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秋時節,餘晖染紅了天邊,本是一片美麗如畫的景象,但黎玉卻只能看見餘晖下的雙溪村的荒涼與蕭瑟。

黎玉嘆了口氣,骨瘦如柴的她抱着着幾塊長短不同的木板捆成的盆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剛走了幾步,黎玉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連忙放下手中的盆,蹲在地上,胡亂摸索着腰間挂着的小小的竹筒,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水,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站起來,抱着盆繼續往回走。

對于這種低血糖的情況,黎玉一開始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慌亂,到現在已經能完全冷靜地應對了。

遠遠地看見家中的煙囪飄着幾縷炊煙,黎玉看了看已經落到一半的夕陽,咽了咽唾沫,估計它回去又要沒飯吃了。

黎玉心中是悲憤的,原身就是被這一家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給餓死的。

她爹原本有些積蓄,有幾畝田地,娶了後娘許氏。

一開始許氏還對她挺好的,可是,後來他爹西去,許氏惡心的面孔就露了出來。

對于不是親生的黎玉,不等她吃飯乃常事。按許氏的話說就是誰讓她回來晚了,黎玉唯有出去幹活的時候采些野菜,用水洗洗,就這麽生吃,硬是熬到了十五歲死了。

黎玉走進門口,将盆中一大家子的衣服挂了起來之後,才往廚房裏面走。

剛穿過來的時候,黎玉心中不平,她當時初穿的牛犢不怕虎,愣是兩天沒有幹活,結果被許氏拿着棒子打了一晚上。

黎玉當時身體就不行,才休息了兩天,還沒有飯吃,怎麽能打得過天天好吃好喝的許氏,最後連村長都驚動了。

黎玉本想跟其他穿越小說一樣,憑借她三寸不爛之舌跟許氏理論。

結果,村長聽都不聽她說,劈頭蓋臉地一頓罵,還不允許她還嘴,最後竟是讓許氏抛棄她這個不孝子。

還是許氏“心疼”自己是死去的丈夫的孩子,上演了一場慈母的戲,将她留了下來,但是,她不孝的名聲在這個村裏都知道了。

後來,黎玉才發現村長居然就跟許氏暗度陳倉。許氏那眼神一飄,村長整個眼睛都亮了。

黎玉來到了廚房,果然就剩下一些殘羹冷炙。

黎玉看了一眼坐在木桌旁邊冷眼看她的三個人,轉身去櫥櫃裏拿了碗筷盛了米飯。

黎玉剛上桌,旁邊一雙筷子将他碗中的半邊肉撥到黎玉的碗中。

還沒等黎玉跟二弟黎松說謝謝,她對面的小妹黎珠就不滿道:“二哥真心疼大姐,剛才我說了那麽多,二哥都沒舍得給我一塊肉。”

黎松聽了,皺緊眉頭,他很不贊同他的母親和弟弟妹妹這麽苛待黎玉,畢竟都是一家人,“玉姐才回來,都幹了一天活了,累壞了。”

這話一出,許氏不愛聽了,頓時沉着臉道:“哪個不累,這麽晚回來,吃不上飯,還有理了!”

說完,許氏就将黎玉碗中的肉夾着給了黎珠,滿臉慈愛地說:“珠兒,多吃點,你跟鎮子上的那個秀才關系挺好的”

“娘,你說什麽呢”黎珠白皙的臉頰染上了紅暈。

“這話咋不能說,你跟哥說說,他什麽時候來娶你啊”三弟黎青笑眯眯地問,“他家應該能給不少嫁妝吧,說不定他以後中舉了,你就是官太太了。”

黎青看着才十三歲,心裏卻有着自己的小算盤,他二哥今年十五了,大姐出嫁的嫁妝肯定是給二哥的,那他娶媳婦的錢,肯定就要從小妹那的嫁妝出。

許氏聽見這話,心中也起了心思,看着黎松将碗中的青菜夾給了黎玉,想着确實該為她兒子娶妻做做打算了,又開始打量黎玉,瘦小的身材,暗黃色的皮膚,幹裂的嘴唇,唯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十分水靈,手看起來也十分粗糙,洗得泛白的衣服大大地挂在身上。

許氏忍不住皺眉,這還沒有大戶人家的丫頭好看,夾了點盤子裏剩的肉沫到黎玉的碗裏,“你這孩子,太瘦了,多吃點。”

許氏想了想又轉頭跟黎珠說:“你一會兒拿出來兩件好看的衣服給玉姐。”

“憑什麽!”黎珠一聽這話不願意了,她才得了幾件新衣服,怎麽能白給黎玉!

許氏也心疼黎珠,便想安慰她,“等過幾天你二哥鎮子上的錢結了,再給你買新衣服。”

黎青一聽許氏的話就知道許氏的打算,看了看黎玉确實不太讨人喜歡,便也勸黎珠:“哎呀,不就兩件衣服嗎?等你三哥把田裏的工錢結了,再給你做兩件更好的。”

黎珠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頭,随後狠狠地瞪了一眼黎玉。

黎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三人,他們做什麽打算她也知道,反正再困難也不會比現在更慘了。

“你別擔心,”黎松小聲地跟黎玉說,“我會幫你看着點,不會讓娘随便将你嫁出去的。”

黎玉笑了笑,這家人裏面唯有她二弟是真心對她好。

等晚上許氏拿了兩件碧青色的衣服,黎玉見過黎珠穿了幾次。

許氏和善地跟黎玉說了幾句,主要就是讓她覺得許氏養活四個孩子不易,嫁人以後也不要忘了娘家,然後又給黎玉一些黎珠天天拿來摸皮膚的膏藥和胭脂水粉,讓黎玉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黎玉等到許氏走了之後,便将胭脂水粉這些全都收了起來,這些都是新的,應該可以再賣出去,那兩件衣服黎玉就留着穿了。

次日,黎玉便拿着那些胭脂水粉碰上了村子裏穿梭在小巷的賣貨郎,讨價還價以後那些胭脂水粉賣了五十文錢。

黎玉拿着錢來到了山上的山林,站在一棵不起眼的樹下,環顧了四周确定沒有人之後,從樹下挖出了一個小瓷罐,将手裏的五十文錢放到裏面,又數了數總共攢到了四百文錢。

這些是黎玉不幹活被打了之後想出來的新的打算。

許氏他們都不是肯受累的人,去買賣東西的鎮子需要翻過一座大山,家裏沒有馬車,租馬車還需要錢。

許氏為了節省就讓黎玉天不亮就進山,雙腿走着去鎮上。但是許氏也不是個蠢的,需要買的東西多少錢都是按最低價錢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地給黎玉。

不過好在鎮子上的人看黎玉辛苦偶爾借着這個機會給黎玉找點兒活幹。

黎玉也是勤快,這一趟下來也能賺個十幾文錢,然後偷偷藏起來。

黎玉将這些錢藏好,又蓋了些野草看着與旁邊的地方無異才下山。

黎玉剛進門就聽見許氏語氣不善地說:“怎麽還沒有人去喂豬,一個個都是祖宗。”雙眼死死地盯着黎玉。

黎玉對許氏惱怒的眼神視而不見,拿着豬食繞到屋後的豬圈喂豬,她還指望這些豬去鎮子上賣的時候再攢點錢。

許氏看着黎玉走到了豬圈以後,才整理整理了衣服,輕輕地擺正了頭上的木簪,風情萬種地出門。

等到晚上,許氏才回來。

黎玉看了一眼許氏極力想隐藏的脖子上的吻痕,嗤笑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準備今天晚上的晚飯。

次日傍晚,村長滿臉笑容地過來,許氏一見便迎了上去,按捺心中的激動問道,“怎麽樣?可找到人家肯要了?”

村長看着隐晦地窩在他懷中的許氏,滿足地摸了摸她的腰,得到了許氏暧昧地一瞪才悻悻地松了手。

看着幾個孩子出來,村長便向後退了一步,輕咳了一聲,對黎玉笑着說道:“玉兒啊,真是好久不見,越變越漂亮了。”

黎玉暗自感嘆這村長真的是年紀大了眼神都不好使了,就她如此骨瘦如柴的樣子也稱得上漂亮,“村長過來可有事?”

村長看了一眼滿懷期待的許氏說道:“有人托我給你說了一門親,可好的人家了,你嫁過去總不會吃虧。”

還沒等黎玉說話,黎青便上前說道:“哪家人家啊?給多少聘禮?少了我們可不嫁!”

“說什麽呢!”黎松看了一眼看起來無所謂的黎玉,心中十分氣惱,便上前一步說:“村長,這家人家怎麽樣?我們可認識?家中的人是不是好相處的?”

村長頓了頓,有些難開口。

許氏看村長的樣子便知道聘禮不少,但人家可能不太好。本來她的要求就是能多點聘禮就多點聘禮,人家越不好給的聘禮越多,不然誰會嫁。

這麽想着,許氏便拉着黎松說:“你知道什麽,玉姐已經十七了,還頂着不孝的名聲,能找到人家就可不容易了,你可別生事破壞了這樁親事,耽誤了玉姐你可就罪過了。”

黎松還想再說些什麽,被許氏一瞪也說不出口了。

黎玉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反而還有點高興。她巴不得能脫離許氏這一家,忍下心中的厭惡,笑盈盈地對村長說:“這門親事我答應,但是我需要村長來給我做個見證,立個字據。”

村長沒想到黎玉這麽說,看了看許氏。

許氏暗示地點頭,許氏現在就只想着他們家能有多少聘禮,只要黎玉能嫁就行。

村長摸了摸下巴,看似猶豫地點了點頭說:“什麽見證?”

黎玉嘴角上揚,“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希望自我嫁人之後與許氏一家人再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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