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卧室裏的窗簾拉得很死,整個房間裏一點光亮也沒有,黑暗得似是夜晚。

祁許遲意識模糊間,便察覺到今天和平時有那麽些的不同。

譬如空調溫度适宜,不像平時凍得人發冷。

譬如床好像沒之前軟了。

但這畢竟只是小事,祁許遲也沒多想,掙紮着去摸手機,頂着淩亂的長發坐了起來。

垂眸一看,十點了。

怎麽這麽黑。

祁許遲剛浮現出這個想法,後知後覺地擡起眼,蹙起眉,沒想起來這是哪。

昨晚斷層了的碎片化記憶在腦海裏倉促地一閃而過,她只隐約記得好像是有和池硯說話。

“……”

應該不是那麽倒黴。

祁許遲沉默地掀開被子,剛一落地就感覺頭隐隐作痛,眩暈感和無力感接踵而至,她腿一軟,整個人往下掉,半跪在地毯上,好半天沒緩過來。

索性地毯夠軟,到還不算疼。

她扶着牆起來,視線掃過房間,下意識地滑了下滑門。

滑門打開,裏面是個寬敞的浴室,擺臺上放的都是未拆封的洗漱用品,洗手臺的位置有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子裏的女人看上去氣色不錯,她是美豔型的那一款,烏眸黑白分明,唇瓣似春櫻般柔軟粉嫩,她的輪廓線條分明,因而更具有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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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豔的五官,神色卻寡淡,像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祁許遲有些心不在焉地洗漱,不知道在想什麽。

片刻後,她揣着手機開了房門,卧室出來就是樓梯,她盯着面前的階梯,腳步越走越慢。

一層樓走了兩三分鐘,她用蝸牛散步的速度走到了客廳,望了望四周,只有她一個人。

她心底莫名松了口氣,終于恢複了自己的速度,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咔嚓”一聲清脆的卧室門關上的聲音,安靜的氛圍驟然被打破了。

祁許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幾秒後,又切換成了蝸牛散步的速度,緩緩地轉過身。

二樓樓梯口有兩個緊挨着的卧室,其中一間房門顯然是剛關上的。

男人就站在二樓欄杆處,手臂随意地搭在欄杆上,鴉羽似的眼睫垂着,神色有些散漫。

“早,許遲。”

他淡聲說,而後沿着樓梯往下走,視線鎖在她身上。

祁許遲不由自主地開始自我反省,第一,酒不是個好東西,第二,誰喝酒誰傻.逼。

随着男人的靠近,他的壓迫感也就越來越明顯。

池硯身量高,距離一拉近就容易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祁許遲唇張了張,卻沒有挑出一個合适的措辭來解釋自己昨晚喝醉的事。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過于明顯了,池硯忽然收回了具有壓迫感的視線,十分淡然地開口。

“你昨晚一直抱着我。”

池硯意圖不明地停頓了一下,而後掀起眼皮,欣賞着祁許遲五味雜陳的臉色,揚了下眉,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只好帶你過來湊合一晚。”

祁許遲的神色既複雜又精彩,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到了最後,聲音艱澀地澄清,“我昨晚……喝醉了。”

池硯點了下頭,似乎很理解的樣子。

祁許遲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只要自己臉皮夠厚,他說什麽都沒關系。

她尤其擅長剝離開自己的情緒,很快便鎮定下來,臉色漸漸恢複了平靜。

池硯像是忽然想起,說,“既然是你喝醉了。”

他淡聲道,“你昨晚吻我就當沒發生過。”

“……”

祁許遲平靜的神色撕開了一條裂縫。

西區的商業街有一片吃貨天堂,從建起的那一天起流量就沒有低過,不單單是一日三餐都囊括進去了,由于地段的原因,高消費場所也也很多。

祁許遲推着購物車在超市裏閑逛,路過生鮮區時慢了下來,她親自下廚的次數實在太少,對于食材挑選的經驗幾乎沒有。

她正準備随手拿一些放進購物車裏,身旁的人卻忽然伸出了手,自然地接過了挑選食材的重任。

池硯低着頭在看食材,神色倒是專注。

祁許遲看了幾秒。

大型超市裏頭寬敞得過分,走廊上有兩個年輕女孩并肩走着,穿着亮眼,身材曲線也漂亮。

不知不覺間,兩個小姑娘就越看越近了。

兩個人小聲的讨論也變得清晰明了。

“看到沒看到沒?”

“我不瞎,啊啊啊啊啊我好可!”

“太好看了吧。”

祁許遲視線掃過池硯,目光挑剔地打量了一遍,卻也得承認這個男人的長相的确是很出色的。

兩個小姑娘的讨論盡數落入兩人耳中,過了會兒,她們朝着池硯的方向走了過來,意圖明顯。

祁許遲往一側讓了讓位置,兩個小姑娘也剛好走到了兩人面前。

“打擾了,請問可以要個聯系方式嗎?”

祁許遲懶散地擡起眼,這才發現兩個妹妹是在問自己。

“……”

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祁許遲一時沒說話。

兩個姑娘笑得甜,放的彩虹屁也跟不要錢一樣,“姐姐太好看了,給個聯系方式吧。”

“我們能擁有觀看姐姐朋友圈的機會嗎?”

“嗚嗚嗚仙女姐姐!”

兩個姑娘又是誇又是撒嬌,祁許遲沉默片刻,最後卻還是給了。

等兩個小姑娘走遠了,池硯拿了幾盒酸奶放進購物車裏,随口說道,“以前別人搭讪,沒見你理過。”

祁許遲看了眼那幾盒酸奶,口味挑的都是她喜歡的。

“以前別人幫了我,我也沒請過吃飯。”

她意有所指,池硯的步伐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她。

兩人視線相對,池硯比她高出一截,她微仰着頭,超市裏的燈光亮度強,落進她的眼睛裏,折射出細碎的光,仿佛住進了一片星海。

她的眼睛很漂亮,也最讓人心動。

只是看着一個人的時候,就容易讓人産生她的世界裏只有自己的誤會。

“該請。”

他的話音剛落,祁許遲不敢相信地擡起頭,一副‘我有很多小問號但我不說’的表情。

池硯似乎毫無察覺,語氣很正經,“被強吻總該要點補償。”

“……”

從超市采購完,兩人一同回了祁許遲的別墅。

西區最名貴的別墅區,池硯在這邊也有一處房子,是池父以前送的生日禮物,裝修得是不錯,但房子太大,他一個人住也懶得打掃,就一直閑置了。

祁許遲并沒有池硯的煩惱,但她現在有另外的煩惱了。

喝醉了不光占了池硯便宜,還麻煩了對方,她出于禮貌邀請他一起吃飯算做賠禮。

兩個人的關系這麽尴尬,在祁許遲眼裏,這個邀請基本等同于客套話。

正常人一般不會和占了自己便宜的前任吃飯。

她開口時,是這麽想的。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正常人。

起碼池硯不是。

現在的問題是,她根本就沒下過廚。

望着幹淨寬敞的開放式廚房,祁許遲駐足凝望了許久,她雖然完全沒下過廚,但也不是沒見過別人下廚的樣子。

她一邊簡單清洗了食材,一邊給洛霖發消息。

祁許遲:會做菜嗎?

那邊秒回。

洛霖:我為什麽要做菜,不過你最好解釋一下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目光觸及洛霖發的後半段,祁許遲選擇性地裝作沒看見,關了手機,決定自給自足。

“我來吧。”

池硯走過來洗了手,接過她手裏的西蘭花,“你去把土豆切了。”

“哦。”

祁許遲應了一聲,拿着洗幹淨的土豆到一旁,還沒動作,池硯忽然遞了個削皮器給她,“把皮削了再切。”

她低着頭開始削皮,因為從沒做過,動作生澀僵硬,效率也低得驚人。

池硯炖上牛肉,都準備下一道菜了,轉頭一看,土豆還沒切完。

他倒也沒有着急的意思,兩步走過來。

一只手扶着她的左手,骨節分明的指節輕輕一收,手掌貼着她的手背。

持續不斷地傳來溫熱,他的氣息從耳邊劃過,帶起滾燙的刺激。

他另一只手貼上她的右手,帶着她的手去切食材。

切了快小半,他慢慢收回手,指尖不經意勾過她的手背,她下意識地一縮,往後退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幾乎沒有,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男人壓着嗓子,問,“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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