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鐘瑜瞧着幾近相貼兩人,……
鐘瑜覺着那目光好像有千斤般重, 壓得她心神慌亂,眼神閃躲着,話也說得詞鈍意虛。
“我……我借給她的, 嗯, 茜妹妹覺着好看,我便借她戴幾次。”
付久珩一只胳膊在豎起的膝蓋上随意的搭着,另一只手置在桌上, 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着, 整個人都顯出一股風流不羁卻又高雅俊逸的別樣神韻, 許是因着暑氣薄汗氤氲,極致完美的面龐上帶了微醺之感,正面無表情着審視着她。
明明只是一瞬間, 她卻覺着有一萬年那麽久。
世子許久不言語,鐘瑜站在那重壓之下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比如世子若是真的被惹惱了,會不會治她的罪, 畢竟她可能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敢把世子送的東西給了別人的。
可是這種事也沒個罪名好來讓他懲治,世子如今的地位便是皇帝也要讓他三分,顧着身份應該不會做出暗地裏害一個小女子這樣的事的……吧?
然後鐘瑜便又想到,自己真是傻,世子讨厭誰哪用自己動手,這麽多圍着他轉的人早幫他想辦法除去了,哪會留着礙他的眼。
接着鐘瑜便腦洞大開的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比如自己可能會被無瀾一刀給結果了, 連無瀾那張冰冷的臉染上濺起的血滴的樣子都腦補出來了。又或者肖家看她氣着了世子,到了徐城不給她飯吃餓死她,到時随便找個借口給鐘家, 她那個向來不在意她的父親估摸着也不會來追問。
“啪”的一聲桌上被擲了件東西,這聲音并不大,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鐘瑜卻吓了一跳,差點沒站住。
桌上放了一個紫檀木盒,正是原來他送她的裝着金钿的那一個。
不需要言語,鐘瑜也知曉自己前面的胡扯站不住腳,扯了一抹幹笑出來,道:“這怎麽……在你這啊,呵呵。”
付久珩不語,依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鐘瑜不敢說話,心中猶豫着是接着撒謊還是實話實說博他幾分同情求他勿要與自己計較。
“過來坐下。”
鐘瑜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馬車雖大,可能坐的也只他在的那個小榻,可世子的小榻……确定她這樣身份的可以坐得?更何況這孤男寡女的坐在榻上也太暧昧了吧。
擡頭看到他眼中的不快,她此時也不敢違了他的意思,邁着小步移了過去,挑着小榻上離他最遠的地方緩緩的坐了下來。
Advertisement
付久珩道:“你怕我?”
鐘瑜先是搖頭,随後又點點頭。
付久珩卻是笑了一聲:“說起來,我的命也算是你救的,你怕我作甚呢?”
鐘瑜一副恭敬的模樣,又向後移了下,低下身子道:“世子身份高貴如天,理應世人皆存敬畏之心。”
付久珩瞄了眼她坐的位置,道:“你再往外坐一點,就掉下去了。”
鐘瑜本就坐在小榻邊上,剛剛後撤了一下,如今已有半個身子懸着,聞言卻也未敢動,道:“我知曉此番世子是好心出手相救,是以更怕因着我而污了世子的威名。”
“我與你一同坐在這,便會污了名聲了?”
“這……孤男寡女的,總是不好的。”
付久珩眼中帶了笑意,猖狂的道:“有何不好,別說你一個好人家的女兒,不過是同乘而已。便是宮裏的娘娘公主,我若是願意,納進王府也無人敢說一句。”
說完付久珩看了眼桌上的紫檀木盒,道:“你打開看看。”
這個燙手山芋,不收的話世子定要不快,可收了的話給鐘紫茜看見定是會覺得是她偷回去的,定不會輕饒了她,真是麻煩。
鐘瑜百般不願,也只得打了開來,卻意外的盒中并不是原來那只名貴的金钿,而是一支金絲步搖,上面只鑲嵌着幾顆瑪瑙,樣式簡單素雅,也不比那金钿做工精良。
論名貴這步搖遠比不了那金钿,可是論樣式鐘瑜倒是十分喜歡這支步搖的簡潔。
“這……”
“你在鐘府裏的情況多少我也聽說了,你現如今的身份,那支金钿确是過于貴重了,惹人觊觎。是以舊的那支我已命無瀾取回熔掉了,現下這一支,再不容你有半點疏忽了。”
熔掉了?鐘瑜眨了眨眼,皇親國戚的世子的思路果然不是她所能理解的。這也太暴殄天物了,那般精美的物件世間能有多少,換成銀子給她多好啊,真是可惜了。
鐘瑜手中拿着新的金絲步搖,雖是樣式要簡單許多,可依舊遠超市井中飾品的精美。他許是見慣了好東西,才覺得這個是平常之物,若是放進鐘府裏,便是眼前這一支也是要引來幾個姐妹相争的。
她當然不能和他說這些,只點了頭将東西收進了袖子裏。
付久珩滿意的打量了她一會兒,覺着這寡淡素潔的模樣甚是幹淨,倒令他想起了那日在錦泰園見着她時的模樣,那時她一身婢女的裝扮,也是淡綠色的。
“你那日扮婢女去錦泰園做什麽了?”
鐘瑜沒想到他又問起這個,鐘紫茜的事雖是不好往外說,可一時她也編不出什麽好理由,何況先前已經被戳穿過胡謅,這會兒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我妹妹她與祝家公子交好,母親想讓我去幫忙掌掌眼,這才扮了婢女。”
付久珩揶揄道:“你家妹妹心倒是挺高,只可惜郡王家卻未必肯。”
“這……婚姻之事雖是講究門當戶對,但也得你情我願才能成就良緣啊。”
付久珩別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她:“這話倒是不錯。那你呢?”
鐘瑜不想和他讨論這個,裝傻道:“我?我沒什麽想法。”
付久珩卻不容她退縮:“你是想門當戶對,還是你情我願?”
鐘瑜這會兒算是體驗到了當日宋小公子被她逼問的窘迫了。
不待她回答,付久珩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問道:“那日在錦泰園和你在一起的男子是誰?”
是誰,是宋小公子啊,我當時正和你現下一樣逼問人家喜歡什麽樣的呢。
“是……祝家公子的遠親,當時他們和我妹妹去游賞,便讓遠親表弟送了我回來,我之前和茜妹妹商量好了在錦泰園裏等她。”
付久珩只看了一眼,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鐘瑜的身上,現下只隐約記得那個男子的衣着好像确實并不富貴,鐘瑜所說也合情理。
忽的馬車一陣晃動,鐘瑜本就半個身子懸着,這一下便晃着一頭栽了過去。
本以為就要摔個難看,卻是腰上一緊,馬車還在搖晃着,人已經穩穩的坐回到了舒适的榻上。
鐘瑜瞧着幾近相貼兩人,他的手牢牢的圈在自己的腰上,自己的一只手還扶在他的肩上,她甚至清晰的感覺到手下他溫熱緊實的肌肉。
兩人的姿勢仿佛抱在了一起。
付久珩初時只是想伸手穩住她,可馬車的晃動之下她竟随着他的力道撲進了他的懷裏,兩人離的極近,她身上幽幽的香氣散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間,他不禁低頭打量着懷中美人,許是受了驚,她眼中微微帶着驚吓,紅唇微啓,吐氣如蘭。
鐘瑜緩過神來,正要起身,卻是被腰間的手臂禁锢着動不得半分,擡頭看向付久珩,卻見對方眼神幽暗的盯着她的雙唇,不由心下緊了又緊。
正不知所措,忽聽外間有人道:“啓禀世子,此間路段坑窪甚多,令世子受驚了。”
付久珩緩緩松開了她,朝着外間嗯了一聲。
鐘瑜一得自由便馬上縮回了一邊,清晰的感受到了胸腔內撲通亂跳的小心髒,不得不說世子的顏值殺傷力太大了。
付久珩見她退了開來,複又靠在了榻上,閉目養神未再言語。
鐘瑜靠在小榻的一角,初時還緊繃着,沒多大一會兒便随着馬上的搖晃有了些困意,頭一點一點的,最後靠在車壁上睡着了。
再醒來之時入眼的還是精致的馬車,只是自己已是舒服的躺在冰涼舒适的榻上了,呼吸間皆是那涼席好聞的清涼味道,身上還蓋了那薄絲。
睜眼四處打量了一圈,世子就坐在她的腳邊,正一手支着額邊,微低了頭小憩。
許是感知到她醒了,付久珩也緩緩睜開了眼,正帶着初醒的慵懶之色歪着頭看她,他的額邊垂了一縷發絲下來,令他的眉眼間多了一股妩媚。
“醒了?”聲音也是懶洋洋的。
真是個惑人的男妖。
鐘瑜不敢再看他,緩緩起身坐至一邊:“占了世子的卧席,請世子恕罪。”
付久珩斜倚到榻上,輕阖雙目,道:“不再睡會了?”
鐘瑜看着榻上漂亮的妖孽,夏日氤氲之氣中顯得愈發俊俏美豔秀色可餐。以前他說她是志怪異談裏的妖精,現下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妖魅誘惑的書生。
“多謝世子,我已經醒神了。”
付久珩嗯了一聲,靜靜的倚在那許久也未動,就在鐘瑜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耳邊又響起了他那帶着慵懶的磁性聲音。
“桌上的書,你來念與我聽。”
鐘瑜伸手拿起書,是一本兵書,她清了清嗓子,因着不好理解,鐘瑜讀的有點吃力。
沒多大一會兒,鐘瑜便開始覺得口渴了。
擡眼看看榻上的美男子,一動不動的倚在那,這回似乎真睡着了。
鐘瑜的視線在馬車裏掃了圈,桌上倒是有茶水,可這是世子方才飲了一半的,她自是不能動的。
再看向邊上的櫃子,鐘瑜覺着裏面應該是還會有茶杯的,只是世子的東西,她是不敢動的,畢竟眼前這個男人很快便會謀反稱帝,誰知道櫃子裏面會不會有什麽她不能看的東西,萬一翻出個什麽謀反計劃的,她這條小命就交待在這了。
鐘瑜思索着,讀書聲停了,榻上的人也沒什麽反應,呼吸均勻平穩,似乎已經睡熟了。
鐘瑜覺得嗓子裏都快冒出火來了,夏日本就炎熱,先前休整之時她一心記挂後半程坐在何處,也未曾飲水,現下又讀了好多的書,口幹舌燥的只想一頭紮進一湖冰泉裏。
視線不由自主的又落回到那杯茶水上,杯子裏茶水顏色清透,鐘瑜只覺得這麽一眼,眼神再移不開了。
就喝一口吧,這裏面茶水還多,喝一口他定是發現不了的,何況自己這會兒坐在榻前,身子正好擋着,這個角度便是他醒了也看不到自己在做什麽的。
上回他還喝過她的茶水呢,現下她只是喝回來而已。
也不知哪來的膽量,鐘瑜極迅速的伸手取了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又飛速的放了回去。
一口甘甜清新,緩了喉間的燥熱,鐘瑜只覺得全身舒暢。不知道是不是人渴的時候格外覺得水好喝的原因,鐘瑜覺得這茶的味道是從未有過的沁人心脾。
悄悄回頭看了眼付久珩,依舊是美男子靜卧的誘人模樣,絲毫沒察覺到她的小動作。
鐘瑜于是盤算着餘下茶水的量,忍不住又飲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