,狗洞口鑽出一只灰狼,千真萬确的狼,這狼跟五六歲的孩子差不多高,身子很長,一出狗洞便親昵地往黎相憶身前湊。

“……黎小姐似乎沒那麽蠢。”沉吟半晌,元夕頗有感慨地開口。

駱應逑:“……”

轎子一落,黎相憶興沖沖地牽着驚雷走上臺階,王府外頭無人看守,府門也大開着,但真沒什麽人敢進。

她剛踏過門檻便撞上了昨晚拎雞的老人,他正一臉慈祥地看着她,笑眯眯的,“你是村口賣狗的阿花吧?”

“村口賣狗的阿花?”黎相憶剛彎起的嘴角漸漸往下收,這是讓她難堪的新法子?

“我不是說過麽,王府不要狗,你快把它牽走。”他說着便來推她。

“唔……”驚雷發出一聲低吼,嘴皮一裂,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兇相畢露,老人飛快放開手,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驚雷。”黎相憶小聲呵斥,伸手撫着驚雷的腦袋,“我不是什麽村口賣狗的阿花,我是你們王府的王妃。”

“檀叔,你怎麽在這兒?”驀然,一道女聲在旁響起,是昨日扶她的那女人,她徑自走到老人身側問道:“昨晚王爺殺的那兩只雞你處理了麽?”

“哎呀!我給忘了。”慕檀愣了片刻,随後懊惱地一拍腦門,尴尬道:“你等着,我這就去,人老了,沒記性。”

“嗯,你動作快些。”慕檀走遠後,女人板着臉先看她再看驚雷,皺眉道:“王妃怎麽帶了只狼回來?”

“它是我養的,舍不得将它留在黎府便将帶來了。”黎相憶說着蹲下身,溫柔地撫過驚雷的腦袋,驚雷親昵地蹭着她的手。她起身,軟軟地問:“你是這王府裏的什麽人,我該怎麽喊你?”

面對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簡蓮是真板不住臉了,淡淡道:“我是這王府裏的廚娘,你可叫我蓮姐。”

“蓮姐。”黎相憶笑着喊了一聲。

“嗯。”簡蓮面上沒什麽大表情,目不轉睛地盯着驚雷道:“這麽大一只狼放在王府裏不是事兒,而且看樣子兇地很,萬一咬傷人怎麽辦。王妃,我去給你找條狗鏈,你把它拴起來。”

“栓起來?蓮姐。”黎相憶輕輕摸過驚雷的耳朵,小聲道:“我想讓它跟在我身邊,不可以麽?”

“若你想王爺失手殺了它,那當我沒說。”簡蓮再次板起了臉。

對方那神情不像是說笑,更不像是在為難她,黎相憶只得點頭答應。确實,駱應逑發起瘋來指不定就來殺它了。“嗯。”

正巧王府沒人看門,黎相憶一給驚雷套上狗鏈,簡蓮便将它栓在門口的柱子上,于是驚雷順理成章地當了看門狼。

“王妃,這會兒無事,我帶你熟悉熟悉王府。”

“好。”黎相憶臨走前不舍地觑了眼驚雷,它已趴在地上打起了盹兒,對自己的新身份适應得倒是很快。

良久,王府門口踏入兩人。

驚雷一見陌生人進府,嘴巴一張,雙眼瞪圓做出兇狠狀,它跳得高,可惜繩索将它困在了石柱的一丈內。

前世回憶一幕幕在眼前浮現,駱應逑怔怔地望着驚雷出神,他見過它,那時它剛出生,是黎相憶特地從黎曲那兒求來的。

這之後,他很少去看她,一面是因駱時遺,一面是自己忙着平定流寇。算起來,它如今該有兩歲了。

“公公慢些。”“你們小心手裏的東西。”

門口的嘈雜人聲将駱應逑從回憶中強行拉了出來。眼角餘光一瞥那頂熟悉的轎子,他即刻往書房走,“你把她引過來。”

又是一堆人過來,“嗷嗚……”驚雷往上擡起脖子,雙耳後推,發出一聲響亮的狼嚎。

“是。”元夕見得那轎子不由低低嗤了一聲,“死太監,陰陽人。”他抱劍湊近驚雷挑釁道:“哭喪呢,你爹死了?”

聞言,走到一半的駱應逑不禁蹙起眉頭。

仿佛是聽懂了元夕的話,驚雷跳得愈發激烈,滿臉狠勁兒,扯得鐵鏈磨破了木柱子,“嗚……嗚……”

“有本事就過來咬我,沒本事才在原地亂叫,我看你不是狼,是狗。”元夕逗得開心,它叫這麽響,那女人該聽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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