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堰總算答應了去京郊爬山的事情。

柳臨溪高興的像個要去春游的大孩子, 頭天晚上就在準備第二天要帶的東西。

“咱們會在山上住一宿吧?”柳臨溪問李堰。

“大老遠去一趟,住一宿也行。”李堰道。

柳臨溪聞言在寝宮裏轉了一圈,問蘇恒:“寺廟裏頭有多餘的寝具吧?咱們用不用帶着被子上去?”

“柳将軍不需擔心, 靈山上這家寺廟, 從前奴才陪着先帝和太後娘娘去過幾回,那裏吃的用的都備着呢, 不用帶上去。”蘇恒道。

“吃的夠不夠?我聽說僧人都是天一黑早早就睡了,我若是夜裏睡不着肚子餓,總不能再去找他們要齋飯吧。”柳臨溪嘀咕道:“要不,咱們帶一些點心上去?”

李堰無奈道:“明日除了你我二人, 咱們只帶蘇恒和陸俞铮兩人, 你若是帶個食盒,旁的便都不能帶了,不然朕還得找人給你送上去。”

“我可以自己背着啊。”柳臨溪道。

“你不是要……陪着朕嗎?”李堰面色有些尴尬的道。

柳臨溪這才想起來,李堰懼高,明日爬山的時候他得拉着李堰的手,這樣一來拿着東西便多有不便了。念及此, 他只得将想帶着的東西都放棄了, 只包了些點心讓蘇恒帶着。

第二天一早,柳臨溪早早的便起來收拾好了。除了蘇恒和陸俞铮之外, 李堰還帶上了褚雲楓,因為要在寺廟中留宿,褚雲楓得幫柳臨溪施針。

這日是大年初四, 天氣非常晴朗。

雖說有些冷,但曬着太陽便覺不太出來了。

柳臨溪不願坐馬車,把褚雲楓和蘇恒趕進了馬車裏,自己則跟着李堰還有陸俞铮一起騎馬。他許久未曾騎過馬了, 待出了京郊之後便一夾馬腹,朝着前路奔馳而去。

柳臨溪今日穿了窄袖的武服,整個人騎在馬上英姿飒爽,十分賞心悅目。

但李堰可沒太多心思去欣賞,他一路盡是擔心柳臨溪會摔着,全然忘了對方騎馬的工夫一點也不比他差。

倆人沒一會兒工夫便率先到了山腳下。

陸俞铮接過兩人的馬繩,去将馬送到了附近的人家寄養,柳臨溪則拉着李堰直接上了山。京郊這座山名叫靈山,山勢并不陡峭,也不算太高。那寺廟建在半山腰上,從山底爬上去,估摸着小半個時辰便能到。

“你從前便是從這座山摔下來過?”柳臨溪問李堰。

“應該是。”李堰道:“父皇從前每年都要來此處小住數日,小時後我常跟他一起來。後來出了那次的事情之後,我便哭着鬧着不肯再來。”

柳臨溪伸手拉着李堰的右手,讓他走在自己裏側,問道:“那倒是要多謝你,今日肯陪我來。”

“該我多謝你才是。”李堰擡頭看了一眼山頂的方向,開口道:“父皇生前的那一年,其實朕陪他和母後來過一次,到了山腳下我突然有些心慌,便說什麽也不肯陪他上去。”

柳臨溪依稀記得太後曾說過這段往事,今天在聽李堰提起,能感覺到他有些失落。

“父皇走後我經常想起那一天,若那日我不曾恐懼,陪着他一起上去了,他應該會挺高興的吧。”李堰苦笑道:“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十七歲,在他面前卻依舊那麽懦弱。”

柳臨溪捏了捏他的手道:“人這一輩子,不管到了多少歲,總會怕的東西。你是怕爬山,我是怕渡水,也有人怕打仗,有人怕喝藥……我記得在西北軍營的時候,有個特別壯實的士兵,打仗受傷都不怕,偏偏就怕黑。天黑了以後他一個人連茅房都不敢去,每次都要找人陪他一起才行。”

李堰聞言不由失笑,便聞柳臨溪又道:“你雖然是皇帝,但也可以有害怕的東西,先帝不會因為這個就對你失望的。況且咱們今天這不是來了嗎?先帝在天有靈,應該也能看到的。”

“你相信在天有靈這回事嗎?”李堰問他。

“信啊,為什麽不信?”柳臨溪道。

柳臨溪自己便經歷過很奇妙的事情,他原本是已經死了的人,冥冥之中能有機會在這個世界獲得了第二次生命,這與他而言已經是最玄妙的經歷了。連這個他都信,更何況在天有靈這樣的說辭呢。

“你日日在佛堂抄經,還茹素,難道不是因為相信嗎?”柳臨溪問他。

“朕也說不好,只是每每想到人死之後的去處,總害怕什麽都沒有了。”李堰道:“如果人死了便是虛空,那活着的人應該很難堅持下去吧。”

柳臨溪猜想李堰應該是想到先帝,有些難過。

便安慰道:“我從前聽很多人說過,說人死了之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到了夜裏你擡頭一看,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你最想念的那個人。”

李堰聞言擡頭看了看,如今天還亮着,正是晌午,并沒有星星。

柳臨溪拉着他,兩人走了大半個時辰便到了寺廟門口。

李堰回頭看了一眼來路,心中頗為驚訝。

“許多事情就是這樣,你不來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害怕,真的上來了就會發現,不過如此。”柳臨溪随着他的視線看向山下,見陸俞铮已經跟了上來。

李堰攤開被冷汗浸濕的掌心,心道自己也并不是不怕。只是一路上他的注意力全在柳臨溪身上,既怕他摔着,又怕他累着,反倒有些顧不上害怕了。但饒是如此,他依舊還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這清音寺的名字,還是父皇題的。”李堰指了指寺廟門口的牌匾道。

“你的字同先帝的字很像。”柳臨溪道。

那清音寺三個大字,一眼看去蒼勁有力,若是從字如其人的角度來說,柳臨溪猜想先帝應該是個不遜色于李堰的人。都說虎父無犬子,從李堰的身上不難猜出先帝的影子。柳臨溪忍不住又想了想,将來若是李堰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會像李堰這般英俊潇灑。

李堰道:“我幼時習字的時候,都是先帝親自教導的。”

柳臨溪道:“怪不得呢,将來咱們若是能有個孩子,你也親手教他寫字。”

柳臨溪這話并沒走心,只是随口那麽一提,但李堰聽在耳中,卻像是被人拿刀尖兒在心口紮了一下似的,疼得他有些短暫的窒息。

“你沒事吧?”柳臨溪見他面色不大好,以為他是因為懼高的緣故。

“大概是太累了,進去歇一會兒便好。”李堰勉強笑了笑,扶着柳臨溪的手進來寺廟。

這清音寺并不大,除了供奉的大殿和幾間禪房之外,便只有幾間供來往的香客暫居的房舍。寺裏的僧人加起來還不到二十,好在寺廟小,人少卻也不覺得太冷清。

清音寺因為廟小,香火并不算太旺。

大概也正因如此,這裏才被先帝看中。

這也應了清音二字的意象,即便是剛過完年,也不喧鬧,幾乎沒什麽來上香的人。

“李施主,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寺裏的老住持見了李堰之後,雙手合十朝李堰道。

“大師別來無恙。”李堰也雙手合十朝住持躬了躬身。

老住持看着六七十歲的年紀,慈眉善目地,看到柳臨溪之後,淡淡地笑了笑問道:“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在下柳臨溪。”柳臨溪忙自報家門道。

“柳施主慧根不淺,今日能來敝寺,倒是與我佛有緣。”住持道。

柳臨溪笑了笑,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他心想與佛有緣是什麽意思呢,難道住持是想讓他出家?念及此柳臨溪看了李堰一眼,李堰也正看着他,倆人四目相對,看來想的都是同一回事。

“柳将軍是朕選定的皇後,來日朕與他大婚之時,必定會來寺裏還願,到時候還要請大師費心祝禱祈福。”李堰朝老住持道。

老住持看了看兩人,雙手合十道:“李施主與柳施主倒是緣分匪淺。”

他只說了這麽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柳臨溪倒不覺得有什麽,但李堰目光一黯,便忍不住又有些胡思亂想。

老住持見李堰有些心神不寧,開口道:“李施主心懷恐懼,這幾日在寺中盼你能靜心修習。”

柳臨溪聞言怔了怔,心想李堰畏高這麽嚴重嗎?連老住持都看出來他害怕了?

沒一會兒工夫,蘇恒和褚雲楓也上來了。

寺裏的小師父幫衆人安排好了住處。

到了午膳的時間,衆人便随着各位僧人一起用了齋飯。

“他們過午之後是不吃東西的,所以你要多吃點,免得晚上挨餓。”李堰小聲朝柳臨溪道。

柳臨溪一邊多加了一碗飯,一邊暗自慶幸,幸虧帶了點心上來,不然可要餓肚子了。

午膳後,李堰去大殿上了香,然後取了筆墨開始抄經。

住持大師說的沒錯,他心懷恐懼,哪怕在佛前抄經的時候,他心裏的恐懼都藏不住。這次來清音寺,冥冥之中便像是被安排好了一般,要讓李堰将這一生中的恐懼都攤開來公之于衆,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被恐懼擾得心神不寧的感覺。

自出了宮到現在,一路上他似乎都沒停止過害怕。

“施主心思太重,又如何能安心抄經?”一位年輕的小和尚見李堰連着抄錯了好幾處經文,便跪在一旁開口道:“師父常教導我們,若要修習佛法,便要淨心,若是帶着太多塵世的煩擾,哪怕在這大殿中日日抄經禮佛,也是徒勞。”

李堰擱下筆,朝小和尚道:“小師父沒有煩惱嗎?”

“有的。”小和尚開口道:“世人皆有煩惱,出家人也不例外。”

李堰點頭道:“那小師父有害怕的事情嗎?”

“有的。”小和尚開口道:“怖畏心世人常有,小僧豈會例外。”

“既有煩惱,又有怖畏,小師父又如何淨心呢?”李堰問道。

“師父教導了許多佛法,小僧也不是都能參的透,但于這煩惱怖畏,小僧卻是知道的。”小和尚道:“所謂煩惱怖畏,無非便是舍與得,舍情舍義舍生,得空得失得死……若施主能看透,萬般皆是身外之物,舍與得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李堰聞言不由苦笑。

怕失去,怕得不到。

世人确實都在為此煩惱恐懼。

他貴為一國之君,又何嘗不是如此。

山上的黃昏來得極快。

柳臨溪感覺用了午膳沒多久,天就快黑了。

他方才在後院,看了一會兒寺裏的僧人挖地窖,看得倒是頗為得趣。

出家人做事不急不躁,有條無紊,舉手投足都仿佛帶着一股子出世的恬淡。

柳臨溪從前就是個懶散的人,不思進取,不求上進,但求眼前快活恣意。就像如今他住在這寺廟裏有,雖然齋飯的味道比宮裏差了些,他都沒覺得寡淡,反倒樂在其中。

這會兒他再去想老住持那句話,反倒覺得還挺貼切。

若是沒有遇到李堰的話,真讓他來這寺裏做和尚,柳臨溪覺得應該也不是不能接受。

天色漸漸黑了,柳臨溪起身朝前院走。

在連通前後院的角門旁邊看到了一個藏在門口偷偷看他的“小腦袋”。

這麽小的小和尚?

柳臨溪心中覺得有趣,便慢慢地蹲下身湊過去,隔着幾步遠朝那顆“小腦袋”笑了笑。

小腦袋光禿禿的,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小腦袋的主人躲在門後頭也不出來,只盯着柳臨溪觀察。

“小師父,你叫什麽名字呀?”柳臨溪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小和尚反問道。

“我叫叔叔。”柳臨溪道。

“你騙人,叔叔不是人的名字,出家人不打诳語。”小和尚道。

“可叔叔不是出家人。”柳臨溪道。

小和尚眼珠子一轉,似乎覺得柳臨溪這話有道理,便沒反駁。

柳臨溪問道:“你還沒有回答叔叔的問題呢。”

“我叫十方。”小和尚開口道。

“十方,你幾歲了?”柳臨溪又問他。

“你幾歲了?”小十方瞪着大眼睛問柳臨溪。

柳臨溪挑了挑眉道:“叔叔七歲了。”

小十方皺眉道:“你胡說,我都五歲了,你這麽高,怎麽可能才比我大兩歲?”

“你忘了?叔叔不是出家人,可以打诳語。”柳臨溪道。

“不和你玩了。”小十方顯然有點搞不懂這位叔叔為什麽這麽奇怪,一直和他打诳語,索性扭頭跑了。

柳臨溪本想去追他,轉念一想便回了趟房間,從蘇恒帶來的食盒裏取了幾塊點心,用油紙包好,悄咪咪地又去了後院。

清音寺本來就不大,要找個人還是不難的。

尤其是一個剛滿五歲且對陌生人充滿了好奇心的小孩。

柳臨溪覺察到角落裏熟悉的視線之後,也不戳破,自顧自坐到廊前的石階上,取出了一塊點心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小十方藏在廊住後頭,自以為很隐秘,其實偷偷吞口水的動作都被柳臨溪瞧了個清楚。

“只有一塊點心,如果有人願意管我叫叔叔,我就送給他。”柳臨溪道。

小十方聞言頗為由于,皺着個眉頭不做聲。

柳臨溪等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張嘴便要去咬那塊點心。

沒想到小十方突然跑過來,開口道:“叔叔。”

柳臨溪聞言心裏頓時樂開了花,面上卻忍着笑,轉頭朝小十方道:“哎呀,真是巧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十方皺着眉不說話,目光一直盯着柳臨溪手裏的點心。

“你想吃?”柳臨溪問道。

小十方剛想說什麽,但念及眼前這個怪怪的叔叔經常打诳語,便覺得自己可能又被騙了,當即一臉委屈,眼眶都紅了。

柳臨溪見狀不敢再逗他,忙将手裏的點心塞給了小十方。

小十方珍而重之的拿着那塊點心,小心翼翼地轉到廊柱後頭,這才小口的吃了起來。

柳臨溪便是個愛吃的人,但他還是第一次看人吃東西這麽一本正經,仿佛那雙小手裏捧着的不是一塊普普通通的點心,而是一個了不得的靈丹妙藥。

沒一會兒工夫,小十方吃完了那塊點心,他不僅将手裏的殘渣都一一吃幹淨,還意猶未盡地嘬了嘬手指頭。柳臨溪心裏軟成一片,心道怎麽會有這麽招人喜歡的小和尚呢!真想偷回去養着。

“你再叫一聲叔叔,我再給你一塊。”柳臨溪道。

“你不是說只有一塊嗎?”小十方問道。

柳臨溪“無恥”地笑了笑,又取了一塊點心出來。

小十方一臉你又打诳語的表情,但顯然又很想吃。

柳臨溪也不着急,就那麽一臉笑意地看着小十方。小十方內心糾結了一會兒,大概還是抵不住那點心的誘惑,深吸了口氣,像是做了個什麽了不得的決定一般。

“叔叔。”小十方忍辱負重的道。

“哎呀,我反悔了,這次叫叔叔不管用了。”柳臨溪道。

小十方一臉懊惱,瞪了柳臨溪一眼,開口道:“爹爹。”

柳臨溪:……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怎麽猝不及防管我叫爹???

“你給不給?”小十方問道。

柳臨溪沉浸在“莫名其妙當爹”的震驚中,忙将手裏的點心遞給了小十方。

小十方這次只吃了半塊,留了半塊拿在手裏沒舍得吃。

柳臨溪問道:“吃飽了?”

“拿回去給師父吃。”小十方道。

柳臨溪:……

怎麽會有這麽懂事的小和尚啊,再次好想偷回去養着。

“吃了吧,我這裏還有。”柳臨溪說罷将油紙包遞給他,裏頭還有三塊點心。

小十方震驚地看着柳臨溪,小心翼翼地接過點心,朝柳臨溪鞠了個躬,這才扭頭跑了。

大殿之中,長明燈裏的火光微微搖曳。

跪在佛像前頭的李堰慢慢起身,這才發覺跪的太久,膝蓋有些麻了。

他勉力撐着身體才沒讓自己摔倒,這時佛像後頭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和尚,上前一把攙住了李堰。小和尚個頭才到李堰的腰,實在是扶不住人,但他那架勢卻極其賣力,像是打算把李堰的身體都扛在自己身上似的。

李堰失笑道:“有勞了,小師父。”

小和尚擡頭看他道:“我叫十方,不叫師父。”

李堰見他一臉認真,模樣十分可愛,忍不住想伸手揉揉他的小光頭。但又覺得不妥,便伸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為什麽跪了那麽久?”小十方仰頭看着李堰問道。

“因為……有許多事情想求。”李堰道。

小十方道:“師父說,身外之物求不來,能求來的唯有心安。”

“那我就算是為了求個心安吧。”李堰開口道。

小十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才五歲,自然不會懂得大人的心裏到底能裝下多少讓人“不心安”的煩惱和憂慮。李堰這會兒腿腳恢複過來了,小十方見他無礙,便放開了手。

“多謝小師父伸出援手。”李堰朝他雙手合十躬了躬身 。

“施主不必客氣。”小十方還禮道。

李堰提步走出大殿,沒走幾步感覺身後有人跟着,回頭一看正是小十方。小十方從溫暖的大殿裏出來,被冷風一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走到李堰身邊,從懷裏取出了一個東西,伸手遞給了李堰。

李堰茫然地問道:“這是什麽?”

小十方開口道:“這是……我叫爹爹,換來的,還有最後一個,給你。”

李堰接過一個小紙包,有些不解。

心道這是小和尚的爹給他的東西?為什麽要送給我呢?

“你打開看看。”小十方道。

李堰聞言打開那個紙包,發現是一塊點心。

“給我吃?”李堰問道。

“嗯,甜的。”小十方道:“吃了,你就不苦了。”

李堰聞言心裏忍不住一暖。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跟他說話。

小和尚在這寺廟裏頭生活,弄來一塊點心想必不容易,竟然輕易便給了他。

李堰不忍拂了小十方的心意,便撚起那塊點心咬了一口,覺得味道有些熟悉。

“這是誰給你的?”李堰問他。

小十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不太情願的道:“爹爹。”

李堰:……

小和尚還真有爹爹?

“就是他。”小十方指着李堰身後開口道。

李堰下意識回頭一看,便見不遠處的廊下,燈籠傳出的微光裏籠着一個人,那身影他在熟悉不過,正是柳臨溪。

“你剛才叫他……”李堰轉頭一看,小十方已經一溜小跑跑走了。

他看着小十方的背影,耳邊響起那句“爹爹”,只覺得喉頭一哽,忍不住有些恍惚……

仿佛在某個他并不能到達的時空裏,他和柳臨溪真的有這麽一個孩子,會在某個寒冬的夜裏,遞給他一塊甜的點心,朝柳臨溪喊着“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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