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世子許是不會放我嫁與他……
鐘瑜覺得真是頭都炸了, 這肖宛超可是個混球啊,若他到處去說,自己和世子間便徹底說不清了, 可怎生是好啊?
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 付久珩道:“你且放心,他不會亂說的。肖二公子其實聰慧得緊,只是心思向來不用在正業上而已。”
雖是如此, 鐘瑜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擔憂, 但願宋小公子來提親之前可別出什麽岔子才好。
兩人都坐了半天了, 鐘瑜打量着世子一副要這麽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勢,開口道:“我去喚謝大人起身吧。”
付久珩一口一口的飲着熱茶,道:“不急。”
“可……”
付久珩道:“陪我坐一會兒吧, 我們許久未見了。”
鐘瑜如坐針氈,若說以前世子對她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特別, 她還能含糊着,可如今他已表明了态度, 而她也拒絕了他,還私下和宋小公子約定了婚事。
繼續這麽下去,只怕将來會招來禍事。
不過世子是那樣驕傲的人,她不知道怎樣說才能既不損傷到他的顏面,又能清楚的把話說明白,雖然她覺得自己早就說的挺明白了。
一陣欲言又止,她總算組織好了語言, 還沒鼓起勇氣說, 付久珩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卻先看上了她的,語氣中含了幾分警示:“我現在心情還不錯,別說些我不愛聽的。”
鐘瑜于是啞了啞, 好不容易鼓起的那點勇氣又給咽了回去。
付久珩喝完了茶,側耳聽了下,朝着門外道:“進來吧。”
無瀾便出現在了門邊,一揖後走進來,道:“禀世子,謝大人已經朝着這邊過來了。”
付久珩瞧了一眼鐘瑜,她從頭到尾也沒派什麽人去傳話,謝琰卻來的這樣快,顯然對這個妹妹是時時刻刻關切着的。
很快,謝琰由包鴻平扶着慢慢的行了進來,見了世子正要拜見,鐘瑜憂心着兄長的身子,伸手就要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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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珩瞥了她一眼,道:“謝大人有病在身,這禮就免了。”
鐘瑜于是收回了手,站到了一邊。
謝琰的氣色還有些蒼白,看着似乎有些無力,但是秀白的面上精神尚可,由包鴻平扶着坐下,謙和的道:“琰不過戶部區區一小吏,能得世子親訪,實乃琰之榮幸。”
付久珩也随之坐下,道:“謝大人棟梁之才,我與太後皆為大人才華所折服,如今大人染病,太後親自過問,還賜下了濟州進貢的上好阿膠,與我今日帶來的伊族雪山紅參一同帶給大人。”
“這濟州的阿膠與伊族的紅參皆是極為名貴之物,琰多謝太後與世子恩典。”
付久珩上下打量了他的氣色,道:“你這一病前前後後也快兩月了吧,如今可覺得好些了?”
謝琰恭敬的道:“有勞世子挂心,如今已然大好了,再有些時日便能上朝了。”
付久珩點點頭:“甚好。”語畢側頭看了下邊上老老實實立着的鐘瑜,又道:“這便是你那原先的妹妹?”
“是,鐘将軍心善,可憐我一人在京城病中疾苦,念着我與瑜兒十幾年兄妹情誼,便準了她前來照料。”
付久珩的手在桌上有規律的點着,忽道:“雖說我朝并不實行不近人情的苛守禮教那一套,但你二人畢竟不是親兄妹。如今你已大好了,她……”
世子的話沒說完,謝琰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道:“瑜兒過幾日便要回去了。”
付久珩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道:“說來也是,謝大人孤身一人在京中,着實多有不便。謝大人滿腹經倫,才華橫溢,如今仕途平順,只缺一房妻室便得圓滿了。”
謝琰表情一凝,随後似乎帶了絲緊張,不确定的緩緩看向了邊上的鐘瑜。
“若是探花郎願意,太後自當為你親指一門名門貴女,你也好在京中成家立業。”
謝琰微低了頭,連聲咳了起來,包鴻平遞過茶水與他飲下,這才好了些。他掩下了目光中所有的情緒,輕道:“婚姻之事自當父母之命,琰不敢私定婚約,還望世子成全。”
付久珩也沒多做為難,雙目盯着他道:“也好,若是他日謝大人有了心儀女子,大可與我和太後開口,這滿城的女子,除了公主都任你挑選。”說完好似又想到了什麽,別有深意的笑道:“哦,差點忘了,除了公主,你還有個妹妹,她當然也不行。”
謝琰本就蒼白的面龐瞬間半點血色也無,他扶着椅子的把手穩了穩,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去,勉力的笑了下:“多謝世子。”
“你既是尚未痊愈,我也不便多作叨擾了,且養好了身子,早日回戶部效力。”
謝琰應聲,付久珩道:“不必送了。”
世子帶着無瀾這邊離去了,謝琰回過頭來,目光中閃爍了千言萬語的看着鐘瑜,最後凝結成一聲嘆息,道:“瑜兒,你随我來。”
一路送謝琰回卧房,他揮手遣了下人們出去。
世子這一番暗含了敵意的言行下來,聰明如她兄長定是早已品出了內裏的不對勁來,鐘瑜低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沉默着立在謝琰的床邊。
謝琰涼涼的笑了下,聲音輕的不能再輕了:“你告訴哥哥,宋元京與世子,你到底喜歡誰?”
鐘瑜小聲道:“宋小公子身份品性與我更為合适。”
謝琰移過目光沉沉的凝視着她,道:“那你喜歡誰呢?”
鐘瑜一時語塞,她考慮這個問題想的總是哪個更适合她,而總是回避去想自己更喜歡哪一個。既然她必須接受古代的三妻四妾的生活,也只能盡量讓自己不陷在愛欲的旋渦裏沉淪掙紮,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便不那麽重要了。
見她低垂着頭不言,謝琰嘆了一聲,道:“世子之姿,你傾心他也屬自然。只是瑜兒,你當真想好要走這條路了嗎?”
顯然鐘瑜的一番猶疑令他誤解了,她忙道:“不是的,哥哥,我和世子沒什麽的。”
謝琰有些難過,移開雙目不看她,道:“你連哥哥都不說實話,世子看過來的眼神……你當哥哥不明白嗎?本來我就在奇怪,怎麽世子會親自來探病,剛才我進來時見到他看着你的模樣,便什麽都明白了。”
那看向他的眼神中暗含了警告,還有毫不遮掩的對她的勢在必得,謝琰也是男子,怎會讀不懂這裏面的情緒。
鐘瑜緩緩低了頭,神色漸漸萎了下來。
“那我說了,哥哥可不要斥責我。”
鐘瑜于是從平川之事講起,到前陣子過生辰,全部給他說了。
謝琰面色蒼白,緩了半天才順了呼吸,雙眼中閃過震驚與哀痛,最後又化為了憤怒,狠狠的斥道:“鐘瑜!你簡直是胡鬧!”
鐘瑜極少被他直呼大名,上一次還是因着她小時候上池塘邊玩水差點掉進去。現下裏她被說的一顫,瞬間愣了,雙目呆呆的看着他,喃喃的道:“哥哥……我、我做錯什麽了嗎?”
謝琰閉了閉眼,沉聲道:“瑜兒,你不僅錯了,還大錯特錯。”
鐘瑜低了頭,面上也有些難過,小聲道:“可我真的已經盡力了,上次也和世子說清楚了,想來等宋公子來提親,這事便過去了吧。”
謝琰擡頭看她,目光中帶了抹無奈:“怪不得你生辰時拿農家女兒和賬房先生的事和我作比,瑜兒,你當真以為你能風平浪靜的度過這半年,等得宋元京來提親?”
鐘瑜呆愣着看他,猶疑着道:“那……不然呢,世子從不缺美人,應只是一時興起,不會不依不饒的吧?”
謝琰無聲的笑了,似是沒了氣力,靠在床頭,目光中帶了縷悲憫,道:“世子許确是要多少美人都可以,可是能令他上心的女子倒是未聽說過。你能被他看上,是幸運,也是不幸。
半年的時間太長,足以改變太多事情,瑜兒,你若當真不想嫁與世子,那就該立刻成親。”
鐘瑜有些慌了手腳,帶了點驚恐的問道:“哥哥是說……世子許是不會放我嫁與他人?這,我……不過是個普通女子,怎會惹得世子一直記挂,哥哥應是多心了吧。”
“瑜兒,世子身份貴重,他是付氏唯一的血脈,自小衆星捧月,鮮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便是天下人人都渴望登上的那個位置,于他來說也不過是想與不想的區別。
而這世上的很多事,往往皆是如此,越是得不到,便越想得到。我并不知道世子對你有幾分真心,可是就剛才的情況看來,他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手的。
尤其是你去求他解除與肖府婚約一事之後,原本你曾救他性命,他敬重于你,從不曾去罔顧你的意願強迫過你什麽,可現下他還了你這份情,以後這層顧慮便沒有了,當權者對于想要的事物乃至于人,是怎樣的做法你想不到嗎?”
鐘瑜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她站在床邊,身形晃了晃,虛脫一般的一下坐在了床上。
她以往只想着世子高傲如斯,絕不會舍下臉面強求些什麽,上一回她生辰時不也是如此,面對她的不識擡舉,他既憤怒又不屑,之後便不曾再理會過她,仿佛從未曾結識過她。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似乎就是她去肖府求他的那個夜晚,他的态度又轉變了。
“瑜兒,你必須馬上成親。”
謝琰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鐘瑜茫茫然的擡頭看他,好一會兒才道:“那……我找時間和宋公子商議下吧,只是他如今剛與表妹解除了婚約,馬上讓他娶我,只怕他是不願的。”
謝琰靜靜的看着她,雙唇開合數次,最終才似下定了決心,伸手去握了她置在床邊的手,柔着聲音道:“瑜兒……若是你只是想要安穩的生活,為什麽非是宋元京不可呢,我……”
手中溫軟的柔荑緩緩撤了出去,他的話便也只說了一半。
鐘瑜低着頭不敢去看他眼中的哀傷,心下難受的緊。
謝琰是這般的好,好到她不忍心去傷他一分一毫,可是有些話她不得不說。
“哥哥。”鐘瑜吸了吸鼻子,忍下喉間的酸意,笑了一下,道:“哥哥你真的喜歡我嗎?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父親對母親的那種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