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天之內出了這麽多事情, 柳臨溪原以為今晚會失眠。

沒想到他腦袋一沾枕頭,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雖然入睡很快,但柳臨溪卻睡得并不踏實……

他閉上眼睛沒一會兒, 便夢到了許久前困擾了他很久的那個噩夢。夢裏頭依舊是那條熟悉的湍河,依舊是伏擊, 依舊是寡不敵衆, 依舊是以一人的慘死而告終。可夢裏那個人卻不再是柳臨溪,而變成了于行之!

柳臨溪夜半驚醒, 出了一身冷汗。

“怎麽了?”李堰不知道是覺察到他的不安也醒了, 還是一直沒睡。

柳臨溪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只覺得一顆心髒砰砰亂跳, 夢裏的畫面直到他醒了都還清晰無比。

“我夢到于行之在回去的途中被人襲擊了。”柳臨溪道。

“于将軍明日一早才會出發,你是太擔心他了,所以才會做噩夢。”李堰安慰道。

柳臨溪點了點頭, 重新躺下。

李堰将他攬在懷裏,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明日讓褚雲楓開一些安神的藥, 朝中的事情朕自會操心,還有那麽多朝臣, 你不必太過費心。”李堰道:“上次在清音寺失了那麽多的血, 朕一直都擔心你身子養不好, 往後得好好補補才是。”

柳臨溪失笑道:“臣沒那麽經不起磋磨, 你看十方受了那麽重的傷,不也活蹦亂跳的麽?我再不濟, 也不能比一個小孩子還弱不禁風吧?”

“再嘴硬, 朕回頭親自喂你。”李堰攬着他的手臂一緊,半帶警告的道。

“好好好,都依你。”柳臨溪道。

李堰這才滿意, 伸手在柳臨溪後背輕輕拍着,想把他再哄睡。

柳臨溪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但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不對……”柳臨溪道。

“什麽不對?”李堰問道。

柳臨溪道:“此前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想清楚。如果周回對董歸的情義果真那麽深,為什麽不獨自承擔這一切,他明明可以不拉着董歸一起執行這個計劃。以他在大宴生活了十幾年的經歷來說,他的能力和心思缜密程度,絕對比我們想象中都要更深。”

這放在諜戰劇中,就是一個成功潛伏了多年的老特務啊,老特務的業務能力下個蠱還能做不到?哪裏需要什麽幫手……可他卻偏偏要拉着董歸共沉淪。

乍一聽,似乎倆人多麽情深義重。

過後一推敲,便總覺得有些不合常理。

“或許是董歸覺察到了,他瞞不住呢?”李堰道。

“有這個可能,但如果真是這樣,也說不通。”柳臨溪道:“換成是你的話,我發現了你的秘密,但這個秘密很可能會讓我陷入死地,你會和我一起死嗎?”

李堰目光一斂,開口道:“若我是周回,我會帶着你隐姓埋名,遠走高飛。”

“若是我……我會選擇一個最安全,最穩妥,對我們的未來最有保障的法子。”柳臨溪道:“我既不想傷害那些無辜的敵國百姓,也不想讓我的愛人一輩子跟着我東躲西藏,随時都有喪命的危險。”

畢竟一天是特務,終身是特務,想要逃走,那得天天惦記着母國的追殺。

李堰看着他,問道:“你會怎麽做?”

“既然董歸可以為了周回背叛自己的家國和同胞,若他當真愛董歸也那麽深,為什麽不背叛大周,以投誠的方式效力大宴呢?”柳臨溪道:“這樣一來,周回雖然也背叛了自己的家國,可并沒有實質性的行動,至少不會連累無辜百姓。”

此前,大宴與大周已經接近休戰的狀态了,所以周回無論怎麽做,對大周都不會有太大的損失,頂多是沒幫着自己的母國害死敵國的百姓罷了。可若是依着原來的計劃,董歸不僅會落得這個下場,還害死了那麽多人,陰德都損沒了。

這筆賬,無論怎麽算,朝大宴投誠都是最劃算的。

可他還是那麽做了,不僅自己死了,也讓董歸陷入了這樣的境地……

“因為……他不愛董歸?”李堰問道。

“我覺得不是不愛……只是不夠愛。”柳臨溪道:“相比董歸來說,周回對大周的忠誠在他的信念裏才是最重要的。”

李堰問道:“所以……周回最後服毒死在你面前,并非為了挽救董歸,而是另有目的。”

“沒錯,至少在周回的心裏,董歸并不值得他喪命。”柳臨溪道:“他的目的,是為了告訴我這一切,因為一旦我知道西北的戰況,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讓于行之回西北。”

事實證明,那日董歸死後,柳臨溪第一件想到的事情确實是讓人叫于行之進宮。

若周回不打着保董歸一命的旗號,而是直接告訴柳臨溪這個訊息,柳臨溪定然會懷疑他的目的。但他扮作深情,柳臨溪下意識便會認為周回是想救董歸的命,所以根本不會往別處想,也不會質疑周回透露這件事情的動機。

李堰聞言起身下榻,朝外殿當值的內侍吩咐道:“立刻讓禁軍派人連夜去于家老宅,傳朕的口谕,命于将軍暫時不回西北。明日一早,讓他進宮見朕。”

柳臨溪怕吵醒十方睡覺,披了衣服下榻,又取了李堰的披風,也去了外殿。

李堰接過披風披上,開口道:“想不到大周的人,竟然謀劃到了這個地步。”

“事情倒也未必那麽糟糕。”柳臨溪道:“軍糧一事是因為我要查倉儲司,所以才耽擱下來,加起來耽擱的時間也不過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要将消息傳遞給大周,勉勉強強可以做到,但要待大周做了要開戰的決定,再傳回來京城,時間卻是萬萬不夠的。”

也就是說,二月二開戰一事,與糧草被扣押一事并沒有直接的聯系。

換句話說,開戰一事到底是不是周回制造的煙/霧/彈,柳臨溪他們如今都無法斷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于行之更像是他們的目标。

“如果從時間上來算,消息從京城到大周,再從大周傳回京城,只夠帶回來京城疫症得控之後大周的反應。”柳臨溪道:“我猜想,大周給他的反饋很有可能恰恰相反,不是急于再次開戰,而是休戰。”

畢竟原本大周的計劃,是京城因疫症淪陷,大宴舉國慌亂之際,趁機在西北發起攻擊。既然他們的計劃失敗了,急于再次出手便顯得極為冒險。

想通了這一層,柳臨溪和李堰心裏的石頭都落了一半。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能太掉以輕心,以防大周還會有別的後手。

這麽一折騰,眼看也快到了早朝的時間,李堰自然是不打算再睡了。

倆人便收拾了一番,直接傳了早膳。

柳臨溪一邊吃着東西,又想起了周回,開口道:“你說周回心裏,董歸究竟有多少分量?若說他不在意董歸,但因為十方出生時董歸險些喪命,他便一直不喜歡這個孩子。後來在山上的時候,我聽他提起董歸,也并非是不在意的,他甚至想過要綁架我去換回董歸。”

“但他最後還是利用了董歸和自己的感情,全了他對大周的忠心。”李堰道。

“都說忠義難兩全。”柳臨溪苦笑道:“我想若是換了別的事情,讓周回為了董歸去死,他也未必做不到。但為了大周,他卻可以忍受讓董歸去死。”

李堰聞言看向柳臨溪,目光不由一黯,他很想問問柳臨溪,若是換個位置,柳臨溪可會為了他去負了天下人?可他不會自讨這個沒趣,就像他是大宴的皇帝,哪怕自己性命不顧,也不能不顧大宴的安危。

柳臨溪亦是疾風将軍,是守衛疆土的勇士。

這樣的問題,實在太過辱沒了他滿身的傷疤和曾經的九死一生……

但這樣的柳臨溪,哪怕未曾将李堰放在心尖上抵過衆生的分量,他也沒什麽好不情願的。能在柳臨溪心裏有一席之地,他還有什麽可不甘心的?

“朕一會兒該去上早朝了,你回去睡一會兒。”李堰道。

“我陪你一起吧。”柳臨溪道。

柳臨溪心想,今日李堰必定要在朝堂上提及糧草一事,此事原本便是他負責核查,如今出事了,他應該在場,而不是躲起來。

“今日朕不會提糧草的事情,無憑無據提出來,不僅會讓朝臣猜忌,還有可能生出別的事端。”李堰道:“回頭朕先找戶部尚書探一探底,若是他為曾參與這件事,或許還好收場一些。”

柳臨溪聞言覺得有道理,如今是個亂局,李堰反倒越要鎮定。

在這些事情上,李堰思慮一直都比較周全,柳臨溪相信李堰的做法定然是最穩妥的。

李堰去早朝之後,柳臨溪原本也想休息一會兒,但有禁軍來報,說于行之已經進宮了,如今在禦書房等着。柳臨溪當即便去了禦書房,沒想到在那裏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程遠?”柳臨溪打量着程遠,算起來倆人也有數月未曾見過了。

當時程遠還是個毛頭少年,如今已經頗有幾分行伍之人的氣勢了。

“柳将軍。”程遠朝他拱了拱手道。

“看來肖帥把你調/教的不錯,看着很像那麽回事了。”柳臨溪半開玩笑的笑道。

此前圍獵之時,程遠可是把李堰得罪的不輕,李堰當時放了話,不會再讓程遠見到柳臨溪。今日倒是猝不及防便“違逆”了聖旨……也不知道一會兒李堰下了朝,會作何感想。

但肖英既然知道程遠和李堰之間微妙的關系,此次還派了程遠進宮,可見是有意為之,多半是想借着什麽事情,化解一下矛盾,免得程遠将來在軍中不好升遷。

于行之顯然并不知道為什麽李堰又改變了計劃,讓他進宮。不過眼下當着程遠他也不便開口問,只給了柳臨溪一個眼色,那意思程遠這次來是帶着事兒的。

柳臨溪意會到了于行之的意思,便主動開口朝程遠問道:“湍河營還沒到述職的日子吧,怎麽肖帥派了你來述職?”

“大帥派我進宮,是因為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他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正式上折子,于是才派了我過來。”程遠說着遞了一個寫好的折子給柳臨溪,又道:“此事說小,是因為并未産生任何後果,說大,肖帥只怕發生這種情況的并非只有湍河營,所以覺得要知會陛下一聲,免得出事了以後措手不及。”

柳臨溪拿着那折子,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看。

若是私下在李堰面前也就罷了,如今當着程遠的面看李堰的折子,不妥。

程遠見柳臨溪并不看那折子,便繼續道:“戶部撥給湍河營的軍糧,比從前少了三成。”

“什麽?”柳臨溪一怔,驚訝道:“湍河營的軍糧也被克扣了?”

“也?”程遠一怔,開口道:“肖帥猜得果然沒錯,克扣的并非只有湍河營一家。”

柳臨溪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索性直接翻開了折子,見上頭記着此番湍河營收到了的糧饷數額以及與原定數額之間的差距,果然差了三成之多。

“柳将軍在西北之時并不如何了解糧饷的事情。”于行之開口道:“軍中糧饷被克扣其實是常有的事情,但一般來說只要不超過一成,軍需多半不會揪着不放。畢竟運送糧饷的也是戶部的人,若是跟他們過不去,回頭運送的途中他們稍微做點手腳,吃虧的都是咱們自己。”

因為糧饷運過去的路程很遙遠,即便較真起來,戶部的人硬說是路上不慎折損了,誰也挑不出太大的問題。可這同樣是糧食,陳的和新的、好的和壞的之間差別就大了,大家彼此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也吃不了太大的虧。

而軍需這邊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問題真去煩擾主帥,基本也就都壓下去了。

有時候大家也都對此心知肚明,只是誰也不說破。

這次若非少了三成之多,想來肖英也不會如此重視。

特意派了程遠過來遞折子,估計也是怕折子中途被人扣了。

怪不得派了程遠過來呢?

此事既要上奏,又要保密,肖英自然得派信得過的人來。

“湍河營可是守衛京畿的重兵,主帥又曾經是陛下的禁軍統領,戶部連湍河營的糧饷都敢克扣,還有什麽不敢做的?”柳臨溪怒道:“他們眼裏,當真一點王法都沒有了?”

于行之和程遠都眉頭緊皺,想來心中也是又氣又怒。

“若戶部的人當真如此有恃無恐,只怕被克扣糧饷的,并非只有……湍河營。”于行之道:“再遠些的軍營,尤其東部和南部,大都不需要從京城調撥。需要京城調撥糧饷的,除了西北軍之外,離得最近的就是湍河營和徐州營了。”

徐州營……

柳臨溪暗自沉吟片刻。

“程遠,我記得你和徐州營的人是不是有點交情?”柳臨溪開口問道。

“……”程遠茫然地看向柳臨溪,開口道:“家父的門生在徐州營任職,屬下幼時見過,但并不相熟。”

柳臨溪心道,你大概不知道原本你是要忽悠人家謀反的吧?不過如今程遠在肖英麾下,顯然頗受信任,柳臨溪自然不會以原書中的故事發展再來懷疑程遠的忠心。

“有件事情,我想托你去辦一下,旁人去恐怕會漏了風聲,也不好交涉。”柳臨溪道。

“将軍是想讓屬下,去探一探徐州營的糧饷?”程遠問道。

“對。”柳臨溪心道,跟聰明人說話真輕松。

“屬下願意前往。”程遠道:“但此番要以什麽名義去問呢?”

以李堰的名義自然是不妥的,萬一露出風聲,便等于是明牌了。

好在有程遠的身份在,私自去問,倒也不突兀。

柳臨溪道:“以你在湍河營中的身份去問,你便說你與湍河營的軍需交好,出了糧饷被克扣的事情之後,軍需打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報,所以想去探一探徐州營的情況。”

“好,屬下這就去辦。”程遠領命而去。

柳臨溪又着人給他備了快馬。

柳臨溪又看了一眼那折子,朝于行之道:“于兄,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去找戶部一個叫楊勤的司庫文書,找他要戶部這次朝湍河營、徐州營以及西北軍調撥的軍糧出庫記錄。此事做的隐秘一些,不要聲張。”

“這倒是不難。”于行之道:“那回西北的事情呢?”

“你暫且不要回去了,而且自今日起,我會差四名暗衛跟着保護你。”柳臨溪道。

于行之聞言一怔,大概也猜到了這句話背後隐藏的信息。

“有人要害我?”于行之道。

“你勸我不要回西北的時候是怎麽說的?”柳臨溪道:“西北軍有大帥守着,一時半刻不差誰。打仗本就是很耗費時日的事情,所以即便你我耽擱些時日過去也無妨,可若是我們過不去了呢?”

“釜底抽薪。”于行之道:“好險,幸虧昨晚沒有連夜走。”

柳臨溪聞言嘆了口氣,将他和李堰昨晚的分析說了一遍,于行之深以為然。

“我想過了,待程遠帶回徐州營的消息之後,便可以直接揭破戶部的爛瘡,到時候重新調撥了軍糧運到西北。”柳臨溪道:“軍糧走得慢,加上此前耽擱的時日,少說也得晚到小一個月。不過到時候若是讓陛下寫一道文書,咱們去西北的時候一并帶着,到西北附近的州縣先借一些糧食,應該不至于讓西北軍斷了糧。此後軍糧到了,再沿途還給他們便是。”

于行之點頭道:“如此頗為周全,只是……”

柳臨溪這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也要回去?

看來李堰還沒坦白,這事兒還能拖到什麽時候……

早說晚說都是個坑!

李堰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原本打算今天就說的。

可昨晚柳臨溪一番分析,減緩了西北戰事帶來的壓力,李堰便又有些猶豫了。

他的想法自然還是能多瞞一日便多瞞一日。

拖得時間越久,柳臨溪就越安全……

幾日後,程遠回到了京城。

他辦事倒是利索,謄抄了一份徐州營入庫糧饷的記錄。

令人意外的是,那份糧饷記錄不止是這一次的,而是近一年多的所有記錄,從李堰登基之後到現在,徐州營收到的糧饷一直都少,從最初少一成,到後來少兩成,如今少了近四成。

柳臨溪:……

李堰:……

這徐州營的人,這麽沉得住氣?

“怪不得……”柳臨溪拿着那份糧饷記錄,瞬間想通了一件事。

他此前一直搞不懂,徐州營既不是邊軍,又不靠着敵國,也沒有什麽藩王駐紮,怎麽在原書中好端端就起兵造反了呢?雖然原書裏寫了,是在程遠的煽動下,但動機實在是薄弱。

如今他算是知道內情了,以這份糧饷的削減速度,兩三年後,估計徐州營只能收到兩三成了。就算不打仗,那也是要日日訓練吃飯的,肚子一年到頭填不飽,還能不起二心?

幸虧戶部這個窟窿查出的早,不然這徐州營早晚也得再出事。

“糧饷少成這樣?為什麽不上奏?”柳臨溪問道。

“因為……”程遠面色有些尴尬的道:“此前家父被陛下責罰軟禁一事傳到了師兄的耳朵裏,他心想家父如今在朝中岌岌可危,不想再節外生枝,怕給家父添麻煩,便一直隐忍。”

柳臨溪:……

合着徐州營這位主帥的心眼,真是直的不打彎。

不過柳臨溪仔細一想,還挺動容的。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程遠這個師兄對程太傅,倒是比程遠還有孝心。

好像原書中,徐州營也是在太傅過世後才起的兵……

“明日一早,程遠帶着折子當朝陳情。”李堰沉聲道。

“是,臣遵旨。”程遠拱手道。

當日,李堰依次召見了戶部的尤尚書,以及刑部的幾個主事人,一直忙到入夜。

柳臨溪明日也要随着李堰一同上朝,他還專門讓蘇恒給他找出了禁軍的制服。他在禁軍是副統領之職,那制服十分華麗好看,穿上以後顯得他十分英氣。

柳臨溪試好了衣服,李堰還沒回來。

他索性不等了,去洗了個澡。

如今天氣寒涼,浴房裏熱氣蒸騰,倒是很暖和。

柳臨溪脫了衣服進了水池,被熱水一燙,渾身發熱。

此時他覺得腹部一緊,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柳臨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伸手在小腹上一按,便覺隔着肚皮,有一股小而明顯的力道動了動。

柳臨溪:……

這是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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