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祁許遲坐在回家的車上,疲憊地閉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早上醒來時看見她那麽守着自己,她也心軟了一瞬。
但而後她便意識到,那一瞬的心軟其實沒什麽值得的,過去這麽久,沈遲還是沒變,還是将沈律放在了她的前頭,就連守的是她,心裏挂念的也是沈律。
不值得心軟。
因為沒必要。
祁許遲是這麽想的。
但很快她就沒有那個閑心去想這些了。
事情發生在兩天後,祁許遲開車去音樂廳準備合練,順道給車加個油。
加完油,小哥走過來,祁許遲從包裏取卡,“能刷卡吧?”
小哥笑着點了點頭,接過卡,去邊上拿刷卡機,但很快就拿着卡回來了,“這卡,刷不了。”
祁許遲看了一眼,從包裏換了張卡遞給他。
一分鐘後,小哥拿着卡回來,表情有些微妙了,“還是刷不了。”
祁許遲挑了挑眉,拿回卡,說,“那掃碼吧。”
小哥這才指了指二維碼的位置,祁許遲掃完就開車去音樂廳了,暫時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直到練完琴回家後,一閑下來,這個事就又想了起來。
她上網一查才發現,自己所有卡都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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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停了,挺好。
她記得上一次卡被停還是小學的時候,好像是因為自己頂嘴說了些屁話,沈遲氣得不輕,就給她把卡全停了。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這個老套的招數竟然再一次使了出來。
但沈遲大約忘了,祁許遲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會兒的小屁孩了,要養活自己,已經不再是什麽難事了。
祁許遲看了一眼手機的餘額。
——800。
“?”
祁許遲拿着手機沒動,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前幾天她買了個包。
“……”
真好。
她躺在沙發上,把手機放在一邊,正兒八經地開始思考了。
作為一個典型的混吃等死型敗家子,她學完回國後,一直沒找過什麽正經工作,周圍差不多年紀的女生,例如洛霖,別說工作了,一個星期裏有四天都在看秀看展,偶爾接個代言,經常收些大牌的禮物,靠着洛家給的生活費吃喝玩樂。
放眼到那些塑料姐妹裏,有才藝的,開開畫展,搞搞演奏會,沒才藝的,每天出去吃吃喝喝,拍個照發個動态,一幅歲月靜好的樣子,還能混個十幾萬粉絲。
看上去沒有一個是會為錢發愁的。
想了半個多小時,祁許遲還是沒想出什麽生計來。
當然。
她要是肯稍微低個頭,向自己的母親大人認個錯。
這事兒也就過了。
只是,作為一個敗家子,她也囊括了一些敗家子的惡習。
比如說,叛逆倔強,寧肯餓死自己,也不願意去低頭。
但很快她就發現,不低頭的後果。
臨到晚飯的點,祁許遲百無聊賴地摸着手機,和一位不知名的池總閑聊。
在得知了祁許遲的現狀以後,幾乎只隔了幾秒,池硯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池硯:你要是叫聲好聽的,哥哥也可以勉為其難地給你開個小竈。
祁許遲抱着手機輕哼了一聲,随手回複道:你要是叫我聲姐姐,姐姐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從這800裏抽出兩百來賞你。
池硯回得很快。
但她還沒來得及看池硯的消息,外面的敲門聲就響了。
祁許遲一開門,就看到了帶着大包小包的沈律,她愣了一下,還沒說什麽,沈律就已經先開了口。
“沈姨說了,這房子是她出的錢。”
“……”
好家夥。
祁許遲咬了咬牙,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沈律把東西一放,嬉皮笑臉地跟在祁許遲屁股後面,“怎麽了呢?小祖宗。”
“滾開。”
祁許遲懶得和他廢話,拿了個包把充電器和電腦都裝上,又回房間拿了些必需品,收拾好就準備往外走。
剛從樓上下來。
就看到沈律大爺似的坐在她的沙發上,
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肆意地放在了她的茶幾上,
吊兒郎當地把玩着她的擺件。
好不惬意。
“……”
祁許遲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都冒起來了,捏着包的手緊了緊。
沈律狀似才看到她一般,驚訝地挑起了眉毛,“嗯?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手腕,啧了一聲,勉強道,“既然都這個點了,就留下來吃個飯吧。”
祁許遲剛要冷笑,目光就注意到他從包裏揣出了一朵花,舉在眼前轉了個彎兒,刻意地把玩着。
“?”
祁許遲在動手打人以前向來都特別冷靜,她此刻頗為冷靜地詢問了一句,“沈律,你和我解釋一下這花哪來的?”
沈律笑得很賤,語氣意味深長,“你別墅前院有很多這樣的花。”
“……”
好了,沒誤會了。
六點半,祁許遲揉着打得痛了的手,背着包從大門出來了。
一出來,她就全方位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花草,檢查了幾分鐘,發現自己的前院完好無損。
她種的花也都還沒到花期,要麽只有個小花苞,要麽已經枯萎了,剛才沈律玩的花也不知是從哪順來的,總歸不是她這院子裏的。
祁許遲莫名其妙地起身,往外走。
這說明,沈律就是純粹地欠揍。
出來後,她才想起池硯給她發的消息還沒看,這會兒從包裏摸出來一看。
池硯:允許你反悔,無限期。
“……”
她承認自己心動了,還不是一丁半點的心動。
但是她的理智喚醒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智。
此刻是吃飯的時間,但祁許遲已經沒什麽心情吃飯了,她摸出手機找最近的酒店,便宜的兩百多一晚,貴的自然就不必說了,以她現今的經濟水平也不允許她去住多貴的。
她翻看了一下評論,選了一間兩百整一晚的房間,預定完,便揣着包打車過去了。
下車給完錢,她看着五百多的餘額,危機感悄悄加重了一點兒。
在前臺核對完信息,她上樓找房間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落差了,這酒店比她平時住的小了不少,環境到說不上壞,但也絕算不上寬敞整潔。
她輕輕嘆了口氣,刷卡進屋的一瞬間,站在原地有足足兩秒,才收回了卡,背着包往裏走。
這房間200一晚,又是在物價橫流的商業區附近,檔次本來就是非常非常一般的,面向的受衆也不是祁許遲這樣的人。
整個房間只有一張床,旁邊有一個浴室,除此再沒別的。
和她往日所住的套房,當然是有一定距離的。
她放下包,忽略掉心裏的郁結,繞着房間走了一圈,實際上也沒什麽好走的,因為一眼就能看到頭,即使走完了,也不可能出現她所期待的陽臺,或是任何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檔次的東西。
她只好坐在床上,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地環視着四周。
房間裏只剩下沉默。
“……”
大約過了半小時,她才像是想起了什麽,摸出手機點了個外賣。
此刻,餘額已經來到了4開頭。
危機感稍微加重了點兒。
等到餐送到,她吃了幾口,就收到了一條消息提醒,她随手拿起手機看了眼。
沈律:[圖片][圖片][圖片]
一張是沈律躺在她別墅大門旁邊的吊椅上,一張是她餐廳裏擺着的豐盛菜肴。
最後一張是他拍的客廳,寬敞的客廳裏燈光昏暗,沙發上坐了幾個人,但看不太清楚人臉。
茶幾上擺了些酒和酒杯,看樣子像是個聚會。
“……”
她舔了舔唇,眼睛微眯,沈律這找死的功力是越來越好了。
這下她飯也吃不下了,只随手收了扔進垃圾桶裏,轉身進了浴室,再出來的時候,她也不想在思考什麽人生有多艱澀,上了床只想早早睡去好明天去思索随後的日子怎麽用四百多塊來安然度過。
淩晨一點半。
祁許遲終于睜着幹澀的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半靠在床頭,開啓了賢者模式,唇一動,輕輕吹了口氣。
就這麽坐了幾秒鐘,她終于受不了了,翻身爬了起來,套上衣服,收拾好東西,出門了。
池硯打開大門的時候,嘴邊蕩漾着一股子意味深長的笑容,眼神很是微妙。
不難看出他得逞後的愉悅。
但祁許遲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繞過他徑直上了樓,也懶得裝了,輕車熟路地摸進了池硯的卧室,順手關了房門,人就往床上一趟,不省人事了。
被關在門外的池硯也不惱,掏出手機給洛述發了一個大紅包。
收到轉賬的洛述用殘存的良心給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的妹妹發了一個極小的紅包。
在池某和洛某的狼狽為奸之下,只有洛霖很是茫然地看着哥哥發來的紅包,她仔細回想了今日哥哥的異常之處,也不過是在下午的時候借了她的手機,但她拿回來後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不過她還是很心安理得且又格外天真地收下了這個極小的紅包。
隔天一早,窗外的光将将從外頭映射進來,祁許遲就縮進了被子裏面,她昨晚睡得晚,被這光鬧醒,但起床氣還沒蘇醒,人就又睡熟了。
倒是池硯,此刻已經老神在在地坐在了樓下的沙發上,抱着筆記本,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樓上瞟。
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