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約會
江絡繹不放心，又跟着許栩回了趟家。他還是第一次來她家裏，許栩心裏頭亂糟糟的，也顧不上招待他，進門就跑到爸媽卧室裏找衣服。卧室裏有兩個衣櫃，爸媽各自用一個。媽媽整理的很細致，分類明确，連襪子都疊的一絲不茍。她很快就裝好了媽媽的替換衣服，用手提袋裝好了之後，她又一頭紮進衛生間，收拾出來一些媽媽的日用品。她一邊找一般邊念叨，拼命的在腦海裏搜索着還需要準備什麽，生怕遺漏。媽媽一向愛幹淨，她連水杯餐具都給她準備上了。
江絡繹幫不上什麽忙，只好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她家房間很大，房間也很多。客廳的整體裝修風格是明快的白藍色調，格局大方整潔，桌子上擺放着一大束嬌豔欲滴的鮮花，牆上的壁畫也是清新風格的，看起來整個家既溫馨又有格調。
“冰箱裏有飲料，你喝什麽自己拿。”許栩說話間把袋子放到客廳桌子上，又找來食品袋挑了幾個蘋果裝進去。
“不用，不用管我，你收拾你的。”江絡繹初次踏入她家還是有些拘謹。
收拾完東西，倆人鎖好了房門拎着東西下樓奔向醫院。許栩到了醫院之後，按照爸爸給的房間號很快就找了病房。
這間是單人病房，周婕還在昏睡不醒，纖細蒼白的手臂上挂着輸液的針管。
許栩放下東西，打量着媽媽的病容，眼圈又紅了起來。許岩勸說女兒回去睡覺，他晚上留下來陪護。
許栩心情低落的出了醫院，眼睛被淚水浸潤得酸澀不已。江絡繹走在她身後，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裏酸疼得厲害。他好幾次想抱抱她細瘦的肩膀勸她不要難過，可是又怕會吓到她。她就像個兔子一樣，安靜又膽小，又很可愛。
“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都十點多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許栩印象裏，媽媽很少生病住院，媽媽這一病令她覺得天都塌了。她幾乎哭了一晚上，嗓子有點沙啞。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家不安全。”江絡繹堅持着，說着揮手招了輛出租車，打開了後車門。
許栩咬着下唇垂頭上了車。江絡繹繞到另一側車門上了車，跟她并排坐在後排。
“去天築小區，謝謝師傅。”江絡繹報了地址。
到達小區門口後，江絡繹付錢下了車，他一直陪她上了電梯，直到送到她家門口。
許栩蒼白的臉上帶着斑駁的幹淚痕，看上去又狼狽又可憐。她一言不發的打開門，然後站在門口擡眼看了一眼門外的人。
江絡繹心下一軟，走上去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擔心了，趕緊洗漱完去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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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栩輕輕嗯了一聲，勾下眼簾不再說話。
“我走了，記得鎖好門。”江絡繹細聲囑咐着，然後轉身朝電梯口走去。
許栩慌亂的擡起頭，視線落到他一步一步離開的身影，這一刻她矯情的厲害，覺得媽媽突然病倒了，好像要不要她了，而眼前的江絡繹似乎也要從她的世界裏離開。她覺得自己此刻被全世界都遺棄了。
胡思亂想着她的眼淚又簌簌落了下來，她不敢哭出聲，只能捂着臉無力地緩緩蹲下去，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小團。
江絡繹看着電梯門打開，正要進去，就聽見有細小的抽泣聲，他回過頭一看，心髒像是被人驟然揪緊了一樣，只見她蹲在門口，臉埋在手臂裏正顫抖着肩膀在哭泣。
哭聲刺入耳膜，他心都要被裂開了。
他轉身回到她身邊，扶起她的手臂攙她站起來：“怎麽又哭了？”
許栩有點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我只是……有點不習慣一個人。”
“好吧，要不然打電話叫楊雪來陪你吧。”江絡繹建議。
“不用了，大半夜的就不要折騰她了。太晚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江絡繹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多問了句：“你一個人行不行？”
許栩哭久了頭昏腦脹的，她吸着鼻子點點頭。
“你先關上門，我看你關好了門才能放心走。”
許栩搖搖頭，撲上去一把抱住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說着：“江絡繹，我害怕。我很怕，我總覺得心裏頭慌的厲害。”
江絡繹僵住了身體，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懷中的柔軟提醒着他這并不是他的幻覺，對于她的主動投懷送抱表示十分的震驚。
“你……”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江絡繹，我看見你就會覺得很安心，之前不敢坐你的車是因為害怕流言蜚語，更害怕老師懷疑我早戀讓我請家長。謝謝你，今天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許栩悶在他懷裏，甕聲甕氣的說。她也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很丢臉，可還是勇敢的說了出來。
江絡繹心口一熱，像是瞬間炸開了無數個煙花，燙得他心口灼灼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此——
他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着他……
江絡繹一直守着她睡熟後，才悄悄揉着發麻的腿起身出了門。他又小心翼翼的關上她家防盜門，機械般朝電梯口走去，腳下虛軟的如置夢境，他掐了掐虎口，輕微的疼痛告訴他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喜歡的女孩子剛才主動抱了他，還親口對他說了喜歡，她喜歡自己，真好……
從小到大，無論是考上重點學校還是打贏了籃球比賽，那些高興跟此刻的高興一比，都弱爆了，他甚至覺得空氣都是甜的了！
第二天許栩起了個大早，她在樓下早餐店買了媽媽最愛喝的雞肉粥，又打包了兩份小籠包，趕緊打車去了醫院。
許栩過去的時候媽媽已經醒了，神色恹恹的正躺在床上發呆，爸爸正在陽臺上小聲的接電話。“媽媽你醒了，吓死我了。”許栩放下東西，撲倒母親懷裏撒嬌。
“沒多大事，就是小毛病，醫生都說了再觀察一天，沒其他問題就能出院了。”周婕看着女兒紅腫的雙眼，愛憐地揉了揉她的臉頰。
“看看把我寶貝女兒都傷心成什麽樣子了。”
許栩覺得自己這麽大了還愛哭鼻子，怪丢臉的。她轉移了話題：“媽媽我買了你最愛喝的粥，快趁熱喝。中午你想吃什麽？我讓王阿姨給你煲點湯送來吧？”
王阿姨是家裏的家政阿姨，每天中午跟晚上過來收拾家務，有時候也會負責做飯。她是南方人，做飯很清淡又精致，尤其煲得一手靓湯。
“別麻煩了，我一個人又喝不了幾口。”周婕說着，心事重重地朝陽臺掃了一眼。
許岩挂了電話走到病床邊：“許寶來了啊，正好我公司有事得去處理，我順道送你去學校。”
許栩有點不放心，“都走了媽媽怎麽辦？”
“沒事，你媽媽這裏不是還有護工，她剛剛去買早餐去了，早知道就提前打電話讓你別來了，上學要緊。”許岩說着，拿起櫃子上的公文包。
“好吧，媽媽我上學去了，放學再過來陪你。”
“快去吧，別遲到。”
許栩坐在後排，猶豫再三還是嚴肅地問了：“爸爸，你跟媽媽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這叫什麽話？”許岩一邊開車一邊答話。
“我就感覺媽媽有些怪怪的，別是生了什麽病你們怕我擔心不告訴我吧？”
“小孩子家家的胡思亂想些什麽啊？你好好念書就行了，你媽身體沒事，就是以前跳芭蕾的時候為了保持身材吃的很少，她一直就有些營養不良。你可不能學你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好啦好啦，又來說教了。”許栩不高興地噘嘴。
許岩無奈地搖頭笑笑：“行行行，女兒都開始嫌我煩了！放學讓葉天接你去醫院吧，你打車跑來跑去的也不方便，中午想吃什麽就提前打電話，讓王阿姨做好了送到醫院。”
“好，誰叫我爸爸比總統都忙。”許栩不由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許岩哭笑不得。
許栩的手機響了一下，打開一看，是江絡繹發來的，問她今天去上學了沒。許栩低下頭，勾起嘴角飛快地回複信息。
許岩透過後視鏡看着女兒一臉壓抑不住的歡喜，又神神秘秘的對着手機出神，就忍不住試探的問：“許寶，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許栩臉色一僵，笑容瞬間定格。“沒……沒有的事情。”
“爸爸就問問。是昨天送你來的那個男孩子吧？”
“……沒有交往，只是我偷偷喜歡而已。”許栩咬了咬唇，心下忐忑不安。
許岩：“沒關系，我們許寶這麽漂亮可愛，沒有拿不下來的男孩子。”
“爸爸別胡說！我們學校禁止早戀。”許栩一臉的正經。
“你們這個年紀還小，老師不讓早戀的目的是害怕你們分心，無心學業導致荒廢一生。其實真正的愛情是互相成就的，咱家對門那個白家的兒子，當年不就是高中就談了女朋友，兩個人考了本市的文理雙狀元。”
“……爸你在暗示我什麽？”
“咳，那男孩子穿的一中校服，看起來又陽光，一看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我女兒眼光不錯，爸爸挺滿意！”
許栩捂臉直嚎：“別說了老爸，我還沒考慮過那麽多。”
“好好好，爸爸只是想告訴你，只要你覺得對的事情，就勇敢的去做。許寶你太乖了，乖到沒了自我，這樣活得很累。”
“知道了，我盡量。”許栩臉頰紅成番茄。
車子停了下來，許栩一看到了學校，抓起書包就蹦下了車。
“看着路！看着路！小心點！”老父親操碎了心。
許栩悶頭正準備進校，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江絡繹拎着早餐在學校牆頭下站着，像是等了有一會的樣子。
“你這麽在這？”許栩走過去。
“早餐吃了嗎？”江絡繹問。
許栩搖頭：“不想吃沒胃口。”
“不吃東西怎麽行，拿着。”江絡繹說着，把手裏的早餐塞給她。“這個是我做的煎餅，牛奶還溫的，你趕緊吃。”
“你居然會做飯。”許栩接了過來，又驚又喜。
“快進去吧，我也快遲到了。走了。”江絡繹說着，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許栩拎着袋子進了學校，周圍幾個同學小聲議論着什麽，她假裝沒看到，努力維持一臉淡定的表情大步邁進了校門。
許栩的媽媽很快就出院了，她的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媽媽辭去了藝校的工作，爸爸也終于忙裏偷閑休了幾天假，倆人報了個旅行社出國玩了一周。父母的和睦相處讓許栩吊着的心也放松了下來，大概是聽了爸爸的話受了影響。許栩也變得熱情開朗了幾分，每天早起約江絡繹一起吃早飯，吃完各自回校。周末的時候，又主動約了他出來看電影。
江絡繹不知道女孩子們看電影的時候都喜歡吃什麽零食，就早早來她家接人。許栩爸媽還沒回來，她一個人磨磨蹭蹭了半小時才出卧室，她一連試了好幾套衣服都不滿意，最後還是穿了第一套試的那個牛仔裙加白T恤，紮了個清清爽爽高馬尾，整個人看起來都鮮活靓麗了幾分。
江絡繹開始在客廳裏等的還有些煩悶，直到許栩打開門那一瞬間，眼前一亮，心裏頭說不出的歡喜驕傲。
許栩換上了白色運動鞋，背了個粉色的毛絨玩偶挎包，渾身洋溢着青春爛漫。江絡繹騎了單車來，載着她一起出了小區。
兩個人去超市裏買了一包吃的喝的，出了超市坐電梯上五樓就到了電影院。許栩選的是最近熱映的《春嬌與志明2》。
江絡繹倒是不在乎電影內容，他連1都沒看過，純粹都是為了陪女朋友。兩個人平時見面的次數就很少，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更是連體嬰一樣一分一秒都不打算分開。
許栩拿着電影票查看觀影廳入口，江絡繹看着其他排隊等待的人群，幾乎都是雙雙對對的，大多數都捧着爆米花跟可樂，好像是看電影标配似的。他還是第一次跟女孩子單獨看電影，沒有這種約會經驗。他讓許栩原地等他一下，跑到吧臺去買了一份爆米花兩杯可樂。
許栩擡眼一看，只見江絡繹抱了大桶爆米花正朝自己走來。“我的天，你這麽買這麽多？”
“你不喜歡吃嗎？我看別人都買了。”江絡繹有點沒底氣的說。
“還，還好吧。先進去。”許栩其實并不喜歡吃甜食，指了指一號觀影廳的通道忽略了這個話題。
她不喜歡吃爆米花，江絡繹在心裏默默記下來。
上午場的電影觀衆都不多，上座率一半都不到。許栩選的是最佳觀影位置那一塊，兩個人找到對應的座位坐下，光線很快就暗了下來，屏幕上開始播放電影片頭。
許栩昨天晚上一直在幻想着今天的約會情形，導致她一直到淩晨才睡着。早上還是江絡繹打電話叫醒的她，不然她一準睡到大中午。早飯就吃了塊面包，這會坐着也是無聊，她就彎腰撈起地上的購物袋，翻了袋薯片撕開了包裝。
江絡繹玩心大起，伸出手飛快的偷了一片填進自己嘴巴。
許栩對他這種幼稚行為表示有點無語。她把薯片遞過去，小聲問：“餓了？給你。”
“不餓。”江絡繹搖頭。
“幼稚。”許栩哼了一聲，捏起薯片咬了一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倉鼠。
昏暗的光影下，她的嘴唇又飽滿又紅豔，悄無聲息的綻放着誘人的色澤，江絡繹不禁看得有些口幹舌燥，他的心開始沒規律地亂跳。
許栩吃了半包就覺得油膩，她邊看電影邊捏了一片随手遞到了江絡繹嘴邊投喂。江絡繹老老實實張開嘴巴，咬走了薯片。
許栩又喂了一片，江絡繹還是很面子的吃進嘴巴。
“給你，都給你。”許栩以為他喜歡吃，就把剩下的送過去。
“不要了。”江絡繹不接。
“你不是要吃？”許栩皺眉。
江絡繹幽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許栩：“……”
倆人僵持了一會，許栩先敗下陣。她又恢複了投喂工作，江絡繹乖乖的來者不拒，并且在投喂完薯片之後得寸進尺地點名要吃爆米花。
許栩磨了磨後槽牙，把整筒爆米花塞他懷裏：“自己吃，手酸。”
江絡繹接過來，捏了一個咬進嘴巴。“咦，居然是草莓味的？”
“怎麽可能？”許栩話音剛落，嘴唇前就多了一顆香甜四溢的爆米花，她下意識的張嘴去嘗，後知後覺才發現上了當。
濃烈的奶油味直撲天靈蓋！她一副吃毒藥的表情咽下去。
江絡繹悶聲笑地肩膀直抖。
“大騙子！哪會有草莓味的爆米花。”她還真就信了。江絡繹可真是太讨厭了，甜齁死他算了！
電影放到後半段，許栩就開始覺得有些無聊，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江絡繹偶爾遞過來的爆米花，思緒開始神游太空。
江絡繹遞過來的手指距離嘴巴有點遠，她自然而然的就前傾了身體去咬那顆爆米花。然而她心思沒放在這裏，一不小心咬到他的手指——
确切的說，應該是“銜”到了他的指尖。
他的指尖都帶着奶油味的香甜，令她愣在原處，當場石化了。
江絡繹像是被電到一樣，倏地縮回手，指尖上還殘留着她的濕潤，她唇瓣的綿軟像是自帶麻醉效果，順着他的指尖瞬間湧向他四肢百骸，令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昏暗中，許栩艱難地按住了左胸，她覺得那裏面的心髒快要抑制不住的跳出胸膛了，她又努力地壓了壓，想要把它按回去。
江絡繹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心中的小鹿變成了千軍萬馬在奔騰。
“對，對……不起。”許栩心慌得不行。
江絡繹喉嚨越來越緊，他暗啞着回了句：“你咬到我了。”
許栩更慌了，眼睛不敢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你咬我手指了。”江絡繹一字一句指控。
“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怎樣？大不了讓你咬回來。”許栩心一橫，伸手遞到他嘴邊。
“你說的。”江絡繹得逞一笑，飛快撈起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身前，傾身啄了下她的嘴角。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許栩沒反應過來，江絡繹就已經放開了她。最佳觀影區周圍坐的人比較密集，許栩一想到剛才的畫面有可能會被別人看見，就窘迫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江絡繹眼睛盯着前方的大屏幕，心裏想的卻是剛才的那一幕。她的嘴唇果然比果凍還要香軟，那滋味竟然該死的美好，美好到他想要貪戀更多，想肆無忌憚的咬下去，吃進肚子裏，永遠的占有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