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明天出來吧。
你最近都沒來學校是怎麽回事？而且連我們都沒聯系？
明天是你生日，應該能出來的吧？
淮星也側卧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着朋友們發來的一條條信息。
原來這幾天都沒有跟他們聯系，而且明天是他的生日？
他都快忘了。
淮星也嘆了聲氣無力地放下手機，然後翻身仰躺在地面、他的額頭上還覆蓋着一層汗水。
這幾天來，他似乎都快疼習慣了。
每次瀕臨死亡時，他似乎一腳踩在懸崖一腳懸空，但最終又活了過來。
他盯着天花板發呆，但明天應該是不會出去了。
夜晚。
淮星也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所以便下了床靠着床沿、抱着膝蓋看窗外的夜空發呆。
明天、他的生日？
這些都不太重要。
他在想的是——還要多久、才能見到魏栩瀾。
他們兩人雖是還在聊天，但是他自己回複的頻率變得很少，總是隔着許久才會回他一句。
聊天內容都是些東扯西扯的事情、有時候隔的久了，他也忙了……那麽就一兩天聊一次，或者更久。
淮星也想着想着垂下頭，他也不能用這副模樣見他。
嗡——
床上的手機一震，淮星也靠着手臂，疑惑地轉頭看向枕頭旁亮起的手機。
他湊過身伸手将手機拿了過來，只見屏幕上顯示着陶言兩字！
他立馬震驚的睜大雙眼。
這是、陶言！！！
淮星也的呼吸變得急促，慌亂的解開手機去查看那條消息，鼻頭開始一陣陣泛起酸澀。
他吸了吸鼻子、這些天都是玩笑嗎？是上天開了玩笑的對吧！
他還活着的，對嗎？
淮星也喘息着點進那條信息，是一個鏈接。
他手指顫抖着點了進去。
“嘿！星也哥！”
他的心髒跟随着聲音猛然一顫，屏幕中、視頻裏、眼前這人宛若生前一樣生動。
一颦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
“這個視頻本來是應該我親自發給你的，可是我怕我睡着了熬不到十二點、所以就弄了個定時，雖然是定時但是怎麽樣～夠不夠意思啊！我肯定是第一個送祝福的吧！”
淮星也顫着手指捂住嘴唇，手心裏淨是他濕熱的呼吸。
淚珠滴落在屏幕，炸開一朵花，模糊的視線又變得清明，他看不清陶言的樣子了，可是他的腦子裏卻還記得。
耳邊全是他活潑嬉笑的聲音。
“星也哥！我看過日期了、你生日的時候正好是星期五，我和你一起過生日吧！我準備了禮物，你……”
屏幕上的人擰起眉努着嘴猶豫道：“你應該會喜歡的、如果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再補，放學一定要記得聯系我！”
陶言呲着牙兇狠道：“一定！一定！一定要記得聯系我！我要和你過生日的～我可是準備好久了。”
“那就這樣啦～星也哥生日快樂！”
視頻到了頭，屏幕上那人燦爛的笑容也瞬間定格住。
淮星也垂下頭埋在膝蓋流淚。
這麽久以來，只要一回想起陶言總能讓他瞬間崩潰，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人死在他眼前的場景。
安靜的房間裏充滿了他痛哭的聲音，如此悲傷難過，讓人聽得心碎。
“呃……”淮星也擰起眉一手揪住衣服，身體的疼痛又開始蔓延。
大概是因為有疼痛的折磨，所以讓他哭的更加凄慘。
清野……
他顫抖着手指去點屏幕，指尖點進聯系人尋找何清野的名字。
身體好疼。
他拿起手機垂頭等待接聽，哆嗦着将手機貼到臉前。
“清野……”淮星也揪住身上的衣服，止不住哭泣，“我明天、不去、呃……”
“清野、我現在好疼。”淮星也抽了聲哽咽道，“我快受不了了、咳、清野……”
他哭了出來，他不知道還要再說些什麽，他想聊聊那個粉頭發的小孩，可他一張嘴全是哭噎。
“清野、我已經要崩潰了，快要撐不住了、”淮星也哭道，“或許快死了……”
“阿也？”孟婉接到他的電話時還在疑惑，可是她還未說話就聽見電話那頭的哭聲，她從床上起身，“是生病了嗎？”
誰？
孟婉、是孟姨。
淮星也慌張的将通話挂斷。
“阿也？”孟婉喊了一聲，只聽手機裏傳來嘟嘟聲。
“怎麽了？”魏父帶着困意的聲音傳來。
“阿也好像生病了、”孟婉掀開被子站起身，“我再打過去看看。”
嗡嗡——
地面上的手機在震動，淮星也松開了咬着手的牙齒，偏頭看去手機屏幕。
見到上面的名字以後立馬按了挂斷。
“？”孟婉疑惑擔憂的看着被挂斷的通話，然後再次撥了過去。
淮星也用力咬着手背，他頭一次覺得這鈴聲令他格外煩躁，他低頭捂着雙耳。
心裏祈求着不要再打過來了。
可是那鈴聲一直沒斷，孟婉看着手機心急：“怎麽不接？”
“怎麽了？”魏父也起了床，站在孟婉身邊摟住她。
“阿也應該是出事了。”孟婉說着又将電話撥了過去。
淮星也崩潰的緊緊捂住雙耳。
不要再打來了！
他握起手機像瘋了一般用力的砸了出去。
房間裏響起一陣地面摩擦聲，接着、呯的一聲——尖銳的渣子濺射到他的腳背上，劃起一陣刺痛。
“關機了？”孟婉疑惑的看向手機。
“出什麽事了？”魏爸爸困倦的抱着她。
“阿也那孩子一直哭，說身體疼撐不住、還有、快死了……”孟婉一擰眉，“怎麽會說這種話呢。”
她雙眼擔憂，翻着手機撥了魏栩瀾電話。
幾秒後很快就被接通。
魏栩瀾道：“怎麽了？母親那邊應該已經該睡了吧？”
孟婉焦灼的問道：“阿也最近有和你聯系嗎？”
魏栩瀾一愣：“他前兩天跟我說最近課程很忙，然後就聯系的少了。怎麽了嗎？”
孟婉揉了揉額頭，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還在國外？”
“嗯、”魏栩瀾微微笑道，“等忙完以後就可以空出很多時間陪阿也了。”
孟婉嘆了一聲，心裏很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怎麽了？”魏栩瀾問。
“我來說吧。”魏爸爸接過電話，孟婉看看他然後嘆了一聲。
“到底怎麽了？”魏栩瀾一笑，“您兩深夜找我應該不是說想念兒子吧？”
“阿也，咳、”魏爸爸一咳，似乎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兒媳婦好像是生病了，打錯電話打到你媽媽這兒來一直在哭，你好好跟他聊聊，趕緊忙完就回來。”
“……”魏栩瀾擰起眉，“哭？阿也剛剛打過來的嗎？”
“嗯、剛剛，”魏爸爸又說，“不過現在好像關機了，聯系不上。”
“好，我知道了、”魏栩瀾道，“你們早點休息。”随後挂了通話。
他連忙撥了淮星也的號碼，如他父親所說——顯示關機。
一聽到他生病在哭，魏栩瀾心裏便全是在想他，他的小孩生病了、一個人在家裏哭得多可憐。
又得病的多嚴重才會在夜裏一直哭。
魏栩瀾抿起唇，現在完全無心工作了。
他的小孩現在在做什麽？還在哭嗎？
黑暗的卧室裏，被淮星也扔出去的手機摔壞了，鐵架上的那對天鵝因為鐵架搖晃掉落下來。
将手機屏幕砸成蜘蛛網。
那地水晶盛着月光霧白，像是鋪了滿地的發光碎片。
等身體不再那麽疼後，淮星也撐着手臂跪在旁邊拼湊這一地的水晶碎塊。
他撿起一大塊透明晶體握在手裏，但是卻不知道該拼湊在哪。
全都碎了……
他看着摔碎的飾品無措又慌張。
尖銳的水晶劃破他的手心，讓原本透明的晶體染上了紅色。
他此時就像個無助的小孩一般，看着一地的碎晶石哭的更加洶湧。
答應過魏栩瀾的……
會照看好的。
他無力的用雙手撐着身體，淚珠一顆顆掉落。
那地碎晶石似乎被血染了色……
魏栩瀾算着時間又過了幾個小時以後再次打了淮星也號碼，但對方還是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他這邊天都已經黑了，
魏栩瀾抿抿唇，如果天亮了他還聯系不上的話就得回國。
淮星也模糊的意識中，只覺得自己現在大概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他今天有事情要做，要去接陶言。
要去學校。
他想走路，但是身體卻疲憊不堪，連支撐他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這或許是因為死亡的臨近？
可是死在家裏多不好……
他的腦子裏閃過好多想法，可是在昏睡過去前，他想看看那個人。
那個、他想了很久的人……
魏栩瀾回到家的時候房子一片昏暗。
傍晚的餘晖将屋子撒了一層橙黃，房子裏安靜的像是沒有人住，他說要回來的時候連段樂都在說他意氣用事。
但是他不想管，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阿也？”魏栩瀾叫了聲他的名字，見客廳沒人就上了樓。
因為現在的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即使還有晚輝也已經不足以照亮，所以他走在走廊裏時，有些孤獨的感覺。
魏栩瀾直奔卧室打開門，手觸上燈的開關卻又停下來。
他看見晚霞餘晖從落地窗前撒進來，照着窗前和地上那人一片輝光和寧靜。
影子拉的好長，似乎已經快到他的腳邊，那人安靜無聲，看的魏栩瀾一陣心慌。
“阿也？”他輕聲喚着對方的名字，擡步向他走去。
淮星也曲着雙腿躺在地上，雙手交疊放着，低頭臉頰沾了血跡，連指縫也同樣有幹掉的血跡！
魏栩瀾呼吸一緊。
他看見一地的碎片白晶，有些地方照射出一片紅光，而他的小孩就躺在那地白晶旁邊。
散發着危險氣息。
魏栩瀾顫着聲音喊道：“阿也。”
地上那人的睫毛顫動，睜開雙眼看向他。
在看到快要他命的這段日子裏最想見到的人後，淮星也終于勾起嘴角，虛力道：“魏栩瀾……”
那聲音還帶着哭過以後的鼻音。
他向眼前高大的身體伸出雙臂，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哽咽道：“抱我。”
這是他一直的念想——在死去之前要見到他，現在他的念想實現了，他是不是快死了。
即使是他做夢也好，幻想也好。
能再抱他一次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