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混戰

陳若合在院中聽到動靜,心裏咯噔一下,估計陳熾已經殺進來了,趕緊就往前面跑。陳若初早被門人們放下來。她放心不下陳聖卿,也不顧頭發衣衫淩亂,一身的狼狽,就直往戰圈裏闖,被人攔下來。見師姐陳若合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忍不住撲到她懷裏大哭。

“不哭,不哭……”陳若合連連哄着她,又擡眼去看陳熾在場中站定的身影,覺得這人陌生得就像從來沒有見過一樣。十二三歲的陳熾又瘦又高,打遠處看來,跟成人幾乎無異。他微弓着腰喘粗氣,劍尖斜指地面,雲子墨和陳聖卿退離數步,表情多少都有些震驚。

應該是想不到陳熾的武功竟然長進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或者是驚詫他如吃了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雲海清手裏舉着火把大步流星走過來,陳若合站在人群中看他。門人自動給雲海清讓開一條道,雲海清走到陳熾面前,冷冷道:“陳熾,你總算是敢現身了?”

陳熾不說話,擡起劍尖斜斜地指向雲海清,目光卻朝着陳若初這邊看過來,眼神映着狂熱的火焰,卻像是冰錐一般,讓站在一邊的陳若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知道現在陳熾被邛崃派中武學修為最高的幾個人圍着,她暫時不會被一刀捅死,但她本能覺得害怕,想轉身就逃。當她目光落在雲海清的背影時,覺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當真有如此覺悟,我雲海清相陪,代你師父行門規,為雲子風和死去的數人償命。”雲海清揚起下巴,他所說的話似乎傳遍了每一個角落,每個人都聽得清楚。一時間場中寂靜無聲,只有火把燃燒時的噼啪聲。

雲海清将手中火把往旁邊一擲,從腰間抽出劍來,和陳熾對峙。陳若合遠遠看着忍不住為他拙計,陳熾只有一個人,這裏卻有幾十人,為何不沖上去群起而攻之?大概雲海清覺得那樣有失俠客風度,非要去單挑,她真想為雲海清的迂腐點一根蠟,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卻連咳嗽一聲都顯得刺耳。陳若合只能祈禱陳熾因為年幼,黑化還不夠徹底,打不過雲海清。

雲海清擺出了決鬥的架勢,擺手示意雲子墨和陳聖卿退開。陳熾卻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往陳聖卿身邊蹿去,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陳聖卿大驚之下出手反擊,卻因為手臂受傷反應慢了一分,眨眼之間,已被陳熾用劍架住了脖子,滿面驚慌之色。

“師叔!”陳若初尖叫起來,推開陳若合就往陳熾身邊奔去。陳若合急忙拽住她:“不要去!他就是想誘你過去!你不可上他的當!”

雲海清臉色變了,他也沒想到陳熾會來這樣一出,當即挺劍欲殺陳熾,卻被陳熾揪着陳聖卿的手臂攔在身前。

“雲掌教,”陳熾終于開口說話了,語氣中帶着譏諷,“你殺我可以,先殺了這個人。”

“不要!”陳若初喊出了聲,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哪來那麽大的力氣,硬将陳若合甩了個趔趄,直朝陳熾跑過去。

“小河,求求你,放了他!”陳若初不知何時滿面都是淚水,連聲音都變了調。陳熾的臉色暗了下來,手中的劍無意識往後劃了一下,紅色的液體從陳聖卿的脖子上蜿蜒下來,染髒了他的領子。

“放開他!”雲海清估計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又沒受過解救人質的專門訓練,多少有些發慌。他舉劍為令,衆門生會意,暗排奇門八部之陣,将陳熾圍在中間,卻因為陳聖卿還在他的劍下,投鼠忌器,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把劍都放下。”陳熾道。雲海清沒了主意,使了個眼色,衆人紛紛将武器垂下,暗中布置的門生張弓欲放冷箭,卻一時也找不到适宜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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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熾拖着陳聖卿慢慢後退着。血越流越多,滴到了地上,在塵土中濺起小小的漣漪。陳聖卿覺得頭暈目眩,陳熾的手臂就像是鐵箍一樣,冰冷的,掙也掙不開。他看着陳若初向這邊走來,他只想讓陳若初趕緊離開,躲起來,躲到陳熾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言語哽在嗓子眼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熾的眼睛直直盯着陳若初,湊到陳聖卿耳邊低語,有如惡魔的呢喃:“師叔,我且問你,你可有碰過她?你将她視若珍寶,還是怎樣?我手上稍一用力,你就會死。可我現在改主意了,我不讓你死,我要讓你嘗盡我所吃的苦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陳若初毫不畏懼地和陳熾對視着,滿面都是淚痕。

“袁小河,你放開師叔,我跟你走。其他人都沒什麽對不起你的,你不要濫傷無辜。”陳若初抹了把臉上的淚,語氣堅決。

陳熾怔了一下,依然癡癡地看着陳若初。他的眼睛隐藏在陰影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陳熾撲哧一聲笑了,如同小孩子見到了喜歡的玩具那般,笑容中還帶了些天真。

“小師姐,你說的可當真?”

“當真。”陳若初不假思索道。陳若合這邊急得都快冒煙了,恨不得立時沖上去将陳若初拉回來。淩蘇盧從圍觀群衆裏擠過來,按着陳若合的肩膀不讓她輕舉妄動。

“妹子,你冷靜些。時間拖得越長,他的破綻就越多。”他抓着陳若合的肩膀,直到感覺她冷靜下來了,淩蘇盧才柔聲道:“我去幫雲海清,你好好待在這裏,不要亂動,記着了嗎?好好的。”說罷,他将扇收在袖中,解下腰帶。陳若合還以為是他當場耍流氓,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淩蘇盧的劍是把軟劍,能夠盤在腰間。

戰圈之中,陳熾望着陳若初不語。過了許久,他将劍移到左手,右手伸到懷中,拽出一件紅衣裳來,隔空丢給陳若初。

“這是專門為你裁的喜服。穿上,跟我走。”

就是這一掏一丢的破綻,陳聖卿忽然手肘往後重擊而下,陳熾早有防備,左手狠狠一勒,陳聖卿悶哼了一聲,只覺得兩眼直冒金星,低垂着頭喘氣。

雲海清瞅準了這個機會,忽然運劍直襲陳熾,劍勢有如驚鴻,又如暴雨驟然而至,破空而成一聲尖嘯,沖着陳熾肋下而去。他幾乎渾身破綻都暴露在外,不求防禦,只求一擊得手。陳熾一驚之下,劍從陳聖卿脖頸上劃過,甩出去去架雲海清雷霆萬鈞的攻勢。

時間仿佛都在一瞬間凝滞住了。陳若初只看到鋪天蓋地的紅,是那件紅衣飄過來,落在她的頭上,衣擺在風中緩緩落下,遮住她的視線,只有紅色的一片,在風中如羽毛一般輕輕顫抖着。

陳若初呆呆站在那裏,任由被紅色喜服遮着,也不願去掀開。她怕掀開之後,就會看到陳聖卿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她聽見打鬥聲,劍器相撞的尖嘯聲。她的眼淚落下來,忽然她感覺到被人抱住了。

“放開我,你是誰?師叔、師叔在哪?”陳若初掙紮着,大聲喊道。她一把扯下蒙在頭上的紅布,見陳聖卿半跪在他面前看着她,眼中閃爍着碎光,脖子、領子上全都是血。方才雲海清突襲,陳熾一慌,劍刃橫過陳聖卿的脖子,就去迎戰雲海清了。陳聖卿倒在地上,過了一會兒,他擡頭看見陳若初披着紅綢,如木偶泥塑一樣站在那裏。他心裏一疼一緊,勉強爬起身來,走到陳若初身邊,緊緊擁住他。

他本來對陳若初這個小姑娘也就是止于疼愛而已;師父想讓他娶若初,若初也有心嫁他,他便接受了,心裏也沒什麽波瀾。然而經今夜一事,從鬼門關繞了一遭,他卻覺得兩人已有了死生相依的契約一般。

“不哭了,若初,師叔在這裏……”陳聖卿因為喉嚨受傷,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耗盡渾身的力氣,脖子上的傷口火辣辣痛着。

陳熾一人對戰雲海清、雲子墨、淩蘇盧三人,還要提防着幾名武功較強的門人偷襲,卻絲毫未見捉襟見肘之态。雲海清和陳熾交手數回後,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他的武功就像是波瀾不驚的大海,海面之下,究竟有多深,卻探查不到,只覺得深不見底,甚或遠遠強于他。

陳熾這邊與雲海清交手,那邊卻回頭看了眼陳若初。只見陳若初同陳聖卿抱做一處,登時氣血上湧,妒火中燒,只恨方才沒将陳聖卿的喉嚨割斷。三人合力将劍居高臨下刺向陳熾胸口,陳熾橫過玄鐵劍,用力一架,忽然仰面往地上一倒,劍猛地撤下往地上一掃,直劃過三人腳踝。三個人往後躲避,陳熾趁此機會,不再戀戰,向着陳若初狂奔而去,同時怒氣沖沖地橫劍,欲讓陳聖卿血濺當場。

陳若初越過她師叔的肩膀看到陳熾正朝這邊沖過來,驚呼了一聲,将陳聖卿推到一邊,以身來擋劍鋒。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多姓陳的一鍋炖,時常搞混……

其實這個故事完全可以叫【姓陳的和姓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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