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禦賜姻緣

更新時間2014-4-29 17:50:57 字數:4292

回了家中,等待的日子更是難挨,雖是知道留了牌子但是否會留在宮中,依然不得而知。霈堯心不在焉的在窗前坐着,屋外的暖陽已經斜斜的照進了屋中,窗子半支着,微風入屋吹着她額前細碎的發絲輕輕地拂動。

綠瑛抱着一只插滿了各色月季花的花瓷瓶興沖沖的從屋外進來,見霈堯發着愣也不打攪她,小心的将花瓶擱至臺前,霈堯方才回了神瞧着嬌豔欲滴了花兒,舒展了臉龐:“真好看。”說着湊上前去輕輕聞了聞,清香入體頓時舒暢了。

“你從哪裏摘的?”她高興地問。

“二少爺剛讓人送來的。”

“二哥?他什麽時候管起家裏的這些小事了?以前怎不見他送這些東西?”霈堯不解的問,複又聞着花朵。

“不知道,許是見二小姐選上高興的吧。”綠瑛答着。

“對了,二小姐,夫人說明日要去法源寺還願,讓二小姐陪着夫人一起去。”綠瑛又将瓷瓶中的花擺了擺正。

“好,知道了。”霈堯答應着。

第二日一早霈堯便陪着年夫人一同來了宣武門外教子胡同的法源寺,兩人請完香正要往大雄寶殿前上香,只見殿前站着一排侍衛,雖未身跨佩刀,但眼神卻淩厲地看着四周。前方圍了不少要上香的普通民衆,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着。

“哎呀,裏頭那是誰啊,擺這麽大的譜,該不是皇帝或是娘娘來了吧。”人群中一位老婦道。

“怎麽可能,若是皇帝來了,那整座寺廟都得這般圍着,咱們哪能進來。”又一人反駁道。

“聽說是位福晉來上香。”又有一人插了一嘴。

“福晉?”霈堯小聲嘟囔着。

“各位施主請稍安勿躁,稍等片刻便讓大家進香。”片刻一名小和尚出來解釋。

“還要等多久?”一個男聲問道。

“馬上,馬上就好。”小和尚答着。

“母親。”霈堯挽住了年夫人,兩人被後來看人熱鬧的人擠得不由直往前沖。

年夫人緊了緊她的手,将她往一旁空處拉着:“來,霈兒,咱往邊上擠擠小心讓人撞了。”自霈堯中選後年家上下對她更是寶貝的不得了,年羹堯原本不管家中雜事,卻也弄了些花花草草來讨小霈堯歡心,年夫人此刻更是怕弄傷了霈堯,不好向上交待,心中悔恨,早知這樣就不帶她來了。

沒一會兒才見着有一人影從殿中跨出,因距離遠看不清長相,只遠遠看着那人着了一身素色長袍,頭頂挽發飾了些珠釵,身後還跟着丫鬟太監數人,陣勢那叫衆人羨豔。她從大殿側路退去,前方圍着的衆侍衛也都慢慢後退撤開,等候的衆人方如潮水般向大殿湧去。年夫人護着霈堯不敢妄動,只往一側避着人流,倒是離那離開的福晉近了一些,霈堯只看清了她的背影,只見她身段修長,雖是素色袍子,卻依舊能看出料子的精美來。

“那是八福晉。”人群中有人悄悄說着。

“看樣子是為八爺祈福來了。”又有人說。

“母親,她是八阿哥的福晉?”霈堯猶疑地問。

“母親也沒見過,不過看着排場倒像是宮中的娘娘了。”年夫人也昂頭看了看遠去的人影。

“八爺也夠可憐的,弄成這樣能不叫人擔憂嗎。”人群中那人又說着,遂與邊上一婦人一同往前方走去。

“霈兒,走了。”年夫人叫了一聲還立着發愣的女兒。

“哦……母親,發生什麽事情了?”霈堯顯然是對剛剛路人的話産生了興趣,于是問起母親來。

“聽說廢太子的時候連累到了八阿哥,八阿哥後來被削爵圈禁了,雖然太立現在複立了,但八阿哥的光景依然不是很好,所以福晉才來祈福了吧。”年夫人大概說着。

“哦,原是這樣。”霈堯心不在焉地答着,原來是這些官場朝事,自己才沒什麽興趣。

又聽年夫人壓低聲音道:“這位八福晉出身名門,在幾位皇子福晉中最是驕橫厲害,連八阿哥都怕她,以後你若進了王府見了她就避着她些。”

霈堯一愣,忙問:“母親說我要進王府?”

年夫人意識到他們父子二人一定是沒将事情原委告訴霈堯,自己也深知聖旨未下之前什麽都作不了數,也就道:“哦,聽你二哥說這次選秀皇上有意賜婚給皇子們,所以母親覺得你進王府的可能就大些。”

“哦,是這樣,我以為母親知道了。”霈堯有些許的洩氣,這樣不知命運的等待倒叫人難受。

年夫人笑笑,兩人才攜手來了大殿前。此刻香客已稀少了不少,沒了熱鬧看人也就散去的快,兩人上完香,進到殿中還願。年夫人虔誠的在大佛前跪下,口中默念有詞。霈堯也學她般跪在蒲團上,心中默默許着:願父母兄長平安,願自己也平安順遂。念完虔誠的磕了三個頭。

選秀的聖旨是在十天後送達的,那天前來傳旨的太監喜沖沖的進了年府,年府上下跪了一地,大家看上去都是喜笑顏開的,只有霈堯心裏如打鼓一般。只聽太監道:“奉天呈運,皇帝召曰,湖廣巡撫年遐齡之女年氏賜婚皇四子和碩雍親王胤禛側福晉,欽此。”

“謝主隆恩!”跪着的衆人齊聲答道。

“接旨吧。恭喜年大人,賀喜年大人呀,這可是皇上親賜呀!”太監陰陽怪氣地說着。

年羮堯趕忙起身接旨:“勞煩公公,公公辛苦。”說罷遞上一個紅袋,裏頭是早早裝上了答謝傳旨的太監的,那太監一掂份量,樂得有些合不攏嘴:“年大人客氣,那年大人奴才這就告辭了”。

“公公慢走。”

送走了傳旨的公公,年夫人、年羮堯、年法堯以及嫂子們的臉上笑意都蕩漾開了,他們知道這個結果是他們年家更是雍親王背地裏努力的結果也會是給霈堯最好的選擇。年夫人上前一步激動的抓着霈堯的手道:“好,好,這樣母親也能放心了。”

“母親、二哥、三哥……”霈堯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麽,之前年羹堯多次與自己有一搭沒一搭提着選秀的事,又加上選秀時出的莫名其妙的差池,以及母親十分順口地提起進王府,衆多事情聯系起來霈堯才發覺整件事情背後或許不是巧合那麽簡單,似乎有人暗暗操縱着。但她又看了看他們溢于言表的喜悅,便也不去多想了,至少這個結果是自己能接受的,于是淺淺一笑道:“是。”

賜婚後,嫁娶的一些事宜便開始操辦了起來,不日雍親王府派人送來了彩禮,一個個紮着大紅綢緞的箱子擺滿了年府的廳堂,不久內務府也送來了霈堯的吉服和吉服冠等物件,入府的日子就定在了入秋後的一個黃道吉日。

此次選秀康熙也算是煞費了苦心,給胤禛、胤祥各賜了一名側福晉,又給自己**新添了幾名常在、答應,也算是一舉兩得的美事了。

這一晚是霈堯留在娘家的最後一日了,過了今日她就正式成為雍親王的側福晉——別人的女人,而不再是年家處處受人維護的小女兒了,從此以後她要學着保護自己、保護年家。

鏡臺前的年霈堯披散下一頭烏黑的長發,十三歲的她雖還未成長為一個大姑娘卻已顯露出了一個大家閨秀的優良氣質。純淨如水的眼神,潔白光亮的皮膚,她乖巧的模樣讓人分外喜愛。她的美算不得驚天動地、傾國傾城,卻看了讓人舒心。

可她心裏此時是五味雜陳,雖然這是每個女子必經的路,但誰在這一日會沒有忐忑,沒有疑慮?她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對于胤禛的情況她知道的寥寥無幾,甚至長什麽樣她都沒有見過,更別說個性、生活習性或者其他了,只是聽父兄提起過這位四爺——沉穩、正直、嚴謹、待人親厚可也鐵面無私。婚姻對于她而言跟迷團一樣,要她一步步地去揭開那個迷底,看看究竟是幸福還是悲傷。

同樣那麽走過來的年夫人如今已年過五十了,年夫人疼愛地梳理着霈堯的長發,對于她或許這樣親近的機會也是最後一次了,過了今日她們之間就有了身份之別、主仆之別。所以她的眼神裏偶爾流露出了一絲無奈和和不舍,畢竟讓小女兒只身前往關系複雜的雍王府她有些放心不下。她慈愛地撫她的長發,眼裏竟有些濕潤。

霈堯輕喚:“母親。”

年夫人回過神來:“嗯,怎麽了?”

她伸手抓住年夫人為她梳頭的手:“女兒只是有些忐忑。”

年夫人彎下身子撫摸她的頭道:“母親知道,但是這是必須要走的關呀,咱們只要小心謹慎的就不會出大錯。”

霈堯眼裏也有些濕潤:“嗯。”

年夫人又道:“不過霈兒,從明日起你便要努力地做一個合格的側福晉,不可任性不可為所欲為。”

“是,女兒一定謹記母親教導,去了王府後一定恪守本分做好一個側福晉。”

年夫人欣慰道:“過了門你便不再是為你自己活着了,首先你是雍親王的側福晉,其次你才是年家的女兒,一切要以夫君為大,但凡是也要維護年家的利益。你與你父兄前朝**相互扶持,年家便能長久不衰。”

“女兒明白。”

“還有啊,雖雍親王從小不在德妃娘娘身邊長大,但德妃娘娘畢竟是雍親王的親生母親,凡是禮節切不能少,只有讓她也能認可你,你才可以在雍親王府立足。”

“那是哪位娘娘撫養王爺長大的,我是不是也要向她請安?”霈堯問。

“孝懿仁皇後,不過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薨了。”

“哦。”

年夫人又想起什麽道:“還有王府裏其他福晉、格格[1]對你一定會有所戒備,你年紀這樣小很多事情又不懂,母親不能不擔心。”說完她嘆了口氣。

“那女兒要怎麽辦?”霈堯很是期盼地看着她。

年夫人凝視着她:“母親不能教你那些心計,但是咱們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對待她人要謙讓,也要謹慎,不要讓人欺負去了。聽說嫡福晉為人不錯,去了王府要和嫡福晉處好關系,能忍讓的地方一定要忍讓,畢竟她是嫡妻,除了雍親王,府裏便是她說了算。”

“是,女兒明白。”

“再加上如今各位阿哥們私下裏争奪的也厲害,以後會怎麽樣都不好說,學會明哲保身很重要。”年夫人又提醒道。

卻不料霈堯道:“女兒對雍親王的為人也有所了解,雍親王為人低調,做事果敢,相比其他阿哥們來說他沒有那麽的争鋒相對,所以以後不論誰登基當皇帝,雍親王那裏應該也能保平安。”

“話是不錯,但是以後這種話千萬別在外人面前講,女人家不要論政事,否則那是大忌。”

年霈堯羞愧的低了低頭:“女兒知道了。”

年夫人為她盤上發髻,憐愛道:“我的小女兒都長這麽大了,真漂亮。”

霈堯努力笑着,心裏卻異常苦澀。片刻她道:“母親,女兒好不想離開你。”

年夫人蹲下撫過她雪白的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不禁為之動容:“好霈兒,不哭,霈兒只是長大了要有自己的家了,但是霈兒永遠都是母親的霈兒。”

聽了年夫人這幾句話霈堯更是難掩內心的酸澀,不禁流下淚來。

年夫人看她哭,便也忍不住有些悲傷,但她又及時安慰道:“哭了可不吉利了。”說着幫她擦去淚痕。“看都把小臉哭花了,可別哭了到時候吓着雍親王。”

霈堯這才破涕為笑,撒嬌道:“母親?”

“好了,好了,咱們試試衣服來。”說着年夫人幫她穿戴好繡着四團五爪金龍石青色的側福晉吉服。

年夫人滿眼喜悅:“看呀,咱們霈兒多漂亮,俨然一個大姑娘了。”

霈堯笑着摟着年夫人的胳膊道:“母親嫁人的時候也穿這樣嗎?”

年夫人拉着霈堯在羅漢**上坐下,母女依偎在一起:“母親嫁給你爹的時候穿的是漢家女子大紅的嫁衣,那叫鳳冠霞帔,跟這滿人的還是不一樣的。”

“那哪種好看?”

“都好看,這四團五爪金龍可是身份的象征。”說着年夫人輕輕撫過她肩頭的金龍,榮耀、驕傲與不舍交織在一起。

“還是大紅色好看,喜慶。”她喃喃着,年輕的霈堯還不那麽能深切的體會所謂的身份和榮耀,總覺得這石青色的吉服一點也沒有出嫁的喜慶,但是聽着母親的說法,她似乎又覺得她所得到的是普天之下多少人紅了眼都得不來的,也便寬心了些。

[1]一是指親王、郡王等的女兒,二是親王的侍妾也被叫做格格,侍妾的地位比較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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