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一番動作便微微碰到了……
鐘紫蔓這會兒繡完了也過了來, 不由為鐘瑜辯說了幾分:“雖說是事出意外,但這被退婚總是于名聲有損,瑜姐姐合該得了那些賠禮的。如今父親怕我們吃心, 額外給了金飾, 我們也算是跟着得了好處呀。”
鐘紫蕾瞧了瞧邊上的妹妹,斜着眼看她笑道:“喲,如今瞧上了謝琰, 這愛屋及烏的鐘瑜也順眼多了是嗎?”
鐘紫蔓面上有些窘意, 道:“也不光是如此。從前你和母親總要我離庶出的那些個遠一些, 我與瑜姐姐話都沒說上過幾句。這回徐城一行我與她幾番相處下來,是确實覺得她其實也挺好的,你莫要總是為難人家了。”
“我如何為難她了?我看是你現下一心胳膊肘往外拐, 才覺得是我為難她了。你看看徐城她是怎麽對我的,若不是她設計害我, 我會落得如今下場?”
鐘紫蔓看了下自家這個姐姐,鐘紫蕾的性格她自是了解, 要她承認自己有錯是不可能的,于是也沒再言語,在那首飾盤裏看了一圈,見都是些金制的東西,不免有些俗氣,便道:“我不是很喜歡,便不要了。”
邊上的鐘紫蕾一聽, 忙道:“你不要也不能便宜了偏院的啊, 我要。”說完便又瞧了一遍盤裏,在剩下的裏面又挑了一支比較大的镯子拿了出來。
鐘紫蕾向來喜歡這些奢華的事物,這邊便将镯子套上了手, 又比着鏡子試戴金釵,看了鏡裏的人一身富貴甚是滿足,覺得自己當真是與這些貴重之物最是相配,擡頭喊了剛坐回去刺繡的鐘紫蔓道:“蔓妹妹你看,好看嗎?”
鐘紫蔓點點頭。
鐘紫蕾滿意的坐了過去,見着鐘紫蔓認真的繡着,手指都有些發紅,嘆道:“我原以為蔓妹妹你沒這根筋的,卻沒想到如今這般癡情。我瞧你這些時日總動不動外出的,可是去找謝琰了嗎?”
鐘紫蔓臉一紅,道:“也……不全是,畢竟他也不怎麽肯見我,要見他也挺難的。”
“那,他可要來提親了嗎?雖說他父親不過是個縣令,不過畢竟是探花郎,前途光明,也算是配得上你。”
鐘紫蔓手上動作停了下來,恹恹的道:“你也知他是探花郎,深得付家賞識,将來定是要出人頭地的。我倒寧可他此番的功名差一些,這樣也不至于這麽多世家貴族盯着他的正妻之位。”
“你這意思,是他還未曾想過來提親?難道他不喜歡你?”
哪個女人願意承認心上人眼裏沒有她,鐘紫蔓想了下,道:“那倒也不是,嗯……他沒說喜歡我,但也沒見他喜歡別人,除了瑜姐姐也沒看他和哪家女子接近。所以我要再努力些,争取成為他喜歡的那個。”
鐘紫蕾皺眉想了想,道:“哎呦我的妹妹,鐘瑜這個丫頭不會是想做探花郎夫人吧?”
鐘紫蔓一愣,有些結巴的道:“這、這不能吧,他們是兄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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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紫蕾張着嘴大笑兩聲,道:“你個傻子,他們算什麽兄妹啊,鐘瑜本就不是他親妹妹,如今又認回了咱家,名義上的妹妹也不算了。你可要長個心眼,別你一心的為人家好,結果人家背後捅你刀子!”
鐘紫蔓不語,摳着手上的針線,小聲道:“我覺得瑜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鐘紫蕾伸手在她額上使力一點,道:“你這丫頭,不聽你親姐姐的,非要信個外人,可真是氣死我了。”
鐘紫蔓揉揉被按疼的地方,低頭沒作聲,雖說她心底有自己的判斷,可是這一番話也還是讓她有了隐隐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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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西境大勝的消息入了京,太尉長子肖宛旭留守西境,世子付久珩正式監國,之前修了許久的世子府有了模樣,付久珩便不再住在肖家了。
鐘瑜這邊解了困境,只待明年春季宋元京前來提親了。
入冬的時候謝琰着了涼,纏綿病榻半月有餘,好在這個時候謝琰已經如前世一般投在了付氏門下,也很受太後和世子的賞識,鐘将軍與他算是同主,很是願意與他多多往來。
于是鐘瑜便得了準許去探病,不過她人尚未出行,京中忽的來了一場大雪,謝琰病又重了許多,近一月未來上朝,連付太後都問起病情了。
謝琰的親人皆在平川縣,京裏說來也就鐘瑜一個算不得是親人的親人,如今他病重身邊也沒個家人在側。
鐘将軍眼見着謝琰正被權貴看重,便主動提了自家女兒與謝琰原是兄妹,自小長在一處,願令女兒去謝府照料些時日,也算是報答謝家的養育之恩。
鐘瑜聽了這消息歡喜極了,第二日便帶着月圓收拾了下便去了謝府。
彼時謝琰的情況極不好,燒了幾日總也不見退,昏昏沉沉的醒的時候也少。
謝琰是個讀書人,斯斯文文的甚少見他跑跳,總是極沉穩的模樣,這身子骨也不如那些自小便好動淘氣的男孩。不過多年來在平川謝夫人照料得當,倒也沒生過什麽大病。
現下獨自一人在京中,衣食住行上每每自己都是極易忽略,先前只是咳了幾聲也沒當回事,誰知待到症狀重了,又逢上降雪寒潮,這病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鐘瑜親自照料了五日,才終是見了些起色,人雖仍是極虛弱,但熱已退了,咳症也好了許多。
這日鐘瑜端着藥推門進來,便見謝琰手執着書卷凝神讀着,鐘瑜瞄了一眼,佯怒道:“哥哥,你可真是不省心,醫者都說了你養病期間不宜操心勞累,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又讀上這個了,小心勞心傷神。”
謝琰淺笑着看她,無奈放下了手中的賦稅典籍,道:“是。”
鐘瑜把手裏的藥碗給他放在了床邊,道:“快趁熱喝了吧。”
謝琰瞧向那黑漆漆的一碗,想到那味道,向來溫潤如玉的公子難得苦了臉。
鐘瑜咯咯的笑了起來,坐到他床邊,擡頭笑嘻嘻的瞧着他道:“哎呀,我這雙十年紀的哥哥竟還和小孩子般吃藥還怕苦呢。”
謝琰扭過頭不去看那碗藥,皺着眉頭道:“其實若單是苦我也是忍得的,這藥裏偏還帶了點辛氣,每每喝到嘴裏又苦又辣,着實是難受。”
“這良藥苦口衆所皆知,哥哥可莫要耍小孩子氣。”
謝琰其實倒也不是想耍些脾氣不喝藥,只是想到那味道內心下意識的抗拒,本想着和鐘瑜要些果子蜜餞備着,喝完也好解解苦,誰知鐘瑜剛一番說辭說他怕苦像小孩子,現下若是再要蜜餞,實是張不開口。
思來想去,一咬牙便閉了眼,端起來一口氣喝了進去。
苦中帶了微辣的怪味道瞬間直沖鼻腔,謝琰秀氣的眉都快糾在了一起,可是多年的修養使得他依舊保持着斯文體面的清雅公子模樣。
好不容易飲完,正想飲些水沖一沖味道,忽的幾根手指朝着他唇間一伸,謝琰尚未注意到發生了什麽,嘴裏便已經含上了一枚絲絲甘甜的腌梅。
鐘瑜出手極快,謝琰也無防備,這一番動作便微微碰到了謝琰的嘴唇,只是她心無旁骛,倒也沒注意到。
謝琰此時卻是臉上泛了粉色,含着那一枚腌梅,低着頭不語。
謝琰其實着實是個美男子,清秀飄逸,頗有文人雅士的氣質,他又一顆心的對她好,鐘瑜如今眼睛裏看着的心裏想着的都是把他當成親哥哥一般敬愛着的。
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紙包,她道:“我可是你親妹子,如何能不為哥哥着想,這腌梅早就備下啦,還是我今晨特意親自去買的,城東那家最有滋味了。”
謝琰只覺得口中那甘甜清新的味道甜到了心底裏,嘴角邊不自覺的帶上了微笑,嗯了一聲。
鐘瑜把紙包拆開,裏面的梅子不多,大概四五枚的樣子。
“這腌了的梅雖是吃着甜,但梅子畢竟還是酸物,多食怕要胃不舒服的。我怕你貪嘴,先只給你這幾枚。”
鐘瑜将那一包放在他手邊,又起來到床邊把窗子支起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這屋裏悶了這麽多天,雖是暖和,可也不透氣,今天天氣好,我開一道小小的縫,你若是覺着冷了一定和我說。”
謝琰溫和安靜的看着她,含在口中那一顆梅子甜甜的滋味已經淡了,卻也舍不得吐掉。
鐘瑜拾起床邊那本書,坐到桌邊,一手按着它道:“你大好以前,這書我沒收了。”
謝琰淺笑着說好。
鐘瑜坐了會兒,見着桌邊有一把折扇,奇道:“這大冬天的,怎麽用起扇子了?”
謝琰朝着那折扇看了眼,道:“許是今日的炭受了潮,方才燒炭的時候總點不着,鴻平便取了把扇子扇了會兒。”
鐘瑜把玩着那把扇子,打開扇面一瞧,竟還是白的。
“我送你的扇墜,你可有用嗎?”
謝琰瞧了下邊上櫃子的最底層,道:“瑜兒送的東西,若是用壞了可怎好,收起來了。”
鐘瑜到那櫃子裏翻找了下,果然見着裏面有個錦盒,包的極是用心。她幾下拆開,把那扇墜取了出來,手指靈巧一系,便系在了這把白扇之上。
謝琰不解,道:“這把是面白扇……那扇墜是你親手編的,即便要用,也該用在最名貴的折扇上,用在這一把上可惜了。”
鐘瑜笑着打開扇面,眸光一轉,巧笑嫣然着道:“幹脆我再幫哥哥畫一個扇面如何?”
謝琰是有學之士,鐘瑜小時與他一同讀書習字,雖是文章書法上遠不及他,但作畫一項上倒算有點造詣,而這份技能也随着原主的記憶保留了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那扇面上,滿目的欣喜,柔聲道:“若是如此,那自然好,不知瑜兒要畫什麽予我?”
鐘瑜思量片刻,道:“我不告訴你,且等我畫完便知了。”
于是揚聲喚了月圓去取筆墨,鐘瑜沾了墨,便開始一點點的在那小小一方扇面上作起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