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飛醋 他竟然這麽說她
翌日,還沒等天亮,駱應逑便醒了,這一醒後,任他怎麽折騰也無法入眠,腦子裏全是催促的聲。
去客房,去客房……
他側頭看向門窗,谷皮紙灰蒙蒙的,寅時左右的模樣。昨晚她一聲不吭就跑,不弄清楚,他靜不下心。
如何讓她喜歡上自己,這是個頭疼的問題,元夕和慕風兩人連個青梅竹馬都沒有,怕是對感情也一竅不通。
難不成要他去錦瑟樓學麽。
雜亂的思緒各種糾結,駱應逑在煩悶中挨到了卯時,他單手一撐床面,利落地坐起了身。與其等她來找自己,不如自己去找她,順便瞧瞧她的秘密。
三兩下吃完早點,駱應逑換好衣衫踏出房門,正好撞着練劍歸來的元夕,“王爺。”
“嗯。”他垂眸優雅地折着衣袖,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她在哪兒?”
元夕擡頭時怔了一下,暗忖,王爺這衣裳的領子是不是開大了,真別扭。腦子裏的東西一旦想多了,有些東西便會被擠出去。
直到駱應逑不悅地“啧”了一聲,元夕這才回神,飛快道:“王妃在前頭院子裏曬草藥。”
“嗯。你晚上去看看張貫文。”不待元夕回答,駱應逑匆匆踏下臺階,大步往前廳走。
晨風拂面過。不得不說,領頭敞得大,身前涼飕飕。
他起的那會兒,日頭還未升起,而走到前廳時,日光恰好從牆頭上落下,悄無聲息地移動着,一寸寸鋪滿院子。
王府的院子很大,可他一眼便找着她了。
她今日穿了件窄袖的白裙,捧着木盆立在背光處,盈盈如臨風幽蘭,長發松松地打了兩根辮子,發尾系着小巧的鈴铛。風一過,空中便有“叮叮當當”的響聲。
這番打扮像極了前世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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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站在原地,也不出聲,駱應逑望着黎相憶走動的倩影陷入沉思。
奇怪,為何她近日越來越好看了,以前也沒覺得她有這般好看。
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明明自己離她最近,可她對自己卻不來意,年紀輕輕就瞎了。
他駱應逑有錢有貌,至于權勢,以後也會有,哪裏就入不了她的眼了。前世,她喜歡駱時遺,為何喜歡他不清楚,或許是喜歡他像君子,又或許是因他待她好,畢竟她看東西只看表面。
這時,大門口進來一人,慕風進門後先是去逗驚雷,驚雷似乎也喜歡他,跳得歡,叫得也歡。
駱應逑擰了擰眉心,心裏頭特不是滋味。
沒一會兒,慕風朝黎相憶走去,溫和道:“王妃,我來幫你。”
剛買回的幾味藥材都不怎麽幹淨,黎相憶見不得便拿去通通洗了幾遍,洗淨之後才将它們整齊地放在小竹席上晾幹。
她擺得很是仔細,聽得慕風的聲音才回身朝他看去。
在她的記憶裏,慕風向來不穿深色衣裳,雖然不懂其中緣由,但她看慣了他平日的模樣,這一身墨色長衫怎麽也看不慣。
“好,謝謝。”
“王妃,屬下能不能冒昧問個事兒。”慕風行至她身側,按着她的法子擺放木香,好笑道:“那晚王妃說了什麽話?”
“沒什麽。”黎相憶不假思索道。她原本覺得晚宴上說的話再正常不過,然而自從昨晚看了那書後,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一想到那本書,她不由好奇地瞄了慕風一眼,瞄得小心翼翼,但即便她再小心翼翼,慕風也能捕捉到。
他繼續手上的動作,并沒看她,“王妃可是有話想問屬下?”
“沒有沒有,沒有。”一聽這話,黎相憶趕忙搖頭。
她不曉得男人是不是都會做畫冊上的事,畢竟他們平日裏看起來挺正經的,而書裏畫的男人一言難盡,她想象不出。
“王妃有心事?”慕風是個心細的,見黎相憶對自己搖頭便問了一嘴。
“沒有,這次真沒有。”對上他坦然的目光,她兩頰止不住地燙了。自己竟在白日想畫冊上的事,真是沒羞沒臊。
她不說,慕風也不再問,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了驚雷,偶爾還相視一笑。
他們倆是聊得開心了,可駱應逑醋了,還醋飛了。眼前這郎情妾意的畫面可是刺眼,他死死地捏着一旁的紅木柱子,力道大得手指全嵌了進去。
原來她喜歡慕風這樣的……
“阿風!”慕檀笑呵呵地從小道上走來,“你怎的起這麽早。”他見着黎相憶時一愣,滿臉困惑道:“哎,這位是誰?”
“你猜我是誰?”黎相憶擺着木香笑問。她這次什麽都沒拿,驚雷也沒牽,總該不會被叫“賣狗的阿花”和“收賬的光棍”了。
對于慕檀的健忘,慕風見怪不怪,但他很有耐心,不厭其煩道:“義父,你又忘了,他是王妃,剛嫁來王府沒多久。”
“王妃?”慕檀聞言大吃一驚,對着黎相憶看了又看,直把她看得頭皮發麻。
一陣沉默間,他遽然大喊一聲,“啊!她是你的心上人?好好好,爹同意了,想不到你找了如此賢惠的女子。爹越看你們倆越登對,姑娘家裏可還有什麽人,打算何時成親?”
這話一出,黎相憶只覺無奈,檀叔有呆症,跟他計較不來。她剛想問慕風,這才發現自己與他靠得有些近,下意識往旁挪了一步。
遠處那對話,駱應逑是一字不漏的全聽在耳朵裏,而黎相憶那番表現更像是姑娘在耍嬌羞,氣地他咬緊了後槽牙。
“阿風,聽爹的。你年紀不小該成家了。”慕檀拉住慕風的手說得語重心長,空出的手剛伸出去拉黎相憶,誰想駱應逑突然出現,直接将黎相憶往身後一拉。
“王爺來了啊。”慕檀面上笑開了花,欣慰道:“請王爺給慕風做主,他如今有了心上人,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駱應逑一聽,整張臉都黑了,沉聲道:“慕伯,她是本王的王妃,別認錯。”
被他握着,黎相憶怎麽也做不到以前的那般無所謂。她懂了,懂了便會亂想。何況她都拿到休書了,根本不是他的妻子,他們倆只是患者和病患的關系,不該這麽親昵。
“王妃?什麽王妃?王爺你說什麽?”慕檀低頭,将耳朵對着駱應逑,大聲道:“王爺能不能再說一遍。”
“爹,這位姑娘是王爺的妻子,而且是皇上賜婚。”慕風拉着慕檀靠近他耳旁道。
黎相憶從駱應逑手中使勁抽回自己的手,順勢還跟他隔出了點距離,猶豫着開口,“其實,我們已經不……”
“你看了那麽多醫書不會給他治治?”他厲聲打斷她的話。
“呆症無法根治。”黎相憶想着書上所寫搖頭,悶悶道:“不是我不治,即便是師父來也只能緩解症狀而已。”
“呵。”她将自己的手抽出後,駱應逑便開始冷笑,譏諷道:“看樣子你喜歡被當做慕風的心上人。那不如本王做主将你嫁給慕風,遂了你的願。”
“你!你……”不知道怎麽的,她聽得這話心頭委屈極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熊熊燃燒,讓她想上前扇他一巴掌。
見狀,慕風出聲道:“王爺,我爹是無心的,他認不清人,還王爺不要跟他計較。”
駱應逑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王爺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慕檀作勢便要追上去,然而慕風眼疾手快,兩手并用抱住了他。
她看着駱應逑的背影遠去,直至消失在視野裏。這個混蛋,他怎麽能那般說。
在他說出要把自己許給慕風時,她心底猛然一抽。這種古怪的疼痛感,從未沒有過。
她不懂,自己為何會難過。
慕風是很好,外貌俊朗,待人溫和,是真君子,但她喜歡麽,不喜歡。
“王妃,王爺方才是誤會我們才會胡言亂語,你別生氣,待會兒屬下去他解釋。”慕風抓着慕檀半點不敢松懈。
“不用了,他就是個混蛋,白眼狼,讓他誤會去。”黎相憶低下頭,默默搗鼓着濕漉漉的木香。
“哦,我記起來了。”慕檀安靜沒多久,面上恍然,對着她道:“你是王爺新娶的王妃,不過王爺不喜歡。”
“……”黎相憶手上動作一頓。他不喜歡自己?連檀叔都知道。
她想,她有點明白自己為何生氣了,是氣他不喜歡自己。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都是試探,并非出自真心。
“爹,別說了,我們走。莊伯還在廚房門口等着你去劈柴呢。”慕風使勁拖着慕檀往小道上走,再讓他說下去,這王府裏得少一個人。
“我有說錯麽?沒啊。”慕檀不服氣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照顧王爺那麽多年,還不……”
“爹!”慕風扶着腦袋懇求道:“我頭疼,我們回去休息好麽?”
“頭疼?”慕檀緊張地扶住慕風,關切道:“是不是累着了,累着了便回去歇息,有些事爹會做,不用你操心。”
“王妃,我們先走了。”慕風也不多說。
“嗯。”黎相憶點頭。
她迷茫地撥弄着草藥,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卻很亂,亂地像麻,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