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把你的鬥笠摘下來嗎？已經到家了。”
她的聲音，很害怕被拒絕，但他還是拒絕了。
他轉過頭去，沒有說話，海棠低下頭，不語。
嘆了一聲，把茶放在了他身邊。“暖暖身子吧。”
路華侬靜靜的看着他們的舉動，然後走到海棠身邊。
“海棠，起來吧。”她攙扶着海棠站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該給一刀上香了。”
男子緩緩轉過頭，看着正堂之上的靈位，亡夫歸海一刀之靈位，在靈位的上方，還奉有歸海百煉的靈位。目光觸及這一幕，他原本就已經濕潤的眼裏，立刻滑落了眼淚，低落在那被熱茶裏。
“啪……”清脆的聲音很清晰，每個人都聽見了，又像是都沒聽見一樣，繼續着自己的事情。
路華侬燃了六柱香，先後給歸海百煉和一刀奉上。海棠先點燃了三柱香，香縷縷的冒着煙氣。
“公公，兒媳給您上香了。”她站穩了柔聲說道。路華侬接過她手中的香，如今她的身體已經不适合再參拜了。
之後她又點燃了三柱香，路華侬退到了一旁。她的目光，緊緊的看着他的靈位，他的目光，透過黑色的鬥笠，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手裏抿着三柱香，沉默着，沉默着，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看着他的靈位，想要跟他說些什麽，可是…
路華侬接過海棠手裏的香，奉進了一刀的香爐裏。
“我兒，早日回家，娘和海棠，還有你未出世的孩子都在等你。”她看着一刀的靈位，沉聲說道。
一刀的身體一緊，娘…孩兒不孝。
老人喝着熱騰騰的茶，靜靜的看着海棠，再看看半坐在地上的男子，也沒有說什麽。這個時候，安靜是最好的。
Advertisement
天色漸漸暗下來，大雪卻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兩位就留在這裏休息吧，庵內有客房，大可不必拘束。”路華侬看着他們有要離開的樣子，索性挽留他們。
這是你的家
“來到這裏，就像回到家一樣，”海棠低下頭，看着半躺在地上的他：“還要走嗎？”
老人蹲下身，透過鬥笠看着男子的神色，詢問他的意見：“不如，就就在這裏吧，外面雪這麽大，我們明天再走？”
男子想了一會兒，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還是點了點頭。
“呵呵……”老人家像是得到了什麽禦诏一樣，笑了起來。他站起身道：“姑娘，哦不……”他瞟了一眼靈位：“歸海夫人，師太，勞煩你們了。”
路華侬雙手合十，笑道：“施主這是哪裏的話，出家人給別人行方便就是給自己行方便，兩位就住下來吧。我去準備齋飯。”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她眼中含着一些淚水，趕緊退下去。
這個時候，正堂裏就只有一刀，海棠，和老人。
“前輩，可否借一步說話？”海棠看着地上垂着頭的男子，溫聲問道，轉身拿起披風，系在了自己身上。
“嗯，夫人請帶路。”老人爽聲應道，男子詫異的擡頭，他已經跟着海棠走了。
男子雙手顫動着，漸漸抓緊身下的被子，隐隐約約可見的藥草含着汁水滲出來。不一會兒，汁水就變成了血水…
他的身體顫動着，想要阻止，可是他沒有能力移動半步。
庵外，海棠确定這個距離是一刀不能聽到的，才停下了腳步。
“前輩，海棠冒昧了。請問前輩是哪裏人？”她緊了緊自己的披風。
“呵…山裏人罷了，說出來夫人也不一定知道。”老人緩緩說道。
“依海棠猜測，前輩一定是位郎中。”
“歸海夫人當真聰明，老夫的确是一名郎中，不過才疏學淺，治不好我家孩兒…”他蒼老的面容上顯出了許多愧疚。
海棠上前一步說道：“不瞞前輩，海棠也對醫道略知一二，只可惜現在這副樣子，沒辦法幫到你們。”她低下頭，撫着自己的小腹。
“呵呵……”老人笑道：“夫人不必愧疚，懷有身孕，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那前輩可否願意讓這好上加好？”海棠擡頭，笑問。
“老朽不明白…”他頓了頓，皺着眉頭疑惑的問道。
“若是孩子出生的時候能夠看見他爹爹，真是一件大好事。”海棠眼望着家裏正堂，充滿了期待。
老人依舊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姑娘說笑了，歸海相公不是已經…”
“前輩應該明白。”海棠止住了他的話。擡起頭，眼中充滿了懇求：“請前輩成全，讓他留在這裏，讓他回家。”
老人愣住了，她果然如他所說的，很聰明。
“前輩，我不想再讓他受苦了。看着他的樣子，我不敢去想，他到底受了多少苦痛。”她擡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既然他選擇回來看我們，我就不能讓他離開。”
老人談了一口氣，也不再裝模作樣了。他看着屋子裏，燈火通明，窗上映出來的歸海一刀的身影是那麽的落魄無助。
“就怕他不願意留下來，怕成為你的負擔。”老人說道。
“他不會是我的負擔的，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是我的相公。”她堅定的說道。
“唉……你們真的是一對苦命鴛鴦啊，不過上天讓你們再次重逢，事情就一定會有轉機的。”他捋了捋花白的夾着雪片的胡子，回憶道：“那是幾個月前，我在山中采藥的時候發現他的。當時他的全身都已經被炸爛了，就像一個血人一樣，全身就剩下一副骨頭架子。我本來以為他已經死了，不過我細細查看的時候，他嘴裏還在說着什麽…”
海棠聽着，仿佛就像親眼看到了一樣，感覺觸目驚心，閉上眼睛，任憑着眼淚流下來：“他說了什麽？”
老人道：“他一直在說，請比我愛她……”
海棠的眼淚就像是絕了堤的洪水一樣，傾瀉而下。
“他能活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後來，我細心的照顧他，他總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忍着疼痛拿着刀子把自己身上的死肉和新生的不均勻的息肉割掉，我們都知道，這樣會恢複得快一些，但是這要忍受莫大的痛苦……”
“前輩！”海棠跪在了地上：“謝謝你照顧他，謝謝……”
“姑娘，你快起來，你這樣可使不得。老夫照顧那小子是跟那小子有緣分罷了，再說這也是他命硬。”老人趕緊扶起了海棠。
“多謝前輩。”海棠道。
“不必客氣，姑娘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既然他不肯認你，又怎麽可能留下來呢？”
海棠想了想，擡起眼眸，道：“前輩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嗯，海棠姑娘，我照顧了一刀一陣子，也知道他的脾氣。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無論遭受多大的痛苦，都不及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流淚來得痛苦。”他沉聲道：“所以，盡量不要哭，不管你看到什麽，都盡量忍住，不要讓他看到你流眼淚。”
她第一次對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海棠擦幹了淚痕，笑道：“謝謝前輩，海棠明白。”
他們回到屋子裏的時候，路華侬已經擺弄好了飯菜，沒有什麽大魚大肉，都是一些普通的齋菜而已。
“施主，家裏平時都沒有什麽魚肉，你就将就着吃一些吧。”路華侬為老人盛了一碗飯。
“咦？”老人坐下了遲疑着問道：“那歸海夫人也跟着吃這些東西嗎？如今她懷有身孕，應該多補補才是啊。”
路華侬無奈的笑着：“海棠這孩子就要跟着我吃素，不過我也會經常做些雞湯幫她補補身體。今天恰巧沒有什麽葷食了，施主你們就要屈就屈就了。”
“師太不必客氣，這些齋菜才是美味山珍啊。我先端些飯菜給我的兒子…”
“前輩您放心吃飯吧，我來。”海棠打點好飯菜，走到一刀身邊。
老人和路華侬就留在了偏堂，海棠端着飯菜，朝着正堂走去。
路華和老人家都沒有跟來，是應該留點時間和空間給海棠和一刀。
海棠端着飯菜走向正堂，一刀靜靜的半坐在那裏。走到他身邊，她緩緩的坐下來，偏坐在棉被上，把飯菜放在一邊。
他低着頭，不看她。
“你一定餓了，吃飯吧，先吃飯，好嗎？”她柔聲問着。
一刀沒有擡起頭，就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先吃飯吧，我們先把鬥笠拿下來……”海棠擡起手，想要摘下他的頭上的鬥笠。一刀趕緊別過頭去，躲開了她的手。
海棠一愣，他終究還是這樣，還是不肯認她。
她的鼻子一酸，淚水已經滢滿了眼眶，可是她不敢哭出來，怕他看見，怕他看了以後心裏會更加難過。
“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