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什麽感情,重要嗎?

謝琰怔怔的看着她, 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替你來回答吧,其實你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你我兄妹二人共同成長十餘年, 照顧我愛護我已經成了你的本能, 而依賴你也成了我的習慣,如果不是鐘家人突然出現将我要了回去,你也不會有了別的想法, 也許我們就這樣一直做一對好兄妹, 各自嫁娶, 一生都是彼此重要的家人。你說是嗎?”

謝琰微微蹙眉,她說的對嗎?

也許,是對的。

若是沒有鐘家人的出現, 他會一輩子做她的好兄長,繼續照顧她, 看她嫁人,各自相安一生。可事實是鐘家人出現了, 她不再是他妹妹了,他看着自己疼愛的妹妹在鐘家受盡輕視冷落,心裏比被刀子剜還要痛。

當時他便決定,這一次一定要考中,待他有了功名,便去鐘家求娶,将妹妹接回謝家, 再不用受人擺步, 看人臉色。而一旦這個想法産生了,便停不下來了,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設想, 将瑜兒接回來之後的事。

父親母親一定會很高興,他們疼愛多年的女兒又回來了,一家四口還和從前一樣溫馨幸福,哦,也許不只是四口,他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相貌像誰都好,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孩子,只是性情可切莫要随了她小時候,總是胡鬧的不得消停。

每每想到這些,他都心生向往,日子久了,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想法,到底是想救她出鐘家,還是對她産生了男女之情。

謝琰垂下頭,額邊垂了縷碎發在鬓前,顯得他帶了點失意。他凝視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淡淡的道:“是什麽感情,重要嗎?”

“重要!”鐘瑜目光懇切的望向他,伸出雙手将他那只虛握着的手包進手裏,握在身前,道:“哥哥,你是我特別特別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要娶的女子是你深愛的人,而她将會與你攜手百年,愛你照顧你,讓你幸福。”

謝琰眼中浮現了淺淺的悲傷,看向她道:“那你不能與我攜手百年嗎?”

鐘瑜心中一沉,眼神灰暗了下來。

她自然是不能與他攜手百年的,她不僅沒做到伴着他照顧他,還會害得他痛苦一生。

其實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寶鳶公主今生也不要再參與他的生活了,畢竟即便沒有她自己,謝琰娶了寶鳶公主,也是要喪一次妻的。

無論是否有愛情,一同生活也是多少會有感情的,前世寶鳶公主用自盡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了人世,身為她夫君的謝琰如何能半點都不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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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鐘瑜眼中盛了越來越多的悲恸,謝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柔聲道:“算了,瑜兒你高興就好,哥哥只想你高興。”

鐘瑜便在這份溫柔裏掉下淚來,謝琰笑了下,一如小時候哄她一般,伸手将她抱入了懷裏。

鐘瑜在哥哥溫暖的懷抱裏默默的流着淚,長久以來第一次好好的哭了一場,将所有的煩惱憂慮一股腦全都傾洩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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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大雪過後,便迎來了這一年的冬至。

冬日裏的京城便因着這幾場雪而銀妝素裹的,街邊和百姓家的房頂都積了厚厚的雪,樹枝和屋檐下也垂着晶瑩透亮的冰淩,時不時的會有孩童在下面用雪球打鬧嬉戲着。

皇城裏雖不似民間熱鬧,但太後向來重視傳統,便攜了皇帝、淑妃、雪凝公主一同往了皇陵舉行祭祖大典,只是獨獨沒帶寶鳶公主。

這一行要三四天,皇帝擔心親妹一人在宮中冷清,于是做主請了各家的女兒進宮與寶鳶公主做伴。

因着寶鳶公主喜歡和年長的女子一處玩,鐘家這次只五女六女被宣了進宮。雪後的冬天向來是極冷的,臨行前鐘将軍特意命人将庫房裏的毛皮拿了出來,趕制了幾件外氅送給了幾人。

出行的這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鐘紫茜和鐘瑜在施氏的屋子裏接過了外氅,各自披上試了下。

鐘瑜覺得大小正好,便直接穿着了,一邊的鐘紫茜卻是穿穿脫脫,又把裏面的衣衫解了幾件下來。

鐘瑜看着她一番忙活,有些奇怪,這時邊上的施氏也瞧見了,将她脫下的幾件衣衫執起來看了下,又見她大冬天的只穿了件裏衫和外裙便要将那件外氅往身上套,嚷道:“哎呦,茜兒,你這是作什麽吶,這雪後正是冷,你只穿這兩件莫要病了才好啊。”

鐘紫茜對着銅鏡扭着腰身,一臉不滿的道:“這外氅如此厚重,穿在身上都瞧不出身形了,若是進了宮得見着哪家的公子,可不是白瞎了我這好身段了。”

這倒是實話,鐘紫茜的相貌是偏妩媚的類型,搭上她豐胸細腰的身材,這尋常的公子見了哪個不多看兩眼。如今這冬日衣衫本就多,裏三層外三層的,外面再披個外氅,那惹人心癢的曲線便徹底的被埋沒了。

“這話雖是如此,可你若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鐘紫茜這會兒已經把外氅穿上了,沒了裏面幾層棉衣,雖說外氅遮掩下還是看不到內裏的身形,可整體上看倒确實不臃腫了。

“沒事,這外氅暖和的很,若是沒遇上公子們,我便一直穿着。”言下之意,若是遇見了哪家的貴公子,她便會想個法子把這外氅脫掉,露出裏面的好身材了。

很快,管家便着人來請了,說是馬車已經備好了。

兩人上了馬車,沒多大功夫便入了宮門。

來接的是寶鳶公主身邊的女官,見着二人恭敬一禮,道:“請兩位稍等片刻,還有幾位小姐未至,待人全了各位小姐再一同前往公主宮中。”

兩人點了頭,便立在那賞起了景,皇宮裏紅牆綠瓦的顏色稱在白雪間尤為豔麗,屋檐和紅柱上張牙舞爪的金龍盤旋而上,姑娘們站着的地方邊上有幾棵參天古樹,樹上結着的霧凇看上去像是開了一串串纖小的白花,婀娜多姿的很是漂亮。

兩人正打量着冬日裏別有一番美麗的皇宮,忽聽門邊又有了響動,往過一瞧,是一輛明顯比其他幾輛要大一些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門簾一掀,內裏出來一個端正溫婉的美人,正是齊國公的女兒柳燕兒。

前面還站着的女官這會兒迎了過去,親自伸手扶了她下來,柳燕兒雖是齊國公的獨女,父親又戰功赫赫,可性情倒是向來穩重溫和,此時她帶了些歉意,朝着女官和一衆等着的小姐道:“家父今日晨起身子不适,是我的錯了,這冬日裏的令幾位久等了。”

那女官笑道:“無妨,小姐也不過晚了半柱香的時間,何況還是國公爺的身子要緊。”

柳家千金性子好,人緣也好,閨中好友甚多,在場的女子許多都與她有私交,這會兒便有人道:“柳姐姐重孝道,我等又豈會責怪。”

“就是,柳姐姐,國公爺身子好些了嗎,你可要回去照料着些?”

柳燕兒溫和一笑,道:“醫者來看過了,沒什麽要緊。祝大公子一早聽了訊,這會兒也在府裏了,有他在,無事的。”

鐘紫茜這邊從見着她的那一瞬起,便轉過了身去,仿佛看也不想看她一眼。這時聽她提到祝嘉弛,既是不屑又是厭惡,狠翻了個白眼,嗤笑了聲,悄聲道了句虛僞。

說話間,柳燕兒眼角也瞥見了鐘家姐妹,淺笑着道:“這在場的各家小姐也都是舊識了,只這位小姐,倒是未曾見過,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這話指的自然是鐘紫茜了,她背對着柳燕兒,外氅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連指甲都陷進了肉裏,才勉強忍下這隔世而來的怨恨,回身道:“我是鐘家六女,名喚鐘紫茜,見過柳小姐。”

鐘紫茜話雖說的還算得體,可面對着眼前這個兩世都和她搶男人的虛僞女子,她真是半點好臉色也裝不出來。

各家貴女小姐們聽了,紛紛小聲議論了起來,誰人不知這祝家大公子和鐘六小姐打的火熱,卻轉頭求娶了柳家千金。

有人看不慣鐘紫茜這硬梆梆的神色,小聲道:“這是甩臉色給誰看呢,祝大公子不肯要她,竟把怨氣撒到柳姐姐身上來了。”

“就是,且看她的模樣,看着就是不老實的,這娶妻娶賢,難怪自己送上門去人家也不要她。”

鐘紫茜恨得牙根都咬緊了,可最終什麽也沒說。在場之人柳燕兒的友人不少,開口還擊只會對她不利。

柳燕兒倒似沒聽到底下的議論紛紛,笑了笑,道:“我是齊國公的女兒柳燕兒,上回探花郎生辰時在那沒能與你相見,原本還遺憾來着,沒想到到底還是有緣,現下終是讓我遇上了。”

鐘紫茜前世和她打了半輩子的交道,對她這副假惺惺的嘴臉再熟悉不過了,現下裏一見便覺得惡心,随意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便側頭去問那女官:“我們可以走了嗎?”

那女官看看天色,道:“也好,請諸位小姐随我來。”

一行人跟着女官從宮門行到了寶鳶公主的宮殿,這是鐘瑜第二次進宮了,仍是感慨皇宮之大,她一路行過來都有些累了,才算到了地方。

寶鳶公主的寝宮名喚碧竹閣,鐘瑜盯着那牌匾上的三個字,心下就有些犯嘀咕,總感覺這碧竹二字是暗示了什麽。

随着衆人進了宮殿,不同于以往後妃公主的寝殿,寶鳶公主的宮殿中滿園都是竹林,冬日裏墨綠色的竹葉與上面落着的白雪交相呼應着,鐘瑜都看傻了眼,若不是前些日子她還在謝府照看哥哥,知曉他還尚未結識這位公主,都要懷疑這寶鳶公主是按照謝琰的喜好種下這一片竹林了。

謝琰愛竹,想不到寶鳶公主也是如此,難不成二人真是上天注定的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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