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兵營
“同觀寇為請戰。”
“同觀狄元忠請戰。”
“同觀公羊蘆請戰。”
“請～”
雖然平時懶散，但該幫齊十二立威時我也不會偷懶。
三名士兵接連敗退後，請戰者也停了下來。
練武十年，不曾懈怠，魯好師父曾說若我能一心鑽研武道，在大元境內排上名號不是難事。
一場突襲大勝，讓齊霄在軍營立足。
一場演武場對練，讓丁平安成了我的小徒弟。
“夫人師父，你在場上突然拐到寇大叔身後那招怎麽做的？”
紮着馬步的丁平安嘴巴就沒停過。
“寇大叔一雙鐵臂，軍內無人能敵，上次輕輕碰到我胳膊上都痛死了。師父你怎麽還能擋下反攻呢？”
“師父…”
“師父…”
……
他上輩子是麻雀投胎嗎？叽叽喳喳。
“站滿兩個時辰自己去休息。”
丢下話我立馬跑了，再不跑耳朵都要出繭子。
轉眼到達同觀城已三月，期間與突厥大小交戰數次，勝多敗少，齊十二在軍中聲望不斷提升的同時，也愈發消瘦。
有時候我很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麽緣由讓他多年不改其志。一心打突厥，效忠帝王，哪怕遭受去勢，依舊要為大元鞠躬盡瘁。即便今日除夕，他依舊帶小隊出營巡邏。
我帶着丁平安去城中閑逛，我倆提了滿滿當當的年貨，打算守夜時備個熱騰騰的暖鍋子。
“師父，我們回去吧，實在拿不動了。”
我咬着施記的姜糖，含糊的說：“再去前頭衣鋪看看就回。”
“師父，您要給将軍挑嗎？”丁平安突然興奮起來，奮力舉高雙手的盒子急沖沖的向前走，“師父，走快些，晚了好看的就被挑走了。”
“嗯，你先走着，去看看自己喜歡的。”不理他的問話，我繼續嚼着糖塊兒。
“師父，您給我買的衣服都快放不下了。”丁平安的眼眉皺到了一塊。“我看您與将軍都不說話，将軍平素繁忙，您也該适當表現表現。”
“師父……”丁平安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我都能想到他那點疑問，全營都在傳将軍與夫人互相愛慕，別看二人平時不說話，但每次出戰，夫人必陪同左右。定是彼此相愛，但顧及将軍宦官身份，無法互訴衷腸。更有甚者，已經傳出軍營，在同觀城中編了一出才子佳人愛而不得的戲碼，正是近日大火的曲目。
“師父，我聽軍中叔伯們說，将軍雖然被迫那啥啥。但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您平時還是對将軍好些吧。他肯定是愛慘了夫人，不然怎麽會用那麽好的機會只是求聖人賜婚呢。”丁平安說完，一臉讨好的看向我。
“小平安，但凡練武有這心思，也不至于上次被新兵蛋子一掃下馬。”他們哪能知道，齊十二帶我出征就是覺得聽話好用。什麽互相愛慕，都是假相，若喜歡他早可以告訴我。據我分析，求賜婚也不過是看在當年共患難的情誼，順便打聽到我拜了魯好為師，不用白不用，挂個夫人名頭便宜行事，還能提高一下我的地位。
“夫人，将軍真的可喜歡您了。”似乎為了證明話中真實性，丁平安放下了手中物什，認真的比劃起來。
“上回我跟着将軍巡邏，他特意繞到城南的珍寶齋選了一根玉簪子呢，肯定是要送給您的。等送的時候您就知道了，到時可千萬別說知道昂～”
“還買不買衣服，不買走了。”丁平安的話讓我有些無措，難道真是送我的？那我到時該作何反應呢？
丁平安沒等到預期的反應，有點沮喪，默默的拎起物什。
“平安不要新衣服。”說完賭氣般的往軍營走去。
過了年就十四了，還這般孩童脾氣。丁平安是孤兒，六歲就被軍中醫官撿回了營中，本想留着當名藥童，結果看他實在沒天分，兜兜轉轉當了帳前守衛，也算是全營的寶貝。
“籲～～”行至營門前，與齊十二的巡邏隊遇上了。
“将軍，夫人買了好多好吃的，”丁平安激動地上下揮舞。
唉！唉！別晃了，常記的牛肉大餡餅都快掉了！倒黴孩子，說這麽大聲，不怕別人也饞啊。沒辦法，只能一會給巡邏隊都送點過去。晚上不給他吃蜜餞，鍋子也不許吃。
我氣鼓鼓一夾馬肚回了營房。
突厥與大元風俗有異，并不慶祝新春。佳節當前，大元處處喜氣洋洋，唯獨邊關各地愈發謹慎，只能輪換着喝些年酒算是熱鬧熱鬧。
夜已深，我在營帳外聽着遠處的爆竹聲，這是多年來第一個自由自在的新年。幼時，要守在竈臺前等父母親随時的吩咐，一不小心打個盹兒，就是一記巴掌。後來跟着綠腰姐姐，能在無人處悄悄吃顆糖，繼續去洗衣。再後來，死士營的天永遠是黑的，沒有光，也不會有新年。等到了公主府，能收到公主與師父給的小金裸子，終于有了美好的回憶，但為仆者哪會有真正的自由。
如此說來，還真該感謝齊十二，讓我能以自由身過日子。
就着爆竹聲，悄悄地在心裏許願：早日打敗突厥，讓齊十二心想事成，讓他好好活着，平安到老。
“想看焰火嗎？”剛許完願，齊十二就出現了。
我往身側一看，他難得換了一身常服，眉眼間也帶了平素不易見到的放松。
“給。”也不待我答話，他就往我手中塞了幾束焰火棒。“去外面。”軍營內可不好燃放。
我随他到了軍營外一處空曠地方。
“火呢？”焰火棒，嘿，能玩上這東西了。
“還以為你打算一直不同我說話。”齊十二一邊幫我點火，一邊小聲說道。
手中的焰火發出滋啦一聲，從點點光芒蔓延而下，照亮了一方小世界。
我蹲下身，将焰火舉在離地兩寸的位置，靜靜地看着它從絢爛到寂滅。
“再點一根。”燃燒的太快了，我把燃盡的放在地上，又取了一支戳在齊十二面前。
繁星之下，我的小焰火星星點點，頗有一番意趣。我把它們排列在地上，全部點燃，蹲下身把下巴埋在臂彎中輕笑。‘小焰火呀小焰火，一定要實現我的願望啊～’
“小初～”
齊十二叫的如此正式，讓我心中一突，想到下午小平安的話，這會兒要送我禮物了嗎？我該怎麽辦。
“已有斥候傳回消息，發現突厥可汗隐匿之處，或許明年就是機會。”
呼～我就說簪子定不是送我的。可心裏怎麽有一點失落呢？一點點，只有一點點。
“你到時随我出征嗎？”齊十二繼續把手中焰火點燃遞給我。
“嗯。”這不是白問麽，若說不去，到時又得被嫌棄。
等打完仗，齊十二回到朝堂，我就跟他要足足的金銀財寶，帶上小平安，去闖蕩天涯。
“你，怪我擅作主張嗎？”齊十二的聲音悶悶的。
“什麽？”我盯着地上的火光，楞楞地出神。“帶我打仗嗎？沒事，練練手挺好。”
“我指賜婚一事。”
嗯？我有些無語的回頭看着齊十二，都嫁給他小半年了，這會兒知道問了。
“不會，現在自由自在挺好的，不用等着號令，也不用執勤守衛。”話說到此，我也有了幾分不吐不快的意思。
“之前，我那都是意氣之言，你別往心裏去。”一直沒向齊十二道歉，我心裏別別扭扭的過意不去。“我佩服你這麽多年不改其志，也想不出最難的時候你是怎麽熬過去的。有些嫉妒你，也有些氣你非得折騰。”
我擡頭看了看他的神色，見他并無不悅，就繼續往下說。
“齊霄，我知你還活着的時候很開心。”說完這話，地上最後一根焰火也熄滅了，心裏酸酸澀澀，一行清淚止不住的流出了眼窩。
不想被他發現，我把臉往臂彎深處埋了埋。
我不言語，他也靜靜地坐在一旁。
不久便感覺有人揉了揉我的發頂，“要回去了嗎？”
“嗯。”其實我還想問問他以後有什麽打算，問問他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盡世間繁華，其實我想問問他是不是有那麽點點喜歡我，最後還是都憋回了心裏。
回營後齊十二看着我和平安熱火朝天的吃鍋子，三聲雞鳴響起時塞了好幾顆銀瓜子到平安手中，希望他富貴平安。
這一年除夕無波無瀾的過去。
一入初夏，與突厥的戰況愈發激烈。與北線同觀共同構築防線的西線頻瀾城，在節度使何玉成大人的率領下直取卡拉吉、欽察二部，将大元疆域推進千餘裏。
聖人令北線、中線全力出擊，抓住機會乘勝追擊。與此同時，斥候幾番确認，突厥可汗率部休整于中線高昌城外約二百餘裏的大漠中。
經商議，齊十二派邢都尉率軍五萬由北往中成包圍之勢。他則親率五千精銳協助中線秦将軍直取可汗所在。
臨行前，我穿着齊十二備下的盔甲，在各處塞滿了暗器。又在食兜裏塞滿了糖塊，挂在腰間。齊十二還在營房中與都尉們做部署的最後确認。
我背手在帳外，看着他揮簾而出的模樣，眯了眯眼，真好看啊。
“走吧。”
我與齊十二并肩而立，待他點兵肅整，揮師西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透明一枚～感謝您的閱讀與建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