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4
我至今難忘的那個冬天,所有的人,仿佛都在至寒被凍醒,如戲一樣的人生,重新拉開帷幕。
如果你的生活像是一部戲,你會開心嗎?
或者這麽說吧,它絕非一部喜劇,也非一部科幻片,它可能驚悚,悲情,災難,你會願意,你的生活是一部悲傷的震撼的遺憾的大片嗎?
起碼我不願意。雖然我們都喜歡看百轉千回的故事,可是如果能夠選擇,我願意選擇一個平淡的人生。簡簡單單的幸福,青菜豆腐加小粥的生活,人際關系單純如水,沒有過多的利益可以計較,不轟轟烈烈,就這樣,過完本該屬于我的生活。
只是,很多事仿佛是命中注定,上帝作為一個高要求的看客,他總是擺弄我們的人生,演出讓他滿意的劇目來。
他看得酣暢淋漓的時候卻永遠不會懂得,故事裏的人,有多麽的悲傷和不甘。
媽媽約我在東湖公園附近見面,要将新學期的生活費交到我的手裏。
離我上次見她,已經有兩個月之久。我想念她,卻習慣想念她又見不到她。
她的頭發有一點點的白,皺紋有一點點多,她看起來那麽不像幾年前的她。
我知道她不快樂,而我最難過的是,我不能給她快樂,我甚至連經常見她的機會也得不到。
而見面的時候,她忽然哭了,她說:“涼涼,媽媽對不起你。”
我愣在那裏,對她的眼淚束手無策,只能哽咽着說:“媽媽,我沒事啊,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一個人挺好的。”
而她只是一個勁地哭,她的發絲那麽淩亂,她的眼睛裏寫滿了疲憊,我忽然很恨自己,很恨很恨。
為什麽我不能幫她分擔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憂愁。我知道前段時間,我同母異父的小弟弟生病住院,媽媽有多擔心,我可以想象。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問她要生活費。
她把一疊紅色紙幣交到我手上的時候,說:“涼涼,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媽媽欠你太多太多了。”
還不等我開口,忽然一只大手奪過我還沒有抓緊的錢,然後另一只巴掌落在媽媽的臉上。
“賤人,家裏的錢已經被磊磊給榨光了,你居然還拿錢給這個死丫頭!”
來人正是媽媽的丈夫,這個暴戾的男人我見過幾次,說話粗鄙不堪,可我未想過,他竟然會打我的媽媽。
我知道她雖然沒有很幸福,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我以為換一個人,就可以保護她,起碼不會親自讓她受傷了。可是……
在他抓起媽媽頭發的一剎那,我幾乎是失去了理智,決心練習一下我的“猴子踢桃”了,而且會毫不猶豫踢得他痛不欲生!
可是,我踢到了他的大腿,然後他回過頭來,伸出一雙手掐住我的肩膀,狠狠地加緊了力度。
而人仿佛沒有極限,就連一向沒有多少力氣的我,在暴怒之下,也能掙紮着張牙舞爪地去抓他的胳膊和臉。
後來我總是想,為什麽江城總在我狼狽又張牙舞爪的時候出現呢?
是多小的概率,讓本就不喜歡在街上出現的江城,在偌大的城市裏小小的東湖公園附近一個小小的路口,讓開着車的他,正好搖下車窗,張望到正在“行兇”的我。
兩年多未見,這個少年挺拔了,成熟了,他的下巴甚至有一點點冒出來的毫不影響美感的青色胡楂。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當時的江城以為我被惡人脅持,猶豫了一下還是跳下車來。
結果,他看狀況不對,立馬喊一聲:“葉微涼,你這是幹嗎?”
男人的手一松,皺着眉頭意味深長地望着江城。
他當然也看得出,眼前這個“多管閑事”的男孩,氣質非凡,絕不是平凡人家出來的。于是他擠出一副笑臉說:“沒事,微涼,聽爸爸的話。”
“微涼,聽爸爸的話。”這話讓我惡心得腦袋充血,照着他的大腿就來了一腳,我發誓,我當時失去理智了。
我學着童橙橙罵人那陣勢,聲嘶力竭地沖他喊:“你是我爸?我才是你爸!我全家都是你爸!”
我永遠無法忘記他打我媽媽,但是我更無法忘記,我媽媽上來拉着我的胳膊說:“微涼,聽話,別鬧了。”
一切成了我在鬧了,連江城都虎着一張臉說:“葉微涼,你怎麽是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我什麽都不想解釋,我只是揚着一張流淚的臉,沖着對我一臉不屑的江城說:“我不懂事關你什麽事!我全家不懂事都不關你事!”
我跟個傻子似的一路哭着回家,哭着哭着,眼淚都擠不出來了,我聽到自己開始唱歌,幾乎是下意識的,唱出的就是那首後來我連聽都不忍聽的《眼淚塔》。
我忽然很想很想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