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夜,黑幕沉沉,星月黯淡,整座‘無星宮’陷入深眠,除了‘極樂殿’的燈火還在燦爛燃燒着。

黑夜中的‘黑炎殿’寂靜如一潭水,波瀾不驚。整夜守侯在門外,就防萬一主子有所需要的侍從,看着意料之外無聲無息出現的男人,驚恐萬分的睜大了眼,随即慌忙恭敬的垂下了頭,耳邊聽聞男人的:低問:“他睡下了嗎?”輕柔的嗓音像是怕驚醒了誰,刻意的壓的低低的。

“是的,七少爺已經睡下了!”他小心翼翼的報告着,連大氣也不敢出。

狹長的鳳眸野魅的輕轉,像似在猶豫不決的思考着,踱着步子繞了幾圈,終于還是向着內室走去。

內室中恬靜祥和,甜甜的睡夢的氣氛輕輕的飄蕩着,令人不舍打破。

黑暗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恍若無息的靠近,靜站了片刻,還是慢慢的朝着床鋪走去,借着微弱的光線,微微傾身,看着床上閉目安睡的少年。

狹長的鳳眸似留戀不舍又似克制壓抑,貪婪的火熱的視線久久停駐在少年臉上,渾然忘我般的凝視,讓人幾乎以為他就一直會這麽站下去。也不知站了多久,幾不可聞的微嘆了口氣,他勉強的收回癡癡的眸光,轉身走向一旁的屏風後,脫下身上的衣服,将新衣換上,一舉一動無不小心翼翼,輕柔到了極點,惟恐驚醒了沉睡了的人兒。

他卻不知道,床上的少年早在他踏進室內的那一刻,就已警戒的醒來,雖然靜靜的躺着,不曾睜眼,卻将他的身息行動盡收耳內。

蕭野換好了衣服,朝床榻望去,看少年未被自己驚醒,猶自閉目。稍稍猶豫了下,鳳眸微眯,複雜的情緒在眸中翻騰,像是在掙紮不定,卻終于還是耐不住的轉過身來向床榻走去。微伏低身子,借着淡淡的光線,即使武功深厚的他,眼力再好,也只将少年酣睡的容顏看的依稀。他在心底深深的嘆息,不過短短的幾日未見,竟是如斯的想念的緊,原本是想就着遠離來宣洩壓制自己翻騰欲狂的欲念,可是熬不下去的還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終是忍不住的跑了回來。

就着黑暗,鳳眸閃爍着不再隐藏的熾熱情焰,緊緊攫住少年美好的容顏,沉睡中的少年的臉褪去白天的漠然隔絕,皎潔恬靜的有如銀輝。終于伸出食指,在手指即将碰觸上少年光潔的額頭時,驀然停頓,他的呼吸有一剎那窒住,手指下,不知道何時清醒過來的少年,正睜着一雙在黑夜中猶自流光瑩然的望着自己。

“爹爹,在幹什麽呢?”平靜毫無起伏的清冷嗓音在一室黑暗中響起,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淡然的望着身上俯首的男子,好象他在這如斯深夜突然的出現在自己床前,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鳳眸閃過異樣的光芒,優雅的收回自己的手指,徐徐站直身,垂望着深陷在暖鋪中的少年,薄唇勾起邪魅的笑,臉上神情已是熟悉的輕佻魅惑,輕輕的笑:“還是吵醒你了啊!沒事,葉兒繼續睡吧,我回來換件衣服!”

其實換衣服也不過是一個借口,自己只是牽挂着他過的好不好,想念着他的臉,耐不住思念的還是自己啊!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他竟是這麽的愛着眼前的少年,他根本就是愛慘了他,魅笑又起,但這次卻是對自己深陷倫入的嘲諷。

“噢!”淺淺的回應了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話,眼卻沒有閉上,就這麽睜着,淡淡的将視線投注在床前的男人身上,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透過他,思緒卻早已飄遠。

他不睡,蕭野竟也不動,兩人就這樣的僵凝着,誰也不曾開口說話,任沉默将兩人之間的空隙填滿。就這樣任時間流逝,久久,蕭野嘆了口氣,身體動了一動,卻不是轉身離去,而是邁步向前,反而在床畔坐下,手輕輕的撫上了蕭如葉敞開在枕上的黑絲,用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思緒溫柔的撫摸着。

“對不起,葉兒!”低沉的嗓音因着夜的緣故,似乎比往常更形魅惑酣醇,像是酒令人醉入心底,沉沉的擊在心上,每一聲似乎都能聽得到回響。

微皺了皺眉,蕭如葉收回了視線,淡淡地道:“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為着吵醒了自己嗎?他不認為他有什麽對不起自己的地方。

放在枕邊的手僵了僵,卻旋即恍若無事般的輕笑出聲,低低道:“幾日不見,葉兒過的可好,那些人可有好好照顧你?”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可曾有想我,念我,可是他知道那等着自己的答案會是什麽,只能一笑揭過。

“我很好!”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一時竟又無話。

“葉兒,你的話還是一樣少啊!我們多日不見,你就不能開口多說幾句嗎?比如,問我過的是不是一樣好,吃的好嗎,睡的好嗎,還有什麽時候回來?”悶悶的笑着,空中說的輕松,鳳眸卻是流思百轉,一時竟是複雜晦澀無比。

心一動,蕭如葉沉默,也許是因着夜的關系,所有的感覺在這一室清靜墨影中,竟是清明無比,清晰的觸到了蕭野在那不羁邪肆外表下的那麽一絲心傷。

沉寂了半晌,蕭如葉聽到自己輕輕的開口:“那麽你過的好嗎?”

手指摸上他黑發覆蓋下光潔的額頭,貪戀的流連輕劃,他沉沉的閉上眼睛:“只要葉兒過的好,我就好!”

“可是,你不開心不是嗎?”頓了一下,蕭如葉毫不留情的刺穿他,也許是傍晚的思緒還停留在腦海中不曾離去,他第一次敏銳的觸知到他的心靈,起碼在今晚,他清楚的知道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不能稱得上是開懷。心頭有着暗惱,如果愛他是這樣一件不快樂的事的話,那為什麽還要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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