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柳臨溪此前沉浸在興奮和喜悅中, 什麽都沒顧得上想。
現下總算是冷靜下來了,意識到了此事中的諸多疑點。
“多久了?”柳臨溪問道。
“三個半月了。”褚雲楓道。
“陛下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柳臨溪問道。
“柳将軍,此事你該找陛下去聊, 不該為難我。”褚雲楓道。
褚雲楓膽子再大,也多少要顧及一下李堰的旨意。對方既然說了要瞞着柳臨溪, 他就算是做做姿态, 也總得“堅持”一下,不能那麽快就妥協了。
柳臨溪起身去關了殿門, 朝褚雲楓道:“不如公平一點, 你替他瞞着我這麽久,是不是也該補償我一下?”
“柳将軍這是何意?”褚雲楓問道。
“你把真相告訴我, 此事你知我知,陛下不會知道。”柳臨溪道:“所以你不用擔心他追究你。”
柳臨溪方才已經想過了,懷孕一事本是該高興的事情, 李堰卻要費盡心機的瞞着他,唯一的解釋就是, 這件事有什麽後果,是不值得高興的。不管這個後果是什麽, 他必須得知道, 這樣才能為自己和這個孩子做決定。
褚雲楓原本也不是很堅決, 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所以見柳臨溪鐵了心追問,便也沒再堅持。
“陛下在你有孕之前便知道。”褚雲楓道。
“什麽意思?”柳臨溪不解道。
“這個孩子, 是為了能讓你活下去, 才有的。”褚雲楓道。
柳臨溪一怔,驟然想起在他毒發後的某一段時日裏,李堰與他親熱的非常頻繁。當時他只當李堰是舍不得他, 情難自已,才會那麽失控。如今想來,竟然是為了讓他有孕?
“我的毒之所以能解,是因為這個孩子?”柳臨溪問道。
“确切的說,你的毒并沒有解。”褚雲楓道:“只是,轉移到了胎兒的體內。”
柳臨溪聞言大驚,難以置信的道:“你是說這孩子……”
“你當時的毒解不了,這是唯一的法子。”褚雲楓道:“陛下要你活着,所以瞞着你做了個這個決定。”
柳臨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幾乎能感覺到那個小生命在自己身體裏的變化。此前他曾為了這個孩子,高興不已,甚至已經設想過這個承襲着他和李堰血脈的孩子,将來會是什麽樣子。
可褚雲楓卻告訴他,這孩子存在的唯一價值,只不過是為了救他的命。
“那這孩子會如何?”柳臨溪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在一兩個月之後,我會将這孩子剖出。”褚雲楓道:“那個時候你身上的毒已經轉移的差不多了。”
即便是兩個月之後,這孩子也不過五個多月,是萬萬成活不了的。
原來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中,壓根就沒給過這個孩子活下去的機會。
“陛下……太愛重你,此事……”褚雲楓嘆了口氣,也不知該如何寬慰。
柳臨溪喃喃的道:“他便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去佛堂抄經的?”
“是。”褚雲楓道。
“原來如此。”柳臨溪道。
日日抄經茹素,可見在李堰心裏,此事做的極為內疚。
畢竟是親自決定自己孩子的生子,李堰此舉與殺子無疑。
柳臨溪只覺得胸口發悶,有些喘不上氣來。他大步走向外殿,一手推開殿門,外頭的冷風裹着冰涼的雪花吹來,瞬間便冷到了人骨頭縫裏。他看着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來的雪,只覺得一顆心冰涼,冷得他渾身打顫。
“你要去找陛下質問嗎?”褚雲楓問道。
“我找他質問什麽?”柳臨溪關上門回到殿內,朝褚雲楓苦笑道:“質問他,為何不擇手段要救我性命嗎?還是質問他,明知道這麽做會害死自己的孩子,為什麽還是狠着心腸做了這個決定?又或許質問他,日日吃齋念佛,是不是心有不安?”
他能質問李堰什麽?
他什麽也問不出口!
李堰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啊,他親手做這個決定,且要一天天守着看着,等着那個孩子一點點走向深淵,他心裏的煎熬和難過一點都不會少。柳臨溪怎麽忍心在他那麽難過的時候,再去往他心裏捅刀子?
柳臨溪一口氣憋在胸膛裏,只覺得又苦又疼,偏偏卻無從吐露。
為什麽這種事偏偏就落到了他的頭上?為什麽就不能讓他和李堰好好生一個孩子呢!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柳臨溪回頭看向褚雲楓。
褚雲楓目光稍斂,開口道:“若是從前,還真是沒有法子。但或許是天意吧,上次在清音寺,柳将軍陰差陽錯為了救十方性命,幫他渡了血。當時我一直擔心這毒會要了十方的命,便試了許多想要控制毒性的法子……或許是時間太久,這毒的毒性已然發生了變化,與最初時不大一樣了。”
柳臨溪想到十方胸前傷口處的淤毒,問道:“你做到了,對不對?”
“只能說是暫時做到了,方才我說過對于此事沒有把握,并非是搪塞柳将軍。”褚雲楓道:“十方這毒能不能控制住,将來會不會反噬,我确實一點把握也沒有。”
“但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對不對?”柳臨溪問道。
“機會……一成吧。”褚雲楓道:“或者勉強兩成。”
柳臨溪聞言心中一喜,開口問道:“兩成足夠了,你要怎麽做,我信你。”
“柳将軍可是太看得起我了。”褚雲楓道:“這法子我都還沒說,你就信了?”
柳臨溪原本以為此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如今一聽褚雲楓說尚有機會,心中自然期待。別說是兩成的把握,哪怕是一丁點的希望,他也想把握住。
“其實在清音寺回來之後,我發現你體內的毒性減弱了,便私自改了你的藥方。”褚雲楓道:“此事是我擅作主張,并未告訴陛下,一來是怕他過于在意你,不同意我冒險,二來是怕萬一最後行不通,他再徒增失望。”
柳臨溪恍然道:“怪不得最近喝的藥味道變了許多。”
實際上不僅是入口的湯藥變了,柳臨溪略一回想,才發現褚雲楓給他施針的穴位都變了。
“我不敢太過冒進,怕功虧一篑,所以方子只改了一點。”褚雲楓道:“但孩子眼看越來越大了,如今已經有了胎動,若想勉力一試的話,這藥便需停下。”
停藥意味着柳臨溪體內的毒,不會繼續轉移到胎兒體內。
但此後會發生什麽後果,褚雲楓并不敢保證。
“最壞的結果是什麽?”柳臨溪問道。
“胎兒體內的毒回流,導致你被毒藥反噬,父子俱損。”褚雲楓道。
“那最好的結果呢?”柳臨溪問道。
“我能暫時控制住你和胎兒體內的毒,待數月後剖出胎兒,再想法子。”褚雲楓道:“若能等到那日,你體內的毒已經所剩無幾,我有五成的把握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至于這孩子的命數如何,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希望很渺茫,但不是沒有機會。
柳臨溪回想這數月光景,自己每每遇到變故,似乎都能逢兇化吉。
也許他吉人天相呢?
也許,他就賭贏了呢?
“好,我賭。”柳臨溪道。
“機會很小,變數很多,陛下不會同意的。”褚雲楓道:“他在意你的命,遠遠多過那孩子的命。”
柳臨溪道:“那便不讓他知道。”
“他是一國之君,也是孩子的父親。”褚雲楓道。
“可如今這孩子在我肚子裏,所以我說了算。”柳臨溪道。
褚雲楓聞言釋然一笑,道:“那我便……舍命陪君子。”
此事一旦玩兒脫了,褚雲楓也難辭其咎。但他素來行事都愛冒險,尤其是在治病救人一事上,他對另辟蹊徑有着天生的狂熱。答應和柳臨溪合作,他甚至都未必是為了救人,更多的是想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畢竟,這世上遇到這種奇毒的機會并不多。
褚雲楓可不舍得就此錯過。
兩人達成了共識,褚雲楓又替柳臨溪診了一次脈。
柳臨溪如今的心情十分微妙,既忐忑又好奇。
“這孩子挺堅強,自幼便身中劇毒,如今脈搏竟還如此有力。”褚雲楓道。
“能診出來是男孩還是女孩嗎?”柳臨溪問道。
褚雲楓道:“不太能,因為中毒的緣故,這孩子的脈象不太穩,所以很難捉摸。”
“希望是個男孩。”柳臨溪道:“若是女孩,吃這麽多苦,我該心疼壞了。”
柳臨溪說着摸了摸小腹,一時間心中軟成一片。
褚雲楓診完脈,說要重新去拟方子,便告退了。
不一會兒外殿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片刻後十方一溜小跑的進來站在門口。
“我能進來了嗎?”十方問道。
“過來。”柳臨溪朝他招了招手。
十方跑過來鑽進柳臨溪懷裏,柳臨溪伸手揉了揉他冰涼的耳朵,開口道:“褚先生都跟我說了,你胸口的傷會經常疼得厲害,是嗎?”
“嗯。”十方點頭道:“不過我可以忍。”
柳臨溪道:“什麽時候疼了告訴我,我讓褚先生幫你弄一些止痛的湯藥。”
“喝藥太苦了,我寧願疼一些。”十方道,“師父說衆生皆苦,人來了世上就是不停的受苦,既然已經那麽苦了,還要再喝那麽苦的藥,也太可伶了。”
柳臨溪失笑道:“你想你師父了嗎?”
“想的,每天打坐的時候都想。”十方道:“我哪天回去啊?”
柳臨溪一怔,問道:“你不喜歡住在宮裏?”
“喜歡的。”十方道:“宮裏有人陪我玩,還可以抱着你睡覺,也不怕冷了,但是師父們會想我。”
“那你想什麽時候回去?”柳臨溪問道。
“再住幾天吧。”十方道:“然後等到了明年過年的時候,我再回來看你們,好不好?”
柳臨溪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十方自始至終也沒把皇宮當成自己的家。他雖然跟着柳臨溪和李堰回來了,還偶爾心血來潮的叫柳臨溪爹爹,叫李堰娘親,但在他的心裏,這裏并不是他的家。
甚至,就連清音寺也不是他心裏的家。只是在他幼小且破碎的記憶中,隐約知道自己是被人抛棄到那裏的,所以總下意識盼着回去,是想着抛棄他的人早晚有一天會來接他回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已經不會有人再去接他了。周回在上元節那晚便死在了離他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而董歸被囚于天牢,此生都不可能再出來。
“十方,你之前中箭的時候,流了很多血。褚先生要幫你把箭取出來,又怕你流血太多會沒命,所以必須有人給你渡血。”柳臨溪道:“整個清音寺,只有我的适合你,但是我之前中了毒,所以渡給你血中也有毒。”
十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問道:“是讓我傷口疼的東西嗎?”
“是。”柳臨溪道:“褚先生要保住你的性命,所以将毒困在了你傷口那裏。今後他還需要為你施針,你也要繼續喝藥,所以你暫時不能回清音寺。”
十方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那你中了毒,胸口也會疼嗎?”
“會。”柳臨溪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道:“心會有些疼。”
十方聞言伸手握着他的手攥了攥,他自己毒性發作的時候經歷過那種劇痛,以為柳臨溪跟他一樣,所以頗有種感同身受的心疼。柳臨溪猝不及防被他暖到了,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十方。”柳臨溪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那晚你做了個夢,娘親生了個寶寶。”
“記得。”十方笑道:“和爹爹長得一樣的小寶寶。”
柳臨溪道:“将來若娘親真的生了寶寶,我做主将他許配給你可好?”
“什麽是許配?”十方疑惑道。
柳臨溪想了想,開口道:“就是,你很喜歡他,他也喜歡你,将來你們便可以生活在一起,就像……”
“你和娘親一樣。”十方道。
“嗯。”柳臨溪點頭道。
“那我要好好打坐、念經,好讓他喜歡我。”十方一本正經的道。
柳臨溪被他這副模樣逗得不禁失笑,這時李堰從門外進來,身上沾了不少雪。蘇恒忙幫他将雪掃幹淨,李堰迫不及待将外袍扔給他,直接進了內殿。
“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李堰搓了搓手,想碰柳臨溪,又怕手太涼冰着他,于是走到暖爐旁烤了烤。
十方笑道:“爹爹說……”
“十方,這是咱們的小秘密,不告訴他。”柳臨溪道。
十方聞言點了點頭,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了一會兒。
李堰見狀越發好奇,走過來攬住柳臨溪,問道:“不告訴我,我可要吃醋了。”
柳臨溪看着李堰,心中諸多思緒略過,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身上這麽涼,剛從禦書房回來?”柳臨溪問道。
“去了趟一念堂,把今日的佛經抄完了。”李堰道。
柳臨溪聞言心口一疼,頓時有些鼻酸。
他今日只不過驟然知道此事,心中已經如此糾結痛楚,而李堰從三個多月前就要日日受這種煎熬。柳臨溪無法想象,李堰是以何種心情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卻又不得不每天告訴自己,這孩子終究來不得世上……
“今天朕給你們帶了個好玩意。”李堰說着從自己的袖袋中取出一對玉馬,那玉馬個頭很小,比柳臨溪的拇指還要小了些,但雕琢地栩栩如生,且用的是上好的白玉,成色十分難得。
柳臨溪接過看了看,開口道:“這東西倒是難得一見。”
“別說是你了,朕都沒見過雕的這麽精致的玉馬。”李堰将那玉馬給了十方一只,又給了柳臨溪一只,開口道:“這是陸俞铮帶人朝張侍郎的家宅時搜出來的,朕一看覺得可愛,便順手牽羊揣走了。”
柳臨溪:……
堂堂一國之君偷東西可還行?
十方拿着那玉馬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壞了。柳臨溪便讓蘇恒找了結實的絲線,編成了一股,将那玉馬拴起來挂在了十方的脖子裏。好在玉馬個頭小,雕琢地又光滑,倒也不會硌到人。
“戶部的爛賬弄得如何了?”柳臨溪問道。
“已經安排了人在善後,不過今日朕跟他們一起先将西北軍的糧饷劃撥好了,明日便先啓程運送,這次出庫後以及沿途押運,朕都安排了不同部司的人跟着,想來不會再出岔子。”李堰道。
“那便好。”柳臨溪道。
“你今日真該一起去看看,陸俞铮他們在戶部那幾個貪官家裏抄出來的東西,朕看了都覺得驚訝。”李堰道:“古玩物器便不說了,這對玉馬在裏頭都只算是尋常的東西。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們家中搜出來的銀子,禁軍派了一隊人去清點運送,都沒夠。後來陸俞铮又叫了一隊人去,才堪堪将那些銀子清點完。”
柳臨溪問道:“一共多少銀子?”柳臨溪問道。
“十六萬兩。”李堰道:“朝廷一年的稅賦進項也不過才三十萬兩,他們一幫蛀蟲在這幾年的時間裏,竟然貪了這麽多。”
“尋常百姓家一個月的花銷也不過才一兩銀子,十六萬兩,夠多少百姓幾輩子的花銷了。”柳臨溪道:“他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柳臨溪不禁想到現代社會那些貪官,動不動查抄的時候,也會搜出幾千萬上億的現金。看來從古到今,不管後果有多麽的嚴重,都阻止不了人心中的貪念。
一旦坐在那個位置上,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貪念,起初或許還有些畏懼,時間久了便會越貪越多,一發不可收拾。好在無論有多少蛀蟲,朝廷中永遠都不會缺少忠君為民的好官,這大概也是自然規律的一部分吧。
糧饷的事情差不多塵埃落定,于行之也定了回西北的日子。
他出發前,柳臨溪去了一趟于府,算是給于行之踐行。
這日,柳向晚還特意朝太學告了假。
于家老宅,柳臨溪和于行之、柳向晚三人圍坐在一桌上,各自都懷着心事,席間氛圍十分微妙。柳向晚給于行之和自己倒了酒,卻沒給柳臨溪道,還不忘解釋道:“兄長身上餘毒未清,該好好将養,酒就不要喝了。”
“嗯。”柳臨溪笑了笑,開口道:“喝多了,對孩子也不好。”
柳向晚和于行之酒喝到一半,不約而同的頓住,于行之被嗆了一口,咳嗽了好半晌。
“你都知道了?”于行之緩過來之後問道。
“看來你倆确實一直都知道,只不過是和李堰一起瞞着我。”柳臨溪苦笑道。
柳向晚看了于行之一眼,開口要解釋,柳臨溪擡手擺了擺道:“不必解釋了,理由我都能替你們編出來一大堆,也沒什麽新鮮的。”
“那你今日來……是要興師問罪?”于行之問道。
“怕你不能安心,來解開你的心結。”柳臨溪道:“褚先生已經有了解毒的法子,我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真的嗎?”于行之問道。
“褚先生的醫術,你是見過的。”柳臨溪道。
起死回生的事兒,褚雲楓的确沒少幹。
于行之聞言倒是信了幾分。
雖然西北如今情況未明,但大周既然對大宴虎視眈眈,再次開戰是遲早的事情。于行之既然回了西北,便要司守土之職,少不得要上陣殺敵。柳臨溪今日來,不僅是想把自己這件事情說清楚,也想旁敲側擊的問一下他和柳向晚的事情,免得倆人都不開口,最後留下什麽遺憾分了于行之的心。
不過今日一見他倒是覺得自己多慮了。
這倆人舉手投足都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到了那邊警惕一些,大周的人行事很不講道義,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不能掉以輕心。”柳臨溪道。
于行之點頭道:“放心吧,咱們跟他們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不會輕敵的。”
“代我向大帥問好。”柳臨溪道:“待我這孩子生下來,若戰事再起,我定去西北與大周一戰。”
“好,一言為定。”于行之道。
于行之走後,柳臨溪日日都盼着西北的軍報。
直到過了二月二,也一直沒有傳來消息。
又過了幾日,天氣漸漸轉暖了些,柳臨溪帶着十方回柳府吃了個飯。
飯吃到一半,便被人叫回了宮裏,說西北的軍報來了。
“這麽快?這才剛過二月二沒幾日。”柳臨溪驚訝道。
李堰将軍報遞給他,開口道:“大周提前動手了,短短三日三場大戰,西北軍傷亡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