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八月未央

每一件底下暗事都有一個相之而生的地上的人,扮演着亦假亦真的角色來玩弄世人。

因為邪惡,接觸不到善良,所以,人心才最易被蠱惑。

真正可怕的人不是心狠手辣的惡人,而是笑臉相迎的小人。

利用官府的漏洞,官匪勾結謀害百姓,洩露官家底事,謀取自身的利益。

沈楚秦一夜之間罷免館莊所有大小官員,以大楚律例明确規定曾犯十二宗罪之人即罪法如是,均不能牽連家中老少,涉及親友。

而現在,距此事已經有一段時間,沈楚秦正在集雲殿——楚宮偏僻之處,幽禁季落之處,閑散的爬在桌上百無聊賴。

“季先生。。。。”他嘆一口氣。

季落看他一眼,沈楚秦眨眼,“這書好看嗎?”

“恩”簡單的回複。

沈楚秦無聊的在殿中徘徊,本來就不大的地方他一會兒就饒了好幾遍。

“做皇帝很清閑嗎”季落看着書說道,絲毫不客氣。

沈楚秦點點頭,“宮中的書朕都看過了,奏章也全部批改完了,大臣也見過了,天下也什麽事都不發生,朕真的好無趣”

做皇帝做到他這種地步也卻是不錯了,把公事當成每日必要完成的任務,遇事從容,勤奮好學,年紀輕輕卻有王者風範,勞逸不辭。

季落站起來,合上書冊,“要入秋了。皇上若是允草民一諾,草民可願幫皇上排憂解乏。”

沈楚秦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他一身金黃色薄紗王袍,一下子跳到季落面前,“倘若不違背天道倫理,黑白混淆,罪大惡極,朕就可以給你一偌。”

季落點頭,“不會讓皇上為難。”

“朕答應你了。你要給朕什麽好玩的?快點拿出來讓朕瞧一瞧。”

季落讓人端進來一盤散落的竹筷子和幾張輕薄的宣紙,他将白紙鋪在案桌上遞給沈楚秦一直狼毫玉筆,“皇上請随意。”

沈楚秦點頭,握着韻黃的玉筆稍稍皺眉。

季落安靜的看着他孩子氣的側臉,英氣豪發,又時不時皺眉嘟嘴,清朗俊秀。他扶着右手長袖在宣紙上落下精致爽朗的小楷:

且風且雨且雲霄,

随浪随潮随蕩漾。

朝雲弄在清門外,

在聽雲雨在葉稍。

一氣呵成,停筆落墨。

季落将幾只竹筷子用黏粘的糊糊塗在白紙上,奇異的形狀,簡易有趣,沈楚秦看他用刻刀将幾張紙落在一起滑落幾下,掉一地粉塵。

“紙鳶?”沈楚秦問道。

季落點頭,“皇上可曾玩過?”

沈楚秦撇撇嘴,“沒有。不過朕見過,能在天上飛的很高,一到初秋,宮外的天際上便會飛很多的紙鳶,各式各樣的,每一年都是這樣。皇叔說民家的孩子都會做,可朕是皇帝,沒有人教的。”

季落聽他毫不在意的說出來,心裏卻是悄然輕動,一人之上大概也并不是所有人想要的。他想起那日沈楚熙說過的話,“我欠他一輩子的自由”,也許,不僅是自由而已吧。上天也真是公平,從不讓人完全,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太多了。

刻刀在紙上靈活的滑動,青色的竹筷黏在雪白的宣紙上,青與白的委婉,十分清秀好看。

紛紛揚塵悄然之間落了一地的雪白。

沒用多久,他就做好了。

二人來到院中,不大的院子,紅廊亭閣,老樹濃郁。

“現在沒有多少風,要如何飛起來?”沈楚秦問。

季落将極細的棉線放在他手心,将手掌般的紙片放在唇邊,朝他微微一笑。

後來,沈楚秦每每想到這個人曾經帶給自己的震撼與歡意,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笑起來,有時連眼淚都會笑的出來,那麽簡單的東西他曾經将自己關在黑暗的房中一次又一次不停地還原,卻再也找不到此刻的溫暖。

沒有花哨的圖案,只是四方的宣紙,用刻刀将墨色的字體輕盈的刻下來,舍去空白,墨字的每一角用四只手掌般大的紙疊成的風輪擒着,放在嘴邊一吹,風輪輕盈的轉起來帶動那些連在一起的墨色悠悠飄向天際。

飛的與宮中的老樹同高,青綠的竹筷比季落削成镂空的,飛高的時候會發出雀鳥般的聲響,清潤好聽,就好像真的有鳥兒噙着在天際飛翔。

墨字帶着簡單的白痕,映着青藍的天際,就好像如那字所寫一樣,且風且雨且雲霄,在悠閑晃悠悠的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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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茶樓開了有兩年了。

齊硫一手抱着算盤,一手正飛過的敲打着紅木做成的算珠,啪啪清響。

“算上這年采購銀兩,發給夥計的銀錢,以及樓中桌椅,日常大小事,用于請琴藝人和設宴等出席,樓中共賺了二十萬兩白銀。将軍與王爺各承五萬兩,還”齊硫一連串還沒說完,就被邵越打斷了。

“王爺只要三萬兩。”他端起茶杯淺淺抿一口道,“我拿四萬兩”

沈楚秦一聽這話立刻炸毛,“越,為什麽本王少了一萬兩?”

邵越看他一眼,“你幹的最少,又有朝廷俸祿足夠了。”

齊硫溫和俊朗的笑笑,眼裏閃着精光,“按照約定屬下拿三萬兩,分與樓中夥計費用和雜物以及采購買賣茶葉食糧五萬兩,剩下五萬兩,三萬兩存于銀莊,兩萬兩屬下想将茶樓重新擴充改建,買下周邊相鄰店鋪,設廳樓琴臺,以及供人休憩的院舍,重新裝整樓中,數加夥計人手。”

沈楚熙聽得眼都花了,“齊硫,本王發現你很适合經商啊”

齊硫坐在他二人面前手指在紅玉的算珠上靈巧的飛舞,迅速一手拿起墨筆在翻開的賬冊上寫畫着,聽到沈楚熙的話,他頭也不擡,回到,“王爺謬贊了。”

邵越将一杯茶放在春唇邊,在飲下的時候淡淡開口,“茶樓是你的,你想怎麽做都可以,我與王爺不熟商行,你看着做吧,不用向我們禀告的。”

齊硫笑嘻嘻的放下筆,“謝将軍!”

沈楚熙爬在桌上郁悶的說,“本王不能來幫忙嗎?”

“王爺會做什麽?”邵越反問道。

他皺眉仔細的想。

齊硫看一眼邵越,“王爺俊雅風流,氣度不凡,什麽都不用做,只用站在樓口,就能招來不少的客官。”

“呵呵”邵越低低的笑。

沈楚熙瞪一眼齊硫,“連你都欺負本王。。。。邵越你還幫他!”

邵越施施然端坐,淡淡道,“王爺,你這副樣子王妃看到會怎麽樣?”

“他才不會看到呢,本王是以一抵萬的風流偏偏氣勢蓋雄的男人,誰都不畏懼!”他猛地坐直身體,鳳眼微怒。

“咳。。。”一聲輕咳在上二樓的轉角處響起來。

“。。。。。”沈楚熙立刻換了笑嘻嘻的神色樂颠颠的跑去已經自己的王妃。

留下邵越和齊硫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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