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向風

陳熾看着陳若初,這樣的眉眼、身段,世間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女子同她一樣了。就是她流淚的模樣也是這般能打動他。可是他早已忘了初心,忘了他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求些什麽。

是因為愛陳若初才濫殺,還是因為濫殺才越發瘋狂地愛着陳若初,他統統已經想不明白了,也不願去想。

“若初……”陳熾喃喃了一句,似乎有些恢複了神志,卻不知又想起了什麽,表情又猙獰了些,擡起劍,以劍尖對着陳若合:“你不要過來。”

陳熾仰起頭望向樹上的肖希直,嘴角擠出獰笑來,似乎是正在考慮先怎麽把肖希直解決掉。肖希直心裏發涼,蹲下來穩住身形,握緊手中的刀把。

“你用那雙手碰過她,先把手斬下來吧……你的眼睛看過她,索性也把眼睛挖出來……讓我想想,還有……”

陳熾嘴中說着,身體不動,風沙又大了一些,蒙蔽了兩人之間的視線。陳熾的劍尖甩了甩,難以察覺地往前送了一下,不想陳若初突然沖向陳熾,速度驚人。陳熾只顧盯着肖希直,反應稍微慢了一下,陳若初已經撞上了陳熾的劍尖。陳熾大駭,急忙向後跳去,劍鋒刺入了陳若初肩下兩寸處,還好沒有刺中要害,但鮮血卻灑了出來,染紅陳熾的劍鋒。

“若初!”陳熾又悔又痛,沖上前欲扶起陳若初,卻被她一把推開。

“殺了我!”陳若初一動就牽得傷口疼痛難當,卻依然咬着牙對陳熾重複着這一句。肖希直在樹上再也旁觀不得,跳下樹枝,未等站穩便挺起樸刀沖向陳熾。

忽然漫天又風沙大作,蒙蔽了三人的視線。肖希直覺得很不對勁,雖說山裏天氣多變,但這樣大的風沙卻是罕見的,而且方才還是晴天。肖希直正在彷徨間,聽得在風聲中有馬嘶聲,一個人拎着他的領子将他提起來。肖希直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見自己騎在馬上,回頭去看救了自己的人,不由一愣。

“向風……先生?”

“毋廢言,快走!”向風沉聲道。

***

陳若合去敲雲海清屋子的門,敲了半天,只聽裏面悶悶傳出一句:“何人?”

“是我,若合。”

“……我身體有恙,不想見你。”雲海清憋了半天,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一個大男人,這麽小心眼,至于麽?”陳若合的語氣帶了點怒意。她又拍拍門,“你快出來,有什麽事都說開了,一起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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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崃派堂堂掌門人的房前,一個小娘子将門拍得山響,掌門人躲在門裏不肯出來,也稱得上是當今邛崃一大奇觀了,門人想要圍觀,早被雲子墨驅開了去。雲海清躲在屋裏,思來想去可能也是嫌丢人,無奈何,開了房門将陳若合拉進去。陳若合還沒來得及說話,雲海清已經将她推到牆上按着,目光深沉。

“你要說什麽,都說吧。”

“你這又是何必?就因為淩蘇盧發了那麽大的脾氣?你明明知道我和淩蘇盧之間什麽都沒有!”陳若合越琢磨越覺得這句話挺熟的,好像在小言中出現頻率挺高的。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他會拖着你跑了那麽遠,讓所有人把笑話都給看盡了?”雲海清本不欲對陳若合發火,可是他卻想起雲子墨曾跟他說過,陳若合和淩公子抱作一處,也想起雲子棠曾經說的,淩蘇盧一上邛崃派就是為了尋陳若合,只覺得心裏有股奇異的火苗蹿起來,燒得五髒六腑都難受不已。

他明明就是不想看淩蘇盧和陳若合糾纏,淩蘇盧卻一次次纏上來。難道他是有心要來折辱他雲海清的嗎?淩蘇盧家財萬貫,又是王爺的子嗣,要什麽有什麽,偏要和雲海清來搶一個女子,實在欺人太甚!

什麽高人氣度,掌教姿态,他統統都忘至了腦後。他側過臉,狠狠哼了一聲:“我不準你再見淩蘇盧!我這就驅他下山,就算派兵來邛崃派,我也不準他再邁入邛崃派一步。”

“至于嗎。”陳若合輕聲嘀咕了一句,卻被雲海清聽了去。他也不知是會錯了意還是怎麽回事,一下子便炸毛了:“陳若合,你性子輕佻,我不多管,但你最好記着,你是要嫁我雲海清的,便是留話柄給旁人,損的也是你的面子!”

“性子輕佻?”陳若合有點傻。雲海清到底知不知道輕佻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啊,莫非古漢語和現代漢語詞義差異已經如此大了?

雲海清再不看陳若合一眼,徑自推開門就走了出去,吩咐着幾個門人:“去把淩蘇盧給我趕下山,多派人把守,陳熾和淩蘇盧,一律不準進入邛崃派。”

被這件事情一攪,陳若合也覺得心情差勁到了極點,師妹又不在身邊,淩蘇盧被趕下山了,連個可以樹洞的人都沒有。她走到房中探望師父,只見陳措身體已經恢複了許多,已經能下床了,正坐在臺階下曬太陽。

“師父。”

陳措擡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眼:“何故不悅?”

“無事。”陳若合将臉扭到一邊。

“海清那孩子不錯,可能因為太在意,所以有時候會顯得急躁。”陳措嘆口氣,“我要是有個這樣的男徒弟就好了。不過,是女婿的話,也不差。”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往臺階上走去,陳若合趕緊上前去扶住他。陳措的臉上有些失落:“都怨我當初走了眼,收了陳熾這樣的徒弟。”

“不怪師父。”陳若合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這樣說着。

***

淩蘇盧背着碎花布包袱皮一臉晦氣地從邛崃派中滾了出來。他也就是拉拉陳若合的小手而已,比起以前他和別的女人做的那些事情,他現在已經很清純了好嗎?雖然雲海清還是黑着臉把他給趕了出去,他帶過來的随從被陳熾殺了,一個人也打不過一派人,只好收拾東西走人,有種被房東趕出來的憋屈感。

既然無處可去,淩蘇盧只能暫時先投宿山下客棧,然後等待肖希直搬過來的救兵。因為陳熾的緣故,客棧房門緊閉,淩蘇盧在外面拍了半天門,獨白詠嘆發誓賭咒全用了一遍,證明他不是變态殺人狂,才讓掌櫃給他開了門。他挑了間二樓的房間,推開窗子,窗外便是客棧的後院,他低頭去望,見有個穿白衣的小娘子正在水缸旁撩起水來洗臉。淩蘇盧先一愣,複而笑得妖孽,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怕驚了客棧中別的人,便壓低聲喊道:“阿寒!”

阿寒一擡頭,慘白的臉上還沾着水滴,對着淩蘇盧嫣然一笑,身形一閃便不見了。過了會兒,淩蘇盧的房門推開,阿寒走進來,輕笑道:“你是怎樣認出侬的?”

“見了一次,怎會相忘。”

阿寒以袖掩口輕笑:“你真會說話。”

淩蘇盧從袖中取出折扇展開,掩住了口,只露出一雙鳳眼來,灼灼勾人:“阿寒姑娘,本公子建議你上一趟邛崃派,去找個名叫陳若合的娘子。”

“陳若合?”阿寒蹙了蹙眉,“為何是她?”

淩蘇盧想了一下,覺得還是爽快跟阿寒攤牌了比較省事,便收了扇,鄭重道:“因為本公子同她一樣,都是穿越過來的,而且,她很可能認識你。”

阿寒一臉淡然:“為何說陳若合認識侬?她應當只聽說過侬而已。”

她沒有否認她也是穿越的,淩蘇盧稍微松了口氣,又追問道:“你可是寫了一部小說?然後成了小說中的人物?”

阿寒臉色微變,卻不回答。淩蘇盧緊盯着她,似定要聽到個答案一般。忽然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有個人使勁拍着門,用嘶啞的聲音喊着:“主人家!快些開門!救人啊!”

淩蘇盧認得那個聲音,心裏一驚:“是希直胸的聲音。”他也不顧阿寒,連忙沖出房間,扶着欄杆喊道:“快些開門,那是知縣的衙內。”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回頭,見阿寒已經悄然無聲地消失了。

掌櫃跑出來,急忙打開門,肖希直滿臉狼狽地站在門外,披風不見了,頭發也亂七八糟的。他背着不省人事的陳若初,陳若初披頭散發伏在肖希直肩頭,身上滿是血跡和灰塵。

“怎麽回事?”淩蘇盧也顧不得阿寒,從樓梯上跑下來,看肖希直将陳若初小心翼翼平放在一張桌子上。陳若初靠近心窩的地方有個地方往外冒血,已經被簡單包紮了一下。肖希直擡頭看到淩蘇盧,一副疲憊的樣子:“我們在路上撞見了陳熾。幸得途經此處的向風相助,不然……”他不說話了,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擡起眼睛看着頭頂的房梁。

“陳若初娘子這傷又是怎麽來的?”

“是她自殘。”肖希直說。陳若初見到陳熾時,大概也抱了必死的覺悟。她厲聲要陳熾殺了她,陳熾猶疑不定,陳若初竟主動往陳熾的劍鋒撞過去。還好陳熾反應快,不至于傷了她的性命。是向風救了他們兩人,待風沙停下後,陳熾早已不知去向。

淩蘇盧一皺眉,這下可好,邛崃派估計是要熱鬧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物全都彙集在這裏的,大高潮似乎好像快要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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