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宮。”李堰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 打橫抱起柳臨溪便走。

蘇恒帶人匆忙跟上,外頭的馬車已經備好,待李堰抱着柳臨溪上去後便急急奔向了皇宮。

陸俞铮帶人策馬護在一旁, 臨走前留下了一隊人看管柳家的老老小小。

柳臨溪試菜之後咳血, 在場幾乎所有人的反應都是飯菜中有毒。

若真是如此, 柳家人今日無論如何是逃不開一個弑君的罪名了。

柳夫人起初還哭哭啼啼擔心柳臨溪的身體,待被禁軍看管之後,又開始擔心全家人的性命。倒是柳老爺, 一直頗為沉穩,皺着眉頭一句話也不說。

“陛下,臣要不要着人去太學将柳二公子也扣住?”陸俞铮騎在馬上隔着車簾問李堰。

李堰看了一眼懷中面色蒼白的柳臨溪,冷聲道:“柳将軍若是有個好歹, 他們柳家老小一個也別想脫罪。”

“是。”陸俞铮領命道。

柳臨溪倚在李堰懷裏,見對方雙目通紅地看着自己, 身上隐隐透着戾氣,像個被人觸了逆鱗的兇獸。柳臨溪的手被他攥在手裏,力道大的快把骨頭捏碎了,柳臨溪掙了掙沒有掙開,只能任由他這麽握着。

“別怕,朕在這裏,你不會有事的。”李堰開口道。

“臣不怕……就是有些疼……”柳臨溪倚在李堰身上昏昏欲睡, 全身的力氣和感覺仿佛都被抽空了,只有手被李堰捏的生疼, 一直疼得他沒法徹底昏睡過去。

馬車到了宮裏直奔李堰寝殿, 陸俞铮已經派人快馬傳召了太醫,幾乎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候在了這裏。

柳臨溪感覺被人從馬車裏抱出來放到了榻上,他眼皮沉地直打架, 也看不清是誰在診脈,只覺得手腕上的手換了一次又一次,估計整個太醫院的人輪流都為他診了一次脈。

昏昏沉沉之中,他聽到了瓷器碎落的聲音。

随後是李堰的嘶吼:“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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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息怒。”太醫院院判拱手朝李堰道:“柳将軍身上這毒雖不知來路,但可以判斷的是一時要不了人的性命,柳将軍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一時要不了性命,那将來呢?”李堰怒道:“自打柳将軍進宮到現在,你們太醫院一半的太醫都替他診過脈,如今你告訴朕,柳将軍這毒由來已久,那你們為什麽沒有一個診出來過?”

另一個太醫跪地磕頭道:“陛下,這毒實在是蹊跷的很,藥性像是某種蠱類一般,初時發作的不夠明顯,脈象上确實很難診出來。若是精通用毒的大夫或有希望提早發覺,可咱們太醫院并沒有精通毒理之人……”

眼看李堰渾身戾氣,恨不得當場就要殺人了,此時太後聞訊而來。

衆太醫一見太後,都偷偷松了口氣,畢竟太後仁善,李堰多少要顧及一些太後的面子。

“柳将軍如何了?”太後一進門便問道。

“母後不必擔心,他……”李堰觸到太後的目光後,聲音不由哽住。

太後拉過他手道:“別怕,柳将軍吉人天相,先帝在天有靈會保佑他的。”

太後說罷走到塌邊看了一眼柳臨溪,見他雖面色蒼白,但神色安然,昏睡中倒是沒顯出什麽痛苦之色。

“可否能診出來柳将軍是何時中的毒?”太後問太醫。

“推着日子算,應該便是柳将軍進宮前後那段日子。”太醫院的院判開口道。

“進宮前,還是進宮後?”太後問道。

“臣等不敢斷言。”太醫道。

太後嘆了口氣道:“幾個月的工夫你們竟無一人診出來柳将軍中毒一事,也難怪陛下會發怒。哀家若是沒記錯的話,柳将軍自進宮後,面色便一直不大好,初時都以為是他有了身子害喜,當時向太醫為他診的脈,一直說是舊傷太多,身子虛弱,哀家沒記錯吧?”

向太醫聞言忙跪倒磕頭:“臣有罪,誤了柳将軍的病情,請太後和陛下責罰。”

“哀家說這些不是要責罰你,而是讓你們知道,柳将軍今日毒發,你們任何一個都有脫不了的幹系,唯一将功折罪的法子,就是齊心協力保住柳将軍的性命。”太後道。

衆太醫聞言忙應是。

太後遣了衆太醫去偏殿議診,這才看向李堰道:“皇兒,柳将軍如今只有你能依仗,你處處都要拿主意,若先亂了分寸,又如何保他無虞?”

“母後教訓的是,朕知錯了。”李堰道。

“這毒若是如此蹊跷,想來柳家的人沒本事弄到,他們也沒有理由要害死柳将軍。”太後道:“況且你今日/本是去提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恐怕你岳丈大人受了不少驚吓。”

李堰聞言略一沉吟,開口道:“謝母後提醒,朕知道該怎麽做了。”

太後又待了一會兒,見柳臨溪一直昏昏沉沉沒有要轉醒的跡象,便回了永壽宮。

太後一走,李堰便叫了陸俞铮來,令他将明着守在柳府的人撤走,但同時也要暗中查一下柳府中所有人的往來關系及底細。若柳臨溪是進宮前後中的毒,那下毒之人便無法排除是柳府中人。

太醫們議了大半個時辰,最後還是資歷最長的院判拿出了個方子。但此方雖能暫緩柳臨溪的病勢,卻無法解毒,也就是說威脅柳臨溪性命的毒藥一直都在他體內,随時都有再次惡化的可能。

“這方子能保多久?”李堰問道。

“多則兩個月,少則……半個月。”院判道:“此間可控制毒性暫時停止惡化,但過後如何,臣等尚不能确定……”

也就是說,少則半個月多則兩個月之內,柳臨溪的身體狀況可以控制在現階段不再嚴重,可時效一過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堰暗暗握緊拳頭,深吸了口氣,終究是沒再發怒。

縱然他一氣之下把這些太醫都殺了,又能如何呢,終究也續不了柳臨溪的命。

柳臨溪這一覺睡了大半日,快入夜的時候才醒。

他從榻上坐起來愣怔了片刻,依稀是想起來自己似乎咳了血。他深吸了口氣,摸了摸胸口,沒覺出來哪裏不舒服,胸腹間既沒有憋悶感,也沒有痛意,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或者中了毒的感覺。

“醒了?”李堰原本正在書案前提筆畫着什麽,見柳臨溪醒了,忙擱筆走過去。他今日讓人将書案搬到了屏風後頭,離床榻很近,以便自己能随時看到柳臨溪。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李堰坐在塌邊拉着他的手問道。

“沒有,覺得渾身都很松快,就是有點餓了。”柳臨溪笑道。

李堰輕笑一聲,伸手幫他将額邊的碎發理順,開口道:“估摸着你也快醒了,朕已經讓人去弄晚膳了,一會兒陪你吃。”

“我這是怎麽了?”柳臨溪扶着李堰的手起身,有些莫名的問道。

“太醫說是深秋天氣寒涼,寒氣入了肺腑,所以才會咳血。”李堰道:“不過服了藥之後慢慢就會好些,需要好好調理。”

柳臨溪點了點頭笑道:“吓了我一跳,還以為是中毒了呢。”

李堰目光一滞,親手幫他披上了外袍:“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對你下毒?”

“我爹和我娘今日大概是吓壞了,若我真死在了飯桌上,柳家這……”

“不許胡說。”李堰沉聲打斷他道:“朕已經讓人去安撫他們了,改日會安排他們進宮來看你。”

柳臨溪走到書案旁邊,見上頭似乎是一副未曾畫完的畫,便好奇的問道:“陛下畫的這是什麽?”

“等朕畫好了再給你看。”李堰上前抽了一張紙将畫蓋住不讓柳臨溪看到,頗有些神秘的道:“這是朕送你的大婚之禮。”

大婚?

柳臨溪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今日回柳府本是為了提親一事。

既然親已經提了,那接下來必然就是大婚了。想到要跟李堰成親,柳臨溪面上不由帶上了幾分笑意,随後便想到了那日李堰朝他表明心跡之時,兩人想做而未曾做的事情。

李堰将柳臨溪的神情看在眼裏,雙目不由一紅,忙深吸了口氣,忍住鼻酸。

“現下臣手臂的傷也好了,陛下腿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柳臨溪一臉揶揄的問道,“上回太醫送到那兩瓶藥,陛下收在了哪裏?”

“你剛一睡醒就這麽撩撥朕,不怕朕讓你吃不成飯餓肚子?”李堰道。

柳臨溪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有些臉紅,倒是顯得面色沒那麽蒼白了。

李堰心中酸楚,伸手環住柳臨溪的腰俯身蹭了蹭他的額頭道:“不鬧,待你身子好些了,朕有的是時間收拾你,到時候只怕你讨饒都來不及。”

柳臨溪擡眼看他,聽李堰話裏滿是挑逗揶揄,可目光中卻是掩不住的凄怆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  并不短小,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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