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沒錯過
即便醫生們不想要村民給的東西,但最後還是拗不過,收了一兜蘋果還有一些蔬菜。
坐上車,唐醫生提前給大家打預防針:“下面要去的地方沒有這個村子條件這麽好啊,大家得克服一下,也是住兩個晚上。”
時雨怼了怼旁邊的張銘帆:“你之前去過條件最差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張銘帆想了想:“應該是睡了一晚上就被虱子叮得渾身起疹子吧……那是真的,不是說地方多破,而是髒,我當時都氣死了,覺得他們那個村子的人一點也不知道感恩,随便收拾一下應該都比那強,第二天晚上我就把自己的外套墊在身子底下,走的時候直接就扔了。”
時雨撇着嘴,都能想象出來那種環境,擱他估計寧可睡地上。
因為家庭條件的緣故,除了宿舍時雨從來沒睡過硬板床,這幾天住得地方對于他而已已經很差勁了,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去的村子還能差勁到什麽地步。
“不過你放心,我帶了驅蟲噴霧,要是一會兒到了看起來不幹淨,我們噴一下,晚上回來就可以直接睡了。”張銘帆悄聲道。
時雨給他豎了豎大拇指:“果然有經驗啊,就是不一樣。”
許硯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中間到了服務站他也沒下車,不準備去衛生間了,沒一會兒他感覺到旁邊有人經過,緊接着自己的臉上就被濺上了細小的水珠。
他睜開眼,時雨就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咋不上廁所啊?一會兒憋不住怎麽辦?”
許硯生在他額頭上一彈,取紙巾擦臉:“我沒怎麽喝水。”郁顏
“走吧,下去轉轉。”說着他站起身。
“我剛回來。”時雨道,但到底還是跟着他下去了。
天氣有點不好,沒有太陽了,還帶着小風,許硯生看了看他們要去的方向,道:“估計要下雨。”
時雨“哦”了一聲:“我拿了雙踩雨的鞋,不怕。”
許硯生笑了一下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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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沒睡好?”時雨看了看他的臉色,注意到了眼底的一圈淡淡的青色。
“有點。”許硯生道:“床不舒服,睡不習慣。”
“那你待會兒上車再眯一會兒。”
許硯生點點頭:“我媽昨晚又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帶你回家吃飯。”
時雨一愣,沒想到許媽媽還惦記着這事兒,心裏是開心的,因為喜歡的人的媽媽看起來也挺喜歡自己,也有點忐忑,因為他還沒見過許爸爸。
“那你咋說啊?”時雨問。
“我說我回去之後應該可以連休兩天,到時候挑一天帶你回去吃飯。”許硯生道:“我爸做飯很好吃,回去多吃一點。”
時雨咂咂嘴:“你說得我現在都饞了。”
許硯生失笑:“沒辦法,目前為止只能吃粗茶淡飯。”
午飯時間剛過,他們到達了此行的第二個目的地,村門口的牌坊都比上一個要破一些,不過地方也是真的偏,後面就是大山,還是陰坡,濕氣有些重。
張銘帆給兩張床上都噴了驅蟲藥水,還招呼着別的房間的人都拿去噴一噴,然後開始了下午的醫援。
這裏濕氣重,就顯得更冷一些,女孩子們也不好意思一直讓幾個男生在外面,也提議可以換班,張銘帆只給安排了一個小時,他們幾個男生換崗也勤了一些。
夜裏時雨翻來覆去好久還沒睡着,覺得身上哪哪都不對勁兒,怎麽翻身都不舒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起來一看,身上紅了一大片,瘙癢無比。
即便噴了藥時雨還是被不知名的小蟲子叮了幾個包,身上的一大片紅則是過敏了。
他皮膚白,也嫩,張銘帆雖然也有被蟲子叮咬的包,但就沒有像他似的過敏。
時雨的胸口到脖頸那裏都是紅的,衣服也蓋不住,他往常嬌氣歸嬌氣,但這種時候還是不願意大家操心他的,沖鋒衣的拉鏈直接拉到了最高,領子立起來遮住了脖子。
別人問他只說冷,許硯生那裏卻是瞞不過去,因為之前時雨說過不喜歡這樣穿衣服,蓋着脖子很不舒服。
“怎麽了?”許硯生蹙了蹙眉:“是不是過敏了?”
時雨拉開拉鏈給他看了看,皮膚一暴露在空氣中,時雨再也忍不住,他擡手想撓一撓被許硯生攔了下來。
“你進來,給你塗點藥。”許硯生低下頭給他吹了吹。
幾個志願者還在裏面收拾東西,許硯生在角落的架子上翻了翻,拿出來一管膏藥:“專治皮膚過敏的沒有,這個也行,你把外套脫了。”
冰涼的藥膏塗抹在身上,時雨抖了一下,笑道:“我都不知道我皮膚這麽脆弱。”
許硯生無奈:“薄薄塗一層,直接把衣服穿上吧,這個是止癢的,不要再撓了。”
“沒事,我忙起來就管不上它了。”時雨咧嘴一笑,自己穿好衣服:“你忙吧。”
許硯生看着時雨撩開簾子出去,微微嘆了口氣,好像出來一趟,他對時雨的某種既定的看法正在慢慢改觀。
雖然來之前他也沒有覺得時雨一定會适應不了,但也是沒想到他接受度這麽高。
此刻他才明白,時雨在他面前所有的嬌氣也好,作死也好,都只是在他面前而已。
突然就慶幸了,沒錯過這麽一個可愛又善良的小孩兒。
下午開始下雨了,外面的天霧蒙蒙的,但是來的人也不少,許硯生忙碌了一個下午,衛生間都沒去幾趟,志願者給他倒得水也沒喝幾口。
“您這個情況的話建議先拍個片子再看看吧。”許硯生溫聲跟面前的以為中年婦女說道:“這裏濕氣比較重,像您這種關節炎就很容易發生。”
許硯生示意張醫生帶這位患者去裏面拍個片子看看。
“诶呦,大夫,這拍片子得等多久啊?我一會兒還得去縣裏一趟呢。”那婦女有些為難。
“不用多久。”許硯生看了看:“但是前面有人在排隊。”
“這樣吧,您去縣城做什麽呢?大概多久回來?拍完回來再看也是一樣的。”
女人這才同意了,排着隊拍了個片子,然後千恩萬謝地告辭。
許硯生突然想起什麽:“等一下,大姐。”
女人疑惑地回頭看他:“大夫,咋了啊?”
“您去縣城的話能不能幫我個忙?”許硯生摸了摸口袋,還好出來時習慣性給兜裏塞點現金,他抽了張一百遞給女人:“能不能麻煩您幫我買個鋪床的單子?稍微大一點的那種。”
“诶呦我給您買就是了,還用得着給錢啊?您給我們看病我們都很感激,正不知道怎麽答謝呢!快收回去吧大夫!”
鄉下人都有着很純粹的質樸,縱然衣着外表都沒有很體面,但他們心是熱的,每個來看病的人都帶着滿分的謝意,恨不得能給他們鞠十幾個躬。
“大姐您拿着。”許硯生強硬地把錢塞進女人口袋:“不然買回來我可不要。”
兩人扯了半天,最後還是許硯生說她要是還不走就趕不上車,女人才不好意思地轉身離去。
去一趟縣城應當挺不容易,等那大姐回來時天都已經黑透了,雨下得小了些,她直接來了棚子裏,把買回來的單子遞給許硯生,笑得有點腼腆:“大夫,我這眼光也不怎麽好,挑了半天挑了這花色,您看還行不?”
許硯生哪裏會計較這些,就是晚上給時雨墊着睡覺省得過敏再嚴重了,好不好看的都無所謂了。
許硯生朝她一笑:“謝謝您,很好看。”
晚上工作結束,雨已經停了,但是地還是泥的,時雨雖然穿了雙踩雨的鞋,但是看着鞋子邊緣都沾着泥心情也不怎麽美麗,在門口的臺子上刮着鞋底。
許硯生過去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晚上吃飽沒?”
“差不多吧。”時雨道:“我下午那會兒餓了,把最後一個面包吃了。”
“嗯,再不吃也該過期了。”許硯生擡了擡手裏的紅色塑料袋:“我也是豁了臉了,讓今天來看病的患者替我買了張床單,晚上鋪着睡吧,別再嚴重了。”
時雨眼睛一亮。
他是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本來以為今晚又要忍着難受睡覺了,沒想到許硯生竟然能給他整出來一條床單。
雖然花花綠綠的不咋好看,但是好看現在已經不頂用了,時雨仿佛看見了救星,抱着那張單子就不撒手。
“我太愛你了許醫生!”時雨問:“你找來看病的人給你買的?”
“嗯。”許硯生嘆了口氣:“我剛好聽到她說她要去縣城,我就請她幫了個忙,本來也是我求她辦事,結果她倒是不好意思問我要錢,還怕買的我不喜歡。”
“這兒的人……雖然窮了點,但是還是很親和質樸的。”時雨笑了笑。
“明天就走了,這單子用完就擱在這兒吧,挺大一個占地方。”
“我還是帶着吧?萬一後面還有哪裏環境不好我還可以鋪地上睡。”時雨道。
許硯生擡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一張這麽薄的單子鋪地上睡?你是不怕自己寒氣入體感冒發燒啊?”
“不鋪地上也可以墊着啊!”時雨捂着被他敲紅的額頭,憤憤道:“我這麽嬌嫩的皮膚萬一一直過敏咋辦啊?你負責嗎?”
許硯生失笑:“我負責,我又不會因為這個不要你。”
時雨死摳字眼兒:“那你意思會因為別的不要我咯?”
見許硯生又要擡手揍他,時雨連忙抱着單子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