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初初,你又騙了我

姜予初視線一直落在燕珩的身上, 聽他這樣毫不掩飾的坦白,一時間覺得有點意外。

他的理由無懈可擊,商場如戰場, 調查競争對手或是合作夥伴的身家背景再正常不過。

只是姜予初心裏藏着太多的秘密, 自然而然就會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看到許如歌的資料躺在燕珩的電腦裏,她很難不去做點什麽。

以燕珩的能力, 順藤摸瓜查到自己很容易。

而姜予初之所以如此避諱燕珩, 只是基于不信任。

她在燕珩身邊的這些年,把自己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的殼裏,排斥燕珩的靠近,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燕珩不是那個會對她伸出援手的人。

她習慣了所有事情自己扛, 即使滿身傷痕, 也不懂得求助。

當然,從來也沒出現過能讓她全身心依賴的人。

“那你調查到了些什麽呢?”姜予初單手托腮, 神色懶散地看他。

燕珩沒有立即回答, 視線落在姜予初的臉上,語氣篤定,“初初, 你好像對許如歌很感興趣。”

“漂亮又有錢的女人總是能勾起女人的好奇心。”姜予初聳了聳肩, 沒什麽特別的情緒,言語中皆是對另一個女人的贊美。

燕珩從來沒聽到她誇贊過別人, 突然聽到這番話不由得感到意外。

許如歌确實在商界以美豔出名,但之于燕珩,也和其他女人沒什麽差別。

眼裏有人,即使別的女人再有魅力,也入不了他的眼。

“你比她漂亮。”燕珩唇角揚了揚, 誠懇贊美。

“......”

姜予初對于自己的美貌還是很有信心的,從小到大誇贊她好看的人不勝枚舉。

進了娛樂圈之後,更是以神顏一騎絕塵,每回的紅毯都把別的女藝人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這些話她聽膩了。

燕珩一本正經的誇贊并沒讓她有多少情緒波動。

“至于錢,”燕珩起身坐到她的床邊,指腹摩擦着她的唇角,輕微湊近,壓低聲音:“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比她漂亮更比她有錢。”

“......”

姜予初放下手,支起上半身往後靠了靠,拉開兩人的距離,“你基本的法律常識都沒有麽?如果你現在出事,我可沒資格繼承你的遺産。”

“初初,你現在是變相的向我求婚?”燕珩笑了笑,往前湊近,手搭在她的後脖頸,把人往自己這邊按了按。

“癡心妄想也要有個限度。”姜予初冷眼看他,唇角的笑意早已消散殆盡。

而關于許如歌的話題,也被就此帶過。

第二天一早秦依凝來到醫院看她,燕珩則回了南沙旻城幫她收拾住院的換洗衣物。

傷筋動骨一百天,姜予初這回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了。

等她出院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和寧漾之合作的新劇開機的時候。

“腿還疼麽?”秦依凝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姜予初。

姜予初搖了搖頭,沒接蘋果,“沒什麽感覺了,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去看醫生?”

“每周三下午都會去的,”秦依凝頓了頓,把蘋果放回旁邊的托盤裏,“初初,最近有部戲在接觸我,我想......”

“推掉吧,你現在不适合進組。”姜予初打斷她的話,沒給她商量的餘地。

秦依凝猜到了她的态度,所以沒多驚訝。

說的沒錯,自己這種狀态的确不适合接戲。

但秦依凝總覺得每天時間很長,很孤獨,沒人說話也不想聽其他人的聲音。

她只想聽姜予初的聲音,只想陪在她的身邊。但姜予初太忙了,忙到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沒見到她了。

以前兩人也有分開很久的時候,但那時的秦依凝似乎不像現在如此依賴姜予初。

回國之後,一切都變了。

明明這個城市沒有帶給她任何傷害,她卻仍然覺得缺乏安全感,每天都心慌,害怕,焦慮,恐懼。

或許是這裏距離另一個城市太近了,近到給了她一種錯覺:多年前的那些事就發生在眼前,發生在這個城市不見天日的角落。

它們如鬼魅,一直纏繞她糾纏她,讓她深陷其中,不得解脫。

或許離開這裏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但一想到陌生的地方沒有姜予初,她就沒來由的感到恐懼。

“好,那我讓經紀人推掉。”秦依凝輕聲說道。

姜予初側眸看着她,眸底映出她蒼白的臉頰。

不知為何,這樣的秦依凝是常态,卻在今天讓她心裏生出濃厚的擔憂,“依凝,我讓尼達陪你去瑞士吧,你先去那裏等我。等這裏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我就去找你。”

涼城距離潼市太近了,而當年的那些事雖被歲月掩埋,但距離越近,那些潰爛的夢魇越會被輕易勾起。

逃避雖可恥,但逃避有用。

對于秦依凝來說,逃避比直面要更容易。

秦依凝面色變得更加蒼白,緊張又無措,“初初,我留在涼城吧,瑞士什麽時候都能去,我想留在涼城。”

她話語裏越來越語無倫次,慌張的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這個心理醫生很好的,很專業,我......我覺得自己的狀态比之前好很多,也許再過段時間,我可以不用吃藥的,我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留在涼城,哪都不去。我們一起去瑞士,一起去,好麽?”姜予初按住她的雙手,掌心的溫度讓秦依凝漸漸平靜下來。

“好,一起去。”秦依凝怔怔地點頭,眸底濕潤,眼眶微紅,嗓音透着焦急後的擔憂,“初初,拍戲的時候照顧好自己,你最近總是受傷,別再受傷了。”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讓自己再受傷的,”姜予初點了點頭,一貫冷淡的眉眼含着笑,語氣溫柔,“你也別讓自己受傷。”

燕珩回到南沙旻城先洗了個熱水澡,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兀自失笑。

二十八年來,最狼狽的模樣大概也就如此了。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關心則亂把自己搞得如此邋遢。

遇到姜予初之後,似乎每件事情都在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但他卻無能為力。

想起姜予初在醫院問他關于許如歌的問題,有些模糊不明的事開始逐漸清晰。

姜予初實在不像個會關心除了秦依凝以外的女人的性格,而那次的電腦中毒事件也在冥冥中暗示他:姜予初和許如歌關系匪淺。

燕珩心知肚明,卻不打算繼續調查。

兩個人在一起,總要先學會信任。

不管是單方面還是相互的,總有人要先跨出那一步。

無休止的試探懷疑,只會把姜予初越推越遠。

所以燕珩選擇做個傻子,被欺騙也好,被隐瞞也罷,他都不想再查明。

燕珩從浴室出來走進衣帽間,衣櫃裏清一色的純黑襯衫整齊地挂着,他随手拿了一件穿上。

燕珩的衣櫃常年只有黑白兩種顏色,雖然單調,但他早已習慣這種簡單的色彩搭配。

今天卻不知為何,看着衣櫃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燕珩站在原地打量片刻,轉身走進姜予初的房間,打開衣櫃的瞬間才明白少了的東西是什麽。

這種細節的親密感是他們從來沒有過的。

燕珩手指輕扣衣櫃的門,暗自失笑。

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時又生出絲絲縷縷的渴求。

站在原地駐足片刻,燕珩擡手把姜予初的衣服一件件轉移到主卧的衣櫃。

看着兩人的衣物相貼挂在一處,燕珩覺得身心舒暢,有種莫名的暖意自心間升騰而起。

獨自神經質地欣賞了一會後,燕珩拿出幾件自己和姜予初常穿的衣服,打包帶去醫院。

燕珩打開行李箱,正要把衣服放進去,目光落到鼓起的夾層裏。

他指尖一頓,片刻後拉開夾層,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映入眼簾。

其實燕珩本沒有好奇心這種東西,但是有關姜予初的一切都在無形中勾着他,讓他想要了解想要知道,想要一探究竟。

臨近黃昏,絢爛的晚霞勾染着天際,微風徐徐吹過,帶來不知名的花香。

六月的季節總有香味彌漫。

夕陽的餘晖鋪灑在偌大的客廳裏,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微光。

燕珩修長的手指把玩着刻有Draia字樣的盒子,一下一下,緩慢地轉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不過他坐了多久就猶豫了多久。

好奇心像是海上女妖悅耳的歌聲,不斷消磨他的意志力。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想知道是誰送的,讓賀晉安一查便知。

但那是從前,今時今日,燕珩認為一旦自己着手調查,就是對姜予初的不信任。

而冥冥中他有種猜測:這個Draia也是屬于姜予初不可言說的秘密。

但若讓他裝作不知道,燕珩又顯然做不到。

天邊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燕珩恍然回神,掃了眼屏幕,是賀晉安的來電。

倏然,心裏的猶豫被徹底打破。

燕珩滑動接聽,賀晉安略帶誇張的聲音響起:“之前你讓我查許如歌的資料,你猜我查到了什麽勁爆的消息?”

燕珩懶得聽他賣關子,一聲不吭,既沒讓賀晉安繼續,也沒主動詢問。

那頭的人等了半天沒得到燕珩的回應,敲了敲聽筒,“你有沒有再聽老子說話?”

“老子聽着呢,你說你的。”燕珩沉聲回了句。

“......”

“什麽狗态度。”賀晉安雖說習慣了燕珩這種陰不陰陽不陽求人辦事卻從不知感謝還一副別人欠了他幾個億的死人模樣,但還是忍不了每次跟他打打嘴仗,雖說每次都輸,但他樂此不疲。

“許如歌這個女人不簡單,大學主修設計,然後......”

“說重點。”燕珩打斷賀晉安的喋喋不休,實在沒興趣和時間聽他講述一個女人的傳奇故事。

“靠,精彩的故事都要鋪墊你懂不懂,沒意思。”賀晉安吐槽了一句,直奔主題,“許如歌是鐘卉惜的父親楊偉民的情|人,兩人在一起很久了,可憐的卉惜妹妹還一直拿她當姐妹,典型的‘我拿你當姐妹,你卻想做我後媽’的狗血橋段。”

說到最後,賀晉安自顧自地玩了個梗。

燕珩眉頭輕蹙,倒沒覺得有多驚訝,這種事情在豪門比比皆是,早已見怪不怪。

鐘母和楊偉民早已沒了感情,之所以還裝出一副模範夫妻的樣子,也只是為了鐘氏集團的利益。

畢竟兩人捆綁了半輩子,不可能說翻臉就翻臉。

在商人眼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小情小愛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或許一開始,鐘母是真的愛着楊偉民。

否則當初一窮二白的楊偉民怎麽可能有機會入贅鐘家。

如今小人得勢,楊偉民自是不會甘願永遠屈居人下,整天對着年老色衰的黃臉婆。

雖說鐘母端莊優雅,但畢竟年齡大了,又怎能和美貌年輕的許如歌相提并論。

“挂了。”燕珩淡聲開口,語氣中沒有什麽起伏。

這件事顯然和他沒多大關系,他也不會好心到去提醒鐘卉惜。

“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賀晉安急切開口。

燕珩手指頓了下,從挂斷鍵上收了回來。

合着那麽半天,他還沒說到重點。

燕珩耐心徹底告罄,威脅道:“賀晉安,你是不是覺得日子太舒坦想要聯個姻?”

“......”

“你能別每次都拿這事威脅我麽?”賀晉安輕啧了聲,不疾不徐再次說道:“許如歌就是設計界大名鼎鼎的Draia,你說這女人怎麽這麽厲害,難怪不少男人垂涎她,我都......”

都還沒都玩,通話已經被燕珩先一步掐斷。

茶幾上的盒子靜靜的躺在那,金色的英文字母閃着熠熠光輝,清冷淡漠的聲音像是從遙遠天際傳來,又像是近在耳邊。

——“漂亮又有錢的女人總是能勾起女人的好奇心。”

良久之後,寂靜的客廳響起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似無奈似妥協,“初初,你又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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