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竟去選一個小小的進士……
鐘将軍撫了下胡子, 道:“這午膳準備還要一會兒,不如帶謝探花在府中逛一逛吧。”
王夫人聽了立即接道:“蔓兒,你去引領謝探花在府中走上一走, 瑜兒, 你去知會你娘一聲,謝探花一家代她養育你多年,如今來府用膳她理應到場。”
這一番指揮看似合理, 內裏顯然是在幫着鐘紫蔓支開旁人。
謝琰一揖, 道:“不必麻煩了, 我自行等候便可。”
王夫人滿面笑意:“你在這對着我和将軍這兩個老人家多無趣,讓蔓兒帶你去走走吧。”
和這對夫妻相比,鐘紫蔓确實可愛多了, 謝琰這回也沒推辭,先行擡步往屋外去了, 鐘紫蔓見了連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鐘瑜這邊自己回了偏院,先去了施氏房裏傳了話, 随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鐘瑜推開門,将手裏的盒子放在桌上,回身剛要關門,便覺腰間一緊,随後便向後落入了一個寬厚溫熱的懷抱之中,來不及叫喊,那人已出手覆上她的嘴唇, 随即長腿一伸帶上了門。
因着是夏末, 兩人衣衫都很輕薄,鐘瑜的後背甚至能感受到他結實的肌肉與內裏的心跳,他身上散發着淡淡的熏香, 缭繞在她的一呼一吸之間,撩人心弦。
其實驚慌過後鐘瑜便認出了他的身份,這世上沒事闖她閨房的,也就這一位了。
付久珩也覺察到了她的放松,輕聲在她耳邊道:“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是他的聲音太磁性,還是耳畔那随着他的話語吐出的氣息太過炙熱,鐘瑜臉上泛起了紅雲,點了點頭,伸手輕輕點了下捂着她的那只手,示意他松開。
付久珩卻有些戀戀不舍指間的柔軟,本是禁锢在她腰間的鐵臂松了松,攤開手心在她面前,道:“那你寫給我看,猜對了才放開你。”
鐘瑜于是便伸出食指,柔軟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輕輕的一筆一畫的描着,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佛從掌心一路随着血液流到了心裏,令人心神蕩漾,哪還記得去看她寫的是什麽。
付久珩深呼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平息了心中的躁動,本是存心逗她,卻是作繭自縛。
鐘瑜寫完了“世子”兩個字,卻不見他放開她,又伸手點了下他捂着她的那只手,這一回,他緩緩的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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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瑜回過身來面對着他,臉上的紅雲未散,有些不敢擡頭看他,于是借着行禮低着頭,道:“見過世子。”
其實她若是擡頭看,會發現現下的付久珩正眼含情意的凝視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專注。
鐘瑜行了禮,未見有回應,又道:“不知世子來此所為何事?”
“今日是你生辰。”
鐘瑜愣了一下,想起徐城的時候他問過自己的生辰,這、這世子是來給她賀壽的?
“我方才已經到鐘府外了,本想入內拜見鐘将軍,正好瞧見謝琰進來,我也不好再進門,便潛了進來到這等你。”
鐘瑜覺得自己越來越糊塗了,疑惑道:“所以你是來見我父親的?”
付久珩頓了一下,道:“我是來見你的。”
來見她的,卻打算從正門進,還要拜見她父親,再見她……這不是要鬧得滿城皆知嗎?世子去給一個小官的庶女過生辰?
他想幹嘛?
鐘瑜一直覺得很多事情,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可如今她摸不清世子所想,也只能把話說明了。
嘆了口氣,她無奈道:“世子,我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我家兩個姐妹都傾心于你,若是你這般做了,我可要如何能在鐘府繼續待下去呢?”
付久珩目光灼灼的凝視着她,回道:“那便離開鐘府。”
“啊?”
付久珩傾身向前,雙手支在她身後的桌子上,定定的看着她道:“你救過我一命,我卻始終未曾相報。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許你一個願望,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雙手奉上。”
兩人突然的貼近,鐘瑜下意識緊張的向後抑去,懸在她上方的人面如冠玉,一雙有神的黑目灼灼的看着她,過于英俊的面貌有些盛氣淩人,她不由有些結巴:“也、也沒什麽願望。”
付久珩紅唇輕啓:“你可知這世上鮮有我不能之事,你當真不要這個恩典嗎?”
鐘瑜大腦已經快成了漿糊,這會兒也算明白了前世那些見到明星尖叫暈倒的人的感受了,付久珩的五官毫無一絲可挑剔之處,兩人一上一下又貼得這樣近,引人遐想,鐘瑜覺得自己快沒法思考了。
默念着冷靜冷靜再冷靜,鐘瑜漸漸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便要……五百兩銀子吧。”五百兩她可以托給謝琰保管,将來定有用的上的地方。
付久珩怔了一下,随即又是生氣又是好笑的道:“本世子許的一個願望,竟只值五百兩?”
鐘瑜連忙頭搖的和波浪鼓似的,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世子不只值五百兩,是我只值五百兩。不,是我也不值五百兩,是因着世子的恩典,才值了五百兩。”
一段話說的颠三倒四的,鐘瑜面紅耳赤,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付久珩卻是眼帶笑意,寵溺的道:“五百兩不過是小事,給你便是了。但本世子報答救命恩人僅用了五百兩,說出去未免令人笑話。”
“那……”
付久珩低下頭,鐘瑜想偏頭卻又被他執了下巴扭了回來,兩人呼吸交纏,他的唇停在她的上方,垂目溫柔而專注的凝視着她。
“我帶你離開鐘府,我們一起回青州。往後餘生,再沒有能欺負你,尊貴、榮華、寵愛,我會把這世間所有的美好一一的捧到你的面前。鐘瑜,你可願意?”
鐘瑜瞪大了雙眼,呆呆的看着他,一時間難以消化這些話。
自穿書以來,她想過好多可能的走向,比如她沒能嫁給合意之人,一生需得忍受着相看兩厭的夫君和後院裏的争風吃醋,比如她嫁了宋小公子,卻是過的并不如她想象中般如意,甚至連終究難敵命運,不得已再次早早橫死的可能都想過了,卻是怎麽都沒想到,她竟當真得了原書裏身份最為貴重之人的青睐。
她一早便知他日後的身份,總是提醒自己小心一顆心,不能因一時的沖動日後落進嫉妒與虛榮中失去自我,她也覺得驕傲如他,是不會先邁出這一步的,日子一久,新鮮勁過了,他大抵便把她抛在腦後了。
仔細想想原書的劇情,似乎付久珩這個新帝,并沒有描寫他的任何一段情史,他似乎對女人并不熱忱,便是天仙一般的皇後雪凝,也是敬重更多。
他竟真的看上了她?
付久珩見鐘瑜久不言語,臉上的情意漸漸的散了,他不由想到了一種可能。
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那絕不是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面對情郎告白的模樣,相反的,她不僅沒有歡喜與害羞,反而是憂慮與困惑。
“你……不願?”
鐘瑜不知如何作答,如果是在現代,這樣一個帥得慘絕人寰的男人和她告白,她一秒都不會猶豫,立刻馬上便和他走。可是這裏不一樣,這裏不是她原先所生活的時代,眼前這個男子将來會登上至高無上的帝位,成為天下間最為尊貴的男人。
有鐘紫茜前世的先例在前,她不想過那樣日日裏勾心鬥角的日子,鐘瑜自認自己并不是個多虛榮的人,嫁給皇帝得來的那些榮華富貴能帶給她的快樂有限,宮鬥失敗受人欺淩的慘淡結局,還有失了本心每日裏算計的榮華生活,都不是她想要的。
雖然鐘瑜沒說話,可付久珩依舊在她的臉上讀出了她的回答。他緩緩的直起了身子,雙眼裏閃過了很多一縱即逝的情緒,最終只剩下了冷然。
他眯了眼看了看她,收回了雙臂,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你可是心裏有人了?”
他緊緊的盯着她的雙眼,那目光令她的心思無處可藏,面對他的逼問,她的回答顯得底氣不足:“……是。”
付久珩面色瞬間雪白如紙,他沉默的凝視着她,嗤笑了一聲,道:“是宋元京。”
不是問句,他語氣如此肯定,鐘瑜吓了一跳,驚訝的看着他。
“哦,看來被我說中了。”
那天在齊國公府見着她時他便已覺察出不對勁來,這個女子向來不喜麻煩,也不愛熱鬧,如何卻要冒着被認出的風險來詩會呢?
想到詩會上的那個漂亮的小公子,這并不難猜。
他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失敗和得不到這些字眼,連帶着使得他性子裏帶了些許高傲,他甚至沒想過這個小小的庶女會有選擇別人的可能。
是他過于自負了,這個任何女子聽了都要歡喜雀躍的恩典,在她的眼裏一文不值。
真是可笑。
付久珩面上陰陽不定,凄然的冷笑一聲,最終閉上了雙眼,掩下了所有的情緒。
鐘瑜有些害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心知在眼前之人的眼裏,要了自己一條小命可能和踩死一只螞蟻也沒什麽區別。
雖是前先他待她多有不同,可她顧慮的東西太多,一再告戒自己兩人間的距離,也不覺得兩人會真的發展出什麽,從而也導致了現下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她的一片錯愕。
“你竟去選一個小小的進士,鐘瑜。”
鐘瑜明白,付久珩現下裏只怕不僅是因着她的拒絕而惱怒,更是因着她棄他去選擇一個地位遠遜于他之人而覺得羞辱,于是趕忙道:“世子,若是只論才華與容貌,宋公子不及世子半分。”
付久珩苦笑:“可你卻選擇他。”
鐘瑜緩緩回視着他,那目光中帶了微微的驚懼,令她顯出幾分弱不禁風的動人之色。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凝聚着勇氣,字字清晰的道:“是,我選擇他,不是他比世子好,這世間都不會有男子比世子好了,世子的相貌,才學,家世,哪一樣都是一頂一的好,可就是太好了,我實在不堪相配。
而宋小公子,他相貌雖是上乘可遠不及世子天人之姿,他出身也不富裕,更沒有家世,雖是有才學,可是過于耿直的性子也難在官場上扶搖直上。不過嫁了這般平凡的他我才能安心的當他的正妻,不用擔心過于出色的夫君哪一天厭棄了自己,更不用擔心時時的有人觊觎他而暗害于我。”
付久珩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已然冷若冰霜:“我雖不能給你正妻之位,但其他幾樣卻未必如你想的一般。”
鐘瑜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垂下頭,聲音卻是堅定:“我曾發過願,此生只願為人正室,還望世子體諒。”
付久珩沉默,審視着她的目光從冰冷透骨到漠然,漸漸的收了所有的情緒,片刻後淡淡的道:“也罷,你且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将來莫要後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