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變故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音樂課,放學鈴剛響起來,同學們就争心恐後的往外沖。江絡繹背着書包慢吞吞的走在最後,騎車單車過路口的時候,一輛外賣小哥開着電動車風馳電掣的踩着最後一秒搶着過馬路,江絡繹躲閃不及被蹭了一下摔倒在地。外賣小哥急急剎車,周圍的行人圍了上來,一邊指責肇事者一邊去扶着江絡繹起來。
江絡繹手掌擦破了皮,腳踝疼得站不住。外賣小哥的催單電話一個接一個,他急得滿頭大汗。周圍的人就是不讓他走,強烈要求他先去送人家孩子去醫院。
“沒事,你走吧,我自己去診所就行。”江絡繹從校服口袋裏套出來一包紙巾,把掌心裏的血絲和灰塵蘸幹淨。
“不行,你看你這孩子路都不能走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外賣小哥不住的賠禮道歉。江絡繹摸了摸,發現手機落在了學校裏。他能記住電話號碼的,除了父母就只有穆城一個人。他借來了外賣小哥的手機撥通了穆城的電話,跟他說了一下剛才的狀況,讓他幫忙請假。穆城吓了一大跳,連忙追問他在哪家醫院,傷得重不重。江絡繹安撫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拍完片子醫生就給他冰敷一下腫脹的腳踝,還好扭傷并不嚴重,連石膏都沒打,開了一些活血止痛藥就放人了。
外賣小哥付完錢後,一手拎着藥一手扶着江絡繹,殷切地送他回家。
許栩等到快一個小時也沒見人,說不生氣那是假的,暗罵了江絡繹幾句之後,打車趕往恒達。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差點兒就遲到了。補習班中途下課休息的時候她假裝去廁所,特意從英語班門口晃了一圈,卻沒看見江絡繹。
她忍不住擔心了起來,最後一節上地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她沖到教室門口堵人,正好迎頭看見楊雪跟在穆城身後剛踏出了教室。許栩一把拉過楊雪,飛快地小聲問了一句:“江絡繹怎麽又沒來補課?”
楊雪驚訝的擡了擡眉頭,“你打聽他幹嘛?你們不是不說話了嗎?”
“算了。”許栩別扭地咬了咬唇,扭頭就要走。
“你逗她幹嘛!”穆城好笑地白了楊雪一眼,朝許栩解釋着:“他放學路上被電動車撞了一下,扭到腳了。這會應該看完醫生回家了。”
許栩嗯了一聲,說了聲謝謝後垂眸離去。
楊雪八卦地笑笑:“不容易啊,高冷小仙女思凡了。”
“什麽跟什麽?”穆城聽得一頭霧水。
楊雪用看白癡的目光掃了穆城一眼,“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江絡繹的腦袋都是榆木做的。”
“你罵他就罵他,為什麽我躺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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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走了。”
多災多難的江同學又開始了傷患生活,不等老師叮囑同學們就主動照顧。上學的時候附近的同學會騎車載他一道,上樓下樓都有同學攙扶,早餐也有同學幫忙買,晚上補課的時候穆城放棄了跟女朋友相處的機會,天天陪他打車去打車回。
楊雪不止一次的跟許栩開玩笑抱怨,說江絡繹是個隐形綠茶,被全班同學寵成小公主還不夠,還不要臉的天天霸占她男朋友。
許栩心事重重着沒有笑出來,這次月考成績被第二超了,班主任找她談話,旁敲側擊地問了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麽事,不要被外圍因素影響了學習。
出辦公室的時候,她都難受得快要哭出來了。好在楊雪這幾天一直陪着郁郁寡歡的她,安慰了她好久。
楊雪不由感慨:考了個年級第二比倒數第一壓力還大,學霸真的不好當。
許栩回到家把書桌上星座書全部收了起來,加班加點地又做了幾套理科試卷,一直熬到淩晨才睡覺。
江絡繹的腳傷好得很快,一個月不到就恢複了活蹦亂跳。穆城最近忙着街舞十級考試,晚上英語補課就請了假,放完學就去舞蹈室練舞。楊雪的英語成績也顯著提示,她爸媽一高興又給她報了下一年的英語課。
最誇張的還是江絡繹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爸爸,他聽說了兒子腳傷後直接從恒達聘了老師直接上門做家教,每小時收費快要破四位數。
許栩再次見到江絡繹的時候是勞動節前夕了,穆城考過了十級街舞證書,正好五一放了三天假,他就邀請了一大幫朋友去KTV慶祝。許栩也在受邀之列,她過去的比較晚,進去的時候包房裏正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桌子上擺了十來個啤酒瓶,大半都已經空了。被抽中的輸家正好是江絡繹,幾個男生起哄着問他是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江絡繹沒注意推門進來的許栩,揉着鼻尖說:“選真心話。”
抽中贏家牌的是個樣貌姣好穿着時髦的女生,頂着個大濃妝,看上去比同齡人早熟,一看就是穆城街舞室裏的朋友。她塗着黑色的中長美甲,有點像個美貌惑人的蜘蛛精。她笑嘻嘻的湊上去:“帥哥不考慮考慮換大冒險麽?”
“不了,就真心話。”
那女生噎了一下,悻悻的聳了聳肩,“行吧,開始問了!你有沒有暗戀的人?”
“切,蕭蕭你這個問題明顯是在放水。”一旁的男生們不滿意的起哄着。
穆城指着這幾個人笑罵:“閉嘴吧你們這幾個煩人精。”
“有。”江絡繹認真答道。
“嘿!奇怪了,咱們江大校草一直都是被人暗戀的對象,沒想到啊沒想到。所以說,是哪路仙女?”
“好了好了,真八婆。繼續玩啊!”穆城打着圓場收起撲克牌,洗了幾把重新發牌。江絡繹心裏有喜歡的姑娘?倒是沒聽他提過。
楊雪眼尖的發現站在門旁看熱鬧的許栩,擺擺手招呼她過來一起玩。
許栩看着一屋子一半以上陌生的臉,有些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吵得她腦袋疼。她猶豫了一下緩緩走到楊雪身旁坐下。
“你們玩,我看看就好。”許栩細聲細語說。
“來都來了一起玩呀!”男生們一看見女孩子就分外熱情,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許栩抱歉地笑笑:“我真的不會玩,我也更不會喝酒。”
“反正放假三天,明天不上課怕什麽,凡事都是慢慢學的。”一個穿着黑色“潮”字衛衣的男生朝許栩殷勤勸着。
江絡繹臉色陰沉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穆城率先站起來朝那男生錘了一拳:“魏翔你夠了!別吓到我女朋友閨蜜!”
“算了,許栩咱們走。”楊雪冷笑了一聲,拉着許栩就往外走。
穆城瞬間變了臉色,連忙讨好的追上去:“別走啊雪雪——”
一幫人瞬間沉寂了下來,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尴尬。許栩停了下來,面色有些自責:“我不來的時候你們玩的好好的,我一來就讓你們不愉快了。”
“沒事,這幫人太讨厭了。不過大家平時開玩笑開慣了,一向口無遮攔的。”穆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別生氣了啊雪雪。”他又小聲着哄着女朋友。
楊雪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行了,再要份水果拼盤,拿兩瓶酸奶,要養元的。”
“得嘞。”穆城笑眯眯地眨了眨眼,趕緊叫服務員去了。
“走,咱們去裏面唱歌去。”楊雪拉着許栩朝往回走。
許栩一想到江絡繹也在這群人裏面,就渾身不自在,她想走又不好意思開口。水果拼盤和小食酸奶很快就都送來了。楊雪翻找着曲目,點了幾首流行歌。
許栩看見穆城走過來就好像看見了救星,連忙把麥克風塞到他手裏:“楊雪點的都是情歌,你們倆唱,我就不跟着摻和了。”
穆城指了指送上來的東西:“行,你坐着吃東西,不夠再去要,一定要玩地盡興啊。”
許栩點頭,搬了個凳子坐在無人的角落裏默默嗑瓜子。
江絡繹把牌一丢,說了句上廁所,就起身走了。很快就有其他人占了他的座位,一群人又興致勃勃玩了起來。
江絡繹回來的時候發現位置已經沒了,他往許栩的方向看了看,許栩還在倉鼠似的只顧盯着熒幕嗑瓜子。他心裏說不出的躁郁,站在原地糾結了再三還是慢騰騰靠了過去。
許栩只覺得眼前光線突然暗了,眯起眼睛細看才發現是江絡繹站在面前,她心頭一緊,抓起一把瓜子就遞了過去:“吃瓜子?”
江絡繹愣了一下,呆呆伸出手掌心向上。
許栩松開五指,倒了一把在他掌心:“焦糖味的。”
“哦,好。”江絡繹在她身邊一尺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許栩心頭的小鹿一直按捺不住瘋狂亂跳,嘴裏的瓜子都嘗不出味道了。
楊雪調低了音響效果,跟穆城眉來眼去的唱着《今天你要嫁給我》,戀愛的酸臭味熏得一整個房間裏的人都翻起了白眼。
“五一去哪玩?”倆人并排坐着氣氛有些尴尬,許栩努力找着話題。
江絡繹把玩着手心裏的瓜子,一顆也沒有磕。“不知道,應該不出去,到處都是人,去哪玩都擠。”
“哦。”氣氛又冷了下來,許栩假笑了一下,感覺自己聊不下去了。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許栩如釋重負地出了口長氣,抓着手機就飛快出門接電話。
來電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接通一聽,是醫院打來的,她媽媽晚上下樓扔垃圾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暈倒在樓梯口,還是路過的鄰居發現了打電話叫救護車。
許栩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手腳冰涼,她哆哆嗦嗦的挂上電話。身後傳來一個關切的聲音:“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我,我媽暈倒了,在,在醫院。”許栩抖了抖唇,看清楚來人後,眼淚傾盆落下。
江絡繹頓時慌了:“別急,別急。在哪家醫院?我送你過去。”
“協和。”許栩死死攥緊了電話,指尖都用力到發白。
江絡繹拍拍她的肩膀:“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走吧先去看看情況。”
許栩胡亂地點點頭,心裏頭像長了草。她邁開腿剛走了兩步,腳下一軟就直挺挺向前栽了下去。江絡繹眼尖的趕緊撈起她,撐着她的上臂,扶着她朝外走。
出租車上,許栩一個勁的掉眼淚,江絡繹勸又勸不住,只好一個勁的催司機師傅開快一點。司機大叔還以為是這個女孩子得了什麽急症。
趕到醫院的時候,許岩也在。他此刻也是紅着眼眶,一臉自責的守在手術室外,手術室大門緊閉,亮着燈的“手術中”三個大字直刺心門。
“爸爸,媽媽怎麽了?”許栩哭着撲向爸爸。
“許寶別哭,吓到你了吧。都是爸爸不好。”許岩心情複雜的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視線又落到不遠處的那個大男孩身上。
“這是你同學?”
“嗯。媽媽到底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會暈倒?”許栩敷衍的點點頭,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只是媽媽的病情。
“我也是剛到家才聽說你媽媽被送進這裏,具體情況還要等醫生出來。”許岩愧疚地看着愛女,心裏頭沉甸甸的。
度秒如年的半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突然滅了,大門很快被推開,一個清隽消瘦的中年男醫生走了出來,問:“誰是周婕的家屬?”
許岩拉着女兒趕緊迎上去異口同聲的問:“我老婆(媽媽)怎麽樣了?”
“病人低血糖偏低,應該是低血糖引起的休克。但是也不能排除有神經源性休克的可能,具體情況還要進一步篩查,你們先去辦一下入院手續。”
“好好好。”
許岩一連說了三個好,許栩抹去眼淚稍稍放心了一些,她一把抓住爸爸的手:“爸你去辦手續,我回家給媽媽拿一些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許寶真懂事,還是女兒貼心,不說我都忘了。”許岩說着,想起來陪她過來的男同學,當即又跟他道了好幾聲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