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柳臨溪回到寝宮的時候, 李堰已經回來了。

不過他只是将辦公地點挪到了寝宮而已,柳臨溪進門的時候,便見他依舊擰着眉頭在寫公文, 聽到柳臨溪進門也只是擡頭沖他笑了笑,連話都沒說。

“這都什麽時辰了, 你怎麽還在忙?”柳臨溪湊過去, 在背後抱住李堰問道。

“西北一開戰,裏裏外外且有的忙呢, 這幾日都別想消停了。”李堰道。

柳臨溪将下巴擱在他頸窩, 低聲道:“要忙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啊。”

“別鬧,小心我收拾你。”李堰笑看了他一眼問道:“母後怎麽說的?”

“嗨, 左右不過是兩國正常往來,沒什麽新鮮的。”柳臨溪道:“提到先帝太後還有些傷感,我也不好繼續問了, 就先回來了。”

李堰道:“無妨,咱們本來也不指望能有什麽別的路。明日先生便啓程了, 幾日後若是不出意外,徐州營便會出發增兵西北, 到時候有盧志邦和衛鞅聯手, 區區大周和青夷國, 能奈大宴何?”

柳臨溪點了點頭, 抱着李堰的手開始有些不老實,李堰一把捉住他問道:“怎麽, 柳将軍今日這是對朕有什麽想法?”

“臣對陛下日日都有想法, 只可惜陛下吃齋念佛久了,似乎對臣不怎麽有想法了。”柳臨溪道。

“這是在抱怨朕的不是?”李堰輕笑,轉過頭目光十方露骨的在柳臨溪身上打量。

柳臨溪也不矜持, 湊上去低聲問道:“那陛下打不打算補償臣?”

“這可是你說。”李堰起身将人抱住放到書案上,目光帶着灼/人的溫度道:“咱們可提前說好了,一會兒你若讨饒,朕可不會停下。”

“臣絕不讨饒。”柳臨溪勾住李堰的脖頸吻了上去。

李堰傾身上前,毫不猶豫地回應了他的吻。

……

柳臨溪說了絕不讨饒,最後還是被李堰折騰的食了言。

倒不是他經不住,而是李堰實在手段太多,花樣也一次比一次多。柳臨溪都忍不住好奇,他看着整日一本正經,清心寡欲的,怎麽就每次都能玩兒出花來呢?

當夜,倆人在書案上折騰了一回兒,洗完澡又在浴房裏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直到後來柳臨溪腿軟的有些站不起來,李堰才把人抱回內殿放到榻上。

“睡吧,朕去把公文寫好再來陪你。”李堰親了親他的額頭,起身要走。

柳臨溪卻一把拉住他,開口道:“不要走,我想讓你陪我,不想讓你去寫公文。”

“剛才不是哭着說不要了嗎”李堰一臉笑意的揶揄道。

“陪我說說話吧,不折騰了。”柳臨溪道。

李堰聞言只得妥協,鑽到被子裏摟着柳臨溪,低聲道:“那朕哄你睡覺,等你睡着了,朕再去。”

“可是我不困,我也不想睡覺。”柳臨溪一雙眼睛十分明亮,絲毫看不出睡意。

“怪不得他們都說從此君王不早朝,若你日日早晨這麽磨着我,我估計也狠不下心撇下你。”李堰道:“從前倒是沒發現你這麽磨人。”

柳臨溪道:“就這一回,多了我也覺得肉麻。”

李堰抱着他,見他英俊的臉上微微帶着紅意,沒一會兒工夫又有些心癢。

柳臨溪覺察到了什麽,伸手勾住他的下巴,主動又湊了上去。

李堰翻身将他壓/在身/下,柳臨溪看着他,開口道:“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

“什麽?”李堰心有旁骛,并未發覺他話裏的異樣。

“明日程太傅去徐州,我去護送他如何?”柳臨溪道。

李堰聞言一怔,目光中的欲/火瞬間凝滞,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警惕。

“不行。”李堰語氣冷硬的道:“徐州營路途也不近,一路颠簸,你去做什麽?”

“程太傅年紀都那麽大了,他都不怕颠簸,我更不怕。”柳臨溪:“再說了,我護送他,又不是快馬加鞭,這路上肯定走得又穩又慢。”

“不行。”李堰起身披上外袍,朝柳臨溪道:“此事沒得商量。”

李堰說罷幫他蓋好被子,自己又去了書案邊坐下,拿起筆開始寫公文,看樣子是打算直接不理人了。

柳臨溪自然不肯罷休,裹着被子跳下床,赤着腳一溜小跑跑到了書案旁的矮榻上。李堰一臉無奈,皺眉道:“你磨我也不行,我不會讓你去徐州營的。”

李堰說着大步走到矮榻邊,把柳臨溪連人帶被子抱起來,打算送回榻上。柳臨溪一把按住他的手,問道:“你是不是怕我跑了?”

李堰一怔,開口道:“你想去西北,是不是?”

“不是。”柳臨溪道:“我只是想去徐州營看看。”

“柳臨溪,你覺得朕會信你嗎?”李堰道:“自從得知西北要有異動,你就沒消停過,你以為你不說朕就看不出來嗎?你晚上做夢說夢話,都喊打喊殺的。”

柳臨溪:……

說夢話,這是孕期缺鈣啊。

“是,我是想去。”柳臨溪道。

此事他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不承認反倒顯得心虛了。

李堰:……

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我本來就是個将軍,我的職責就是帶兵打仗,西北有變我自然想去。”柳臨溪道:“但是我現在能去帶兵嗎?”

柳臨溪看着李堰,伸手拉着李堰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他的小腹适時地傳來了胎動,李堰面色一變,忙收回手,有些無措地看着柳臨溪。

李堰萬萬沒想到,柳臨溪竟然已經知道了此事。都怪最近事情太多,他忙得焦頭爛額,将此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眼下又是在這個節骨眼,對方突然戳破,搞的李堰非常措手不及。

“這孩子都四個月了,你就算沒生過孩子,也該知道孩子大了會胎動吧?”柳臨溪道。

“你聽我說……”李堰上前拉着柳臨溪的手,有些語無倫次的道:“這件事情……你聽我跟你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柳臨溪浮誇地甩開他的手。

李堰一臉緊張的道:“我并不是有意要瞞着你……”

“可你還是瞞了我。”柳臨溪瞪着李堰,開口道:“如果不是這個孩子,我現在早就偷偷跑到西北了,大周和青夷國能翻出這麽大的浪嗎?”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李堰伸手去拉柳臨溪,柳臨溪将手往後一背,擺出了一副“無理取鬧”的架勢。李堰沒見過柳臨溪這樣,再加上對方有孕一事驟然被戳破,整個人都傻了,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而且柳臨溪這副樣子,半真半假的,李堰也分辨不出來,對方到底是在興師問罪,還是在秋後算賬,還是別的什麽……他最怕的便是柳臨溪情緒失控,做出什麽傷害自己或者孩子的舉動。

“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李堰問道。

“讓我去徐州營。”柳臨溪道。

李堰:……

怎麽又繞回來了?

“你為何一定要去徐州營?”李堰問道。

“還不是因為你。”柳臨溪道:“我現在挺着個大肚子,又不能去西北,徐州營要去增援,我去送一送,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柳臨溪說着眼圈一紅,那副樣子別提多委屈了。

李堰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抱住他,開口道:“我是怕你……”

“怕我跑嘛……可是現在我也打不了仗,能跑到哪兒去。”柳臨溪道:“若是給大周的人看到我挺着個大肚子帶兵,人家不得笑話你這個做皇帝的嗎?我可不許。”

李堰聞言不由失笑。

柳臨溪放緩了語氣又道:“孩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你想了這個法子,我早就死了,我一點也不怪你。放心吧,我的命金貴着呢,為了你我也不會胡鬧的。這次我真的只是想去看一眼,疾風将軍戎馬半生,如今也只能去給徐州營壯壯行了。”

柳臨溪軟硬兼施,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李堰震驚又愧疚之下,被柳臨溪“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只得勉強點了點頭道:“朕會把剩下的暗衛都安排給你,再多派一隊人馬,護送你們去徐州。”

“褚先生還要給我施針,所以他也得同行,正好把十方也帶上,讓他看看我大宴國的威武之師,将來說不定也是塊從軍的料子。”柳臨溪笑道。

李堰原本還有些不放心,一聽柳臨溪想的這麽周全,頓時安心了不少。

連褚雲楓和十方都帶上了,想來也不會有別的心思。

“好了,抱我上床吧。”柳臨溪一手揪着被子,一手伸向李堰。

李堰一臉無奈,上前把人一把抱起來,放回了榻上。

柳臨溪這回可算是老實了,裹着被子倒頭就睡,李堰在旁邊守了一會兒,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末了,他偷偷将手按在柳臨溪小腹上等了一會兒,直到再一次摸到胎動,這才小心翼翼的抽回手。

此事他原設想過各種各樣的情形,怕柳臨溪恨他,怕柳臨溪接受不了,怕柳臨溪不原諒他。卻沒想到最後,是以這種方式收場,他從頭至尾甚至都沒能解釋一句,但他想說的,柳臨溪全都知道,而且一概不追究。

李堰冷靜下來之後,只覺得對柳臨溪心疼得不得了。

怎麽這麽好的一個人,偏偏要受這麽多的苦……

第二日一早,柳臨溪早早便起來了。

蘇恒得了李堰的吩咐,給柳臨溪置辦了不少東西。若非馬車有限拉不下,他恨不得将半個寝宮都給柳臨溪帶上路。也不知這是蘇恒自己的意思,還是李堰的意思。

十方聽說要去徐州營,也有些興奮,他小小年紀尚未出過遠門,也不知道這徐州在哪兒,但聽說要走好幾天,便覺得應該是個很遙遠的地方。人在年幼的時候,對遠方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李堰早早便下了朝,親自将人送到了宮門口,東拉西扯的叮囑了一圈。

柳臨溪見他那副模樣,上前抱了抱他,拉着他的手在自己小腹上逗留了一會兒。

“放心吧,大的小的,都會好好的回來。”柳臨溪道。

“一路上不許騎馬,只能坐馬車。”李堰道:“如果你騎馬,回來之後朕就罰他們。”

柳臨溪道:“知道,有太傅一道,我騎馬也走不快,這麽冷的天何必呢。”

李堰點了點頭,這才不情不願的把人扶上馬車。

柳臨溪上了馬車之後,笑着朝李堰揮了揮手,然後關上車簾,便斂起了笑意。十方和他同乘一輛馬車,見他面色有些沉郁,便湊過去坐在在身邊,伸手摟着柳臨溪的胳膊。

“是不是舍不得娘親?”十方問道。

“怕他舍不得我。”柳臨溪道。

十方聞言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然後撩開車簾朝李堰道:“我會照顧好爹爹的。”

李堰聞言不由失笑,沖十方和柳臨溪揮了揮手。

馬車駛離宮門,由兩隊禁軍護送,一路朝着徐州進發。

好在這一路天氣晴好,他們雖然行的緩慢,沒幾日便也到了徐州城外的驿站。

衆人在驿站內歇息,有人快馬加鞭去了徐州營通傳。

柳臨溪安頓好十方,特意去了一趟程太傅的房中。

這一路上,程太傅對柳臨溪都不如何理睬,大概是因着此前種種印象所致,他對柳臨溪明顯是不太待見。但柳臨溪并不以為意,他也不在乎程太傅如何看他。

“太傅大人,下官有一事想叨擾片刻。”柳臨溪立在門口到。

“嗯。”程太傅淡淡的應了一聲,柳臨溪便跨進門,還回手将門掩上了。

“什麽話便光明正大的說,柳将軍何必偷偷摸摸?”程太傅不滿的道。

“此事,還真不能光明正大。”柳臨溪笑道。

程太傅聞言皺了皺眉頭,坐在桌前也不看他,等着柳臨溪開口。

“一會兒徐州營便要來人接太傅了,下官長話短說。”柳臨溪道:“前幾日我從董歸那裏知道了些事情,原來大周此前并非找的青夷國聯盟,而是找的莒國。”

太傅沒想到他說的是正事,面色緩了幾分,開口道:“莒國與大宴曾經頗為交好,不會和大周聯盟的。”

“是,我也是後來從太後那裏,得知了先帝登基之前與莒國那位七王爺的事情。”柳臨溪這話其實帶着幾分試探,他不知道程太傅是否知道那段往事,但他此言一出,一見太傅那表情,便确定這件事情,程太傅是知道內情的。

也是,當時事情鬧得那麽大,還關系到兩國的邦交,程太傅作為朝廷重臣,知道此事也不稀奇。

“此事過去也有二十年了吧,朝中的老臣都緘口不提,知道的人還真不多了。”程太傅道。

“這位七王爺如今在莒國也算是一位手握重權的皇親。”柳臨溪道:“我打算去會會他。”

程太傅聞言一怔,問道:“什麽?”

“我打算去會會這位七王爺。”柳臨溪道。

程太傅大驚失色,問道:“你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一來這是兩國的事情,并非兒戲,二來七王爺縱然對先帝有意,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況且先帝已經駕崩了,你去找他能做什麽?”

“大周當初找莒國聯盟的時候,提過不少好處,這些好處,除了割地之外,咱們也能給他們。”柳臨溪道:“大周能和青夷國聯盟,咱們為什麽不能和莒國聯盟?”

程太傅:……

雖然不認同他,但是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不妥。”程太傅道。

“不妥,不是不行,對吧?”柳臨溪道。

程太傅面色幾經變換,顯然也在思量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把握不大,沒必要冒這個險,說不定那七王爺想起舊事,惱羞成怒,遷怒于你。”程太傅說罷看了一眼柳臨溪的小腹,開口道:“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得顧着你肚子裏的龍胎吧。”

柳臨溪穿着長袍,雖然肚子還顯不太出來,但程太傅眼睛毒,一眼就看出來了。

只是他并不知柳臨溪懷孕的前因後果,所以對柳臨溪此行的把握,便也拿不準。

“太傅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徐州營去了西北,聯合西北軍和大周、青夷國鏖戰,一兩個月下來,成敗先不論,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柳臨溪道:“咱們同大周已經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也該打夠了。況且,程遠還在西北呢,大宴國不知道多少像他這樣的孩子,原本不該去抛頭顱灑熱血的。”

程太傅面有動容,開口道:“好兒郎為國效力,說什麽該不該的?”

“我打過的仗太多了,我不想讓他們無休止的打下去。”柳臨溪道:“況且,輸贏都未定,即便是這一仗咱們拼盡全力,也可能到頭來只是兩敗俱傷。”

“你以為僅憑你一己之力,能阻止的了嗎?”程太傅道。

“總得試一試。”柳臨溪道:“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能不能行?”

“你瞞着陛下的,對不對?”程太傅問道。

“是。”柳臨溪道:“如今前頭的路,我已經趟好了,後頭的路請太傅幫我。”

程太傅嘆了口氣道:“你這是要讓老夫,把和陛下這一丁點情分,也耗了。”

“我同陛下的情分,我都能放下,太傅還有什麽放不下的?”柳臨溪道。

程太傅聞言不由笑了笑,看向柳臨溪,目光中少有的帶了幾分欣賞,他開口道:“當初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遠兒這孩子心高氣傲,為何就偏偏對你情有獨鐘。如今看來,我這個逆子旁的不行,看人的眼光倒是比他爹強一些。”

柳臨溪:……

說這些幹嘛,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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