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争寵 該不該信她
“嗚……”驚雷梗着脖子朝房門口叫喊,喉間發出不斷的低吼,身子也開始不安分地扭。
“聽話。”黎相憶用力将驚雷的腦袋掰向自己,對上它的眼睛認真道:“不準叫,再叫小心把王爺召來了,說不定,明日桌上的葷菜就是你,聽……”
還沒等她說教完,“哐當”一聲,駱應逑推門而進,一股夜風吹來,他身形單薄,卻帶着難以言喻的氣勢,淡淡道:“去我房裏。”
簡單的四個字,偏偏生出一絲暧昧,黎相憶愣了半晌才應,“嗯。”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驚雷的耳朵。
原來,外頭的人是他,那自己說的話,他豈不是都聽見了。
丢人丢大了。她起身不緊不慢地拿起醫書,順道将書案上的銀針包別在腰間。
這會兒剛入夜,天際還灰着,未被墨色吞噬,庭院裏靜悄悄的,樹下飄零的栀子花散着幽靜的清香。
她隔着四人距離跟在駱應逑身後,他已換下白日出行的黑衣,穿了一身寬松的白衣,廣袖随着走路的動作左右飄蕩,仙氣地很,襯着這景像副畫。
驀地,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她看得出神便沒作反應,就這樣,小巧的鼻子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肉牆。
“哎呀!”黎相憶痛呼,往後退了一步,眼淚汪汪地揉着自己的鼻子,埋怨道:“你怎麽停下都不說一聲。”
“隔着這麽長距離都沒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沒腦子?”
他站得很近,比她高許多,蒼白的面色好似山巅萬年不化的積雪,她仰頭瞪他,“你才沒腦子。嘶,疼死了。”
“活該。”他冷聲接道,使壞地捏住了她的鼻子,但也只是一下,随後,靈巧的手指輕輕揉着她的鼻子。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他俯下身,獨屬于男人的氣息清冽撲面,她挨不住往後縮了縮脖子,羞窘道:“不疼了,我們進去吧。”
“嗯。”他嫌棄地收回手,推門大步跨入,涼涼道:“杵在外面做什麽,本王不喜歡等人。”
“誰讓你等了。”她小聲嘀咕一句,不情願地踏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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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為穩政權,駱時遺娶了不少朝中大臣的女兒,後宮還算充盈。
其中,黎相知與侯玥嘉進宮的時日最接近,只隔了三天,龍寵也最盛,所以兩人每日都想着如何讓駱時遺到自己的宮裏過夜,為此絞盡腦汁。
這晚,駱時遺招了兩人一道用膳。
黎相知白日回門遇上不少破事,心裏頭不怎麽舒服,席間便一直沒提,誰知駱時遺先開了口。
“相知,你今日不是回門了麽,岳父岳母如何?”
拿筷子的手一頓,黎相知看向駱時遺,溫婉道:“爹娘弟弟都好,臣妾與他們聊了幾句之後便回宮了。”
“嗯。”駱時遺點頭,深邃的瞳仁讓人看不清情緒,他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相憶呢,她有沒有去?鹹王是不是也去了?”
聽得那兩人的名字,黎相知面上神情驟然一變,仿佛貓被人踩中了尾巴,她阖了阖眼眸,強顏歡笑道:“見着了,他們倆很是恩愛。”
“啪。”駱時遺放下筷子,面上悄然沉下。
一旁的侯玥嘉見狀便道:“皇上,是不是累着了,臣妾與你回宮歇息吧?”
黎相知一聽這話便忍不住了,“皇上。”她放下筷子,小聲道:“相憶今早拉着臣妾說了不少話,她說自己過得不大開心,還說……”話到一半,她有意無意地看了眼侯玥嘉,欲言又止,“這兒說話不大合适,我們去寝宮說吧。”
侯玥嘉氣得長眉一挑,她長相豔麗,一颦一笑都夾着萬千媚态,靠近駱時遺道:“皇上,臣妾今日得了一只小狼崽,可漂亮了。”
小狼崽……駱時遺在心頭呢喃,眼前浮現出一條灰狼,以及它的主人。
他出神的時候,黎相知狠狠剜了一眼侯玥嘉,再次開口,“皇上,臣妾……”
“呀!”侯玥嘉大喊,指着黎相知的臉顫聲道:“妹妹你的臉,怎麽紅紅的,一點一點,是不是起了疹子。”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黎相知便覺面上癢地慌,但駱時遺在側,自己也不好往面上撓,不雅觀,然而面上的癢意越來越難耐,猶如千萬只螞蟻鑽入骨髓,她只得死死咬緊牙關。
回想今日,她心頭一跳,難道是那個什麽養顏粉?黎相憶,她定是故意的。
“相知,你今晚不用侍寝,快去找個太醫瞧瞧吧。”駱時遺話中可見依稀的暖意,只是,他再沒看黎相知,擡腳走向了侯玥嘉,溫和道:“嘉妃,朕去看看你養的小狼崽。”
“好。”侯玥嘉笑了,五官鮮活而明豔,她緊緊挽住駱時遺的臂彎,回頭挑釁地揚起下巴,漂亮的狐貍眼中滿是得意。
賤婢!黎相知按上面頰使勁搓了搓,今日這挑釁,她遲早還給她。
用完早點,黎相憶出了王府,打算再買些藥材。
昨晚駱應逑沒發病,她覺得是那解百毒的藥劑起了作用,可惜府裏只有兩味,還少一味,加上桃白皮或許效果更好。
除了解蠱毒,她還想做幾個能防身的東西,例如上次那癢粉。
不管她能不能治好駱應逑,都得為自己提前考慮。離開王府後,開一家醫館,或是去別的地方生活,不會武功還真不便。
走着走着,她行至一家藥鋪門口停下,裏頭買藥的人很多,生意不錯。
“姑娘,買什麽藥啊?”藥鋪老板無精打采地撥着算盤,見進來個美貌的小姑娘,雙眼登時一亮,殷情地從櫃臺後頭走出。“百川藥鋪可是全都城最大藥鋪,不是我吹牛,什麽藥材在我們這兒都能買到,沒有也能給你找來。”
“哦,你照着這張單子抓吧。”對于老板的豪言,黎相憶只笑不語,也不知如何搭話。
“好嘞,姑娘等着。”老板拿着單子笑呵呵地轉身。
眼前的藥櫃很大,幾乎遍布了整面牆,每一道格子上都貼着草藥的名字,店裏取藥的小厮有五個,各個手腳麻利。
黎相憶想,其實開個藥鋪也不錯,順便幫人看看病,但眼下的問題是她沒那麽多錢。
“姑娘,你買的藥包好了。”沒等多久,老板拿着一大包藥過來,“裏頭有幾味藥的價格不便宜,一共是五十兩六錢,這六錢的零頭我給你省了。”他說着摸上黎相憶的手,“我叫章上游,還請姑娘記住我的名字。”
“你!”那陌生的觸感一來,黎相憶頓覺厭惡,正要抽回自己手,只聽一聲慘叫,“啊!”是章上游發出的,他的手被折斷了。
他捂着自己的手怒吼道:“是哪個混蛋敢壞爺爺的好事!滾出來!”
黎相憶側頭對上來人,整個人都懵了,居然是駱時遺。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素色平民服,但那奪目的五官在人堆裏異常出衆,何況他還是皇上,滿身的貴氣,一看便不是平民。
“你的手這麽不規矩,不如剁了吧。”
駱時遺話音剛落,楊輝快步上前。章上游只覺自己遇上了硬茬兒,縮着身子躲回了櫃臺後,驚恐道:“你,你們想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
并不管後頭發生了什麽,黎相憶扔下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拿起藥包便走。
她匆匆走出藥鋪,駱時遺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聲道:“相憶,我們談談吧。”
“我跟公子沒什麽好談的,公子別忘了,我如今已是嫁了人的,或許,該随夫君喊你一聲,大哥。”黎相憶妄圖抽回手,奈何駱時遺抓得緊,怎麽也甩不掉,她不悅道:“還請大哥放手!”
“不放。我不喜歡你喊我大哥,跟以前一樣喊我不好麽?”駱時遺依舊是前世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儒雅,溫和。“啊!”後面傳來一聲聲的慘叫,他眉頭也不皺,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若是你不答應,我會一直拉着你的手,你想一直被我拉着麽?”
溫柔的臉,溫柔的聲音,可黎相憶很清楚,他這張臉下有多冷血無情。
他對自己好是為利用,為了皇位,他能害親弟弟,也可以犧牲她。
“……”黎相憶蹙起眉心,咬着一口細白的銀牙。
“你不說便是答應了,我們上馬車慢慢說。”她不開口拒絕,駱時遺心頭霎時一喜。
遠遠的,街頭的拐角處站着一人,他眼上蒙着一條紅色的布巾,烈烈的紅,清俊的面龐映着紅色更顯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