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給我把這個瘋子帶下去,……
鐘瑜來到施氏的屋中, 見着自己整月都見不着幾面的父親一身朝服還未換下,便出現在了偏院,還以為是自己宿在宮中的那夜出了什麽不妥, 他來興師問罪了。
左右想了下, 似乎除了世子潛見來見了她一面,也沒什麽不對,鐘瑜小聲喚道:“父親。”
鐘高成點點頭, 道:“坐下吧。”
看着慈眉善目的, 倒不似來找茬的, 那難不成是又想把她嫁到哪去?
鐘高成打量着鐘瑜的一臉防備,不禁帶了些傷感,道:“是父親一直忽略你了, 瑜兒竟與父親生疏至此。”說着,他朝她招手道:“過來, 讓父親好好看看你。”
鐘瑜感覺今日的鐘将軍有些沒頭沒腦的,不過也順從的坐了過去。
鐘将軍關切的目光仔細的上下打量着她, 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忽視的這一個女兒,如今已是如花似玉的美人了,思及過往他對她的漠視與不公,心下無比悔恨,情真意切的道:“瑜兒,從前是父親不好,往後不會了, 你之前受苦了。”
這一番話說的不僅鐘瑜, 連施氏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一幹人都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鐘将軍又道:“随我一同到主院去用膳吧, 我一會叫廚房做些你愛吃的。”
除了過年過節的,主院偏院都是分開用膳的,鐘将軍也極少叫偏院的人過去。
施氏有些受寵若驚,喚着鐘瑜道:“瑜兒,瞧你父親待你多好。”
鐘瑜開口道了謝,可心中依舊不明所以。
主院裏膳食已經布好了,王夫人帶着嫡出的幾個兒女正等着鐘将軍帶着偏院的人過來。
鐘紫桦肚子餓的咕咕響,便伸手要去抓一片盤子裏的牛肉,被王夫人啪的一下打了手,一臉哀怨的收回了手道:“哎呦,娘,我餓了先吃口不行啊。”
“你父親還沒上桌呢,唉,也不知今日他是怎麽了,一下朝便要去偏院,還要把偏院的那幾個叫來一起用膳。”
鐘紫桦揉揉胖乎乎的肚皮,道:“有什麽奇怪的,謝琰前陣子解決了吳州一帶賦稅的大難題,如今眼見着要破格升至戶部侍郎了,這可是我朝至今最年輕的侍郎,前途無量啊。人家現下是皇帝和付家兩相争奪的紅人,父親許是想讓鐘瑜在探花郎面前多替鐘家美言幾句。”
提到謝琰,王夫人坐下瞧着兒子道:“這謝琰倒是當真有出息,蔓兒算是沒看走眼。只是他對咱們不鹹不淡的,也得想個法子讓他們二人多親近親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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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紫蔓羞紅了面容,低着頭看面前的碗筷,耳朵卻是悄悄豎了起來。
鐘紫蕾有些氣惱,哼了一聲道:“嘁,有什麽了不起,不過是有個好哥哥而已。”
鐘紫桦尚未答話,鐘将軍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他帶着幾人行至桌邊坐下,還特意拉了鐘瑜坐到了他身邊的位置。
王夫人不出聲的看着這一幕,與兒子鐘紫桦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鐘将軍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一臉鄭重的道:“今日大家都在,我正好有話要說。從前瑜兒在家裏受了些苦,這些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提了,只是之後,若是誰再敢欺淩她,別怪這個家容不下他!”
最後幾個字說的斬釘截鐵,帶了些許的兇狠,一字一句中都能聽到說話人的決絕。
一桌人都愣了,誰也沒想到向來對鐘瑜漠不關心的鐘高成會轉變的這般突兀。還是施氏最先反應過來,一張風韻猶存的面龐上讨好的笑着,似是打趣的道:“老爺真是說笑了,夫人心善,一向善待庶出子女的。瑜兒,你說是不是?”
鐘瑜冷眼看了她一眼,既沒否認,也沒附和。
鐘将軍冷哼一聲,擡眼不善的看着施氏,直看得她臉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還有你,你也給我把心提着,若是瑜兒再受半點委屈,我絕不會輕易饒過你!”
施氏雙目漸起淚意,取了手帕試了下眼角,委屈的道:“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捧在手心裏疼都來不及,老爺這般說我實是冤枉!”
施氏生得妩媚嬌柔,如今雖是有些年紀了,但也別有一番韻味。看着她的淚眼,鐘将軍的面色也不由緩了些,語氣也稍稍平和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莫要因着瑜兒不是長在你膝下,就厚此薄彼。”
施氏将眼淚擦幹了,柔柔的道:“妾知曉了。”
鐘将軍平日在家極少發怒,這一番狠話說下來,在場無不驚懼,好一會兒王夫人才道:“老爺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在外聽了什麽風言風語?”
鐘将軍的眼神閃了下,伸手取了茶杯飲了一口,道:“嗯,謝大人問起了瑜兒的近況。瑜兒原時在謝家被當作掌上明珠般的寶貝着,如今回了自己家,反而過的謹小慎微的,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婦道人家,讓我在謝大人的面前把臉往哪放?”
鐘瑜心下冰涼一片,若不是還有衆人在場,真想大笑幾聲。
聽這話,自己在鐘家過的辛苦果然是鐘将軍一早便知道的,只不過他都渾不在意而已。她在鐘家受過的欺淩,難道他這個不聞不問的爹沒有一份?
何況前陣子她好不容易靠着自己争得了鐘紫茜和鐘紫蔓的幫襯,日子過的舒心些了,不是他明知是火坑仍把她許給了肖二公子做妾嗎?
“好了,我今日的話都給我牢牢記下,往後瑜兒是我最重要的女兒,任何人也不準怠慢半分!”
鐘紫蕾恨恨的一甩筷子,氣惱的道:“爹爹偏心!”
王夫人暗裏拉了她一把,側頭皺眉朝她搖了搖頭。
鐘紫蕾跋扈的性情是自小便養成了的,雖是因着徐城的事收斂了許多,可自那時起她便一起記恨鐘瑜,這時聽到父親如此擡舉她,嘴唇都氣的發青,嘴邊的話更是收不住了。
她歪着脖子,雙目怒睜,指着鐘瑜道:“她在徐城的時候害了女兒,如今我名聲盡毀,她卻好好的坐在這,爹爹還要斥責我們苛待了她!爹爹你是被她下了降頭嗎?你睜眼看看啊,我才是你從小寵到大的女兒,這個從外面莫名其妙巴結上來的野種是不是我們鐘家的血脈都未知啊!”
這話一出,王夫人暗道不好,果然鐘将軍眼中怒火漸起,尚不及阻攔,已然站起身來一巴掌甩了過去。
鐘紫蕾左頰一陣劇痛,這一掌雖是比徐城回來時那一掌要輕了許多,仍是被打的撲在了桌上,湯湯水水的污了一身,發髻也淩亂了,臉上瞬時腫起了一塊。
支着身子起身,卻瞧見對面的鐘紫茜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她一身的狼狽,臉上挂着的笑要多諷刺有多諷刺,見她看到自己,仿佛是看熱鬧般伸手帕捂着嘴一笑。
鐘紫蕾被這一笑氣的怒極攻心,只覺得什麽都顧不上了,當即怒吼道:“你這小賤人笑什麽!我告訴你們,你們都會付出代價的!你們、你們害得我如此,我要殺了你們!”
“放肆!”
鐘将軍一聲怒吼,起身喚了家丁過來。
“給我把這個瘋子帶下去,不準她再出房間!”
王夫人瞬時有些慌了,起身去抱張牙舞爪的鐘紫蕾,急急的道:“蕾兒,快和你爹爹認個錯!”
鐘紫蕾這時覺得委屈極了,哭喊着道:“我不!我有什麽錯!徐城的事明明是鐘瑜這個小賤人聯合刑婆子害的我,如今爹爹不僅不懲罰她,還要向着她說話!我苛待她什麽了,她一個外面來的莫名其妙的非說是我妹妹,我才不信!”
後面的話更是難聽,王夫人眼見着鐘将軍怒意更甚,也不再求情了,連忙讓家丁硬把她拽了出去。
院子裏一下安靜了許多,鐘将軍立在那,氣得一喘一喘的,王夫人只覺得一陣絕望,場面一時無聲。
“都坐下,吃飯。”
王夫人哪還吃的下去,道:“我還是……”
“我說坐下,吃飯。”
幾個字裏壓着濃厚的怒火,王夫人見着情勢不好,也只得先坐了回去。
相較鐘紫茜的暢快,鐘瑜心底倒是沒什麽感覺,其實鐘家的人她向來不怎麽放在心上,鐘紫蕾這個蠢貨在她眼裏不過是個跳梁小醜,不必理會便是。
只是鐘紫蕾有一樣說的倒是挺對鐘瑜的心思,她也很想自己不是鐘家的血脈。
一頓飯吃的靜悄悄的,飯後施氏帶着幾個兒女回去,一路上都在暗裏打量鐘瑜。
進了偏院,施氏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那個謝家哥哥,是升官了嗎?”
鐘瑜嗯了一聲,道:“上回信裏說,好像是要升戶部侍郎了。”
施氏一頓,驚奇道:“這麽年輕便做了侍郎了!”
怪不得鐘将軍今日這般袒護鐘瑜,下了朝還專門來看她。
這麽想着,她剜了眼邊上的鐘紫茜,道:“上回探花郎來家裏,我讓你過去你偏不去,你瞧瞧現在,人家飛黃騰達了。”
鐘紫茜撇撇嘴,道:“他就是做了尚書,我倆也是無緣。”
眼見着前面就是自己房間了,鐘瑜道:“我先回去了。”
兩人母女情薄,施氏本想和鐘瑜再說些好話挽回一二,卻見鐘瑜眼底一片冷淡,于是在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中又收回了那些套近乎的話,點了頭讓她回去。
月圓正在門口候着,見鐘瑜進了屋便緊緊的跟了上去,問道:“老爺怎麽忽的對小姐這麽好了?”
鐘瑜便将席間的事說與了她聽,月圓聽罷喜笑顏開:“原來他是怕琰公子升官後為難他,哈哈,這可太好了,以後小姐在府裏可以橫着走了。”
鐘瑜卻搖了搖頭,面上有些許憂思,道:“我總覺得這事沒這麽簡單。哥哥要升侍郎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他在父親面前問起我,更不是現下才開始的事,父親怎的忽的就在今日下了朝後這般發作了?”
“嗯……也許老爺原來沒想到這一層,今日上朝時見琰公子如魚得水的被太後和陛下兩方賞識,想到将來定會位極人臣,這才想明白得對小姐你好一些。”
鐘瑜嗯了一聲,道:“也許吧,”