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說哪種人會不為錢所……
姜予初住院有一段時間了, 前前後後安淺和小鄭都來看過她,不過礙于門口的兩座門神,她們都沒待太久。
因為受傷姜予初的工作全都推掉了, 陽海影業投資的那部雙女主劇的劇本安淺前幾天給她帶了過來。
每天窩在病房, 除了睡覺就是看劇本,日子枯燥又無聊。
除了秦依凝來的時候姜予初臉上能有點笑容, 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冷着一張臉和劇本作鬥争。
那次的不歡而散之後, 燕珩很多天沒到醫院來。
姜予初倒是沒想到他這次的氣性那麽大,以往兩人吵架過後他都是第二天就像個沒事人似的。
所有發生過的激烈争吵野蠻動手都被他格式化,好像兩人之間從未發生過面紅耳赤。
這次倒一反常态,接連幾天沒出現在醫院。
不過燕珩不出現,姜予初便樂得輕松。
只是輕松沒持續多久, 不想見到的人就出現在了她眼前。
“聽說你受傷了, 我來看看你,怎麽樣, 傷的重麽?”鐘卉惜楊着淺笑, 自顧自地走到病床前,目光掃了眼姜予初受傷的右腿,只一瞬便移開。
她不是真心來探望, 姜予初自然知道。
“死不了, ”姜予初靠着身後的枕頭,輕懶開口:“倒是你, 聽說鐘家最近失了好幾個大單子,股票也不盡如人意,鐘小姐怎麽還有閑情逸致來探望我呢?”
鐘氏集團最近在風口浪尖,失去城西的那塊地對他們來說或許不算什麽,但積少成多, 接連失掉幾個政府的單子後,股票行情日漸低迷。
虎視眈眈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數,想來鐘家內部該是雞飛狗跳了。
楊偉民作為鐘氏集團最大的股東兼董事長,現在恐怕該是焦頭爛額想盡辦法怎麽補救。
這個當口,姜予初實在不覺得鐘卉惜會有餘力來找她的茬。
“不在商圈,知道的還不少,怎麽,有眼線麽?”鐘卉惜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視線定在姜予初的臉上,唇角始終帶着淺笑,只是笑裏卻沒幾分真情實感。
“我的眼線就是燕珩喽,”姜予初側頭看向她,眉眼染着笑,說出口的話卻像刺,一根根紮進鐘卉惜的心底,“城西的地和政府的訂單不都是YH搶走的麽?卉惜,你喜歡的這個男人對你還真的蠻狠的。”
鐘卉惜神色稍怔,唇線抿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姜予初。
燕珩到底是她心底最深的不甘,明知姜予初是故意刺激自己,但她依然不能做到表面的雲淡風輕。
姜予初說她不是個好演員,或許是對的。
最起碼在對燕珩的這份感情上,她從來就做不到坦然。
鐘卉惜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指尖掐着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姜予初,他的狠你還沒領略到十分之一。”鐘卉惜輕笑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在加州那幾年日子不好過吧,跟了他之前你的這副身子還幹淨麽?”
姜予初手指輕扣劇本的封皮,即使面對旁人的譏诮嘲諷,她依然無關痛癢,“就算我不幹淨了,他還是要我,還是不惜一切把我困在身邊。而你,再幹淨他也不要。”
在唇槍舌劍這件事情上,鐘卉惜從來就不是姜予初的對手,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鐘卉惜也不再浪費時間跟她打嘴仗,直奔主題,“那你要好好享受當下了,說不定哪天風水輪流轉,他就棄你如敝履。”
她頓了頓,眼底浮現嘲諷,輕飄飄的把藏在過往的肮髒拽到了臺面上,“畢竟一個做過陪酒小姐的女人,玩玩可以,誰會真心實意的喜歡呢。”
至此,姜予初了然地笑了笑。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來這的目的了,為了查我的過往,廢了很大的勁吧。”姜予初微微側身,手肘搭在屈起的左腿膝蓋處,單手托腮,一點也沒有被揭穿過往的難堪,“你接下來要怎麽做呢,把它曝光到網上?讓我被網友唾罵指責,丢掉代言丢掉電視電影,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你不會真的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我吧?”
鐘卉惜不驚訝姜予初猜到她後一步的計劃,畢竟在娛樂圈摸爬滾打數年,對于這個圈子的一貫手段,她們皆了然于心。
鐘卉惜:“有時候方法不一定要很複雜也能達到我想要的結果,這原本是我接下來的打算,但我今天來了,是想給我們一個彼此合作的機會。”
姜予初揚了揚眉,看起來頗感興趣,“說來聽聽。”
“退出陽海的那部劇。”鐘卉惜說道。
姜予初猜到了她的條件,略微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不好意思,已經簽約了。”
“那就毀約,這點錢你也不是賠不起。”
“看來這部劇對你有很大的吸引力麽。”姜予初笑了笑,實在沒想到一部雙女主的二番都市劇能讓鐘卉惜如此上心,不惜拿這麽大的料來跟她交換。
不過想想也是,這部劇雖說是小衆題材,但是如今這種題材頗受網友的喜愛,加上劇情人設不錯的話,小爆一把不是沒可能。
而鐘卉惜,說不定還能借這部劇翻身。
這樣一想,姜予初瞬間就覺得這個IP有點潛力了。
鐘卉惜沒回答她的問題,冷冷問道:“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鐘卉惜知道以姜予初的咖位,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風險拍小衆題材的電視劇。
她既不缺代言又不缺電影,接這部劇純粹就是為了跟自己過不去。
而顯然,姜予初表面不在乎過往的不堪被扒出來,但她既然願意談談,就說明姜予初不像表面那麽雲淡風輕,滿不在乎。
既然在乎,那就有合作的餘地。
雙方達成共識彼此交換條件,于她于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沒有哪個藝人會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然而鐘卉惜沒想到的是,姜予初的目标一直都是她,從來沒在乎過自己的星途。
“鐘卉惜,你真的以為我是害怕才跟你掰扯那麽多?”姜予初放下托腮的手,臉上的笑容消散,眉眼間皆是化不開的冷漠,“我是在耍你玩呢,新聞随便爆,反正我的名聲一向不好,還真不在乎。”
鐘卉惜自知被耍,臉色青紅交加,完全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和她所想背道而馳。
“姜予初,我們沒必要非得魚死網破的,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我呢?”
姜予初:“你搞清楚,你是那條瀕死的魚,而我的網,完好無缺。”
事已至此,再聊下去也不會有什麽滿意的結果。
鐘卉惜慢慢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姜予初,淡聲開口:“星月傳媒的公關又要開始加班加點了。”
姜予初輕笑,不甚在意,垂眸打開劇本,“畢竟拿了工資,也要做點分內的事情。慢走不送。”
門關上的瞬間姜予初擡眸看過去,走廊明亮的燈光傾瀉到房內的地面上,與房內的明亮交融,分不清哪一方更加明亮。
沒什麽顏色能在濃稠的黑色上留下原本的痕跡,它們只會被同化,被交融。
在這個圈子待久了,即使再潔白無瑕,外人也不會相信。
姜予初的身上從來就沒有白這種顏色,她打從一開始進圈,就是至真至純的黑。
所以對于鐘卉惜的威脅,她覺得無所謂,總歸她查到的那些信息都是真實存在的。
即使埋藏再深,終将有被挖出來的一天。
但就算她不在意,也該大發慈悲一點,稍微提醒下經紀人,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姜予初拿出手機撥通安淺的號碼。
“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姜予初倚着枕頭,目光依然落在劇本上,一心二用。
安淺一聽她的語氣,就隐約感覺到此事必定不小。
姜予初很少主動打電話給她,基本上都是她奪命連環扣,姜予初看心情接電話。
現在她主動,安淺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是能讓我跳樓抹脖子歇斯底裏血壓升高的事你就不必說了,我怕自己命不久矣。”安淺語氣低沉,把一連串的威脅抛給姜予初。
“......”
“你不聽怎麽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姜予初笑了笑,跟她耍貧,“我怕到時候你心髒受不了,特地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你可以着手準備速效救心丸帶在身邊。”
安淺:“你現在提醒就是想我提前死,你不提醒那我還能潇灑地多痛快兩天。”
“那我到底說還是不說?”姜予初停住手上翻動劇本的動作,微仰脖頸活動了一下。
“說。”
口是心非的女人。
“有一個關于我的大料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爆出來。”姜予初模糊傳達了一下這個消息,對于鐘卉惜會選在何時爆出她的過往,姜予初沒把握,更無從猜測。
不過應該是快了,畢竟手握那麽重要的東西,以鐘卉惜的性子,忍不了多久。
“......”
電話那頭沉寂數秒,好半晌都沒動靜,姜予初也不急,揉捏着脖子等着安淺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勁爆消息。
“什麽大料?什麽時間?在誰手裏?”安淺劈頭蓋臉砸過來三個問題,語氣明顯變得急促。
姜予初沉默了會,片刻後把手機拿離耳邊,放在劇本上,點開了免提,逐個回答安淺的問題,“我曾經在加州酒吧做過賣酒小姐,不知道,不想說。”
“......”
沉默再次蔓延開,這次時間更長。
姜予初不知道安淺是被“賣酒小姐”這個信息給吓到了,還是單純地被自己的“不想說”給氣到了。
安淺坐在沙發上愣了很久,她确實驚訝于姜予初曾經的經歷,但卻不是被吓到,只是從心底慢慢湧出來的不可思議和不可名狀的難過。
早幾年她去過潼市,有幸在一次盛典的酒宴上見過姜予初。
那時的她明豔恣意,驕傲張揚,身邊圍繞着太多的贊美太多的阿谀奉承,可她卻從不入眼。
時間更疊,萬事變遷,姜予初從雲端跌落,身上依然帶着驕傲,但在遙遠的城市到底失去過驕傲。
她依然肆意,依然明豔,卻和從前不再一樣。
安淺咽了咽喉,竭力壓住喉間的艱澀,吼了句:“姜予初!你給我認真點。”
“無論什麽料我們都能協商的,你告訴我是哪家的媒體,我去交涉,把料買回來。不管怎樣,一定不能爆出去,否則......”安淺止住話,沒再繼續說下去。
但即使她不說,姜予初也能猜到。
“恐怕不行,錢估計沒法打動她。”姜予初頗感無奈。
安淺:“我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愛錢的。打動不了一定是數額沒到位。”
姜予初輕揚唇角,問安淺:“你說哪種人會不為錢所動呢?”
“有這種人?”安淺是不相信還有這種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出世之人,“如果你非要讓我說的話,那就是不缺錢的人。”
姜予初輕笑,贊許了句:“真聰明。”
“......”
“你別跟我在這賣關子,”安淺後知後覺,話題不知道何時被姜予初帶偏了,她趕緊強行拽了回來,“這人到底是誰?”
“不說了,我腿好疼。”姜予初輕哼,作勢就要挂斷電話。
“姜予初!你少來!”安淺在那頭吼了句,拿過沙發上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上。
姜予初眉頭輕蹙,右腿傳來細細密密的痛意,她是真的腿疼。
“看來我一段時間沒拍戲,演技退步了,這都被你識破。”姜予初掀開被子,活動了下右腿,痛感猶如排山倒海侵襲而來。
安淺起身走到玄關,把手機放在鞋櫃上,彎下腰換鞋,“我現在就去醫院,這件事情我們今晚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說。”
姜予初強忍着痛意,收起耍貧的語氣,聲線壓低,緩緩開口:“這就是個定時炸|彈,早晚會爆,與其惴惴不安的等着,不如時刻做好準備迎接。安淺,我只是提醒你做好準備,沒讓你緊急拆|彈。”
安淺聽着她清冷的嗓音,愣了片刻後慢慢直起身,未發一言。
姜予初的聲音順着電流傳過來,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褪去了平常的打趣調侃,只剩下原本的冰冷疏離,“如果星月傳媒的公關部不行,我會親自解決。這件事情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