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悸動 房裏在殺豬麽

“咳咳咳……”黎相憶渾身失力摔在地上,仿佛剛從鬼門關回來,還沒找到自己的魂兒。她撫着脖子不住咳嗽,方才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死。

駱應逑一倒,慕風随即快步上前拿過鐵鏈将他鎖住,随後行至她身側,單膝跪地道:“王妃可是受傷了?”

她搖頭,緩了好半晌才回神,虛弱道:“我沒事,還好他放了手。”憶起剛剛的生死一線,她不禁顫了一下,心頭還有些後怕。

元夕費力起身,單手按着心口朝她走來,別扭道:“沒事就好。”說罷,他目光亂飄,極為小聲地補了一句,“多謝。”

這語氣算不上和善,但至少沒了冷嘲熱諷。黎相憶偏頭看他,他身上的衣物被扯破多處,是屋內最狼狽的人,“不客氣。”

燭火明媚,房中氣氛低沉,三人皆是緊繃神情,目不斜視地盯着駱應逑,這時,一道女聲闖入,“雞來了雞來了。”

只見簡蓮拎着兩只老母雞跑進屋,目光撞上他們三人忽地一怔,“王爺穩定了?”

“嗯。”慕風回頭看向倒地的駱應逑,雙眉緊鎖,“今晚多虧王妃相助。蓮姐,我爹呢?”

簡蓮啐了口,沒好氣道:“在屋裏睡着呢,跟豬一樣。”

“睡下了?”慕風與元夕一同失聲,元夕翻着白眼道:“今晚差點被他害得英年早逝。”

“王妃,你的脖子?”簡蓮一看黎相憶脖子裏的手印忙扔下母雞過來扶她,關切道:“是不是王爺掐的?”

“沒事。”黎相憶勉強扯開嘴角,出口的聲音還有些啞。她皮膚嬌,被駱應逑這麽一掐,脖子裏便多了一道紅手印,瞧着很是可怖。

“這還叫沒事?我都心疼死了,走,我們去擦點藥。”簡蓮是個寡婦,無兒無女,遇着黎相憶這般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自然會心生好感。

“真的沒事,而且我得守在這裏,萬一王爺又發起瘋來,他們倆可不會下針。”黎相憶側頭,駱應逑暫時昏迷着,“銀針封穴是強行扭轉控制他的意識,跟蠱毒一樣,不算什麽好辦法。”

“那……咳咳咳。”元夕急了,一急便牽動五髒六腑,疼地眉間扭成麻花。

簡蓮戚戚地嘆息一聲,拉着她問:“王妃,你能救王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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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保證什麽,但我會竭盡全力救他。”她安慰性地拍了拍簡蓮的手,啞聲道:“蓮姐,麻煩你去我房裏将醫書拿過來。”

“好,我這就去。”簡蓮此刻也顧不得抓老母雞了,匆匆出房。

“你是不是受了內傷?”黎相憶望着元夕,試探道:“我給你看看吧?”

聞言,元夕慌亂往後退去,悶聲道:“不用,我身體好得很,吐兩口血死不了,反而是你,脖子上的手印建議抹點藥。守門去了。”

他說得快,走得也快,似乎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慕風低聲輕笑,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他這是認可你了,只是面子上還沒過去。”

“認可我?”黎相憶喃喃,将信将疑地往門口瞧,元夕看起來年紀并不大,估計跟她差不多,說話直來直往的,倒不算壞。

“嗯,我也去外頭守門,王妃有什麽需要便喊一聲。”

單手不便,慕風撐了一下地面才站起身,黎相憶出于好心伸手扶他,誰想他觸電般地避開了她,低頭道:“不勞煩王妃。”

今夜外頭黑漆漆的,風也大,吹得門窗“呼呼”地響。

黎相憶揉着脖子去床榻上抱了一床被子,想想又拿了枕頭。

她緩步走到駱應逑身側蹲下,雙手抖開被子往他身上蓋好,見被角太松又收起一寸壓了壓。今晚風大,可他被鐵鏈鎖着只能睡地上。

許是因為方才的狂躁,他蒙眼的布巾松垮垮地挂在鼻梁上,比原來下移一寸多,細長的眼睫俏皮地露了出來。

她俯身,鬼使神差般地湊到他面前,屏住呼吸細細地看。他的睫毛像蝶翼一般,在蒼白的皮膚上掠下清影。

跟做賊似的,她伸手,指尖從那排小扇子上滑過。

有這麽長的眼睫,他的眼睛一定好看。不,不是一定,是真的,她見過他,前世的鴻門宴,短短一面。

确實,他跟駱時遺長得很像,但又不是那麽像,至少這雙眼睛不像。

“唉……”念及前世種種,她沉沉地嘆了口氣,小心将駱應逑的腦袋擡起,另一手拿過枕頭墊在他腦後。

做完一切,黎相憶轉身,簡蓮剛好過來,一臉笑呵呵的模樣,她正想說些什麽,然而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全被驚雷引了去。

簡蓮松手,開口道:“它在門口叫得厲害,我便把它牽來了,正好陪陪王妃。”

“驚雷。”黎相憶彎起嘴角,見到它,她的心便如雲開。

“嗚嗚嗚!”驚雷激動地直往她撲,龐大的身子幾乎将她整個人放倒,它湊近她,親昵地往她面頰上舔。

“別鬧,我的頭發要被你弄亂了。”她佯怒推開它,擡手擦着額角,上面都是它的口水,粘膩地很。

“你個大孩子,別鬧王妃。”簡蓮蹲下身。

她板起臉接着道:“對,你離我遠點。”

“咿……”驚雷委屈地嗚咽一聲,可憐兮兮地盯着她。

“聽話才是乖寶寶。”她溫柔地撫着驚雷毛茸茸的腦袋,驚雷後腿一彎坐了下來,它坐着比站着高,像極了威風凜凜的侍衛。

“疼麽?”簡蓮心疼道,擦藥動作十分輕柔。

“不疼。”她垂下目光,沒敢看簡蓮,“你們也別太指望我的醫術,也許,我找不出救王爺的辦法。”

“找不出便是王爺命中如此。”寂靜中,簡蓮用眼神寬慰她,“你願意救,我們才有一半的希望。”

“嗯。”有些意外的,她看向一旁,重重點了點頭。

清晨。

第一縷陽光從山頂升起時,院子裏傳來了一聲響亮的雞叫,“喔喔喔”。

“嗯……”駱應逑睜開眼,腦袋有點昏,身前也有點沉,究竟是什麽東西壓着他。

他偏頭,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黎相憶的臉,她半趴在他身前,臉離他的衣袖很近,手裏還拿着醫書,驚雷就睡在她後邊,一聽動靜便睜了眼。

對上他後,它不由皺起鼻子,嘴巴張開露出部分牙齒,一副兇相。

駱應逑拉下蒙眼的布巾,雙眸眯起,“嗚……”驚雷萎了,縮着身子繼續趴在黎相憶身側。

視線一轉,他對上黎相憶的脖子,白皙的皮膚上,那道五指印分外清晰,是他的傑作,可他已想不起自己昨晚做了什麽。

他發起瘋來誰也不認,殺人是常事,她不怕麽,還敢守着自己,膽子倒是大,一點兒也不像前世的她。

“喔喔喔”,院子裏的公雞開始接二連三地打鳴。驚雷一聽這聲音,仰頭也開始嚎,“嗷嗚……”

“吵死了。”黎相憶閉着眼,懊惱地拍向驚雷。

“喔喔喔……”

“閉嘴。”她氣呼呼地睜眼,正好對上駱應逑,他眼睛上的布巾落了,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沒帶布巾的樣子,雙眸閉着,有種病弱的俊美,“你醒了?”

“還不起身。”駱應逑直直坐起身,嫌棄道:“口水流我一手,惡心。”他說着裝模作樣地甩了甩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黎相憶慌地面上漲紅,別過臉拉起袖子往嘴邊一擦。

駱應逑拿起被上的布巾系好,姿态淡然。

“你騙我!”意識到自己被騙,她氣得柳眉倒豎,腮幫子都鼓了起來,雙眸在日光下光華燦爛。

“是你笨。”他半坐着,唇角微彎。

“喔喔喔”,院子裏的公雞叫得更響。

“嗷嗚……”,驚雷的嚎叫也更響。

門外有幾分響,門裏便多一分響,仿佛兩邊比起了賽。

“王爺。”慕檀急急叩響房門,問道:“你房裏是在殺豬麽?”

“噗呲”,聽得這話,黎相憶嘴角一松笑出了聲,笑靥如花,比滿池綻放的菡萏還水嫩。“王爺餓了麽,我去做早點。”

駱應逑扯開錦被,即便被鐵鏈鎖着也不影響氣度,優雅地如同貴公子,“離本王遠點,你身上有味道,該沐浴了。”

“你,你身上才……”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黎相憶咬緊唇瓣,臉紅着跑了出去。

然而驚雷并沒跟上她,而是趴在原地,眨着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

駱應逑好整以暇地撥了撥額前發絲,單手搭上膝蓋,淡漠道:“你爹好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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