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賢（3）
“懷奚”是西哲成為星輔之前的名字，只有西賢一人知道。現在他這麽說，就是在說明這時他不是星輔，他在說着身為星輔不能說的話。
“永恒的生命換來的是永恒的寂寞。自由，也只是想想而已。”
停了好久，不知是在思索還是發呆，西哲才繼續道：“老師，領悟請盡量提前。”
的确，失意只有那一會兒而已，現在他又是星輔西哲。
剛才望着窗的時候西哲臉上的表情，西賢沒有看見，但也可以大致想象。
那是一種怎樣的寂寞。寂寞的寂寞。那眼神會會望着遙不可及的蒼穹，穿越天空。
“為什麽那麽急？”西賢問重為星輔的西哲道。
“每天都有人在死亡啊，老師。”停頓了一下，西哲又道：“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否能問？老師領悟的‘意’是什麽？”
“這個現在不能告訴你，等你平安回來了再說。”西賢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子。
“真是頑固。那是在星輔領悟‘意’之前的禁忌話題吧？”西哲輕笑道：“我答應你，一定會活着的，不過使用燃咒超過六年就不太好了。”
“為什麽？”
“二十歲成人了啊，要束發，好麻煩的。”
“你小子！到底是命要緊還是頭發要緊！”老星輔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北方玄武之槃海，繇王商議事物的朝和殿。
朝和殿裏四方的窗戶都關得緊緊的，沒有絲毫的光線能流淌進來，只是用一排排的蠟燭照亮王座前的空地。而就算空地上的蠟燭再多也是不可能照到整個朝和殿，所以昏黃的光線映在王座之上的人臉上時，多少有些陰森的味道。
王座之上的繇帝邊屈指叩着千年紫檀木雕成的扶手，邊皺眉看着舜王的親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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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君檄文傳至天下以來，朕不勝自慚自怨，恨未能盡早察知屬國此等情狀，實為失職，愧對四海之民，願繇帝親躬相監，督朕力察此事原委，以上天宮、下百姓交代。
“然立共主天尊之事有違天綱，尚容考慮，且戰亂未平，不宜于天下動蕩之際又起風波。統八荒、禦六合，實須明主。朕雖自認不如，卻亦不願謙讓他人，不如你我二人單槍匹馬，一較高下，何如？若是，則王師不動，萬民無擾，又可一辨雌雄，豈非更佳否？誠願欣往，一月後與南王靈、東王瑾候銮雲中”
“啪”的一聲，竹筒被狠狠地摔到地上，而方才讀信的人踩着竹筒的殘屍在王座前踱步。下人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将全身都裹在一黑色篷裏的人，以老人特有的蹒跚卻還快速的步伐走來，揮退了下人們後問道：“陛下為何如此煩惱？可是西舜王親筆邀函所致？”
“星輔可有所預見？”繇帝陰歷的眼神透過忽明忽暗的燭光，像刀子一般刮在來者身上。
“北釋的确有預見，但所預見的僅為現在，将來還沒有結果。”黑衣人恭敬行禮，從他衣的末端的晃動，隐約可以看出他神經緊繃着，“按照星輔預言，您會到雲中。”
“是嗎？”繇帝的視線轉移開去，點燃的蠟燭讓他剛毅冷峻的臉龐被分隔成明暗兩邊。明的那一邊是為君時的繇王，暗的那一邊是被野心充斥的繇王。北繇帝的雙眼裏，閃着如狼一般的欲望光芒，“是嗎？”又問了一遍，聲音有些危險地揚高，“那你說，朕是去還是……？”
“愚臣以為陛下可帶三萬精兵以護駕之名随行，要是……”
“要是朕輸了，就讓他們攻陷雲中？你是想這麽說的吧，鬼魈？”
“臣有罪！”鬼魈慌忙跪了下去，連下脆的動作都是顫微微的，“陛下決不會輸！臣會派五萬精兵暗中随行，保護陛下安全。若是西舜帝想加害于陛下，五萬精兵就會攻下雲中。但此事全為微臣一人策劃，與陛下毫無幹系，陛下毫不知情……”
“夠了”，北繇帶打斷他，“我去雲中時，好好照顧北釋。有朕在此，何須西舜帝？”
“是陛下，臣明白”。
走出殿門前北繇帝偏過頭，道了一句，“鬼魈，你是一個很好的影子。”
鬼魈向着王座深深地拜下去，“謝陛下。”而回答他的，是一陣遠去的、豪放而令人心驚的大笑聲。
與此同時，西舜帝的書房禦書齋內，舜帝皺眉凝視着身前的兩位星輔。
“十二天後？再有十七天，四王和屬國君主就會齊聚雲中，領悟之事不可暫且延後嗎，西哲？或者，你給我一個領悟必要進行的理由。”西舜帝只在此二人在時才顯現出自己略微的不安。因為君王若是顯得不安，會動搖臣子之心。但，這兩個人他是絕對信任的。
西哲單膝跪下，道：“不離君側，矢言忠誠。陛下，請恕臣無禮及無能。這次比賽兇險萬分，之前因能力不足，臣無法預料到結局，但……”
西舜帝接道：“你方才預見了朕的仙逝嗎？”沒有絲毫慌張的平靜語調。不知是對死亡無所畏懼，還是有足夠的活下來的信心。
“沒有。但有非常不好的預感，無論怎樣都無法得知結果。”西哲如實答道。
“所以你急着想提升自己的力量？就算拆損陽壽也無所謂？”
“星輔的職責就是預言、守護君主，如果連這都做不到，要漫長的生命又有何意義？”西哲擡頭，注視着他一生的王，天藍色仿佛如火一樣在瞳眸中燃燒着。
西舜帝嘆了一口氣，“西哲，要我怎麽說你才好……你錯了啊，而且錯大了。星輔為天之輔，是君王的輔佐，兩人應同生共死，一起扶持這個國家，不要因為力量不足而責備自己，你已經盡力了啊！”
火像熄滅了一般，或是在更深層燃燒起來了。西哲低下頭，聲音不大，卻堅定地道：“請準假。”他已經決定去做的事情，是不會因為任何因素而受到幹擾的。
星輔領悟儀式是機密中的機密，要是西哲突然消失會顯得挺奇怪。所以，就會說成是請長假。至于那些懷疑和流言蜚語，那是之後的事。
一直沉默的西賢開口道：“十二天後的一月裏，生物中風之氣息會在晞旸山交彙，這時領悟最安全，這也是百年一遇的好時機，若是錯過了，之後再尋也很難，臣會全力護法，請陛下安心。”
西舜帝沉默地看着身前的兩人，許久後道：“既然你如此固執，那就——準。但是別忘了，你是星輔，是輔佐君王的臣子，不能死。能做到嗎？做不到就免談。”
“能！”
作者有話要說： 最喜歡的反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