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犯賤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王爺。是否需要屬下……”綿密的黑雲緩緩遮住了白日的光,元夕收回視線不再看,原本他們倆是出來接黎相憶的,怕她不認路,誰料撞上了這一幕。

或許是他年輕想少了,她的的确确是奸細,只不過隐藏得太好,太會裝。

女人果然會騙人,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不用,走。”駱應逑漠然轉身,幹淨的白袍在陰天下顯出幾分灰暗。

“是。”元夕應聲,擡腳之前還是沒死心,回頭又看了一眼。

那抹熟悉的身影跟着駱時遺上了馬車,馬車門一關,隔絕了裏外兩世界,楊輝坐在馬車板上架車,嘴角噙着刺眼的笑。

平平無奇的馬車漸行漸遠,一寸寸消失在擁擠的人堆裏,只留喧鬧的人聲。

馬車內的空間并不大,也就能坐五六人的樣子,布置卻相當雅致,空中飄着似有似無的書卷氣。

黎相憶側着身子坐在馬車門邊,面上神情冷然,率先道:“皇上有話快說,王爺還在王府裏等民女回去。”

說到駱應逑,她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他身上的蠱毒是駱時遺下的,駱時遺一定知道如何解蠱。

“才一月時間,你對朕為何這般生疏?”莫測的眸中掠過一縷嘆息,駱時遺壓着聲問:“我們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忘了麽?”

登基後,他為拿回兵權确實想過擺一場鴻門宴,想用黎相憶的手害駱應逑,但最後他沒做,因為駱應逑的眼睛自己瞎了,他主動上交兵權,沒給他擺宴的機會。

可讓她去對付駱應逑是他心裏的事,無人知曉,為何她會對自己莫名其妙地轉了态度。若說她移情別戀愛上駱應逑,他是萬萬不信的。

從初遇到如今,整整十年,他們倆在一起的時間太多太多,他不信她對自己沒動一絲情意。

“沒有為何,倘若皇上真要聽緣由,民女會說,從前民女讨好皇上是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僅此而已。”她轉身對上他,目光不躲不閃。

前世鴻門宴那晚,她被人強制套上白绫,在半空中掙紮着窒息而亡,喉間被緊緊勒住的疼痛,她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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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前夕比噩夢還可怖。被陷害,被奪去性命,誰不恨。有時候,恨并非因愛而起,只是單純的恨。

在聽到這樣的話後,駱時遺面上一僵,眸色變得渙散,一如化開的墨汁。她是真變了,往日的她從不會跟自己如此說話,也不會說個“不”字。

眼前的女子還是那張臉,但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了。

她以前看自己是怯怯的,又帶了點微妙的依賴,與此刻的無情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別。

“你告訴朕。”駱時遺一把抓住黎相憶的手,長眉斜挑,厲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是不是在怪朕這兩年沒去找你,是不是?”

他欺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上也抓地很是用力。

盡管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可黎相憶并沒叫喊,靜靜地與他對視,“不是,民女從沒怪過皇上,皇上是天子,想如何便如何。”她垂落視線,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瞥了瞥,“皇上已娶了黎府二小姐,民女的姐姐,該好好對她。”

“你吃醋了?”仿佛猜到了什麽,駱時遺面露驚喜,加重語氣道:“朕娶她你吃醋了?那朕回去後便廢了她,你會重新接受朕麽?”

黎相憶不作回答,他今日來這麽一出是覺得自己很傻很好騙麽。

“民女如今是鹹王妃,是皇上的弟妹,還請皇上放手。”她說得清晰,一字一字從唇邊滑落。

“鹹王妃”三字是個禁地,而她闖了。駱時遺的臉剎那間燃起了戾氣,臉上笑意殆盡。“他是瞎子,朕不信你會喜歡一個瞎子。何況他與朕長得有八分相似,你日日對着他不會想起朕?”

心頭聚起怒氣,她反而放軟了姿态,“鹹王是瞎子又如何,民女喜歡便成。他是他,皇上是皇上,民女對着他時從未想起皇上,若是皇上再不放手,民女便用自己的方式讓皇上放手。”

“好,朕給你時間考慮。”駱時遺緩緩松了手,面上再度溫和起來,“朕知道你與他還未行周公之禮,朕可以等你消氣,但你也別讓朕等太久。”

拿以前種種來說,她一直很聽話,不曾違抗自己,眼下這般拒人于千裏,他反而覺得新鮮,覺得她整個人都活了。

跟宮裏的嫔妃有着天朗之別,她們都喜歡費盡心機讨好自己。

興許,男人都是犯賤的,他也不例外,她日日跟着自己讨好自己時,自己不在意,可她不喜歡了,不讨好自己了,他卻開始在意。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要。

馬車搖搖晃晃,走到一處時停住,外頭的人聲已不比來時熱鬧。這些話聽在黎相憶耳朵裏,她很想笑,更覺諷刺。

“吱呀”,車門被打開,黎相憶跳下馬車,這一切發生地很快。

楊輝轉了轉手中的鞭子,習武之人的耳力向來好,裏頭說過什麽他全聽得見,然而聽懂了才更不懂,皇上都放下身段如此說話了,她在拿什麽喬。

王府。

黎相憶放好藥包後便去了去廚房,裏頭滿是食物的香味,勾得人直咽口水。

莊遠在竈臺後燒火,簡蓮在一旁切菜,地上放着不少待處理的素菜,竹籃裏的毛豆沒撥,油菜也沒洗,于是她拿了只板凳坐下。

簡蓮将切好的鹵味擺盤,回身看黎相憶,她一臉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麽。在她眼裏,黎相憶跟自家王爺相配地很,而且也成親了,為何不能好好過日子。

“王妃,我能不能問你件事兒。”簡蓮端着盤子放在長條桌上,她心裏藏不住事,想什麽便問什麽。

黎相憶擡頭看她,“什麽事?”

“嗯。”簡蓮在圍裙上胡亂搓了幾下,咳嗽着調了調自己的嗓音,走近她小聲道:“你覺得王爺怎麽樣?”

莊遠雖是上了年紀,可這耳朵還是好使的,聽得這話,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一側飄。

“怎麽樣?”黎相憶不懂簡蓮話中的意思,迷茫地眨着眼睛。

“就是,就是,你對他,也不對,你覺得他人好麽?”簡蓮急得語速快了些,問太直接不行,她肯定說不喜歡,女人臉皮都薄,問太模糊又怕她聽不懂,畢竟她看起來不怎麽懂人情。

黎相憶低下頭,手上動作卻不停,拉着毛豆背上的莖用力一扯,“他人還不錯,就是偶爾喜怒無常,我都不知道他為何開心為何生氣。”

不行,一聽這回答王爺就沒戲。簡蓮想想又問了一句,“那你覺得嫁給他好麽,想不想改嫁?”

她這一次問得直接,黎相憶一愣,什麽改不改嫁,她休書都拿了,改嫁也不是難事,但她會改嫁麽,不會。

倒不是說她立貞節牌坊,而是她覺得一個人過日子挺好。

“不知道。等治好了他的病,我會離開王府,反正他也不願看到我。”黎相憶說得無所謂,揚手将撥好的毛豆扔進空盤子中。

駱應逑中蠱毒自己有一半責任,出于良心,她會竭盡全力醫治他。

“離開王府?”簡蓮失聲,尾音一下子高了上去,“誰說王爺不願看到你了?”

想起新婚那晚,黎相憶苦笑,複又低下頭去,“他自己說的。”

“……”簡蓮頓時啞口無言,王爺若是不願看到一個人,那她根本沒機會待在王府。不過王爺的病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就不信兩人擦不出一點火花,真擦不出來也只能額外加點了。

廚房外,元夕将兩人的談話悉數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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