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生日
平安夜那天是周六，周末補課都在下午。放學的時候楊雪跟江絡繹兩人一起在樓下等她，楊雪問：“許栩，今天是平安夜，晚上要不要出來玩？”
許栩搖搖頭，“我爸晚上帶我去看電影。”
“那好吧。”楊雪有點失望，她看了江絡繹一眼，“你呢？”
“我晚上要練球。”江絡繹說着，從書包裏拿了兩個蘋果出來，遞給倆女孩。
楊雪接過來，有些嫌棄：“這是送我們的平安果麽？為什麽你連個包裝紙都沒有？”
“謝謝。”許栩也接了過來，笑笑說：“反正是要吃的。”
“我忘了買帶包裝紙的了。”江絡繹第一次送別人平安果就被嫌棄，還好有人打圓場。
許栩擺擺手，跟倆人告別：“葉天哥要等急了，我先走了。”
楊雪把蘋果裝進書包，湊到江絡繹身邊小聲問：“江絡繹，你是不是喜歡她？”
江絡繹愣了一下，臉頓時紅了。“胡說什麽！”
“咱們初中在一個班的時候，你就不愛跟女孩子說話，更沒見過你給女孩子送過東西。你還說不是？”
“沒有這回事，別瞎說！把蘋果還給我！”
“初中的時候我跟你講話你都愛搭不理的，我說怎麽高中不在一塊念了，你反而對我熱情了。原來把我當工具人了！我又不會亂說，你還不承認？”
江絡繹板起臉教訓了她幾句：“沒事少看點言情小說，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
“行吧！不理你了！”楊雪本來還挺看好他們的，既然他不願捅破窗戶紙，那麽她就假裝不知道呗。
周一的時候楊雪果然生江絡繹的氣，放學就直接拉着許栩坐公交車去恒達，到那邊附近的小吃店吃完晚飯就過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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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絡繹撲了個空，在二中門口等了半天沒找到人，趕到補課班的時候差點遲到，進去一看，楊雪早就到了。他氣得牙癢癢。
英語老師今天拖了十分鐘的堂，許栩在樓下沒等到他們就上了車回家了。江絡繹經過許栩那班的時候燈都滅了。楊雪跟着放學的人流走了出來，經過數理化教室的時候，故意提高了聲音說：“呀，這麽快都走光了呀！”
江絡繹沒理她，悶頭下了樓。
往後的好幾天，江絡繹都沒有來二中了，騎了倆山地車，放學就一個人騎車去恒達補課。
許栩忍不住問了楊雪他們是不是吵架了，楊雪氣呼呼的回答說是江絡繹送的蘋果裏面有蟲子，吃的時候被吓到了，所以想跟他絕交。
對于這個答案許栩表示很無語，不過她也不好勸什麽，三人行又變成了雙人行。
元旦過完沒幾天就放寒假了，他們倆還沒和好。楊雪還沒來得及享受愉快的假期，就得重感冒引發了肺炎住進了醫院。
許栩跟媽媽回了趟外婆家，回來的時候才聽說這個事情。她用攢下來的零花錢買了束滿天星，去醫院探望了一下。楊雪躺在病床上正看小說看得起勁，床頭的櫃子上還放了幾本未拆封的新款熱門小說。
一看到許栩，楊雪就激動地炫耀：“快看！簽名版的《霸道總裁的小嬌妻》，還有其他幾部，都是我一直想要的。嗷——我太幸福了！”
“你爸媽不是不讓你看這些麽？”許栩看着那些花花綠綠的封面，表示很無語。霸道總裁？騙小孩的！
楊雪這才從亢奮的心情中瞬間冷靜了下來：“對哦，我媽不讓我買這些。怎麽辦？藏哪裏好？要不然你帶回去吧？等我出院了我再去你家偷偷拿回來。”
“不行，我媽發現了會以為是我買的，要打人的！”許栩想也不想就拒絕。
“求你啦，我三五天就出院了，你就幫我藏幾天嘛。我平時上學又不看，好不容易放假了，看一下也沒什麽嘛。”
“好吧好吧，怕你了。”許栩把這幾本小說裝在袋子裏，又陪她坐了一會。
臨走的時候，楊雪說：“我同江絡繹和好啦，這些書都是他送的。”
許栩點點頭，猜到了一點，畢竟楊雪的朋友也不算多。能投其所好送小說的，肯定都是關系很好的。
“後天19號是江絡繹生日，我還沒想好要送他什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楊雪開始拼命暗示。
“我也沒有這方面經驗唉。”許栩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楊雪又問：“你要不要送一份？”
許栩被問住了，她和江絡繹的關系，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好像送不送都不合适。
楊雪看出她的猶豫，趁熱打鐵勸道：“江絡繹平安夜都送我們蘋果了，他過生日意思一下不過分吧？”
“好吧，我回去想想要送什麽。”許栩拎着書出了病房。
這個問題比方程式還難，困擾了她一晚上也沒能想到結果。女孩子送娃娃送小飾品都好選，可男生都喜歡什麽呀？江絡繹好像只喜歡打籃球，看他穿衣打扮家裏條件也不差，好一點的籃球她那點零花錢也不夠啊。便宜的他看不上多尴尬？
第二天許栩頂了雙熊貓眼，一大早就去逛精品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玩具看得她眼睛都花了，最後她挑了一串古銅色的金屬風鈴，撞擊聲清越悠遠，就好像撞到了人心裏。一問價格，許栩有點咋舌，要九十多。
老板解釋說這串風鈴材質是鋁的，款式制作工藝都算高水準的，所以價格比普通風鈴貴。許栩就帶了一百塊錢，買完後連杯奶茶都買不起了，還好剩下幾塊錢夠坐公交車的。老板很爽快，給她免費包了禮品盒，還系了個藍色蝴蝶結。
江絡繹生日那天，楊雪打電話托她捎禮物，她從書店訂了本牛津詞典，超厚一本抱得許栩手臂都酸了。出了醫院，她就打電話約他出來拿禮物。
江絡繹的電話沒人接聽，許栩只好先去附近商場坐一會。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江絡繹的電話回撥了過來。
“喂你好，我剛剛有事不在，請問是哪位？”江絡繹的聲音有些暗啞，聽起來像是感冒了。
許栩覺得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回答道：“是，是我，許栩。”
江絡繹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楊雪給的。”許栩垂下眼眸，面無表情地接着說：“你現在有空嗎？楊雪托我給你送生日禮物。”
“你現在在哪？”江絡繹飛快的問。
“富力廣場。”
“好的，等我一下，我十分鐘後到。”
江絡繹過來的時候，許栩正在抱着禮物打瞌睡。還有四天就過年了，商場裏人來人往都是匆匆忙忙的，只有她一個人縮成一小團，像是跟大人走散了的迷路兒童。
“抱歉啊，剛才手機沒在身邊。你一直在這裏等麽？”江絡繹大步走上前。
“你的東西。”許栩把東西一股腦的塞到他懷裏。“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走啦。”
“別着急走，真是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麽久。走吧，我請你喝奶茶。”
“不用了，我也沒等多久。”許栩是覺得出來了那麽久，确實該回家了。
江絡繹見她堅持要走，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
許栩像是被電到一樣，趕緊掙脫。她又覺得不對勁，他的手心有些熱得不尋常，細細打量他的神色，發現他雙目有些渙散，臉頰也染了一層酡紅。
“你發燒了？看醫生了麽？”
江絡繹有些遲鈍，茫然問：“我發燒了嗎？”
許栩簡直被他打敗了，“你沒感覺到不舒服嗎？”
“剛睡醒，就感覺有點熱。”
“走，我帶你去診所看看吧，楊雪前幾天就是這樣燒成肺炎的，你可當心吧。”
許栩說着，就帶他去旁邊的醫院挂了個急診。排到他們的時候，江絡繹的臉燒得更紅了，醫生一量體溫，三十九度多，趕緊開了藥讓他先去挂點滴。
許栩還好早上出來的時候爸爸給了她兩百塊錢零花錢，不然真的是樂于助人都助不了。
她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在醫院陪同學，晚上回去晚一點。父母知道前幾天她同學楊雪肺炎住院，就沒往別處想叮囑幾句就挂了電話。
輸液室裏人很多，這幾天天氣不穩定，好多人都感冒發燒。護士以為他們倆是小情侶，就吩咐許栩盯着藥瓶，快滴完的時候喊人換藥。許栩看着挂鈎上的大小三瓶藥水，小聲的向江絡繹問道：“你不打電話讓你爸媽來一下麽？”
江絡繹微微睜開眼，“家裏沒人。你有事就先去忙你的，我一個人可以的。”
許栩有些驚訝，都快過年了，又是孩子生日，他家大人都去哪了？再忙也不能這麽的忽略孩子呀？她爸媽就從來沒有這樣過，從小爸媽就很寵她，每個生日都過的很開心。爸爸雖然很忙，可是只要一有空就陪她去游樂場，去博物館，去海底世界，去看電影，只要她喜歡的，都滿足她的心願。江絡繹的爸媽，可太不上心了吧。他今天還生日，生病了都不知道。
江絡繹的形象在許栩心裏已經成了小可憐，她當然不放心他一個人。
“我不走，你睡會吧，我幫你守着換藥。”
江絡繹應了一聲，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眯了一會。大電視上播着無聊的八點檔電視劇，許栩也有點犯困，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看起電視劇來。
滴到第三瓶水的時候，江絡繹的精神明顯好了起來，許栩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她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嘴巴微張睡得正香。
江絡繹忍不住擡起沒輸液的那只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最後一瓶水滴了大半個小時，江絡繹就盯着她的睡顏看了大半個小時。
許栩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她，睜開一看，江絡繹已經挂完了點滴。“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
許栩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對不起啊，我睡着了。”她是個不合格的“陪護”。
“沒事，我已經好多了，就沒犯困。”江絡繹拎着藥跟禮物，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輸液室。
外頭剛下過雪，冷風刺骨。醫院門口這會兒正晚高峰堵車，江絡繹看着腦袋都快縮到棉服裏的許栩，就好像在看一只土撥鼠。
“這裏不好等車，咱們去路對面吧。”許栩建議着。
“好，地上滑小心點。”江絡繹剛說完，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下號碼，果斷地按下了挂斷，臉色也沉了下來。
許栩沒吱聲，穿過斑馬線的時候，她就眼尖的發現馬路對面有家甜品店。“等我一下啊，去去就來。”
她推開店門，摸出口袋裏所有的零錢，小心翼翼的數了數，還有十幾塊錢。她不敢細挑，買了一個特價款的四寸草莓蛋糕，然後問了下店員能不能送一份蠟燭。店員很好說話，當即就送了一包筆芯粗細的那種彩色蠟燭。
出來的時候，許栩還是有點心慌，她甚至都探究不出心慌的來源。江絡繹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插在口袋，站在綠化帶邊正低着頭發呆。聽着腳步聲，他回過頭，看着她手裏拎着的小盒子，不由問道：“餓了嗎？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許栩咬着唇搖搖頭。“晚上我得回家吃，這是給你的。”
“我的？”
“生日怎麽能少的了生日蛋糕呢。你還在生病可能不太想吃甜食，我就買了個很小的。”許栩不好意思說自己囊中羞澀，好像提醒他還錢似的。
江絡繹接了過來，眼神軟了幾分。“謝謝。”
路過的出租車司機看着路旁的兩人，按了按喇叭。許栩擔心回家晚了被媽媽唠叨，就揮揮手先上了車，江絡繹不放心，也跟着上了後排。
“先送你回家，我再拐回去吧。大晚上的安全第一。”
許栩點點頭，跟司機報了自家小區的地址：“天築小區，謝謝。”
車子很快啓動出發，車裏很安靜，電臺裏播着懷舊的老歌，路兩旁的五彩霓虹緩緩倒退，就好像一幀一幀的老電影，寧靜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