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前世她敗給了這個女人,……
王夫人給娘家的信寄出去沒幾天, 王家便來了消息,說是王夫人的母親病了,想見見外孫女鐘紫蕾。
鐘家女徐城一行惹了太尉一家不快, 鐘将軍在同僚中日日擡不起頭來, 滿心的晦氣與怒火無處發洩,差點動了心思把鐘紫蕾遣回鄉下伯父家,随便找戶人嫁了。
如今聽到有人要接走她, 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王夫人母女一走, 府裏便清靜了不少, 到了月末謝琰的生日,便是鐘紫桦帶着剩下的幾個弟妹赴了宴。
探花郎的府邸雖比不得京中高官宅院的氣派,卻也是整齊別致。
壽星謝琰正被幾個官員圍着, 長袖一擺,客套的吃了敬來的酒, 鐘紫桦令幾個女眷随着下人去入座,自行上前去賀壽。
謝琰依舊是白淨斯文的溫和模樣, 因着今日是壽辰,一改了平日裏素雅的衣衫,着了一身繡着梅花的丹色衣衫,素白的面上也帶了些醺意。
他笑着與鐘紫桦客套了幾句,眼神似是無意的落在了不遠處鐘瑜的身上,正好鐘瑜擡頭看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下, 相視一笑。
謝琰的笑容溫柔儒雅, 他一笑過後便動了身形似是想過來,卻是身邊又走來幾名華服公子與他攀談,一時分不開身了。
鐘瑜的右邊坐着鐘紫茜, 左邊還空着,沒多大一會兒,便有幾個女子坐下了。
她側目瞧過去,是個相貌柔和端莊的女子,穿着一身繡着牡丹的煙羅紫色水裙,顯得貴氣雍容,很有氣質。
她正和同行的幾個女子交談着,緩緩落了座。
盡管兩人說話的聲音極小,鐘瑜還是聽着了一兩句。
“柳姐姐,我聽聞其實貞妃她……其實并非病死的。”
那個端莊的女子忙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瞧了鐘瑜這邊,小聲道:“妹妹可莫要亂說話,帝王家的事哪是我等可議論的。”
其實這個事鐘瑜也有所耳聞,當今天子體弱,後宮裏妃嫔也不多,這個貞妃因着與皇帝青梅竹馬的情誼,一直受寵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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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突然便說病死了,一點預兆也沒有,坊間都傳言,是淑妃倚仗着背後有付太後撐腰,設計害死了她。
不過鐘瑜也不感興趣這些,帝王之家的事向來如此,一邊的鐘紫茜卻伸長了脖子,目光複雜而幽深,直直的盯了過來,仿佛是定住了一般。
鐘瑜不由又側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子,端莊娴靜的模樣,一舉一動皆是大家風範,并無哪裏不妥。鐘紫茜卻是冷漠着一張臉目不轉睛的看着,眼裏似乎閃過了好多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緒。
鐘瑜隔在二人中間,覺着好生尴尬,不過好在很快便有下人過來低聲和這個柳姓的女子說了些什麽,随後她便跟着起身離開了。
鐘紫茜也收回了目光,她黯然無語着,半晌才回神。
眼神在人群中飄忽着,她似乎在尋找着什麽。沒多大一會兒,她便借口說去透口氣起身離開了。
她對謝琰的生日什麽的并不感興趣,只是祝大公子久未回信,她想着借機能與他見上一面。
鐘紫茜進門時便悄悄和門口的下人打聽了,祝家公子今日也到訪了謝府,誰知進了中廳宴席卻是并未見着人,她準備出去轉上一圈看看。
探花郎的府邸并不大,出了中廳外間的院子裏有個小花園,她行進去沒幾步,便隐隐聽見假山那邊有動響。
輕手輕腳的小步過去,說話的似乎是個男子,鐘紫茜行到假山邊上,透過幾層假山的縫隙看過去,只見一個男子正背對着她,他的面前站着的女子娴靜淑雅,正帶了滿眼的幸福投入了他的懷中,正是方才宴席間見到的柳姓女子。
也是她前世最大的對手,肖宛旭的正妻柳夫人。
彼時她聽到柳這個姓,便是心裏暗暗一緊,待擡眼看了來人,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闊別一世,故人相見卻已是另一番光景。
前世她費盡心思想要搬倒柳夫人,可她背後有齊國公做靠山,饒是自己的手段比她狠辣,她卻依舊穩如泰山的坐着正室之位。
說來兩人前世都鐘情肖宛旭,今生倒是不約而同的轉投了他人的懷抱,她看中了祝嘉弛,而柳氏也擇了他人作婿。
這般想着,鐘紫茜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來,只見他衣衫材質和紋路均是上乘,看得出出身不錯,應是與柳家這樣的大家世族相配的。
只是身形有些眼熟。
“燕兒,雖然我父親今日一早已經向你家提過親了,可我一想到成親前還有好些日子無法與你相見,心裏總是想的慌。”
男子語氣裏滿滿的思念,雙臂将懷裏的女子抱的緊了些。
“油嘴滑舌。”女子緋紅着面頰嗔怪着,嘴角卻是不由甜甜的上揚着,也伸出小手去環上了他的腰。
假山的另一邊,鐘紫茜卻宛若晴天霹靂,整個人僵化在了那裏。
女子似想到了什麽,揚了臉擡頭看着他:“弛哥,先前京中一直傳聞你與鐘家的小姐……”
男子愛憐的伸手撫着她的面頰,柔聲道:“燕兒,若是我當真中意鐘家的小姐,又何以會同意父母的安排,進而與你相識呢?鐘家的小姐我與二弟一同識得的,二弟喜歡她,是以我們時常見面而已,但真正對她上心的,唯二弟而已。”
柳燕兒嬌哼了一聲,道:“剛才在席間我見着鐘家的幾個女兒了,确是個個都極漂亮的,我不信你未動過一點心思。”
男子笑了一聲,接着道:“我年歲不小了,身邊識得的女子考慮上幾分也不為過吧。彼時我也不識得你,只道是随意尋個合适的女子,能為我操持家中事務便可。
鐘家的小姐雖是美貌,可當時的我一心只想尋得家世品德合适的,她倒并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中。直到識得了你,只一眼便認定了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什麽家世,品德之類的東西已經不重要了,我只要你。”
柳燕兒翹了嘴角,甜甜的笑着複又埋頭在他胸前,小聲道:“弛哥,有你這句話,我便是被你騙了也甘願了。”
情濃之時的男女間話總是說不完的,只是兩人再說了什麽鐘紫茜卻是半分聽不進了,她茫然了好一陣,行屍走肉一般的退了出去,恍恍惚惚的行着,如何走回來的她已然都記不清,走至何方她一時也顧及不上了。
她依舊懵懵的,一時半刻無法消化剛剛發生的一切。
怎麽會這樣呢?她一早也聽說了祝家在為祝嘉弛安排相親,可她并沒放在心上,相親哪比得了她與他相識一場的情誼?
不過跟着去了一趟徐城的功夫,他們才相識多久,竟已如此的情深意重你侬我侬的。
真是可笑,前世她敗給了這個女人,今生竟還要和她搶同一個男人。
不甘與嫉妒襲上心頭,她恨不得去撕爛了柳燕兒那巧笑倩兮的一張臉。
“六小姐,當心!”
鐘紫茜聞聲停步,這才發現已然走到了園外的一處拐角,牆邊的藤蔓順着長到了地上,剛才險些絆住了她。
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那人跑至她身側,正是祝嘉弘。
看到他就想到他的兄長祝嘉弛,鐘紫茜心裏的負面情緒鼓脹到了極點,再忍不得了。
她鐵青着臉,眯着眼問道:“你兄長與柳燕兒的事,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了!”
祝嘉弘不知如何解釋這件事,開了口卻又合上了。
鐘紫茜臉色更難看了,帶了哭腔怨怼道:“那你為何不來告訴我?如今,如今他們都訂親了!”
其實這件事如何能怪得祝嘉弘,祝家兩位公子與鐘紫茜的關系從未明言過,祝家給祝嘉弛安排選親也不是秘密,他要如何去說與鐘紫茜說。
何況鐘紫茜自己也是同時記挂了好些個在心上,一邊親近祝嘉弛,一邊又惦記上了世子。
只是祝嘉弛與柳家千金相識不到一月,竟已情定終身,不僅鐘紫茜沒想到,同樣去了徐城的祝嘉弘也沒想到。
祝嘉弘低垂着目光不言語,鐘紫茜越想越生氣,眼淚噼裏啪啦的一個接一個的掉了下來,心裏的不甘與憤怒全然撒在了他身上:“如今我可成了這京中的第一大笑話了!”
祝嘉弘哪見得了她的眼淚,慌張的從袖中取了手帕遞過去,急急的安慰道:“你、你怎會是笑話?你與我二人的事,都是京中的自己傳的,又不曾有過婚約,哪就成笑話了?”
這一番言語自然是沒能安慰到鐘紫茜,她氣惱的将面前的手帕擲回到他身上,取了自己的帕子邊擦眼淚邊道:“柳燕兒有什麽好?怎的一個兩個都要選她?不過是端的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內裏不過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假仁假義的裝模作樣,只你們這些傻氣的男子才看不透!”
祝嘉弘有些茫然,柳氏說來他都沒見過幾面,按說鐘紫茜與她今日應是第一次見面,怎的一副已然熟識的口吻?只是鐘紫茜在氣頭上,他說什麽都是錯,現下裏也沒開口去問。
兩人在這牆角站了好一會兒,鐘紫茜一通委屈惱火盡數往祝嘉弘身上發洩,祝嘉弘也不惱,只一言不發的陪伴着她。
中廳裏宴席已經開始了,當朝探花郎如今炙手可熱,場面自然是熱鬧,鐘紫桦忙着結識權貴,沒空搭理幾個妹妹。
鐘瑜還坐在原處,鐘紫蔓這會蹭着挨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了一樣被絲帕緊裹着着的東西遞了過來。
鐘瑜起初沒明白,待看向鐘紫蔓,只見她抿着嘴笑,小聲道:“我想送給他的,姐姐幫我看看行不行。”
鐘瑜接過東西,将絲帕揭開,內裏是一方光澤的硯臺,上面刻着奔騰的駿馬,栩栩如生。
“這你可找錯人了,我雖知哥哥他喜歡硯臺,自己卻是個外行,看不懂這些玩意的,你不如找些行家去看。”
鐘紫蔓搖了搖頭,兩邊發髻上夾着的金絲蝴蝶發飾也跟着顫了顫。
“這個便是我托了行家千挑萬選出來的,品質是上好的。只是煩姐姐幫我看看樣式,是否喜歡。姐姐與他一同生活多年,想來喜好也是相近的。”
這可是大錯特錯了,且別說和謝琰一起生活多年的是原主并不是她,便說鐘家兒女同一屋檐下,喜歡與性情也是各盡不同。
不過鐘瑜也不好推辭,目光在這硯臺上下掃視了,道:“我當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看着顏色和花紋倒是極好看的。”
鐘紫蔓聽了開心的笑了,似乎覺着鐘瑜說好,謝琰便也定能喜歡,仔細的又将硯臺包了好,一雙漆黑的大眼朝着人群望了一圈,開宴有一會兒了,謝琰身邊的人也少了許多,鐘紫蔓小聲道:“那我過去了。”
鐘紫蔓離了席,鐘瑜遠遠瞧向謝琰那邊,果然有侍女過去小聲說了什麽,謝琰擡眼朝着鐘瑜看了過來,随後便起身跟着去了。
鐘紫蔓前腳走,後腳鐘紫茜便回來了,整個人都帶着陰沉的氣息,就差沒把不快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坐回席中,她第一件事便是執起面前的酒杯倒了酒,揚頭便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