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tper30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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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麽……”周錦南擡起頭看周母,沒法那麽直白的把話說下去。
“你是想說是我策劃了這一出陰謀劇對吧?”周母笑得很輕松,周錦南幾乎很少看到她這樣笑。
“給我的報告裏是這樣寫的,或者也有可能……”那是他的媽媽,他當然向着,無論她錯與對他都要護着,就像陶陶,他再生氣,動手打了她,但還是要護着她。
“是我,錦南。”周母微笑,看着周錦南的眼神溫柔得慈祥,那含着對他維護的感謝,“我也說了蔣回蘭才是你爸爸最初的訂婚對象,你知道嗎?他是愛她的,少年開始。”
周錦南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震驚、難以相信、甚至覺得臉紅。
怎麽能有這般巧合,如果不是命運。
“可是,蔣回蘭只是他的開始。”周母觀察着他的表情,才繼續說下去,“不管多深的愛過,回蘭也只成了他的開始,周蔣,這也是你爸爸的名字,他有兩個名字,一個是他爸爸給的,一個是他爺爺給的,所以周紹輝成了周老爺子一手培養起來的今天的‘一手天下’,兒子,你懂我的意思嗎?”
“所以我從來沒見過奶奶。”周家老爺子并不同意周蔣母親進門,以至于和自己的兒子半個世紀不見面。
“嗯。”周母還記得自己剛進周家時,僅有的一次陪周紹輝去給他母親掃墓,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周紹輝的眼淚,也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
“那……為什麽……媽你主導陷害了程俊?”周錦南知道了不少不可言說的秘密,但是還是沒理解周母為何這樣做。
“回蘭是他的開始,而他的最後是另外一個女人。”周母的黑眸晶亮,周錦南在那裏看到了她心中很隐秘的東西,羨慕到嫉妒。“她有一個很動聽的名字,尤愛。”尤愛,尤愛,還是愛,無論怎麽樣還是會愛,一直愛,更加愛。
周錦南微微皺眉,他沒有聽過這麽一個名字。
“你當然不知道,幾乎已經沒有人知道還有個女人叫尤愛了,周蔣把她保護得很好,周密而安全,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她究竟在哪裏,世界是很大但是不會大到我完全找不到她吧。”
周母說到這裏有點自嘲,她一心愛着周蔣,卻忘記了周蔣是不愛她的。
“蔣回蘭來找我,她說能告訴我尤愛在哪裏,條件就是我那樣去做,再往後也就簡單多了,我被周蔣發現,永遠的禁足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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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周錦南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周蔣的警告,他怕我傷害尤愛。所以我只能遠離政壇,沒有權利,我一無所有。”
周母再次拍拍他的手,戀戀不舍的放開,将自己的手抽回放好,一眨不眨眼的看着他。
“錦南,我的腿确實是因為尤愛才摔傷的,不過那是因為我要害她想把她推下樓,她被保姆抱住救了,而我由于用力過大自己閃了下去。”
周母的眼睛漸漸溢出淚水,但她在微笑。
“我見到了她,她依然很美,她依然很善良,周蔣依然很愛她。”
周錦南暴躁的站了起來,就要沖出去,仿佛再也不想聽周母說下去。
“還有,錦南,還有一句,你聽完再走,我怕過了今天我再也不會說了,我想親口告訴你。”
周錦南心一沉,他幾乎能感覺到周母要說什麽,他背着周母捂住自己的胸口,臉色瞬間蒼白,嘴唇青紫。
“你是她的兒子,錦南,你是尤愛的兒子,周錦南。”
當年是我硬把你搶了過來,對不起,尤愛,對不起,錦南,對不起……紹輝……
然後周母眼淚模糊地看到,周錦南整個人轟然倒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差不多了,所有的暗線都出來了,後來發展就明朗了~
Chapter 42
Chapter42
季父的病情好一點才把季念從學校裏召回來,他在外地念寄宿制學校,才讀初中的孩子,卻是壓力過大的被季母送到了更好的地方接受更好的學習教育。
“爸。”季念急匆匆的跑進來,微胖,高大,一看就屬于營養過剩。
“慢點跑,念念。”季母在後邊追着,兩個人一起像龍卷風的進來了。
陶陶正在幫季父擺早餐,看着季父滿身管子的樣子哭大半天,好不容易把他哄的聲音小了點,大家才安安靜靜地坐下來。
“念念,這就是你姐姐。”季念半倚在季母的懷裏,怯怯地看着季陶。
“初次見面,念念好。”陶陶笑起來,溫柔而溫暖,季念也笑起來。
“很餓吧?一起吃點吧,來,過來這邊坐。”
陶陶的親人太少了,從年少開始缺少到現在,也許也到以後,所以她很想珍惜眼前的這一家子,他們是家人,是她的家人,這就已經很讓她滿足了。
“嗯。”季念笑笑,胖乎乎的小臉笑的像個向日葵,肉肉的向日葵。
陶陶瞬間笑出來,摸摸他的大腦袋,問他喜歡吃什麽,給他加吃的,和他聊學習,告訴他新西蘭的樣子。
這是個很幸福的孩子,是比她幸福了太多的孩子,陶陶很羨慕也很喜歡,他膽小卻善良,在季父季母的細心呵護下,成長的很健康。
“陶陶你先帶念念回家休息,我在這裏看着。”他們吃完早飯,季母不讓陶陶收拾,把兩個孩子攆回去休息,她自己看着季父。
陶陶領着季念回家,那是她兒時上學必經的道路,葉落滿地,秋風蕭瑟,陶陶滿心的荒涼在季念溫暖的手掌心中漸漸有了一點溫度,這個孩子随了季母,愛笑,溫柔,善良。
“姐姐,你下次帶我去新西蘭好嗎?”季念這個性格按說是很認生的,但是對陶陶好像真的是一直在一起相處的姐姐,而不是他從生下來就只見過照片而未曾謀面的姐姐。
“好啊。可是……念念……”陶陶低頭看着這個小胖子,他憨厚的笑,牙齒白白的,“你是不是……這個……”
陶陶兩手比劃着他的身材,深深的笑意含在大大的棕色眼眸裏,季念一下子明白過來,氣哼哼的轉頭。
“飛機又不會掉下去。”
“是是是……你再胖飛機也掉不下來。”陶陶笑了,‘語重心長’,“可是沒辦法吸引美女的眼球哦~~”
季念低下腦袋。
“好啦,你只是有點微胖,瘦一點點就比較健康了。”陶陶摸摸他的腦袋,拿出包裏一直響不停的手機,拔掉電池。
兩個人回到家,陶陶放水讓季念收拾了一下先去睡覺,季念剛睡下家裏的電話響了起來,陶陶怕吵到他睡覺,想也沒想趕忙接起來,不過當她聽到錦西焦急的聲音時就後悔了。
“陶陶……陶陶,請問季陶在嗎?”
陶陶頓了頓才聽電話,聲音盡量冷漠起來,“是我,我是季陶。”
“謝天謝地,你終于接電話了,我一直都聯絡不到你……我打了很多次……你怎麽都不接……”
錦西噼裏啪啦連串說,卻被陶陶一句‘你還有事嗎,沒事我挂了’給驚住了,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和我哥吵架了?”
“沒有,你沒事的話我挂了,我很忙。”陶陶正準備挂了電話,卻聽到錦西深吸一口氣涼涼的抛了一句。
“他快死了,季陶,我就想說這個,一個月之內找不到合适的匹配源,他只能死,我說完了,挂了。”
“你說什麽?”
陶陶猛的提高了聲音,吓了錦西一跳,她從沒見過陶陶如此尖利的叫聲,厲而沉。
“白血病,他需要換骨髓。”
錦西簡單明了的點出重點,挂了電話,陶陶感覺到自己一陣眩暈,摔在了地毯上,想過一萬種發生的可能,卻從類沒想過,他會離開,離開這個世界。
陶陶慌忙站起來,手忙腳亂地磕到了沙發,額角立馬淤青出一小片血跡,她也顧不上那麽多,拿了包掏出手機,擦了擦已經落在眼眶的淚。
“喂,我是季陶。”
“我知道。”陸石遠聲音低沉,悶悶的,“我在醫院。”
陶陶眼前一片黑。
“他……怎麽樣?
“還沒醒。”此刻陸石遠正靠在手術室門外,揪着自己的領帶眉頭皺成了‘川’。
陶陶剛準備再問些情況,陸石遠卻說了句‘稍後打給你’就急匆匆的挂了電話,那是因為醫院裏周紹輝和他的助理正大步過來手術室,急症室外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院長已經在手術室裏,所以只能副院長來和周紹輝說明情況,男人雖然處于高位,卻并不經常出現,一身肅容冷硬,副院長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低。
“大校的情況不太樂觀,院長說和您之前商量過,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們就采取骨髓移植的方法治療。”
錦西和陸石遠在一旁站着,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都震驚的看着周紹輝,什麽叫‘院長和您之前商量過’?
男人直挺挺的站着看向手術室的大門,大片的玻璃迷霧般幽邃,旁邊的金屬泛着冷光。
良久,他才出聲。
“等他醒來再說。”
周紹輝轉身就要離開,助理讓在一邊,卻聽到錦西柔和的聲音,“爸爸,我們談談吧。”
周紹輝停住腳步,回頭,黑眸冷淡,終于,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就在手術室門外的拐角處,錦西背光站着,為了不看到他的眼睛,那雙黑眸,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從沒有過一次的溫柔。
那讓錦西心寒。
“什麽時候知道哥病了的?”
“有一段時間了。”周紹輝刻板的回答,卻多出些溫和的味道。
“為什麽……為什麽不說,或者……你……真的是我們的爸爸?”
錦西想發脾氣,可是又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太長歲月裏的不見面不親近,他們已經和陌生人沒什麽區別了。
“錦西。”意料之中的周紹輝沉聲,長久的沉默後只是嘆息一聲,“我走了。”
錦西卻為那一聲嘆息而紅了眼眶,周紹輝從不會嘆息,他在他們的面前從來都是無聲的,沒有絲毫情緒的。
手術室的門打開,陸石遠急忙上去,院長已經是一頭大汗了,摘下口罩。
“沒事了。”
陸石遠閉眼吐了一口氣,幹涸的嗓子啞啞的,“謝謝您。”
他們一起長這麽大,陸石遠還沒見過一動不會動的周錦南,白色的大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他,死氣沉沉的絕望。
“十元哥。”錦西進來,紅紅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哥沒事吧?”
“暫時沒事了。”陸石遠走過去怕怕她的肩,無聲安慰。
錦西看着床上的人,淚止不住的流,周錦南不在了會怎麽樣?對于錦西來說,對于周家來說,這就像如果天塌了會怎麽樣?
陸石遠上前一步抱住她,輕撫着她的背哄慰,這個小女孩還沒長大呢,沒有了哥怎麽辦……
傅邊聽了消息趕來時,錦西和周母都守在周錦南的床邊,她長發垂着,側臉看起來依然妩媚動人,但那凝凍了化不開的悲傷。
他就站在門外看了看沒去打擾她們,對于周家來說,現在無疑是最痛苦的時刻了,他無法幫助什麽。
夜慢慢拖着腳步而來,陶陶一身風塵仆仆還未走出機場的大門,便被兩個黑衣人攔了下來。
這是回國後第二次見周紹輝。
簡單的公寓樓,房間裏是一片溫馨的美好,甜膩的碎花田園風格裝修,與站在窗邊的那個男人一點都不搭調。
白色的襯衫挽在手肘上,指間猩紅點點煙霧,“陪着錦南,直到他好了。”
“他好了以後呢?”
陶陶一直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存在着比他面上看上去更溫暖的存在,只不過那溫暖太少了,不能分享給太多人。
“你回新西蘭,永遠別再回來。”
他轉過身來,棱角剛毅的臉部條線已是如此柔和,卻看起來還是如此厲人。
“如果我不答應呢?”
陶陶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三秒之後移開目光,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敢去看這個男人的眼睛。
“我不能把你怎麽樣,程小姐。”周蔣走了幾步蔣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在沙發上坐下來,“只是,你自己別後悔了就好。”
陶陶不自覺握緊了藏在身後的拳頭。
“我會回新西蘭,但那之前讓我見見我媽媽吧。”
周蔣拿了手機在發短信,修長的手指熟練的移動,頭也不擡,“我找人帶你去。”
“謝謝。”
陶陶輕鞠躬,轉身出去。
夜幕沉沉,周蔣的人帶着陶陶去了醫院,又是醫院,陶陶自嘲,這幾天她都輾轉在醫院裏,這股消毒水味道她都快适應了。
周錦南在睡。
安安靜靜。
睫毛長長的,唇薄,唇線如刀片鋒利,他接吻的技巧很好很好,陶陶必須承認自己很喜歡。
很喜歡每一次與他接吻。
很喜歡每一次與他做、愛。
很喜歡、很想與他、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
作者有話要說:節日快樂,姑涼們~~~~光着滴要不要勇敢出來冒個泡~~~哇哈哈
Chapter 43
Chapter43
周錦南在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一片柔和的晨光裏,陶陶疲憊的臉上是欣喜得讓他感動的真摯,她一直都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周錦南堅信。
“我媽呢?”就像剛睡醒一樣,雖然臉色蒼白了點,胳膊上也都是各式各樣奇怪的管子,但他淡然的若無其事。
“在她的病房,有要緊事嗎?如果沒有就先洗漱吃點東西。”陶陶臉上是他更平靜的神色,卷起袖子衛生間裏端出一盆熱水。
她的手指細白,圍繞在水盆裏的藍色毛巾上,扭幹,遞給他。
“擦擦吧,我去幫你拿漱口水。”
周錦南沒接。
僵持了一會兒,陶陶上前,散開毛巾幫他擦臉,也許是因為一夜沒喝水,他的嘴唇很幹,柔軟的毛巾蹭到他的嘴唇上,卻不小心的,食指觸到了他的唇上。
陶陶仿佛觸電般的收回來。
他的手也緊跟了過來,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輕輕撫摸,陶陶身子一僵別過臉,那是他打過的臉,現在還微微有些腫。
“我去拿漱口水。”哽咽,卻強撐着淡然。
周錦南沒再說話了,漱口吃飯,兩個人安靜的配合着對方,直到錦西過來,房間裏這種詭異的安靜才被打破。
“我還以為媽能把你氣暈。”周母按鈴,錦西沖進去以為周母出事,卻在看到周錦南暈倒在地而傻眼。
周錦南笑而不語。
“陶陶現在去睡吧,我來看着他。”
昨夜陶陶回來以後,陸石遠拉着她離開,得知周錦南的病後,錦西根本連裝作冷靜都不行,更別說陶陶此時的沉穩。
“嗯。”陶陶應聲,轉身準備收拾包回去。
“等等。”周錦南卻在這時候出聲了,按響了床頭的鈴,一個護士跑了進來,問他有什麽事。
“看看她的臉。”
遠遠的隔着,周錦南的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那張臉實在難看極了,仿佛很久沒睡的浮腫,黑眼圈又深又重,臉色蒼白得和牆的顏色快差不多了。
“不用,我自己處理一下就行。”陶陶擡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臉,看向錦西,“我晚上再過來。”
錦西還沒來得及說話,周錦南冷嘲熱諷的聲音如同結冰,生病的人卻看起來更加駭人。
“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你自己處理?兩天了你還沒處理,要留着作紀念嗎?或者提醒我我打了你?”
錦西吃驚的捂住嘴巴,大哥……打了陶陶?
“麻煩你,護士小姐。”
陶陶始終垂着頭,周錦南看不到她的表情,冷冷的看了一旁的護士一眼。
等到護士小姐給陶陶擦了藥周錦南看過以後才放她離開,她前腳剛離開陸石遠後腳便到了,還帶來了即便已經懷孕了三個月依然國際一線名模範兒的何佩。
“感覺怎麽樣?”陸石遠扶着孕婦坐下來,兩個人的眼睛如同雷達一樣同時掃描向床上的人。
“還好。”周錦南說了句廢話。
說了等于沒說,其他三個人統統翻白眼,何佩臉上一點妝都沒有,氣場卻一點都不輸平時。
“我說你總不能讓我的寶貝生下來就沒爸吧?”
陸石遠和錦西同時看向她,前者一臉憤怒,後者一臉驚吓。
周錦南倒是淡定自在,靠在床上笑得是只有陸石遠才能看懂的狐貍樣兒,如果不是他病了,陸石遠很想捶他一拳。
“OK,幹爸。”何佩舉手告饒,字正圓腔的糾正。
“不可能。”一向自信自大的笑,卻讓人第一次感到了如此的心安。
周母收拾過後,唐嫂推着她過來周錦南這邊,他們三個人正聊了一會兒,何佩感覺自己又餓了,正好起身離開了,錦西被周錦南支走去接團子過來。
“媽,我只想問一個問題。”周錦南從清醒過來,到現在一直很想問的一個問題。
“兒子。”周母坐在輪椅上,嘆氣,卻是很了解自己兒子的,“你是她的兒子,真的是。”
周錦南閉眼。
站在一邊的唐嫂偷偷抹淚,把手裏的一個盒子遞給周母,黑色絲絨,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周母把它放在周錦南床邊,“這是她給你的,你從生下來一直帶着,後來我給你拿下來了。”
周錦南一動不動。
“程陶不知道這些事,所以還是讓她出國比較好,不要讓她知道傷害會小一點。”
周母抿了抿唇,終于還是說出來。
“錦南,我很對不起你,我知道,但是,我從來沒後悔過把你搶過來養在我身邊。”
陽光落了一窗臺,屋內卻沒有任何暖意,周錦南睜開眼睛,眼眶有點紅。
“你想知道我現在是怎麽想的嗎?”
“不想。”周母笑着,迅速接話下去,“媽媽不是鐵人,錦南,這件事上容許我也逃避一次吧。”
長久的沉默,周錦南看着周母的眼睛妥協,“她現在在哪兒?”
“問你爸爸吧。”周母招手唐嫂,唐嫂過來推着周母的輪椅準備回去。
越走越遠,最後落在周錦南眼裏的是老人那一頭白發,那是為他操勞的一頭白發,養育之恩,大于天。
她叫……尤愛?
周錦南拿起床邊的黑盒子打開,那是一塊玉石,銀色的鏈子墜了很純正的墨綠色,光滑地打磨成了一把鑰匙的形狀。
為什麽會是一把鑰匙?
周錦南正自己想着什麽,許君帶了從檢察院攔下的文件過來醫院,拿給他看。
“大校,你的病……”
“不會有事。”周錦南随意翻了翻,材料很齊全,顯然是陶陶準備很久了的,“康董最近有什麽動作?”
“最近幾天與郭東見面比較多。”其實很早以前,許君就已經接到周錦南的暗示,監視康董的一舉一動。
“郭東不用管,必要的時候動康董就行。”周錦南把資料還給他,繼續閉目養神。
許君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說出來。
“我想……老師很早就已經知道你的病情了,其實……他很關心你的。”
“我不想把這種監視好心理解成關心,許君。”
周蔣一直都在周錦南身邊派了人,周錦南知道卻無可奈何,他這個段數還鬥不過他那‘英明神武’的老爸。
“那不是監視,那是明視。”
許君很不給面子的拆穿他,周蔣是他的恩師,那男人的厲害只見識過不多次,卻次次在大校身上,許君實在記憶深刻,每一次大校吃癟的死死的樣子。
周錦南瞪他一眼。
“你回去吧。”
“您小心身體,我會再過來。”
許君點點頭,細心囑咐了一句,從周錦南發病到現在除了周錦南,只有許君一個人,他流鼻血他吐血他暈倒,許君從哭過來到一直照顧他,是覺得,如果能行,他替他病。
“嗯。”周錦南點點頭,有點疲憊地躺下去。
陶陶是走回家的,一小時二十多分鐘,從早晨到中午,從全身冰冷到滿頭大汗,上樓開門進去,把自己扔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自從他離開,她就一下都沒睡過。
不知道睡了多久,陶陶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頭昏昏沉沉的洗澡吃飯,簡單收拾了一下再去醫院,路上帶了些周錦南愛吃的。
到醫院卻看見兩個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守在周錦南病房門口,錦西和團子都被關在門外,仔細看了看,陶陶皺眉,守在門口的一個男人她認識,那是周蔣的保镖之一。
“aunt。”團子依然活潑可愛,很久沒見陶陶了,驚喜的跑過去。
“團子。”陶陶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接住龍卷風一樣過來的團子。
“媽媽說你出去玩了,怎麽都不帶我?我好想你,aunt……”團子小委屈的嘟嘟嘴,抱怨陶陶。
“下次帶你。”陶陶抱起團子,和過來提起地上東西的錦西一起過去病房那邊。
“我爸過來了。”錦西給陶陶解釋了一下,兩個人在門外的椅子上坐下來。
陶陶裝作不經意的看了看錦西的臉,她的神色很自然,應該是還什麽都不知道。
團子正和陶陶商量下一次帶她哪兒去玩,病房的門打開了,周蔣推着周母出來,一旁的黑衣人趕忙讓在一邊。
“媽。”錦西站起來,拉了團子過去。
“進去看着你哥。”周母看了陶陶一眼,沒多說話,周蔣更是沉默的一言不發。
“讓護士送我回去就行。”周母微微偏了偏頭,這話是對周蔣說的。
周蔣松開手,看了錦西一眼,“那我先走了。”
錦西送周母回去,陶陶帶着團子進病房,周錦南正黑着一張臉,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團子拽拽陶陶的袖子,不敢往前走,她其實很害怕舅舅生氣的樣子,雖然不會對她兇,但是很吓人。
“舅舅……舅舅只是疼。”陶陶低聲,為周錦南找理由。
團子很懂事的點點頭,短手短腿跑過床邊,想要上床去,周錦南回過神來一把把她抱上來。
“舅舅,你哪裏疼?團子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奶聲奶氣的可愛,直撫在人心髒處的柔軟,周錦南摸摸她的小腦袋,把她抱進懷裏,看着站在門口的陶陶。
她臉上浮了淡淡的笑,這是都這麽多天以來她第一次笑,紮起了馬尾,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只是眼底太多的煩憂,遮住了她太多的歡樂。
從把她接回來的那一刻起,周錦南曾發過誓,一定給她一個圓滿的過去,一定給她的仇恨一個交代,一定給她一個嶄新的未來。
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安頓好她的生活是他的唯一的願望。
作者有話要說:哎呦媽呀,終于交代清楚了,知道周錦南為什麽把陶陶接回來又這麽縱容她了吧。。。。
Chapter 44
Chapter44
天際線塗抹了一層幽魅的深藍色,越往中心藍色越淡,,層次分明開得清晰,陶陶帶來的食物大部分進了團子的小肚子以後,那小胖妞才跟着錦西離開,一時間病房又只剩下了周錦南和陶陶兩個人。
“你坐過來一點。”周錦南靠在床上,暈黃溫馨的燈光灑落一室,她遠遠的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他看了那麽久,久的他心癢癢,想摸摸她還有些腫的臉。
那一巴掌,确實太用力了。
陶陶正低頭在平板電腦上搜索有關于白血病的知識,聽到周錦南叫她,擡頭,憂慮與深情未來得及收回,直直撞入周錦南的黑眸中。
心底。
“離我……近一點。”在腦子做出思考之前,這句話脫口而出,他的軟弱一下子赤/裸/裸的暴露在陶陶面前。
陶陶站起來,慢慢挪到他床邊坐下,擡頭,直視着他的眼睛。
“臉還疼嗎?”聲音那麽輕,他病了,讓他不得不軟弱下來。
陶陶搖頭。
兩個人相視無言,卻又深情不悔。
“你……哪裏疼嗎?”陶陶低頭,哽咽了一下,“看資料說,會疼的,這個病……”
周錦南也搖搖頭。
“有關于你媽媽……我不想說對不起,但是……對于我在你身邊的一些做法我感到對你的抱歉,錦西的事也是,南安國的事也是……對不起,我不該牽扯這些無關的人進來。”
短暫的沉默過後,陶陶坦白,眼眶裏夾了淚水,淡淡的笑。
“還有啊,周錦南,我不該騙你的。”
周錦南還是搖了搖頭,陶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接你回來之前就已經知道我的病了。”他們兩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坐在一起了。
陶陶瞪大眼睛,不知道是驚訝還是其他。
“我不是笨蛋,程小姐。”周錦南幫她擦擦淚水,捏捏她的鼻子,“那晚你為什麽會那樣做,我自然會懷疑你的動機,只是那時候我太年輕了,沖動,而且……我發現我喜歡上了你。”
周錦南的坦白,讓陶陶有點手足無措。
“你離開這五年,我也在成長,成熟,能夠獨立的一點點想清楚,查清楚,我們之間所發生的所有事情,不過是,我等着你回來給我一個交代。我知道自己病了以後其實已經放棄了把你再找回來,我不是多麽偉大的男人,可我也不是多麽卑鄙的小人,我要你回來,我就要為你負責。”
其實周錦南是個偉大的男人,對于陶陶來說,更加是。
“只不過有人故意讓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以你的性格有一天你一定會回國卷土重來,就像當年那樣對我而不顧一切的想報複那個人,是嗎陶陶?”
此刻的周錦南更像個長輩,循循善誘,溫和體貼,對面坐的陶陶感覺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還是乖乖叫他舅舅的那個比較好騙的年齡。
這讓人無比郁悶。
“不是。”陶陶悶聲。
周錦南勾唇無聲而笑,“要誠實,程小姐。”
陶陶氣得扭過身去,不願多搭理他,因為說謊會被直接拆穿。
“我讓你回來是為了給你的仇恨一個交代,如果不是發生這麽多的事,你現在也應該被我送回新西蘭了。”
“那再接下來幾年以後我回國就給你掃墓就行了?”
陶陶冷冷的嘲諷,這還不偉大?那是要和黃繼光、董存瑞比的話,那是不夠偉大。
周錦南瞪她,又要開始沒大沒小了。
“康董和你到底是個什麽關系?”
康董這算是個人物了,在周錦南和陶陶之間成功地忽悠來忽悠去。
“只是一個爸爸熟悉的朋友。”陶陶也已經懷疑康有才這個人,和周錦南的上次見面之後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我出國之前的名字他的名字是黎耀天,不知道為什麽後來就是康有才了,他自己解釋說,他的老婆跟人跑了什麽的,我也不太清楚。”
“黎耀天?”周錦南輕皺了下眉,沒聽過這個名字,“他老婆跟人跑了?他老婆是誰?”
“嗯,他老婆特別漂亮,名字也好聽,叫……”
周錦南和陶陶一唱一和間,兩個人之前劍拔弩張的狀态不知不覺改善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小,陶陶說得起勁一擡頭,一頭撞在了周錦南的左臉頰上。
之前陶陶的額角還有淤血,正巧又撞到了傷處,疼得陶陶龇牙咧嘴的,周錦南被她的‘鐵頭’撞蒙了一下,趕忙抱着陶陶看她的額頭。
“把手拿開我看一下,來,陶陶……”
陶陶被半抱在周錦南懷裏,頭一側靠在他的肩上,周錦南輕輕撩開她的頭發看了看,伸手就要按鈴,陶陶趕忙攔住他。
“別動不動就按鈴,都吓壞護士了,我自己出去處理一下。”
陶陶翻了個白眼拿開他的手,這位爺是誰啊,不響鈴都已經讓醫院上下草木皆兵了,再按鈴還讓不讓人活,她剛來的時候還聽一小護士抱怨這位爺給醫院帶來的緊張氣氛,院長大人都親自出動了。
“又你自己處理,你很能耐啊。”周錦南聽見這個就來氣,這張臉都快讓她自己處理得殘了。
按鈴的手又被陶陶給截了回來,塞到被子裏,“我是說我出去找醫生處理,不是我自己來。”
“那也不行,我得看着。”這位爺脾氣上來了,不是牛能拉回來的問題,直接變身外星人。
陶陶怒了,甩手直接走人。
周錦南拔了輸液管子就要下床,陶陶趕忙攔住這外星人,受氣小媳婦一樣聽話的坐在他旁邊,等待護士給他重新插上管子,再給她處理額頭上的傷口。
折騰了一下時間就不短了,周錦南的‘頂級奢華’病房裏一應俱全,陶陶洗漱後準備在他旁邊的床睡,周錦南手裏拿着平板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麽。
慢慢安靜下來,空氣裏好像就剩下周錦南和她的呼吸,陶陶是背對着他躺下的,厚重的窗簾遮着,什麽都看不到。
夜色裏總會沉浸些悲傷,剛剛的小插曲并不能根本的解決了兩個人的問題,他們都明白,她不會因為他病了就妥協全部。
周錦南知道,無論是什麽理由,是他媽害得她爸爸入獄,他們父女幾年不能見面,在陶陶的眼裏,這就是事實的全部了。
而周錦南怎麽舍得讓她知道這一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