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誰是我的唐僧

宋羽得到消息趕去醫院時，他爸爸已經打過狂犬疫苗，包紮好了傷口。

“你們一定要幫我抓住那個牽狼狗的男人哪，他竟然跑了，怕付醫藥費呀，怕我追究他的責任哪，啥子人嘛？”宋德成反複對警察說這話。警察笑着點頭，沒說話。明擺着是不太可能抓的到的事，敷衍他吧。

宋羽蹬着三輪車把爸爸拉回家了。一進芙蓉巷，街坊四鄰都看見了，都過來問是咋回事。宋德成悲憤難平給大家訴說了一遍。當然都替他抱不平嘛。

宋德成在芙蓉巷裏是極有人緣的。那些年汽車還沒普及到平民百姓人家來，他的腳踏三輪車為每家都服過務的。送個病人去醫院那，接個誰家的客人，小孩子，拉點笨重的東西啥的。加上他們家對孤女林曉芙十幾年如一日的精心撫養，街坊們對宋家那是一個敬重。本來都備了厚禮要替宋羽和曉芙這對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好好祝賀一番的。哎，可憐的曉芙又出了事情，全都同情的要命，看着平時氣宇軒昂，帥美英俊的宋羽失魂落魄沒精打彩的樣子也只能好心的勸幾句。

“不是聽說有規定城裏不許養大狗嗎？”錢浩天的胖媽媽聽完宋德成的事真是後怕，被狼狗咬一口呀。

“你也真是的，多給十塊錢就忘了怕了。不拉他狗日的就對了嘛。”宋羽媽心裏痛嘴裏埋怨着。打了一盆熱水給宋德成輕輕擦洗傷腳。

“哎，這事找浩天幫忙去，他當警察的準能查出那個王八蛋來。叫那個龜兒子賠醫藥費和誤工費來，你起碼個把月蹬不成三輪。”雜貨店的齊老板突然就想到了錢浩天了。

七嘴八舌大家都在安慰勸解着遭此橫禍的宋德成。

宋羽停放好了三輪車，給街坊四鄰們斟上了茶，就出了屋子，站在院裏發傻。

他有些應接不暇的感覺了，短短時間裏接二連三，曉芙，媽媽，爸爸，還有自己，都在出事。宋羽覺的所有這些事加起來就像一座五指山，自己就像當年的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透不過氣來了。可孫悟空有唐僧來救他，我燈僧在那呀？啥時候來救我呀？

宋羽看着院裏的芙蓉樹，枝葉繁茂的樹上已經有了小小的嫩綠色花蕾，密密麻麻。它在孕育九月盛開的芙蓉花了。

林老師，你顯顯靈吶，先救出曉芙來好不好？

強忍淚水，宋羽低下了頭。為難之時他想起了心裏愛慕敬服的恩師，準岳父林老師來了。想起童年，想起自己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的讀書，考學，戀愛，工作。可是最近是交了啥狗屎運哪，都是遇上倒黴的事情。

林老師搬來的時侯宋羽才七歲多一點。他立刻被林老師儒雅清俊的氣質吸引住了，在看見他教林曉芙念唐詩宋詞，聽見他渾厚低沉的嗓音。他徹底折服在林老師的腳下，不由自主就恭恭敬敬站在林曉芙身邊随她一起大聲朗讀詩詞。從此，原本放了學就跟錢浩天玩滾鐵環，打彈珠，上房爬樹的頑皮猴仔子樣的小男孩改了性情。回家跟曉芙玩，跟曉芙一起學寫字。當然林曉芙長的小花仙子一樣的好看也是讓宋羽不知不覺改性情的原因之一。他喜歡看她的眼睛，覺的眼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忽閃但好看了。

芙蓉樹是林老師栽的。他說芙蓉巷真是徒有虛名，連一棵芙蓉樹都沒有，我來栽一棵。

這棵芙蓉樹跟曉芙和宋羽一起長大，他們在樹下讀書寫字，玩耍，挨打。當然曉芙不會挨打，她可乖巧了，誰也舍不得碰她一下的。

是宋羽挨打。

宋德成在院門後放了一根細竹竿，那是宋羽怕的東西。爸爸脾氣暴躁，而小男孩那有不調皮搗蛋的。挨打是家常便飯。

最後一次挨打卻是因為一個妓女，這讓宋羽想起來都會臉紅。

那個女人總是來買宋媽媽的烤紅薯，她總是穿很好看的旗袍。這一天宋媽媽還沒回來，兩個孩子在樹下寫寫畫畫的玩呢。芙蓉花正在盛開，繁花似錦，很招人看。那女人看，然後伏身撿地上的落花托在手心裏。

“阿姨，你撿花幹什麽用呢？”曉芙看了她的行為好奇了問她。

“我用芙蓉花熬水喝，還可以洗臉美容的。”

“哦”宋羽明白了似的答應了一聲。

“哎，我出五塊錢，你們幫我摘多一點花好不好？”她得寸進尺提了要求。大人們都不在家，兩個小孩好哄。芙蓉花搗爛了敷在臉上非常養顏，她的職業須要她的容貌嬌好，所以她想用芙蓉花美容。

五塊錢？這對宋羽太大了，他想給曉芙買一套‘海底世界’的畫書，有五塊錢就買的起了。

“好，我幫你摘。”宋羽爬上樹摘花，可是很慢，而且樹頂的花最多最好看。他心生一計，拿細竹竿打，很快，随着竹竿的飛舞，嬌貴的芙蓉花紛紛落下，一棵正值盛季的花樹被他打的落花流水成了一樹殘花了。他兩還幫着撿花來着。

那女人歡天喜地拿走了花，給了五元錢走了。宋羽領着林曉芙也歡天喜地去買回了畫書。

晚上，酷愛芙蓉花的林老師看着蔫蔫的所剩無幾的芙蓉花好生奇怪了。早上出門還滿書繁花，現在是怎麽了？兩家人常常都在一起吃晚飯。因為孩子們好的一個人似的兩家也好的一家人似的。樹下一條青石板，幾個小板凳，兩家的菜都端出來一塊吃。

是啊，宋德成看看花也納悶了。他沒賞花的情趣也沒空看啥花，但他敬重林老師的很。

拿眼一瞪，就看見宋羽小臉煞白，端碗的手直抖。

嗯？他沒多說只鼻子裏哼了一聲。

“是小羽哥哥把花打下來賣給一個女的了，五塊錢，我們買了畫書，宋叔叔你看。”曉芙見宋德成臉色不好看了，趕緊說。

什麽？林老師和宋德成異口同聲驚訝。

那個女的？宋媽媽和曉芙媽媽也是異口同聲的問。

待到問清了個所以然來：因為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因為被林老師喜愛的芙蓉花被摧殘成了這樣，因為芙蓉花花期只有半個月，而林老師每逢花開時都愛坐在樹下長時間的賞花，而今年沒花賞了。林老師沒嫌我宋德成是個蹬三輪的下裏巴人，對我像個知心朋友，更輔導宋羽的學習，小宋羽在學校早是帶三道杠的少先隊大隊長了，可林老師喜歡的花被他給毀了。

宋德成放下碗，一言不發拿起了細竹竿。宋羽只吓的哇的哭了起來，不由跪在了地上，他可知道細竹竿打在身上是多麽痛。

啪啪，宋德成猛的抽了下來，趕在林老師攔他之前。

宋羽哭喊的驚天動地了。

“爸爸，我錯了，爸爸……”只見曉芙沖了過來撲通跪在小羽哥身邊，伸出胳膊摟住他抖的吓人的身體。“宋叔叔，你不要打小羽哥，哇……我們錯了嘛……嗯……爸爸救我們……”她看見宋叔叔還舉着細竹竿，吓的大哭，喊她爸爸。

“芙妹妹，走開！我連你一起打了哈，你們倆個幹的傻事，給那種女人打我們的花，瓜不瓜嘛？”

宋德成吼着，又照小羽打來，不過被林老師拉住了。

兩個驚恐的孩子抱成一團都吓的發抖。

曉芙！你回來救救我呀！思緒至此，宋羽更是思戀林曉芙到了極點，苦淚在忍不住了，他扭頭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