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蘇維緩聲問道:“少君,你和我哥哥,是什麽關系?”

楊少君對于蘇維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簡直有點訝然,由于心虛,眼睛迅速轉開了,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又心虛地迎上蘇維的目光:“什麽叫什麽關系?”

蘇維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楊少君咽了口唾沫:“我……你還是去問你哥吧。”

蘇維微微皺眉:“你在心虛什麽?”

楊少君感到懊惱和詞窮。其實他心裏并不想對蘇維撒謊,所以這樣含糊其辭,最後卻弄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蘇維閉上眼,又慢慢睜開,表情甚是古怪,喃喃道:“不可能的吧……”他一開始只是覺得楊少君的态度有點奇怪,在他印象中蘇黔和楊少君是水火不容的關系,但回來以後,他發現楊少君對蘇黔的态度顯然不是像以前那樣不屑且不滿的。當他們在樓下,蘇黔在樓上搖擺的時候,楊少君的表情簡直有點撕心裂肺。沒錯,他知道楊少君喜歡男人,可是蘇黔……哥哥怎麽可能對楊少君……?!以前的他簡直恨不得把同性戀都送上審判臺!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蘇維站起來在院子裏來回跺了幾步,又回來不确定地問道:“我好像想太多了,你和我哥到底是什麽關系?”

楊少君嘆氣:“我不想騙你——你沒有想多。”

蘇維倒抽了一口冷氣,往後退了兩步:“你?和他?不不,你再說得明白一點。”

楊少君又沉默了。

過了半天,蘇維似乎是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喘着大氣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楊少君說:“三個月前吧。”

蘇維突然向他伸出手,楊少君下意識地以為他要揍自己,身體往後微微一躲,蘇維卻說:“給我根煙。”

楊少君愣住了。蘇家三兄弟都不抽煙,蘇頤尚可,蘇黔和蘇維則非常厭惡尼古丁的味道。他問蘇維:“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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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維面無表情地說:“全亂套了。”

楊少君把煙遞給他,又遞上zippo,蘇維接過zippo的時候愣了一下,點上煙,卻沒有立刻把打火機還給楊少君。他有樣學樣的吸了一口,五官立刻皺成了一團,咳嗽着把煙噴出去,惡心的直想吐。楊少君走上來為他拍背順氣:“不要把煙咽下去,吸到嘴裏就吐出來。”

蘇維把煙丢到地上,用腳撚滅。他重新回到長椅上坐下,深吸氣,問楊少君:“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麽?”

楊少君低着頭,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笑着搖頭:“你是學心理學的,你來替我分析一下,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蘇維皺眉:“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楊少君走到一棵大樹邊靠住:“沒有。只有老孟。”

蘇維喃喃:“是他的性格。”他盯着楊少君的眼睛:“你喜歡我哥嗎?”

楊少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沉吟。

蘇維猛地站起來,像是突然踩了地雷一下爆發:“楊少君!你這是什麽意思!”

楊少君微微吃了一驚,很快又冷靜下來,嘴角微微勾起:“什麽什麽意思?”

蘇維劇烈地喘息起來,楊少君從來沒有看到一向冷靜的過分的蘇維有如此激動的時候。蘇維一字一字咬的用力:“你在開什麽玩笑?你剛才跟我說的,全是跟我開玩笑的對嗎?你是故意的?”

楊少君皺了下眉。蘇維越是這樣,他的叛逆心理就越重,表情越發不羁,故意用無所謂的态度笑道:“故意什麽?惹你生氣?那你在乎嗎?”

蘇維轉身往回走了一步,看上去是想回去問蘇黔,但又停住了。怎麽可能去問蘇黔?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态。蘇維扶額呻吟,突然覺得楊少君實在是惡劣透頂!但是他剛才說的到底有幾分是真的?那簡直是有點玄幻的事。

他突然想起楊少君的zippo還在自己手裏,捏着zippo走回去,向楊少君伸出手。楊少君伸手來接,剛要觸到火機的一瞬間,蘇維突然收回手,然後用力往牆外抛了出去。

楊少君目瞪口呆。

蘇維一字一頓地說:“你留着它已經沒有用了。”說完轉身大步走回別墅。

楊少君往他丢火機的地方走了兩步,猶豫要不要去找,最後卻還是算了。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畢竟用了十多年,心裏還是有點難過的。

回到樓上,楊少君想去看看蘇黔,走到門口發現蘇維已經接了蘇頤的班守在床邊。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悄悄離開了。

淩晨兩點的時候,楊少君的鬧鈴聲響了起來。他其實根本就沒睡着過,只是躺在那裏發呆,等到鬧鈴聲響,他就摁掉鬧鈴坐了起來,準備去替蘇維的班。

他換上衣服,剛剛打開門,只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外,頓時吓了一跳。黑影走進來,借着微弱的臺燈的光,楊少君看清眼前的是蘇維。

“你怎麽來了?”

蘇維皺着眉說:“我下樓倒杯咖啡喝,路過你門口,聽到你在放音樂——那是什麽歌?你怎麽大半夜的放搖滾,我在外面被吓了一跳,咖啡都灑了。”

“什麽歌……”楊少君瞪着眼睛,癡癡地重複道。

蘇維表情疑惑:“什麽?”

楊少君迅速調整了表情:“沒什麽。”一瞬間他突然很想笑,覺得自己蠢不堪言,并且理解了蘇黔每次失控到抓起他的手機往牆上砸的心情——這一刻,他也有種想把手機從窗口丢出去的沖動。

他說:“灑了正好,你回去休息吧,晚上別喝咖啡了。我來接你的班。”

蘇維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變臉,困惑地皺眉:“我不困,你接着睡吧。”

楊少君笑着伸手摸摸他的頭發,就像很多年前那樣,目光充滿寵溺,包容着這個比他小了兩歲的男孩——雖然現在他們都已經沒有資格被稱作男孩了:“你不睡覺精神狀态也不好,不利于工作,我們警察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是輪班制的。我都起來了,你就回去睡吧。”

蘇維沉默了一下,默認了他的話,跟着他轉身往外走。

兩人走上樓梯,蘇維突然從後面拉住了楊少君的胳膊,低聲道:“我想起來了,Morbid Angel的《blessed are the sick》,很多年前我喜歡過的一首歌。”

楊少君頭也不回:“哦,是麽?”

蘇維兩步走到他面前,把他攔了下來:“少君,上一次你告訴我,我還活在十年前高錦的陰影裏走不出來。你是對的,我接受了治療,我痊愈了。那你呢?”

楊少君繞開他繼續往上走,懶洋洋地說:“用了幾年懶得換而已,你想太多——原來是在你這聽到的,我都忘了這首歌哪裏聽來的了。”

蘇維又追上去:“楊少君……”

楊少君上一秒還是笑嘻嘻的,下一秒突然沉下臉甩開他的手,怒道:“你別太自以為是!”

蘇維愣了一下,眼看着他走上樓梯,在後面平靜地說道:“那時候我只是個叛逆期的中二病患者,我已經七八年沒聽過搖滾了——其實我根本就從來沒有喜歡過,就像你說的自以為是,裝逼而已。”

楊少君根本不理他說什麽,快步走進了蘇黔的房間。進了房間,他第一件事是拿出手機,取消了鬧鈴,并且删除了《blessed are the sick》這首歌蘇黔側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身體動了動,輕聲道:“阿維,我想喝水。”

楊少君看到床頭有一個裝着淨水的杯子,走上去摸了一下杯身,還是溫的,于是拿起杯子走到床邊。蘇黔的眼睛已經重新蒙上了眼罩,為了防止再有突然情況,醫生再次給他散過瞳了。楊少君扶着蘇黔坐起來,動作溫柔地把被子湊到他嘴邊,慢慢喂他喝下去——這些天下來,楊少君已經比以前細致耐心了很多。

蘇黔默默喝完了水,攥着楊少君的手慢慢摩挲。楊少君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蘇黔側身往旁邊躺了一點,拍拍身邊的空位:“阿維,你也累了,躺上來吧。”

楊少君不動。

蘇黔的語氣略微急促了一點:“怎麽了?上來啊,陪我躺一會兒,我心跳的很快,睡不着。”

楊少君知道他最近都心悸、焦躁、失眠的很厲害。他想起自己以前有一次被犯人捅傷,肚子上開了個三寸的口子,傷口感染,發起了高燒,整天整天頭昏腦脹,用了一種藥物以後也心悸的非常厲害。疼痛、心慌、眩暈……這種種一切合在一起,真真讓人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而如今蘇黔也許每時每刻都受着這樣的折磨,這究竟是怎樣一種難過?能把人逼得毫無生念的痛。

他脫掉鞋襪和外套,慢慢躺到蘇黔身邊。蘇黔靠進他懷裏,枕着他的胳膊,額頭抵住他的胸口。

過了一會兒,蘇黔微哽咽地輕聲道:“我好難受。”

楊少君摟緊他的背,把下巴抵在他頭頂上。

蘇黔也用力地反摟住他,恨不得把自己完全揉進他的胸膛裏。他帶着濃重的鼻音哀戚:“我已經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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