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下次不許再躲着我了
付久珩的目光深邃,黑得如墨一般的眼瞳仿若一汪深潭,他身上帶着的淡淡的龍涎香籠罩着她。
鐘瑜怕自己深陷其中不能逃脫,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頭去,聲音微微的顫抖着:“世……世子!”
付久珩面色如常,只是握着她的手卻是牢固,低沉着聲音道:“你躲什麽,我吃人嗎?”
鐘瑜心想,你不吃人,可若和你扯上什麽關系,我可能會被滿城的貴族千金們給生吞活剝了。
“我……還請世子先放開我說話。”
面前的女子被他捉着,低垂着頭敢怒不敢言的楚楚可人模樣甚是得付久珩心意,她身上的淡淡馨香若隐若現的更是令他心悅神怡,他并不想放手。
“我一放開你便跑了。”
鐘瑜扯了一個勉強的笑出來,淡淡道:“我不跑。”
眼看這天下就快是他的了,她能往哪跑,不過一個五品将軍家的庶女。
付久珩瞧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便道:“那好。”
說着便放開了她。
鐘瑜一得自由,本想立即後退,可一想到剛剛的遭遇,又生生抑住了腳步。
兩人離的很近,付久珩的目光在她的面上流連着。
許是方才一般動作,鐘瑜鬓邊銀钿垂下的流蘇有幾根搭在了耳後。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瑩白小巧的耳朵,緩緩伸出手将那幾根流蘇輕輕拂了回來。
鐘瑜瞬間全身僵直,紅雲從那只耳朵一路染到了面頰,好在世子只是拂正了銀钿上的流蘇,便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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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總躲着我?”
鐘瑜想說沒有,可在世子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中又咽了回去,斟酌了用詞委婉的道:“世子天人之姿,又位比天高,我不過是世子落難之時幫着想了些辦法,本就算不得功勞。
若是因此糾纏于世子,只會落入不自量力的尴尬局面。倒不如将此等小事埋在過往之中,彼此于尋常的繁瑣日子中淡忘。
如今世子還能記得我,我已是感恩,又如何能再給世子添麻煩呢?”
付久珩久久不語,他見過太多她口中的不知天高地厚妄圖攀附親近的女子,倒是頭一次遇到明明有機會,卻避他如蛇蠍的女子。
若說對她的心思,付久珩其實也未做深想,起初他入京便是打定主意要收一個女子應付子嗣一事的。
後來遇上了她,客棧裏毒發之時,迷蒙朦胧之中見到的她仿若仙人,拯救他于苦痛,之後的幾次相見她一次又一次的讓他驚豔,他便記住了她。
他想把這個變幻莫測的妖精抓在手中,再不給她機會消失。
他也說不上自己這算不算喜歡她,可這些年來,倒是沒有別的女子曾這般上過他的心。
付久珩伸手在腰間摸索,取下了一枚麒麟踏雲圖樣的玉佩,遞至鐘瑜面前:“雖則你一再稱當時只是舉手之勞,可于我依舊是欠下你一個人情,玉佩你收下,若是将來有什麽難處,可來太尉府尋我。”
付久珩來京,除了宮裏,大多數時候都是宿在肖太尉府中的。
鐘瑜看着那精美玉佩上生動的麒麟,并不敢接。
付久珩将玉佩塞進她手裏,不容置喙的道:“你既是庶女,又是中途認回來的,在鐘家的日子想來也是不易的,你又焉知将來不會有什麽走投無路之時。”
掌心裏的玉佩冰涼透澈,質地上好,做工也是精良。
也許世子說的對,她處境艱難,若是将來有什麽不得已,世子也許真幫的上忙。
只是這玉佩乃貼身之物,品質又絕非她能用得起之物,她必定得妥善保管不被人看見才好。
付久珩見她收了玉佩,滿意的道:“下次不許再躲着我了。”
鐘瑜謝過付久珩,既不出聲應允,也不拒絕。下次?她并不覺得他們還能相見了。
肖宛旭在涼亭中與衆人說笑了有一段時間了,卻未見世子歸來,心裏琢磨着無瀾來報時說的話,有些心不在焉。
肖家效忠付氏已久,肖宛旭與世子不僅是主臣更是好友,無瀾說世子去了竹林散步,肖宛旭想去一同,無瀾卻支支吾吾為難的看着他。
有什麽是對他這個多年好友不能說的呢?若是公事,付家的事便是肖家的事,如何不能說與他聽。
這麽看來了定是私事,可世子又有什麽私事不能與自己這個多年好友道的呢?
肖宛旭實在好奇,便尋了借口也從亭中出來,沒走幾步便看見無瀾站在拐角處的禦竹園的入口。
肖宛旭行了過去,剛要進內,無瀾伸手攔了下,為難的看着他道:“肖大人……”
肖宛旭本是一肚子疑問,這時瞧無瀾既尴尬又為難的神色忽的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驚道:“莫不是、莫不是……世子在與女子相會?”
肖宛旭說得像是世子在與情人私會一般,無瀾本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肖宛旭說的也沒錯。
肖宛旭看無瀾欲言又止,驚得眼睛都快從眼眶裏瞪出來了,目瞪口呆的立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如此甚好,前幾日王爺還送了信過來令我勸谏世子上心子嗣一事,看來倒是可以對王爺有個交待了。
上回青州那個美人貌若天仙,世子也不見如何動心。想不到這世間竟有令久珩放在心上的女子,我倒當真好奇是個什麽模樣。”
無瀾想起鐘瑜的模樣,不過是個尋常的美人,只是她從天而降救了世子,又有緣幾番與世子相遇而已。雖是她總是躲着,可又豈知不是欲擒故縱?
“肖大人言重了,世子與那女子如今至多算是相識。不過臨行前世子确是決定此次來京順便先收一個妾室,以免因着子嗣一事與王爺多番不快。”
肖宛旭卻不認為世子是随便收一個這樣簡單,若是只是為了應付王爺,随意命人選一個收進房豈不容易,哪會拖到現在。
如今這樣遮着藏着,顯然這女子定是合心意的,只是暫時還不方便收進來。
肖宛旭還想再做打聽,可也知曉無瀾這忠君的性子估計是不會再說一句的了,想想也不急,時日還長,這女子若真是入了世子的眼,定是能尋蛛絲馬跡的。
肖宛旭摸了摸下巴,琢磨着既是在宮裏見着了,這女子應該要麽是宮裏人,要麽便是哪家官員貴族家的千金。
若說是宮女,付久珩看中的女人應是不會再放在宮裏伺候人的,早就從宮裏接出去了。看着捂這麽嚴實的模樣,應該是哪家千金沒錯了。
這可真是有趣。
肖宛旭呵呵的笑了聲,遞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給無瀾,沒再問什麽轉身離開了。
回到涼亭時,鐘家那位庶女還在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祝嘉弛,嬌羞的笑着,甚是嬌豔。
她的邊上站着祝家次子祝嘉弘,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只是她卻半點也不曾看向他。
作為太尉長子,這般一心攀附富貴的小官之女肖宛旭也見過不少了,只一眼便瞧明白了。
聽聞這祝家兄弟一同結識了這位鐘紫茜,可顯然鐘紫茜的心思只在嫡長子祝嘉弛上。
亭外這會晃晃悠悠閑步過來一個胖公子,正是鐘家的嫡子鐘紫桦。
鐘紫桦的相貌生的像鐘将軍,在鐘府裏一幹相貌好的兒女裏并不出衆,又因着從小被王夫人縱着盡是吃些好的,養得有些圓潤。
由于是鐘将軍正室王夫人所出,又是長子,鐘紫桦雖是沒什麽才能,但也靠着鐘将軍得了個小官,不鹹不淡的過着日子。
鐘将軍有意投靠肖家,鐘紫桦此行進宮也一心想借機與肖家公子攀談幾句。
逛了半天,終于在亭外瞧見了,正想着如何與太尉嫡子搭話,便看到了內裏的鐘紫茜。
這倒是方便了,于是一臉自然的上前道:“茜妹妹,我正找你呢,原來你在這。”
鐘紫茜疑惑的回過頭看去,原來是鐘紫桦。
他是王夫人所出,一向與庶出子女們不來往,平日裏話都不和她說上半句,這會兒倒是厚着臉皮上前了,哪裏是關心自己,分明只是想借機與在場的權貴攀談。
鐘紫桦一副關心妹妹的樣子,仿佛才看見面前的公子們,正作揖欲打招呼,便聽肖宛旭道:“鐘公子既尋來了也好,你家妹妹在此與我等談笑多時,我等一幹男子也是粗心,竟未想令妹是否疲累,如今你正好帶了她去歇息片刻吧。”
此話一出兄妹二人皆心中一急,竟是同聲道:“無妨。”
說完二人瞧向彼此有些尴尬,好像二人都厚着臉皮想賴在這裏一般,場面一時無聲。
祝嘉弘見鐘紫茜面上窘迫,上前解圍道:“也巧許是在外有一會兒了,我也有些渴了。鐘小姐與我本就相識,不如我帶鐘小姐去側殿用些酒水膳食吧。”
鐘紫茜當然不想走,可前世她與肖宛旭相處多年,只是一眼便看出了肖宛旭眼中的不耐,于是求助的目光又看向祝嘉弛。
祝嘉弛目不斜視并不理會,顯然不想出聲違了肖宛旭的意。
鐘紫茜只得福了福身,雖是不甘心,也只能跟着祝嘉弘離去了。
鐘紫桦才剛來,哪裏肯就這麽離去,面上堆着讨好的笑意,道:“既是茜妹妹有祝二公子相陪,我自是放心。還未見過各位大人公子,在下鐘紫桦,定遠将軍鐘将軍的嫡長子。”
幾位公子對他的不請自來皆有些不屑,也無人理會于他,鐘紫桦對公子們的冷淡并不介懷,腆着笑臉便與公子們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